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陶沙每天都會打個電話來詢問嘴皮的事:“傷口好了嗎?”
連著三天都是這句話,搞得林妲哭笑不得,開始她還老老實實地回答“好多了”,到了第三天,她忍不住嗔道:“哪裡是什麼傷口啊?說這麼嚴重,聽上去像是多深的一道口子似的。”
“呵呵,不叫‘傷口’,應該叫什麼呢?”
“就碰破點皮。”
“好,我改正。你碰破皮的地方——還疼不疼?”
她想了想,深謀遠慮地說:“基本上不疼了,就是吃飯的時候還有一點——”
“那怎麼辦?再去喝次甲魚湯?”
“甲魚湯不起作用,是你那幾口仙氣吹得好。”
她很想他說“那我再給你吹幾口”,但他沒說,只囑咐道:“可能是菜裡面的鹽刺激到傷口了,你這幾天做菜少放點鹽。”
“少放鹽還怎麼做菜?”
“怎麼不能做?我爸血壓高,不能多吃鹽,我們家做菜都儘量少放鹽的。你在我們家吃過飯,沒覺得很難吃吧?”
“那是因為你手藝高,我哪裡有那個本事?我做菜就靠放鹽出味,要不你來教我怎麼少放鹽還做出好吃的菜?”
“行啊,我去買點菜就過來。”
他真的來了,買了不少菜,大包小包地提上樓來。
她關切地問:“你買這麼多,車上怎麼掛得下啊?”
“開車來的。”
“Simon送你來的?”
“不是。”
“你又把他車開跑了?”
“嗯。”
兩人把菜分門別類放進冰箱,他拿了幾樣到廚房去做。她想跟去,被他制止了:“快考了吧?”
“嗯。”
“那你去複習吧。”
“我陪你做飯——”
“不用陪,去複習吧,早考過,早出國。”
她無奈,只好到自己臥室去複習,但她眼睛在書上晃動,卻不知道自己看的什麼,只好放下書,厚著臉皮到廚房去觀戰,聲明說:“看一天書了,現在應該讓眼睛休息會。”
他沒再反對。
他做了很多菜,樣數倒不是特別多,但每種菜的分量都很足,如果只她一個人吃,可能夠吃一星期。她心裡有點難受,知道他一下做這麼多,是為了不用每天來她家做飯。
吃過飯,他把碗洗了,就向她告辭:“好,我回去了,你好好複習。”
她幽怨地說:“你這麼急匆匆地跑回去幹嘛呀?”
“去還車。”
她沒話說了,只好讓他走,到了門邊,她叮囑說:“下次別開他的車了。”
他很順從地回答:“好的。”
她心裡又高興了點,因為有“下次”,雖然不知道這個“下次”會是多久之後。
詹濛濛回到家就問:“你今天又沒把悶悶留住?”
“你知道他來過了?”
“我還能不知道?連Simon都以為悶悶今晚會跟你共度良宵,所以答應和我一起去看電影,結果還在吃飯呢,悶悶他老人家駕著車跑來了,Simon就不看電影了,說要送悶悶回家。”
“送悶悶要多大一會?你們可以一起去送,然後去看電影。”
“他這明顯是個藉口嘛,我怎麼會那麼死乞白賴?”
“我也一樣啊!悶悶說要去給Simon還車,我怎麼好死乞白賴留他?”
“還是你魅力不夠。”
她賭氣說:“我哪能跟你比呀?”
“呵呵,別生氣,別生氣,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女人嘛,誰都有魅力,就看你願不願意施展了。”
“你別安慰我了,我知道我沒魅力,願意施展也沒用。”
“不過這也不能全怪你,悶悶這人也是——特別怪。男人怕結婚,我可以理解,但我還沒見過哪個男人怕——上床的。一般男人到了這種時候,都是精蟲上腦,喜歡不喜歡的女生,他都想上——”
她一聽到這個“上”就起雞皮疙瘩,連帶對陶沙都噁心起來:“算了,不說他了,沒意思。你呢?你對Simon說了——‘中隊長’的事了嗎?”
詹濛濛很沮喪:“別提了,這事更沒意思,他一口咬定是我驗錯了。”
“為什麼?”
“他說他先天不育,所以才決定終生不婚。”
“真的?他怎麼知道自己先天不育?”
“他說他曾經有過一個訂婚女友,同居了很多年,一直沒懷孕,後來一查,發現是他的問題,兩人就解除了婚約。他說如果我因為這事跟他分手,他不會責怪我,就讓他一個人揹負這個沉重的包袱吧。”
“這樣啊?沒想到他還有這麼——傷心的往事。”
“嘿嘿,又動惻隱之心了吧?”
“難道不該?”
“你這種人啊,真好哄,男人不忽悠你都對不起自己的智商。”
“他是在忽悠你?”
“當然哪,你媽媽不是已經查出Lucy是Simon的老婆了嗎?還有個七歲的女兒,他這是演的哪門子戲啊?明擺著是想不負責任白玩我,玩完了就一腳踢開——”
她也想起Lucy和那個小女孩,但仍然無法相信Simon會撒這麼大的謊,難道Lucy沒把媽媽打過電話的事告訴他?還是他以為她不會把這事告訴詹濛濛?
詹濛濛說:“他還有噁心的在後頭呢。他說‘反正我是不可能讓你懷孕的,如果你驗出‘中隊長’,那肯定是別人經手的,我看你還是去找孩子的正主吧。’”
“這——好像是電視劇裡的臺詞呢。”
“就是啊,而且是三流電視劇。”
“那你怎麼說?”
“我?我當然比他還會演戲,我很誠懇地說:‘你當初是哪個醫院下的診斷書?肯定是他們搞錯了,害你跟訂婚女友分了手,你應該去告他們!’”
“他怎麼說?”
“他說不排除醫院診斷失誤的可能,但他跟我上床,每次都採取了避孕措施的,所以我不可能懷孕。’”
“不對呀,我記得你就說過他有時沒采取——”
“是啊,我指出了這個事實,他還在狡辯:‘你以為避孕措施就是戴套套?告訴你,避孕措施多得很!’我問他‘難不成你吃了男用避孕藥?反正我是沒吃避孕藥的,因為你說你老爸想我們生個兒子。’”
她好奇地問:“有沒有男用避孕藥啊?”
“哪有啊?就算有他也不可能吃過。”
“那他是採取的什麼措施呢?”
“他說他用的是女用避孕工具。”
她聽糊塗了:“他是男的,還可以用女用——工具?什麼工具啊?”
“他說是一種避孕藥,事前放進去,可以殺死精子。”
她還是很糊塗:“放到哪裡去?”
“你也真夠傻的,當然是放到我那裡去嘛。”
“哦,原來是這樣,但是他放藥的時候你會不知道?”
“那種時候嘛——”
她不好再問了。
詹濛濛說:“我問他為什麼要說一套做一套,嘴裡說要跟我生兒子,手裡卻在放避孕藥。他說是為了讓我現出原形——”
“什麼原形?”
“他說我不知道放藥的事,事後肯定會編個孩子出來訛他一坨。”
“那你不是讓他給說準了?”
詹濛濛有點煩:“這小子也太多心眼了,老孃我差點被他玩了。不過我還是很鎮定的,裝著很糊塗的樣子說:‘你用的是不是假藥啊?怎麼你用了藥我還是驗出‘中隊長’了呢?’”
“他相信你了?”
“他這個老狐狸,當然不會這麼容易就相信,他說‘就不興是你用的驗孕棒是假的?’”
她聽得緊張死了:“那你怎麼回答呢?”
“我?肯定是借勢一歪,就坡下驢囉。我說:‘哎呀,我用的驗孕棒是閨蜜給我的,不知道她從哪裡買來的,說不定真是水貨。’”
“閨蜜?你說誰呀?沒說是我吧?”
“我哪有那麼傻?說個名字出來,好讓他去查?我就說了個‘閨蜜’,他知道是哪個?”
“你幹嘛要說‘閨蜜’呢?搞不好他還以為是我呢!”
“你放心好了,Simon哪裡有那麼傻?他馬上就拿出一個驗孕棒來,讓我當他面驗一下。”
“你驗了嗎?”
“能不驗嗎?不驗就顯得心虛了。”
“是不是你有什麼辦法——弄出一個‘中隊長’來?”
“我哪有那麼大的神通,再說也沒想到他會這麼——猥瑣,居然家裡就備著驗孕棒。”
“沒驗出中隊長?那怎麼辦呢?”
“怎麼辦?當然是怪中國的產品質量囉。”
“他怎麼說?”
“他?也假裝相信是產品質量問題,這事就這麼不了了之。”
她舒了口氣:“這麼說他還是——捨不得你的,也許只要你不對他撒謊,他還是願意跟你在一起的。”
詹濛濛大大地不滿:“你這什麼意思?好像就我一個人在撒謊似的,我無緣無故會對他撒謊嗎?我為人處事一向講究禮尚往來,朋友怎麼對我,我就怎麼對朋友。你看我對你撒不撒謊?從來不撒吧?我對他撒謊,還不都是他逼出來的?他不真心對待我,我幹嘛要真心對待他?”
“但是——如果你覺得他對你不真心,幹嘛不——離開他呢?”
“我找他就不是貪圖他人品好,幹嘛因為他不真心離開他?切,人品頂個屁用!你看那些人品好的,哪個不是混得窮愁潦倒?”
“那是因為社會風氣不好。”
“社會風氣又不是你一個人改變得了的,人家都不講人品,就你還在那裡‘人品人品’的,豈不是自討苦吃?再說男人嘛,什麼叫‘人品’?不花就叫人品?那世界上就沒一個男人有‘人品’了。可以說這世上就沒有‘不花的男人’,只有‘沒花的男人’。”
“‘不花’‘沒花’有什麼區別?”
“怎麼沒區別呢?‘不花’是人品,有機會也不花;‘沒花’是機會,只是暫時沒條件花而已,一旦有了條件,比誰都花。”
她承認詹濛濛說的不無道理:“也是,這樣說來,愛情也沒什麼意思。”
“誰在說愛情啊?我從來不讓愛情玷汙我嫁入豪門的計劃。”
“但如果他不愛你,就算跟你結了婚,他不還是會——到處去花嗎?”
“怕什麼?我的計劃是嫁入豪門,又不是改造一個花心男人。他花一次,我就可以多要一筆賠償費,只要他有足夠的錢,他想花誰都可以,等他的錢全部作為賠償費進了我的腰包,他就沒錢花女人了,也就老實了。”
她還真找不出能駁倒詹濛濛的話來。
詹濛濛停頓了一下,補充說:“但是我不許他花你。”
“為什麼?”
“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花到我閨蜜頭上來了,我這面子往哪兒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