小紅葫蘆是該教的特殊標誌也是致命的火器,其多少代表佩掛人的身份地位,同時也代表其人“火功”的高下。
五名神人教徒來到三丈距離處停住,前一後四。
胡天漢與武宏不自覺地站成了犄角之勢。
屠總管側在左邊。
司徒明月原地不動,位置成了右側稍前。
為首的老者逐一打量四人之後,獰惡的目光停在司徒明月臉上好一陣子,然後又轉移到胡天漢的臉上不動了。
“你就是‘古月世家’的主人胡天漢?”
“正是!閣下是……”
“神火特使!”
“哦!光臨敝堡有何指教?”
“傳達本教教主的金令!”
“什麼金令?”
“封你為本教開封分壇的壇主!”
“什麼?”胡天漢脫口栗叫:“封本堡主為分壇主?”
“一點不錯!”
“玄狐”武宏與屠總管臉色變得說多難看有多難看。
司徒明月卻是更冷,整個人彷彿成了冰雕。
“意思是要併吞本堡廣胡天漢已轉驚為怒。
“本教一統武林之後,你胡堡主便是開基功臣!”
“哈哈哈哈!”胡天漢怒極而笑。
“這是非常嚴肅之事,沒什麼好關。”
“如果本堡主不接受呢?”
“古月世家將從武林中除名!”
“哼廣胡天漢重重哼了一聲:“神火教早在十年之前便已除名,餘孽未盡,妄想稱尊武林,真是小鬼跳梁。”’“胡天漢,你會後悔莫及!”人像從不同角度湧現,至少有百人之多,立即把院地四周布成了人牆,閃電的劍光泛出了森寒的芒影交結成了一圈碩大光環,氣勢相當嚇人。
四名神火教徒臉上浮出了陰殘的笑意,完全不把這近百的劍手放在眼裡,自稱特使的老者竟連眼睛都不轉。
“胡天漢,你準備反抗?”老者獰笑。
“古月世家不可侮!”
“你想自取滅亡?”
“五位現在退出本堡還來得及廠’“嘿嘿嘿嘿,今天就拿古月世家做個榜樣,讓其他的莊堡門派看一看抗拒本教是什麼下場,預備!”
四名教徒立即轉身各對一個方向。
集全堡之力對付五名敵人,看起來似是小題大作,但要是明瞭“神火教”當年情況的人便不會這麼想。
一直保持緘默的“玄狐”武宏突然靠近胡天漢低低地說了幾句。
胡天漢高舉右手作了一個手勢。
“神火特使”獰笑了一聲道:“胡天漢,你不必妄想集中暗器對付我們,神火可熔金化石,不信就讓爾等見識一下,一號表演!”
背對老者左側的那名神火教徒腰間掛有兩個小紅葫蘆,他執起其中一個,葫蘆口斜向丈外擺著盆景的石砌花臺。
所有的目光全集中投射向那名教徒。
一道藍光突然從葫蘆口射出,接觸到花臺之後,“膨!”地一聲,爆開成一團徑丈的烈焰,紅藍相間的火星濺散迸飛,“啼啼!”之聲不絕於耳,彷彿是慶典年節施放的煙火,如果是在夜晚,定然十分壯觀。
時間很短暫,火花消失,剩下縷縷輕煙。
驚呼之聲跟著爆起。
簡直是駭人聽聞,一個由大青石板修砌成的花臺在眨眼之間竟然面目全非,彷彿那裡根本就沒有花臺,只是一堆焦黑的土石,盆景花樹不用說連渣滓都沒剩下。
神火,血肉之軀碰到了會如何?
以其焚燒的威力和範圍而論,如果是群圍又如何?
狡黠的“玄狐”武宏也為之目瞪口呆。
司徒明月暗想:“剛剛武宏悄語建議胡天漢下令用暗器,以近百人之多如果暗器齊發集中對付五個的話再好的身手也得變成刺犯,的確是個好辦法,可是對方這麼一表演,情況便大大地轉變,設使放暗器與噴神火是同時,五人困難幸兔,但古月世家自主人以下能活的不會有幾個,這在‘神火教’而言,只損失了五名無關緊要的弟子,而‘古月世家’可能就從此覆巢…-”
“胡天漢廣老者露出了令人不敢恭維的笑容:“啊!
不,胡堡主,你看到了,剛剛的只是表演性質,而且是火器之中最輕細的,如果改以威力較強十倍的,你認為結果會是什麼?
本特使不是危言聳聽吧?”
“——”胡天漢無言。
“你接受不接受金令?”
“……”胡天漢的臉孔陣陣扭曲。
“本特使在等待你的答覆?”
“總得給人一個考慮的時間。”武宏插了口。
“你是‘玄狐’武宏?”
“老夫正是!”
“你免開尊口,輪不到你說話。”
武宏的臉一陣青一陣白,在面對實力矛盾的情況下,成了精的狐狸也無所施其技,神人非憑口或武功所能抗拒。
司徒明月緩緩挪步,到了正對老者五步內處停住。
老者的臉色微微一變。
“看你這身打扮,你就是‘不見血’司徒明月?”
“不錯!”
“你非‘古月世家’之人。
“對!”
“你意欲何為?”
“請你們上路“司徒明月,本特使不想跟你為敵,你自量些T“很可惜,在下早已認定‘神火教’是敵人。”
“你……”老者怫了甜牙,像餓狼在對它的獵物:“‘司徒明月,別倚恃你的快劍,神火足以使你神形俱滅。”
“你可以試一試的!”
“你要為“古月世家’賣命?”
“在下只做自己該做的事。”
司徒明月挺身而出,大出胡天漢等人意料之外,但誰也不敢樂觀,閃電殺手仗的是快劍,快劍能抵神火麼?
氣氛緊張得無以復加。
“神火特使”聲言不想與司徒明月為敵,這是為什麼?難道說犀利的火器還及不上他的快劍?應該不是,該是什麼原因呢?照理,十年前除滅“神火教”之役他的師父“萬壽老人”
力搏神火教主兩敗俱亡,雙方該是死敵才對?
司徒明月說早已認定“神火教”是敵人,這卻是完全合乎情理的,恩師因此而以身殉難,現在餘孽重現,當然是徒承師志,為武林徹底除去禍根。L所有在場的“古月世家”弟子早已被人莫能抗的所謂“神火特使”所震懾而失去了鬥志,一個小小葫蘆竟然有這大威力,而且還是火器中的小焉者,如果其如“神火特使”所說還有威力強十倍的,那簡直就不堪想象。
司徒明月能鬥神火麼?這是共同的疑問。
如果無人能破神火,“古月世家”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是投降,作“神火教”的附庸;二是接受毀滅的命運。
“司徒明月,本特使再說一遍,不想與你為敵。”
“那是你自己的事。”
“你真的執迷不悟?”
“除非你們主動退出胡家堡在下可以錯過今天。”
“你以為辦得到麼?”老者猙獰的面目罩上殺機。
“那就請胡堡主破費五具棺材!”口氣之狂之大,簡直就像是狂人妄語,完全不切合實際,他真有這能耐?
胡天漢與武宏互望了一眼。
“古月世家”已面臨存亡關頭,而敵人只五個。
戰,無力、降,不甘心。逃,等於自棄根基。
現在只寄望於奇蹟出現,這是人在面臨絕境時必然會產生的共同心理,兩人互望這一眼,等於是交換了許多意念,“神火特使”手摸腰間葫蘆。
司徒明月右手搭上劍把,左手抓住劍鞘。
無法逆料後果的搏鬥一觸即發。
司徒明月的劍尚未出鞘,但森寒的殺氣已經透出。
空氣似乎在此刻凝凍。
每個人的呼吸和血行也進人停滯狀態。
在每個人的下意識裡,五名神火教徒就像是五團待爆的妖火,而司徒明月就像一座冰山,火能化冰,冰能滅火麼?結局是火被冰所滅,還是冰被火所溶?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能回答這個問題,問題的答案在事實。
兇險到了極至之時、便不覺其兇險,是麻木了麼?還是知其不可避而索性接受?人的心理就是這麼奇怪而微妙,此刻,所有在場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司徒明月和“神火特使”兩人身上,沒人再去想要是司徒明月不敵之後的後果。
四名神火教徒仍然是背對正廳各對一方。
時間也似乎停止在某一點上。
時間不再運轉,當然也就無所謂長短。
不管怎麼樣,任何事情既然有開始就必須有結束,結束的好壞,正如所期或是適得其反又是另外一回事。
時、空、物、事全是靜止,可怕的死寂。
然而相對的雙方靜止只是假象,“神火特使”對閃電殺手的快劍不無顧忌,他必須要作能使神火發生功效而又能保全自身的最有利打算,而司徒明月則是在等待出手的時刻,他心裡充滿了自信,但他不屑於先出手。
雙方都在全神貫注,連對手的每一次呼吸都不放過。
生死的一擊在絕對靜止中突然爆開。
“神火特使”的葫蘆口稍稍一揚,藍光射出,人向後門退。
同一瞬間,白先乍閃,司徒明月右腳前跨。
藍光沒變成烈焰。
白光卻變成了光幢。
藍光在光幢中變成點點藍星飄墜,消失。
這是一幕奇觀,但奇觀展現的時間很短暫。
場面又是靜止。
“神火特使”由於後退避劍,與身後的成了背貼背。
司徒明月一腳前跨,這一跨抵消了“神火特使”的後退距離,手中劍斜揚著,保持出擊之勢,這時,可以看出他的劍不是精光閃亮,而是銀白色,這種白色使人有如置身冰天雪地之感,劍身在散放肅殺的冷氣。
在場的沒有人見識過他的劍。
能看到閃電殺手“不見血”亮劍是大開眼界之事。
“啊!”現場這時傳出了驚歎。
但在每個人的心裡更駭異的是他的劍竟然能夠破神火。
“雪劍廣兩個字是由“神火特使”口裡冒出來的,很模糊,但已足夠在場聽到的人明白,憑發音就可判斷。
雪劍!
憑這名稱就足以震撼整座武林。
冶劍名匠“頑鐵大師”南宮宇費了三十六年七個月又三天的心力,鑄成了這柄神兵“雪劍”,由“雪聖”公孫無望的遺札中透露出來,這是十年前的事,此劍與“頑鐵大師”俱告下落不明;想不到在司徒明月的手上。
場面又趨死寂,是被“雪劍”二字所震。
現在,恐怖的神火已經變成其次了。
滑溜陰沉如“玄狐”武宏也已呆若木雞,其餘的便不用說廠,只有極少數的不知情者在驚疑不安中等待下文c司徒明月何以只發一劍而不跟蹤出擊?
“砰廣栽倒,頭顱滾開,是兩個,“神火特使”和跟他背貼背的手下,腔子口不見血,太以離奇?
“啊!”驚呼爆發。
三名神火教徒這時才驚覺不妙,齊齊撤轉身。
白芒再問,只兩閃,沒有任何聲息。
司徒明月緩緩回劍人鞘,銀光隱藏了。
“砰!砰!砰!”三名神火教徒倒下但腦袋還留在脖子上,依然是不見血,他們腦袋沒被砍只是切斷了喉骨。
“啊!”驚呼又一次爆發。
到此刻,原先飛頭的兩具死屍腔子口才告冒紅。
“神火特使”和四名教徒全軍盡沒。
“古月世家”的威脅暫告解除。
奇蹟,如果說真有所謂奇蹟的話,這應該就是。
司徒明月舉步,向堡門方向走去。
胡天漢與武宏交換了一個眼色,武宏點點頭,胡天漢立刻大步追上去,他倆似已心意相通,不必言語交談。
“司徒大俠請留步!”
司徒明月止步。
“堡主有話要說?”
“敬謝大俠援手!
“不必,在下只是隨意而行。”
‘坦解了本堡的急難是事實!”
“在下說句多餘的話,‘神火教’損兵折將,不會善罷甘休,望堡主早為之計,人是在下殺的,在下會負起這個責任。”說完,又挪動腳步。
胡天漢的臉色變了變,即使司徒明月不說他也明白,急難更解,但後患無窮,而且可能更嚴重,好在有了預防的緩衝時間,他跟著舉步,與司徒明月走成了並肩。
“司徒大俠不能稍事屈留?”
“在下還有事!”
“於你合作之事……”
“在下說過會考慮。”
“如此區區恭送!”
“不敢勞駕,堡主還是趕緊善後為佳。”腳步加快。
“那後會有期了!”胡天漢止步。
司徒明月雖然冷極做極,但卻不願失禮,回身抱了抱拳,然後才揚長出堡。他的心頭異常沉重,頭一次他在眾目瞪陵之下亮劍,偏偏頭斷而頭未落的“神火特使”把它點了出來,他很明白匹夫無罪懷壁其罪的道理。
夕陽西下,歸鴉噪晚。
司徒明月踏踏獨行在通向官道的黃土路上,顯得有些孤寂,事實上他並不孤寂,冷傲的性格使他慣於孤獨。
黃土塵襯托著一朵紅雲迎面飄來。
司徒明月皺了皺眉頭,他知道來的是誰,可惜四無遮掩,否則他會避道而行。
眨眼工夫,紅雲飄到,停住。
來的是“古月世家”的千金“火鳳凰”胡駕營。
“司徒大俠!”胡營管歡叫一聲,下了馬背,一身豔紅,加之因疾馳而發紅的臉,的的確確是一隻火鳳凰。
“胡姑娘!”司徒明月意態冷漠。
“我到處找你廠’眼裡泛出一種異樣的光焰。
“哦!有事?”
“你怎麼會從這條路來?”胡營營不答反問。
“在下到貴堡向令兄查證一件事……”
“該死!”啪!她用皮鞭抽了一下自己的小蠻靴:“如果我先前多一句嘴,向管寒星問清楚你走的方向可能就不會錯過,我就會作主人好好招待你,好在又碰頭了。你找我哥哥查證什麼事?”
“你回去就知道。”司徒明月不想多費唇舌。
“你難得到這兒來,跟我回去?”
“不,在下還有事!”
“司徒大俠,你的事很重要麼?”胡罵罵聲音變冷。
“是很重要!”
“比我的邀請還重要?”
“這……事情有緩急,不是什麼比什麼重要。”
“我知道你的所謂重要是什麼?”
“嗅!胡姑娘知道?”司徒明月大感困惑,這件事他是放在心裡的,沒向任何人提過,她怎麼會知道。
“對廣胡茸茸斷然地回答。
司徒明月冷冷地望著胡罵罵。
“胡姑娘知道在下要辦的是什麼事?”
“要我說出來?”胡鴛鴦咬咬下唇。
“說說看?”
“你急著要找‘羞花公主’柳漱玉,對不對!”
‘湖姑娘怎麼會知道?”這一問等於是承認了。
“我為什麼不能知道?”胡鴛鴦俏皮地斜起眼反問,粉腮上浮起很明顯的妒意。
“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同徒明月急聲問。
司徒明月的神情和問話使胡騖尊為之一怔,但隨即冷冷地道:“別打算我會告訴你廣其實她什麼也不知道,司徒明月找柳漱玉這檔事是“逍遙公子”管寒星告訴她的,由於妒意的驅使,她故意這麼說。
司徒明月微哼一聲,舉步……
胡營管橫移一步攔住。
“別走!”
“胡姑娘還想說什麼?”
胡營營口角下彎,柳眉上翹,烏黑的眼珠子瞪得更大更亮。有人說,女人在嫉妒或是發噴的時候最美,這話沒錯,她本來就美,現在既妒且噴昂然是更美。
“你到底喜不喜歡我?”非常直接的表達方式,這與她的性格有關,換了任何一個少女,絕對說不出口。
司徒明月冷漠的神色絲毫未變,驕傲的人多半執著,他就是個執著的人,所以他非常驕傲,這就是所謂風格,而一般有個性的女人偏偏就欣賞這種風格的男人,可是這種風格的男人又喜歡什麼樣的女人?那就因人而異了。
“在下無法回答!”
“喜歡,還是不喜歡,一句話!”
“都談不上!”
“什麼意思?”偏起頭,一副法問的口吻。
“不知道!”
“不知道?哼!”胡營營的臉更紅3,不是羞紅而是怒紅,神情像一頭準備發威的母獅:“你不知道我知道,你心裡只有一個柳漱玉,她比我長得美,對不對?”以.;的仔性作風而論,這種態度已經算相當保守了。
“胡姑娘,你也不差!”
“那你為什麼不喜歡我?”
“在下並沒說不喜歡。”
“那是喜歡了?”神情轉變成回噴作喜的樣子。
“在下也沒說!”
“司徒明月,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廣她大叫起來,持鞭的手在抖動,換了別的對象,她可能已經揮出鞭子。
“順其自然,不能勉強!”
“我不喜歡這種不著邊際的話!”
“那就請便!”
“你…-”臉色紅裡泛青,她是氣極了:“司徒明月,你以為你有多了不起?告訴你,我胡鴛鴦可不是低三下四的女人,你這種態度對我是一種侮辱,我會要你後悔,你等著瞧吧!”飛身上馬,猛揮一鞭。
紅雲猛飄而去。
司徒明月寂然舉步,臉上依然什麼表情都沒有。
‘古月世家’的內書房裡。
世家主人胡天漢與客卿“玄狐”武宏在交談。
“武老,要不是你想到把備份的金牌拿出來搪塞,還真是不了之局,司徒明月相當狂傲,實在不容易應付。”
“堡主!”武宏眉頭深鎖:“那是小事,不值再提,現在有三個最人的問題,必須慎在考慮,速謀對策。”
“武老請說!”
“頭一個,殺害‘燕雲神鵰’齊嘯天一家五口的是誰?兇手的目的分明是。、嫁禍‘古月世家’,令人不解的是九號弟子何以陳屍兇殺現場,是被利用還是中了陷講?”
“這個……等屠總管回來可能會有端倪。”
“屠總管去收屍略有不當,這不等於承認……”
“不是收屍,是去偵察,我們當然不能承認死的是九號弟子,十大弟子一向是秘密行動,真面目從沒暴露。”
“這就是問題關鍵所在了,姑不論對方使的是什麼手段,既然十大弟子從沒暴露過真面目,對方怎會知道九號弟子的身份而加以利用?”
“嗯!”胡天漢吐了口氣:“只有全力設法追查一遍。”
“第二個問題‘羞花公主’柳漱玉-二-,-”
“晤!”胡天漢臉上現出一種十分古怪的神色。
“她人已在我們手中,早先的計劃是要利用她來網絡司徒明月,而今情況變了,殺害齊嘯天一家的兇手雖然是要把司徒明月製造成世家的死敵,如果柳漱玉的事也被對方利用上,定要弄巧成拙,後果更嚴重!”
“這是最高機密,可能麼?”
“大有可能,九號弟子的事件便足以說明,對方似乎對世家的一切瞭如指掌,說不定堡裡出了內奸。”
“內奸?”胡天漢臉色大變:“堡中都是忠誠可靠的老人,每一個弟子經過嚴格考核和訓練,應該不會……”
“堡主,人是可以利誘或威迫的。”
“嗯……這可以慢慢密查暗探,除此別無他認。”’“第三個問題,也是最嚴重最迫切的問題。”
“‘神火教’?”胡天漢的聲音有些發顫。
“對廠神火教’死灰復燃,東山再起,頭一個目標指向了‘古月世家’,五名神火教徒橫屍本堡,對方不但不會甘休,還會變本加厲,而且很快就會採取進一步行動月5時不會再有司徒明月的‘雪劍’替我們擋,胡家堡搬不了家,關不了門,該如何應付?”
“想不到傳聞中的當代神兵‘雪劍’會落在司徒明月的手裡……”胡天漢答非所問,一副神往的樣子。
“堡主,現在不是談‘雪劍’的時候。”
“哦!是,武老,你足智多謀,這問題……”
“老夫已經想到一個權宜之策……”點了點頭又道:“仍然借重司徒明月。”
“他……肯麼9”
“他說過願負殺人的責任!”
“可是,遠水難救近火?”
“老夫會作安排!”\就在此刻,一聲:“哥哥!”胡營管衝了進來。
“胡姑娘!”武宏先出聲招呼。
“武老!”胡罵罵應了一聲,面對胡天漢,臉色極其難看,氣呼呼地道:“哥哥,司徒明月來到我們堡裡?”
“是呀!什麼事!”
“我問的就是他來這裡什麼事?”
“他們沒告訴你,堡裡天翻地覆的事?”
“沒有,我沒時間聽他們…——山一麼天翻地覆的事?”
“你坐一廠來我告訴你。”
“我站著聽/胡天漢對這任性的妹妹一向拿她沒辦法,無可奈何地一笑,開始敘述剛剛不久前發生的意外事故。
掌燈時分。
開封城廂一條小巷裡一家沒有招牌的小吃店,此刻正是烏煙瘴氣的時刻,七八張小桌子擠滿了幾十個三教九流的酒客,各形各態,小嚷大呼,加上鄰接酒座的爐灶冒起的火煙油煙,外帶小二沙啞的呼應和故意猛敲的鏟鍋聲,的確是烏煙瘴氣,連路過的人都感到吃不消。
靠最裡的角落,一個邀退者頭獨佔了一張桌子,半閉著眼在自斟自飲,三把酒壺,七八個小碟子,只剩下半碟子滷菜,其餘全是空的,看來他已經吃了不少酒菜,也耗了不少時間,吵翻天的場面似乎與他完全無關。當然,誰也不會去注意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糟老頭子,連掃他一眼都嫌多餘。
如果你是夠格的江湖人而又知道這糟老頭子的來歷,那可就大大地不同了,你不是不屑於看他,而是不敢看他。
他是誰?
他就是黑白兩道誰都不敢招惹的一魔二鬼三妖四大怪之中的“通天怪物”莫三白,他經常的化身是“青竹老人”,而現在他不是“青竹老人”,因為少了一根竹棍,現在他是誰?
沒有人知道,就算是糟老頭子吧!
一個瘦削的年輕漢於進了店,兩個眼珠子滴溜溜一轉,立即穿過亂哄哄的人群如糟老頭子這邊走來。
“你回來了?”待老頭子的眼皮似乎很重,睜了睜又關上,看樣子他是醉了。
“是!”年輕漢子應了一聲,在老頭對面坐下。
“要你辦的事辦好了沒有?”
“算是好了廠“什麼算是?”老頭睜開眼:“好了就是好了,不好便是不好,哪來的算是好了,你到底辦好了沒有?”
“好了廣年輕漢子聳聳肩。
“嗯!你很行。”
“大白天辦事實在是吃力!”
“記住,以後要多多鍛鍊,多用你那副賊頭腦,別盡在夜晚偷雞摸狗,跟了我老人傢什麼狗屁事都得辦。”
“老人家,請少提那個字。”年輕漢子有些哭笑不得。
“賊字,對不對?光明正大,怕什麼?”
作“賊”而光明正大,不知是哪裡來的歪理?
這年輕漢子正是糟老頭子新收的助手金老四,神偷兼跟蹤專家,他現在嗓子不失了,那本是故意裝出來的。
“你吃過飯沒有?”糟老頭子眯著眼問。
“還沒有!”
“好,叫酒菜!”
“小二廣金老四的嗓子又失了,這種高腔在這種場合下很管用,可以穿越亂七八糟的噪聲,小二馬上便聽到了。
“是這位大爺在叫?”小二偏著身擠過來。
“三壺竹葉青,照原來的菜重來一份兒。”
“是廠小二轉身離去。
“喂!小子……”糟老頭子七斜起醉眼:“你挺大方的,居然也學樣叫我老人家的山海全席,你知道竹葉青多少錢一壺?”
“跟了您老人家能不學麼?”金老四好著臉。
“算你小子舌頭靈活!”
“誇獎!”
小二添上杯筷,三壺酒先到。
金老四先替老頭斟上,然後自己連盡三杯,抹抹嘴。
“現在向您老人家稟報所辦的事……”
“晤!好!”
“司徒明月是去了‘古月世家’,結果好戲連場。”
“少耍嘴皮子,快說,什麼好戲連場?”
金老四用很低但非常流利的言詞,把司徒明月進堡之後所發生的各種情況一五一十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糟老頭子一面聽一面點頭,最後張開了雙眼。
小二送上菜,把空的盤碟疊在地邊,然後退開。
“小於,你說殺害齊嘯天全家的兇手不是胡家堡派出的殺手,而是有人陰謀嫁禍?”
“是的,兩面金牌真假莫辨。”
“不對!”
“不對?”
“嗯!胡家堡養了十個神秘殺手,以金牌作標誌,人不死金牌不會現形,而金牌也是隱秘的,在此事發生之前沒有人知道殺手佩有金牌,而企圖嫁禍的人何處去找金牌來作樣品造假?我老人家看……這當中有文章。”
“是呀!可是…-二-”
“沒什麼可是不可是的,晚上再去查。”
“老人家,要是不巧碰上殺手……”
“我老人家可沒要你去碰,要是碰上了那是你小子運氣不好,技藝不精,怪不得別人,你子子自己估量著辦吧!”
金老四哭喪起臉,作聲不得。
“小子,你還說司徒明月‘雪劍’之秘已被揭破。”
“是的!”
“嗯!我老人家這下子麻煩了!”
“司徒明月跟您老人家是什麼關係?”
“什麼關係也沒有!”
“那又何必管他的閒事?”
“閒事?小子,我老人家要是不管這些閒事,每天光喝竹葉青,豈不要閒死了?這些暫且不談,喝你的酒。”
同一時間。
司徒明月也在喝酒,是一間很堂皇的大酒家“狀元樓”的雅座,喝的是狀元紅,陪他的是“逍遙公子”管寒星。
“司徒兄,你說殺害齊老英雄全家的兇手並非‘古月世家’派出的殺手,而是有人企圖嫁禍?”管寒星的星目泛出了奇芒,聲調也很沉重。
“是的,九號殺手人牌俱在。”
“那你我變成嫁禍之人了4’“這話怎麼講?”
“你我一同去拜訪齊老英雄,共同發現慘禍,而金牌是你搜出來的,如果說有人陰謀嫁禍,你我能脫嫌麼?”
“兇手陳屍現場是事實!”
“司徒兄,你我都不認識九號殺手本人,只憑其號誌,照你的說法,兩面金牌真假莫辨,如果說是偽造,何來這秘密樣本照著打造?”
“嗯!管老弟言之有理,但如何解釋呢?”
“只有一個解釋,兩塊號牌都是真的。”
“這怎麼說?”
“這類花紋圖案細緻複雜的金牌必須先做模子,再以金片捶壓而成,然後第二道手續是另用字模捶上字號,要仿造得一模一樣是很難做到的事,而照慣例,這類模子用過之後便予以銷燬以保機密。另方面,胡家堡的十大殺手並非無敵高手,總有失手之時,所以小弟判斷,這種金牌必有雙份兒,以備必要時補充,你受騙了。”
司徒明月為之動容。
“這極有可能!”
“不只可能,簡直可以認定。”
“胡天漢不曾認帳,那該如何?”
“再找證據!”
“這……太難了!”
“司徒見,你我兄弟聯手,應該沒這難字?”
司徒明月深深頷首,冷臉上露出極度欣慰之色。
“管老弟,得友如此,不枉此生了,來,乾杯!”
“小弟亦有同感,於!”
雙方照了杯,管寒星又斟上。
“對了,司徒兄,柳姑娘有下落沒有?”
司徒明月的眉鋒立時皺緊,臉色也黯了下來。
“奇怪,她母女會離奇失蹤?”
“會不會發生了意外。”
“應該不會,柳漱玉的身手並非泛泛……”
“可是她娘不會武功,而她又長得太美,江湖上無恥之徒太多,要是從她娘身上下手,她武功再高恐怕也……”
“愚兄我察看過她的住號,一切完整,門還上了鎖。”
“莫不是搬了家?”
“不可能,她至少會先通知我。”
“好,小弟派出本堡精幹弟子全力打探,相信一定會查出柳姑娘的下落,司徒見暫時放開心懷,焦急無補於事。”
司徒明月笑了笑,他很少笑,但現在面對的是情同手足的至友,真情自然流露,而實際上更重要的一點是他忽然想到胡蘿蓮說過的兩句話:“你急著要找柳漱玉……別打算我會告訴你……”這表示胡鴛鴦知道柳漱玉的下落,日間碰面時,由於生來的傲氣沒有向她追根究底,但要再找她並不難,實在用不著煩愁。
“喝酒……”他舉起了杯子。
“古月世家”主人胡天漢也正端起杯子。
與他相對舉杯的是“玄狐”武宏。
旁邊沒人侍候,因為兩人談的都是機要密事。
“武老,關於應付‘神火教’這一切你所作的安排不會有問題吧?”胡天漢一直放不下的便是這一點。
“絕無問題!”
“事情只怕萬一?”
“堡主,我們並非沒有退路,萬一之時便用次策。”
胡天漢點了點頭。“兩個時辰的時間,加上快馬,二十里地的路程,屠總管早就該回來了,怎麼到現在還不見影子?會不會又出了岔……”胡天漢顯得十分焦灼。
“應該不會,四號與六號是十大弟子中最穩健精細的好手,他倆暗中隨護可以說相當穩妥,也許情況需要……”
武宏的話還沒說完,房門外傳來急驟的腳步聲。
兩人雙雙推杯而起。
一條人影衝了進來,前僕,手撐桌沿。
“屠總管!”武宏首先驚叫。
“發生了什麼事?”胡天漢急問,臉已變色。
“哇!”屠總管一口鮮血噴了滿桌子。
兩名緊跟而至的弟子停住在房門之外。
“快扶屠總管到榻上!”胡天漢聲調也變了。_“是!”兩名弟子進房把屠總管扶上木榻,放平。
屠總管面色灰敗,閉著眼喘息不止。
“怎麼回事?”胡天漢望著兩名弟子。
“稟堡主!”其中一個躬身回答。
“弟子與馬林……”側顧同伴一眼,才接下去道:“負責這一個更次的外圍巡邏,發現有三騎馬奔來,馬上人全都伏鞍不動,上前扣住馬,才發現是總管和兩位管事,立刻帶進堡來,總管堅持要先見堡主……”
“兩位管事呢?”
“是……兩具死屍縛在馬鞍上。”
武宏“啊!”出了聲。
胡天漢臉上的肌肉一陣抽動,手一揮道:“傳下令去,全堡進人緊急戒備狀態,外圍卡哨加強,快去!”
“是!”兩名弟子立即聽令出房。
胡天漢近榻伸手準備檢視屠總管的傷勢。
屠總管睜開眼,抬手錶示不必檢視。
“屠總管,傷勢要緊麼?”胡天漢赴前。
“堡主!”屠總管長長呼吸了幾口氣:“內傷……不重,只是長途奔急了……才……絕對……死不了。”
“先休息,暫且不要說話。”
“不要緊,還……支持得住!”
喘息已經逐漸平緩下來,咬咬下唇又道:“屬下到現場查探,附近鄰居……已經出面為齊家善後,屬下……以齊老英雄的生前友好的身份探詢……”
“怎麼樣?”
“死者的致命傷痕顯示,的確是……”
“十大弟子慣用的手法?”
“是的!”
“這怎麼可能?……九號呢?”胡天漢的聲音抖得厲害。
“陳屍現場!”
“怎麼死的?”
“自找!”
“啊!”武宏又一次“啊!”出聲,但他還能保持沉著,微點著頭:“對方這一著夠毒辣,等於坐實了這件血案是本堡所為,依老夫的判斷有兩個可能……”
“武老的判斷是……”
“第一個可能,九號弟子是不幸鑽進了圈套,他本身也是被害者,殺人手法是刻意模仿的,自戰也是製造的,蓄意達到嫁禍的目的。第二個可能是九號弟子已被對方收買,事成滅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