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得驚天動地!
打得日月無光!
打得雞飛狗跳!
打得兔走鷹揚!
從未見過這麼慘烈、兇狠的惡鬥!
從未見過這樣殘酷、厲害的人物!
一剎那的工夫,又有兩名黑道高手死於白骨追魂爪,向閻王爺報到去了。
人並未倒下,被郝立德五指插進頭殼,提起來,當作兵器來用,對付遍佈周身的刀林劍陣。
弄得阿恨、虎妞、小流浪等人沾滿了一身一臉的鮮血、腦漿、肉末、骨屑,不僅慘不忍睹,簡直狼狽至極。
轉眼之間,兩名黑道高手已血肉模糊,四肢不全,兩具屍體很快便變成了血淋淋的骨架子。
郝立德狠勁十足,八面威風,身如陀螺,不停的旋轉環攻,儘管阿恨等人卯足了勁,施出了渾身解數,卻始終無法攻進他周身三尺之內。
換言之,七殺刀根本無用武之地。
氣得恨天生嗚哇大叫道:“你娘,小王跟你拚了!”
小流浪口沫四濺的吼道:“你奶奶,本使者跟你玩命!”
虎妞柳眉倒豎,杏眼圓睜,亦道:“今天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七殺刀“開天闢地”、“直搗黃龍”,猛砍猛劈。
七殺掌“八方風雨”、“旋乾倒坤”,左右開弓。
七殺指“雙龍搶珠”、“穿虹貫日”,奇招迭出。
再加上黑肚腸那一夥人的密切配合,展開了一輪鋭不可當的攻勢。
衝!只有進,沒有退!
殺!不是死,便是生!
義無反顧!
勇往直前!
早將個人的生死拋到九霄雲外去。
一鼓作氣,一路猛衝,卒告衝破了氣牆,攻破了核心。
“殺!殺!殺!”
喊殺聲中,阿恨刀出如雨,一霎時便將長白人魔手中的屍骨砍光掃盡。
“老賊拿命來!”
黑肚腸長軀直入,揚刀攔腰就砍。
“老魔上路吧!”
虎妞疾展七殺指,一口氣連攻七招。
“媽的,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小流浪掌指交揮,上取雙目,下取雙腿。
四方圍攻,四面楚歌,郝立德眼看處境大險,危在旦夕,萬萬沒想到,突然之間一個大回旋,幽靈鬼魅般在四人的眼前消失。
身法實在太玄太妙,就像是鬼魂。
速度簡直太快太疾,如電光一閃。
大家驚魂未定,一個念頭還沒有轉過來,長白人魔竟神鬼不覺的出現在虎妞、黑肚腸的身後,十根鐵箸也似的白骨爪,老實不客氣的朝二人的頭頂攫去。
“看刀”
“接掌”
恨天生掄起七殺刀,猛砍郝立德的右手。
小流浪疾展七殺掌,攻向他的左手腕。
彼此近在咫尺,刀掌一閃即至,在這種情形之下,長白人魔如果不撤招,必然會失去雙手。
當然,虎妞與黑肚腸無可避免的也會命喪白骨追魂爪,血濺當場,是一個三敗俱傷的局面。
長白人魔不敢拿自己的性命當兒戲,乍然“一鶴沖天”而起,脱出鬥圈。
獵物尚未全部吞下肚去,還沒有離去的意思,輕飄飄的落在了七殺轎頂上。
馬上發現,轎頂上堆了不少骷髏,奇道:“娃兒收集這許多骷髏作甚?”
恨天生追上來道:“是紀念品,也是戰利品。”
郝立德冷聲道:“都是你們親手割下來的?”
虎妞道:“廢話,如非親手砍下,怎配稱作戰利品,也缺乏紀念的價值。”
小流浪趾高氣揚的道:“都是雄霸一方的名頭,要不要給你介紹介紹?”
長白人魔郝立德不假思索的道:“好啊!”
呵恨立道:“第一號是歐陽俊秀。”
虎妞接道:“第二號是及時雨盧安。”
小流浪道:“第三號是閃電手齊飛。”
“第四號是掌中雷雷吼。”
“第五號是黑豹子段青書。”
“第六號是降龍手龍九天。”
“第七號是銀劍趙無畏。”
“第八號你不陌生,是馮通。”
“另外還有一條手臂是歐陽春的。”
恨天生最後道:“老匹夫,你長白人魔郝立德排名第九。”
虎妞道:“恭喜你,不是名頭上不了七殺轎。”
小流浪道:“賀喜你,不是名頭也不配挨七殺刀。”
郝立德哈哈一笑:“謝了,老夫現在還不想挨刀,也沒有人能夠取得下本國師的項上人頭,倒看中一樣東西。”
阿恨道:“什麼東西?”
“就是這一頂轎子。”
“就送給你做棺材吧!”
“老夫要四怪抬着本國師走。”
“辦不到!”
“不答應就毀掉七殺轎,殺死四怪,誰也坐不成。”
小流浪虎吼道:“媽的個巴子,少再耀武揚威,趕快留下腦袋上西天吧!”
虎妞道:“再晚了就要擠到十號以外去了,辜負了一顆上好的人頭。”
黑肚腸忽道:“娃兒們,別中了他的陰謀詭計,別給他喘息的機會,打鐵趁熱,時機稍縱即逝。”
“對!打鐵趁熱。”
“對!以多為勝。”
“為死人報一箭之仇!”
“為活人爭一口氣!”
立又羣起而攻,一擁而上,刀劍齊揮,暗器齊發。
郝立德身在轎頂,目標顯明,正是使用暗器的絕佳時機,只見數不清的飛鏢、飛刀、神箭、鐵珠,暴雨飛蝗一般灑向七殺轎頂。
人也跟着彈身而起,以雷霆萬鈞之勢壓迫過去。
孰料,事與願違,刀劍暗器到時,竟又沒了長白人魔的影兒。
不曾飛上天。
而是入了地。
好可怕的足下功夫,將厚實的木板踩破,端端正正的坐進七殺轎裏去了。
長白人魔從容不迫的對中州四怪道:“走,跟着本國師,好處多多,保證叫你們升官發財,前途無量。”
張三元道:“你休想!”
李東雲道:“你做夢!”
仙人跳道:“你不配坐轎!”
王不留道:“你不夠資格!”
阿恨眼見近旁不遠處有一道深不見底的山谷,靈機一動,妙計立生,使一個眼色道:“勉為其難,就送他一程吧!”
“是,教主!”
四怪會意,抬起轎子來就走。
好急,三步並作兩步走,很快便到達懸崖邊上,四怪互換一道眼神,猛然用力一甩,連人帶轎全部扔下深不見底的山谷去。
可是,掉下去的只是七殺轎,可惜了一頂精心設計的好轎子。
甚至於可以説是上了長白人魔的惡當,就在那千鈎一發之際,郝立德已及時破轎而出。
而且,其快如電,其猛如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中州四怪解決掉。
“老狗,死吧!”
一掌將張三元劈下斷崖去。
“老豬,認命吧!”
揪住李東雲的屁股,丟進山谷。
“老渾球,回老家吧!”
“老混蛋,下地獄吧!”
仙人跳、王不留更慘,被他五指貫頂,死於白骨追魂爪不算,復廢物利用,將他二人的遺體擲出去,撞向前來馳援的阿恨、虎妞、黑肚腸等人。
阿恨的肺簡直要氣炸了,發瘋似的吼道:“本教主今天跟你沒完沒了,不死不散!”
七殺刀舞得呼呼生風,一馬當先攻上去。
左砍右劈,上斬下掃,瞬息之間便連攻二十四刀。
看得人眼花繚亂,根本分不清誰是誰。
快到無以復加,任何人皆插不進手去。
黑肚腸道:“我兒小心!”
小流浪道:“阿恨留意!”
虎妞急得冷汗直冒道:“千萬不要輕敵大意!”
阿恨沒有小瞧他,始終兢兢業業,全力以赴。
奈何長白人魔的功力實在太高太深,攻守自如,遊刃有餘,卜四刀,刀刀不離他的致命要害之處,卻刀刀均以毫釐之差,走歪走偏,阿恨施出了渾身解數,竟連人家的半片衣襟也沒傷到。
阿恨快要氣瘋了,乍然出其不意,突施奇襲,抽冷子矮了半截身子,七殺刀貼着地面尺許處橫掃一刀,欲斬斷郝立德的兩條小腿。
詎料,人上有人,天外有天,出招之初,便被長白人魔識破了,猛一個縱躍,雙腳彈起,呈頭下腳上之式,右手疾探,陰森森的白骨爪抓向恨天生的頭顱。
“阿恨快躲。”
“老魔住手!”
“殺啊!”
“砍啊!”
虎妞、小流浪、黑肚腸等人睹狀嚇得魂不附體,一齊不要命的飛身撲救。
可是,來不及了,郝立德的白骨爪已觸及阿恨的頭皮,眾人卻尚在三尺之外,鞭長莫及。
驀然,耳畔響起一聲沉喝,聲如春雷:“撒手。”
立見黑糊糊的一物飛掠而至,直奔長白人魔的右腕關節。
來物實在太快,攻擊的部位又是郝立德必救之處,説時遲,那時快,撤招同時,雙掌疾翻,攻向來人。
澎!澎!好幾股暗力全部撞在一起,激起一片強風,一陣巨震,好像天崩地塌一般,更似炸彈開花,所有的人齊被反彈之力震得倒飛出去。
由於各人所在的位置、高度不同,飛出去的方向、距離也不一樣。
虎妞橫飛三丈,在懸崖邊緣猛打“千斤墜”才落下來,頻呼:“好險!好險!”
小流浪與她方向相同,運氣奇佳,被一棵大樹擋下來,望望深谷,冒出一身冷汗來,雙掌合十的默禱道:“阿彌陀佛,菩薩保佑。”
黑肚腸跌坐在地,面色蒼白。
其餘的四名黑道高手更糟,已作了倒地葫蘆,仰面躺下了。
阿恨承受的壓力甚大,就在原地坐下去,坐出一個五寸深的坑來。
長白人魔郝立德的位置最高,飛的也最遠,飄飄蕩蕩的墜入無底深谷中去了。
來人亦受波及,是唯一未倒的人,僅身子搖晃了幾下,便立足站穩了腳跟。
單腿、獨臂、一隻眼,手裏握着一根長可及地的旱煙袋。
這樣的註冊商標,只此一家,別無分號,阿恨、虎妞、小流浪馬上就認了出來,疼痛立消,情緒亢奮,忙不迭的飛撲過去。
“哇,是老頭。”
“糟老頭。”
“老煙槍”
“新出爐的武林王”
“七殺教的太上教主。”“冷麪魔君賀通天!”
一口氣把賀通天的字號全部喊了出來,直樂得老煙槍笑口大開合不攏來了。
賀通天日注恨天生,慈祥可親的道:“阿恨,你沒有受傷吧?”
恨天生朗聲道:“沒有,只受了一些震盪,不礙事。”
冷麪魔君又問虎妞道:“你的情形怎樣?”
虎妞嬌笑道:“好得很。”
不待老煙槍開口詢問,小流浪自動報告道:“安哪,俺小流浪的命很硬,死不了。”
冷麪魔君賀通天道:“剛才那個老魔頭是誰?”
阿恨道:“是長白人魔郝立德。”
老煙槍聞言面露驚詫之色,惶聲道:“他就是號稱天下第一高手的大清國師郝立德?”
虎妞道:“沒有錯,此人已練成白骨追魂爪,如虎如狼,萬夫莫敵。”
小流浪道:“好里加在(台語,好幸運啊),老天幫忙,讓他掉進無底深谷喂狼去了,否則,必然會對咱們造成莫大的威脅。”
虎妞童心未泯的道:“死得好,死得妙,死得呱呱叫。”
阿恨則不以為然:“我看未必,憑老魔頭的功力修為,八成摔不死。”
老煙槍略一沉吟,道:“本王同意,姓郝的不會就這麼輕鬆自在的一命歸陰。”
話鋒一轉,小流浪忽道:“咦!老頭,你怎麼突然逃離了死亡谷?”
虎妞以教訓的語氣道:“人而無信,不知其可?”
阿恨的態度也變得很惡劣:“本教主可不希望有一個言而無信,食言而肥的師父。”
賀通天正經八百的道:“愛説笑,老夫行事向來一言九鼎,豈是食言而肥的小人。”
小流浪毫不留情的道:“擅離死亡谷,就是無信。”
虎妞道:“出谷者死!”
老煙槍一點也不生氣,笑呵呵的道:“老夫自然有充足的理由。”
阿恨道:“什麼理由?”
“因為他們犯規在前。”
“他們是誰?”
“一共是四個人。”
“那四個?”
“一個是鐵掌歐陽春。”
“另一人呢?”
“金刀趙無敵。”
“還有那兩人?”
“龍虎門的二當家的打虎將藍虎臣,與三當家的河東獅金三娘。”
虎妞一揚柳眉兒,道:“老頭,你的意思是説,這四個不要臉的傢伙,曾闖進死亡谷找你尋仇?”
賀通天道:“正是這樣。”
小流浪神采飛揚的道:“這好啊!求之不得,憑你老煙槍的本事,相信一定可以打得他們屁滾尿流,趴在地上喊爺爺,使尋仇變成請罪,了了你老頭的一樁心願。”
冷麪魔君道:“老夫也是這樣想,事實卻大謬不然。”
阿恨愕然道:“怎麼?他們不上路?”
老煙槍冷哼一聲,道:“這幾個混帳東西,都是回鍋的老油條,成了精的老狐狸,潛入武林王府,本來是想偷襲暗算,其實本王早有驚覺,原打算甕中捉鱉,給他們來一個迎頭痛擊,那知甫一照面,交手未及百合歐陽春、趙無敵等人便發覺苗頭不對,夾着尾巴溜了。”
虎妞道:“孬種!”
小流浪道:“懦夫!”
恨天生道:“本教主為他們感到羞恥!”
虎妞又道:“不過,話又説回來,這一來卻便宜了你糟老頭。”
賀通天一怔神,道:“這話是什麼意思?”
小流浪詭笑道:“笨啊!連這個也不懂,當年的禁制從此自然解除,老頭又可以無拘無束的自在逍遙了。”老煙槍舒展了一下腰肢,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道:“這倒是事實,外面的世界多采多姿,海闊天空,的確令人心曠神怡,但不知你們三個娃兒的任務執行到何種程度了?”
阿恨以最快的速度,簡單扼要的將離谷之後的經過説了一個大概,道:“師父,你老人家今後有何打算?”
冷麪魔君眸中射出了兩道懾人的寒芒,道:“當務之急自然是先向風塵俠客馬驥、鐵掌歐陽春、金刀趙無敵等人討回血債,叫他們付出應有的代價來。”
虎妞嫣然一笑,神秘兮兮的道:“老頭,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賀通天錯愕一下,道:“什麼好消息?”
小流浪道:“白衣秀士林坤泰早已跟明月宮主感情破裂,離家出走。”
虎妞道:“宮主未再改嫁,一直守寡至今。”
阿恨道:“他們僅僅生了一個女兒。”
老煙槍的臉色一變再變的道:“一個女兒?就是現在的少宮主吧?”
虎妞搶先道:“不,明媚只是一名養女,真正的少宮主朱明珠被林坤泰抱走了。”
賀通天“哦”了一聲,不曾表示意見。
小流浪道:“換句話説,阿恨將來要娶的老婆應該是朱明珠,不是朱明媚。”
冷麪魔君沉聲道:“可知明珠少宮主的行蹤下落?”
虎妞道:“目前仍生死下落不明。”
阿恨嘻皮笑臉的道:“找不回朱明珠,就娶朱明媚。”
小流浪補充道:“找回來朱明珠,就兩個都要。”
老煙槍聽得一呆,盯着阿恨道:“小子,是這樣嗎?想左擁右抱?”
阿恨好厚的臉皮,直言無諱的道:“嘻嘻,男人嘛,愈多愈好。”
小流浪瞄了虎妞一眼,道:“不止左擁右抱,是三孃教子地!”
恨天生胡言亂語道:“沒有關係,多多益善,本教主一定照單全收。”
虎妞啐道:“哼!貪心鬼,也不害臊。”
小流浪道:“不是貪心鬼,是多情種,阿恨若是左擁右抱,把你排斥在外,就災情慘重啦!”
阿恨故意嘔她,道:“這可不一定,人家朱明珠是大明朝的小公主,假如心胸狹窄,容不下別的女人,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虎妞只好獨守空閨,去害相思病了。”
虎妞的臉都氣紫了,嘟呶著小嘴,正欲大發雌威,老煙槍道:“阿恨,你説明珠是大明朝的小公主?”
恨天生點頭道:“是呀!大明皇室就剩下日月宮這一個最後的據點了。”
賀通天回想一下過去的往事,説:“奇怪,這麼重要的事,明月當年為何不曾提及。”
小流浪道:“告訴你也沒有用,老宮主朱明英是個講究現實的人,誰叫你老頭當時匹馬單槍,不會招兵買馬,不曾開宗立派,註定是個失敗者,當不成駙馬爺。”
阿恨道:“柳暗花明,枯枝復活,現在似乎又有希望了。”
老煙槍神情激動而又興奮的反問道:“真的還有希望嗎?”
虎妞嬌笑道:“當然有,朱明月對你舊情難忘,老頭自然希望無窮,唯一的障礙是那個老太婆。”
小流浪道:“這不要緊,老太婆已是風燭殘年之人,活不了多久啦!”
阿恨的話更毒:“萬不得已時,就略施小計,把她打入冷宮,甚至幹掉她。”
小流浪眉飛色舞的道:“拔掉眼中釘,咱們就可以通行無阻,為所欲為,假如一切順利,不定老煙槍師徒二人,可將小公主母女同時娶進門哩!”
賀通天道:“這樣最好。”
恨天生道:“這樣最妙。”
小流浪道:“這是雙喜臨門。”
恨天生道:“三喜四喜也無所謂。”
師徒二人沉浸在甜蜜的旋渦裏,有説有笑,談笑風生,似乎美夢將要成真,幸福就在眼前。
黑肚腸、滿天星、一盞燈等五人卻成強烈的對比,由於征戰過久,大夥皆全身是傷,精疲力竭,正自盤膝打坐,運氣行功。
行功三十六週天,精神體力稍復,黑肚腸朝阿恨這邊瞅了一眼,一聲不吭的率眾離去。
“站住!”
“慢走!”
“不要跑!”
阿恨、虎妞、小流浪齊聲一喝,彈身疾掠而至,堵在他們前面。
黑煞神黑杜長睹狀神色一緊,半驚半喜的道:“孩子,你可是已經想通了,準備隨為父的前往關中,認祖歸宗?”
滿天星堆下來一臉的諂笑道:“早該回心轉意了,七十二分舵,高手如雲,少説也有八百里的江山,總舵主就你這麼一個兒子,請即就少總舵主位。”
一盞燈也在一旁猛敲邊鼓:“少總舵主年輕有為,又有一身好本事,七殺教一旦和七十二分舵結合起來,定可無敵天下,獨霸江湖。”
阿恨咬着牙根道:“你們説完沒有?”
滿天星道:“言盡於此。”
阿恨道:“想不想知道本教主的答案?”
一盞燈恭恭敬敬的道:“屬下願洗耳恭聽。”
恨天生冷冰冰的道:“你放屁!”
虎妞幫腔道:“而且是放臭屁。”
小流浪解釋的更清楚:“也就是門也沒有的意思啦!可以死心啦!”
黑肚腸愕然一愣,道:“不是認祖歸宗,攔住去路作甚?”
阿恨惡狠狠的道:“討債!”
“討什麼債?”
“我孃的血債。”
“雪蓮的死是意外,也是迫於無奈。”
“哼!狡辯、詭辯、強詞奪理、無恥謊言!”
“老夫説的是實話。”
“小王要你血債血還!”
滿天星怒衝衝的道:“怎麼?兒子要殺老子?”
阿恨大吼一聲,道:“本教主不承認他是我父親。”
一盞燈道:“事實如此,你否認也沒有用。”
虎妞道:“阿恨已經還給他一條命,毫無虧欠。”
一名鐵衞怒容滿面的道:“生身之恩,山高水深,一輩子也還不了,希望少總舵主……”
阿恨截口道:“閉上你的狗嘴,小王不是你們心目中的少總舵主。”
“既是我們總舵主的兒子,就是少總舵主。”
“本教主不接受。”
“拒絕就是不孝,大逆不道。”
“小王警告你,這樣的話最好不要再説第二次。”
“説第二次又怎樣?”
“當心你吃飯的傢伙。”
“你要殺人?”
“不是唬人!”
“哼!老子就不信邪,偏要説,除非即刻認祖歸宗,否則就是不孝,大逆不道,不孝,大逆不……”
最後一個道字説不出來了,也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一道銀白色的,匹練也似的光影閃處,阿恨亮出了七殺刀。
神刀出鞘!
無血不歸!
阿恨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鐵衞出言無狀,惹來殺身之禍,黑肚腸、滿天星、一盞燈等人,連一口大氣都來不及喘,七殺刀刀光暴閃,血如噴泉,鐵衞已人頭落地,屍體被他一腳踢下斷崖去。
滿天星看在眼裏,怒滿心田,恨聲道:“總舵主,這種兒子不要也罷!”
兔死狐悲,一盞燈同樣大為惱怒,道:“父慈子不孝,你不殺他他也會殺你。”
是泥人還有三分火氣,何況是出自土匪,殺人不眨限的黑肚腸,聞言心一橫,牙一咬,殺氣騰騰的道:“是該結束這個逆子性命的時候了,上,大家放手去幹;從此刻起,本舵主沒有他這個兒子。”
阿恨如瘋狂的道:“這樣最好,咱們刀口見生死!”
虎妞道:“殺了黑肚腸,免得他再為非作歹。”
小流浪道:“滅了七十二分舵,江湖道上就會平靜許多。”
話已説絕,惡戰一觸即發,老煙槍乍然彈跳而至,插言道:“阿恨,此乃人倫大事,盼能三思。”
恨天生斷然道:“老頭,你別管,五思也還是一個樣兒。”
“最好再考慮考慮。”
“不!”
“放過今天,下次再説。”
“不!”
“惡有惡報,你不殺他,將來也會得到報應的。”
“不!我要他現在就得到報應,要親手宰了他!”
“死老已矣,阿恨,你又何必太固執。”
一句話惹惱了恨天生,暴怒道:“老煙槍,別的事做徒兒的可以依你,唯獨此事不可以,我永遠忘不了我娘死時的慘狀,更忘不了她老人家死前的遺言,此仇必報,此恨必消,天王老子也阻擋不了,你要是再橫加阻撓,就跟你脱離師徒關係,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説至最後,已是熱淚盈眶,激動不已,也悲憤不已。
老煙槍深受感動,聲若洪鐘般道:“好,老夫生平別無長處,殺人最拿手,且助徒兒一臂力,解決掉這個老混蛋!”
賀通天真絕,勸架不成,居然親自披掛上陣,領着阿恨、虎妞、小流浪跟黑肚腸、滿天星、一盞燈大打出手。
許是黑肚腸時辰未到,命不該絕,交手未久,驀見斷崖之上神乎其技的冒上來一個人。
是長白人魔郝立德。
見此情狀,先是一怔,繼而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大笑道:“哧!諸位不甘寂寞,窩裏反自己幹上了,這樣也好,省下了本國師不少力氣,你們慢慢打吧,老夫先走一步。”
步字出口,人已縱起,一陣風似的去了。
不論是阿恨、老煙槍,或是黑肚腸、滿天星,均將郝立德視作心腹大患,甚至是第一號仇敵,他這一走,大家也無心再戰,不約而同的尾隨在後追下去。
追趕了大半天,大夥早已追散,未追到長白人魔郝立德。
阿恨、虎妞、小流浪卻在一座山神廟裏另有發現。
山神廟建築在一道山崗上,不大,僅有一座正殿,兩排配廂。
多年失修,已破爛不堪,神像也歪歪斜斜的搖搖欲墜。
沒見廟祝,有人,是死人。就橫七豎八的倒在廟內各處,粗略估計,少説也有三十人。
或坐、或卧、或俯、或仰、死狀雖然不一,致死的傷痕卻完全一致,清一色都是死於白骨追魂爪。
“老賊,你死出來!”
“老魔,你滾出來!”
“是英雄就站到明處來!”
三小喊破喉嚨,並未得到半聲迴響。
搜遍正殿配廂,亦未尋得郝立德的魔蹤。
人都死光了,不曾留下半個活口小流浪愁眉苦臉的道:“奶奶的,姓郝的簡直是一隻老狐狸,要來便來,要去便去,此魔一日不除,咱們就甭想過好日子。”
虎妞道:“巴爾克正在調兵遣將,一旦被他集結完成,開始行動,大內高手傾巢而來,咱們準會吃不了兜着走。”恨天生道:“眼前最重要的事是儘快的找到他們的巢穴,搶先下手,不然後果就嚴重了,其他的事都可以暫時擱下來。”
虎妞、小流浪互望一眼,同聲道:“好啊!咱們走!”
走?來不及了,行沒三步,門外已湧來一羣人。
都是熟透了的熟人,為首者一共四個。
一個是鐵掌歐陽春-
個是金刀趙無敵-
個是打虎將藍虎臣。
一個是河東獅金三娘。
歐陽春的兒子歐陽俊德,女兒歐陽俊美,趙無敵的兒子趙志高,侄兒趙志遠,以及十幾名三派的一流高手緊隨在後。
金刀趙無敵第一個發現了死者,驚惶萬狀的道:“怎麼他們全死了!”
鐵掌歐陽春也看到了阿恨、虎妞、小流浪,惡毒的語氣道:“一定是你們這三個黃口小兒乾的。”
阿恨雙眉一挑,不答反問道:“小王先要弄清楚,你們跟死者是何關係?有沒有問話的資格?”
打虎將藍虎臣吹鬍子瞪眼睛的道:“死難之人都是三派的門下弟子。”
小流浪冷言冷語道:“既是一個窩裏的,為何不在一起?”
河東獅金三娘大發雌威道:“難道不可以因故分開,然後再在此聚集?”
虎妞故意賣了一個關子,道:“可以,本姑娘現在就宣佈答案。”
趙無敵怒氣沖天的道:“你不打自招,果然又是七殺教犯下的罪行。”
阿恨斬釘截鐵的道:“錯,大錯特錯!”
歐陽春疑雲滿面的道:“那麼,是誰下的殺手?”
小流浪神氣八啦的道:“多用眼睛,少用嘴巴,與其問人碰釘子,何如自己來看。”
藍虎臣、金三娘、歐陽春、趙無敵聞言相顧愕然,一齊跨步而入,當他們看清楚死者的致命傷痕時,不約而同的驚呼道:“莫非是傳聞中的白骨追魂爪?”
虎妞道:“四位的這句諾應該稍作修正。”
打虎將藍虎臣道:“如何修正?”
阿恨道:“剪掉頭,剩下最後五個字就對了。”
金三娘寒臉道:“真的是白骨追魂爪?”
小流浪道:“七殺教的人喜歡殺人,不喜歡撒謊。”
趙無敵道:“白骨追魂爪乃是邪門功夫,娃兒是何時練成的?”
虎妞飢誚道:“老匹夫是智力不足,還是故意裝糊塗?人既非本教所殺,自然不諳這種邪門功夫。”
歐陽春打破砂鍋問到底:“究竟是誰?”
阿恨道:“告訴你們長長見識,,此人名叫郝立德。”
小流浪道:“外號叫做長白人魔。”
虎妞道:“是清廷的國師,也是第一高手。”
鐵掌歐陽春道:“七殺教是什麼時候投靠長白人魔郝立德的?”
阿恨破口大罵道:“媽的,説了半天你們還是亂七八糟的沒把事情搞清楚,姓郝的老鬼和本教八杆子也打不着,七殺教正在找他算帳呢!”
金刀趙無敵道:“長白人魔現在何處?”
小流浪訕笑道:“死腦筋,不開竅,我們要是知道老魔的行蹤,早就跟他幹上了,哪還有閒工夫與你們在此泡蘑菇。”
虎妞的嘴角噙着一絲冷笑道:“不過,話又説回來,既然有緣在這兒相會,所有的新賒舊欠也正可藉此結算清楚。”
藍虎臣憤然道:“是該結算的時候了,我們此番東來,主要的目的就是為了找七殺教尋仇。”
阿恨道:“有一個人也在找四位。”
金三娘道:“是那一個?”
小流浪道:“説出來會嚇死你們,正是四位的冤家對頭,冷麪魔君賀通天。”
歐陽春先是一驚,繼而又理直氣壯的道:“好啊!姓賀的言而無信,自毀承諾,竟敢擅自離開死亡谷,必將遺臭萬年,神人共棄。”
虎妞玉面一寒,道:“不要臉,你這一招賊喊捉賊的伎倆用錯了地方。”
阿恨道:“是你們先食言而肥,毀諾背信,闖進了死亡谷,老煙槍自然沒有必要再閉關自守。”
小流浪得寸進尺的漫罵道:“膽小鬼,軟腳蝦,一羣貪生怕死的懦夫,既然有膽闖進死亡谷,為何沒種跟老頭拚個你死我活?”
虎妞道:“貪生怕死,本乃人之常情,不足為怪,想苟延殘喘的活下去,其實也很簡單,只要向糟老頭賠個不是就可以了。”
阿恨道:“現在還來得及,大門仍然未關,如果四位願意宣誓效忠本教,同樣可以得到寬恕,既往不究。”
趙無敵怒吼道:“臭小子,少作黃樑美夢,我們三大派與你們師徒早已勢如水火,永無妥協的可能。”
恨天生目注歐陽春,查證道:“歐陽春,趙老兒能夠代表閣下説話嗎?”
鐵掌歐陽春立道:“可以。”
“不願負荊請罪?”
“廢話!”
“也不肯加入本教?”
“多此一問!”
阿恨轉對藍虎臣、金三娘道:“兩位可有異議?”
藍虎臣、金三娘同聲道:“沒有異議”
“有沒有再商量的餘地?”
“沒有!”
“可否再考慮一下?”
“沒有這個必要!”
“這樣説,是打算要硬拼了?”
“就是這個意思。”
小流浪大聲吆喝道:“別以為人多勢眾就可以佔便宜,告訴你們,酒囊飯袋再多也沒有用,白搭。”
虎妞道:“人多死人多,浪費的棺材也多!”
金刀趙無敵吼道:“魔崽子,少耍嘴皮子,還我兄弟的命來!”
鐵掌歐陽春單掌一豎,面帶殺機:“還我兒的命來!”
打虎將藍虎臣道:“還我大哥龍九天的命來!”
河東獅金三娘道:“還我四弟段青書的命來!”
真是冤有頭,債有主,四人怒貫日月,氣沖斗牛,殺氣騰騰的率眾攻上去。
虎妞不退反進,反手還擊道:“想死姑奶奶就成全你們。”
小流浪精神抖擻,攻守進退之餘道:“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你們這是自掘墳墓,自取滅亡。”
阿恨刀已亮出,連攻三招後道:“命喪七殺刀,做鬼也不冤,七殺刀口從來不嫌鮮血多。”
歐陽春等人藉着人多勢眾,欲以快速度緊縮包圍圈,以壓迫的手法取勝。
阿恨、虎妞、小流浪是何等人物,一交手便識破奸謀,左衝右突,橫闖直撞。
遇上誰就揍誰。
碰上那個就殺那個。
避開主力強敵,單挑對方的側翼尾巴下手。
由於戰法得當,威力倍增,頃刻之間便將敵陣打亂打散,二死四傷。
藍虎臣哇哇大叫道:“七殺教虛有其名,原來只是三個專門投機取巧的鼠輩。”
虎妞就在附近,聞言嬌叱道:“你是什麼東西,保護好你自己的眼珠子。”
子字出口,招已出手,七殺指的絕技簡直出神入化,匪夷所思,但聞噗!的一聲響,指風如箭,電閃而至,接聽一聲慘叫從打虎將的口中喊出,從左眼內冒出一股黑水,眼球已碎,從此變成獨眼龍。
幸好金三娘及時移形換位,擋在藍虎臣的前面,不然哪還有命在。
對銀劍趙無畏的死,金刀趙無敵懷恨極深,同時還騙去了他的一大票銀子,更是耿耿於懷,抽冷子將恨天生截下來,厲色喝問道:“我二弟死在何人之手?”
阿恨拍着胸脯道:“正是區區在下小王我。”
“銀子在哪個身上?”
“就在本教主的口袋裏。”
“雜種,還錢納命來!”金刀疾展,幻化出萬道金光,藍汪汪,陰森森,刷!刷!刷!
狀似狂風暴雨,鋭不可當。
刀風凜冽,刀法精純,真不愧為是一代尊師的身份,馬上贏得了對手阿恨的賞識:“好刀,刀法也不賴,贊!”
語氣一轉,立又改口説道:“可惜你選錯了敵人,挑錯了敵手!”
是選錯了敵人,阿恨技壓羣豪,七殺刀無堅不摧,猛聽鐺郎郎!的一聲響,兩刀相撞,火花四濺,勝負立見分曉。
金刀一斷為二不算,七殺刀遊刃而上,還斬下趙無敵的半條手臂。
餘威所及,環攻一刀,連前來馳援施救的歐陽春、趙志高、趙志遠等人也險些挨刀受創,急忙後退三步,暗道:“我的媽呀,好險!”
阿恨本性善良,宅心仁厚,並未乘勝追殺,大聲喝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本教主再給你們一個活命的機會,重新考慮一下是否接受小王的條件。”
驀聞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好,好極了,本王的徒兒果然與眾不同,剛柔並濟,恩威齊施,叫人輸得心折,敗得甘願。”話,自然是老煙槍説的。
人在屋頂,居高臨下。
阿恨喜不自勝的道:“老頭,你等着吧!馬上就會大豐收。”
虎妞道:“別下來,他們可能很快就會負荊請罪,高高在上才像是號令天下的武林王。”
小流浪道:“如其不然,再下來也不遲,咱們四人聯手,將他們趕盡殺絕,雞犬不留!”
三派眾人對付三個娃兒已感窮於應付,吃足了苦頭,現在天字第一號的魔頭也到了,歐陽春、趙無敵深知獲勝的機會已完全斷絕,那還敢再逞強鬥勝,四個人眉目傳語,心意相通,迅速率眾退走。
阿恨大罵道:“沒有出息。”
虎妞譏笑道:“大概是做懦夫做上癮了。”
小流浪道:“別放走他們,這筆帳今天一定要討回來。”
還沒有來得及起身去追,老煙槍及時説道:“娃兒們,辦其他的事情去吧!這幾個雜碎由本王自己來處理好啦!”
阿恨道:“也好,祝你好運。”
虎妞道:“老頭,願你馬到成功。”
小流浪道:“可別在陰溝裏翻船。”
話至此處,老煙槍早已不知去向。
出得廟門,也失去了歐陽春那一夥人的蹤跡。
只見山下有一條麗影飛奔而來,不久便看清了來人的身份面貌,阿恨喜極而呼,大叫-聲:“老婆!”
沒錯,是朱明媚和乃母明月宮主,以及一批日月宮的男女高手。
明媚已至,眉目含情,顧盼之間情深意又重。
小流浪是個捉狹鬼,故意開玩笑,道:“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別後重逢,該表現的熱情一些才對,這樣冷冰冰的多沒看頭。”
朱明媚瞪了他一眼,沒開口。
阿恨賊眼一翻,追問道:“怎樣才算有看頭?”
小流浪道:“最低限度,也該來個熱情擁抱,親個嘴呀!”
阿恨正有此意,説到他的心眼兒裏去了,當下嘴唇一噘,雙臂一張,鬼頭鬼腦的笑説:“老婆,來呀,抱一抱,嘖嘖,親一親呀!”
早把朱明媚的臉蛋兒羞紅了,嬌滴滴的低笑聲:“討厭!”
阿恨的臉皮厚得很,本待衝上去,將她強行抱住。虎妞輕咳一聲,道:“宮主來了,你可要放遵重點。”
明月宮主已近在眼前,阿恨忙收起笑臉,抱拳為禮問候道:“宮主好。”
小流浪也很會見風轉舵,道:“宮主來得正是時候。”
朱明月一愣,道:“此話怎講?”
虎妞道:“有喜事向宮主稟報。”
“喜從何來?”
“從死亡谷來。”
“死亡谷?”
“老煙槍已經離開死亡谷了。”
“他不是自己把自己關起來了嗎?”
小流浪道:“彼一時也,此一時也,由於別人闖谷犯禁,禁制已解,老頭已恢復了自由之身。”
儘管身為一宮之主,又兼教養有素,大家依然看得出來,朱明月的神情甚為激動,顫聲道:“通天他現在……”
阿恨道:“剛剛還在這兒。”
虎妞道:“早來片刻,你們就可以重聚了。”
朱明媚代母詢問道:“為何匆匆離去?”
小流浪道:“是追趕歐陽春、趙無敵他們去了,因為有一筆帳本來可以在此解決,不料對方裝孬,溜之大吉,老煙槍故而隻身追下去了。”
朱明媚道:“難怪剛才這兒有打鬥之聲,我們正是循聲而來。”
明月宮主無限關切的道:“趙無敵、歐陽春均非泛泛之輩,三位理當隨行才是。”
阿恨道:“放心啦!老煙槍技深若海,保證萬無一失。”
虎妞道:“假使一切順利,或許可以化敵為友,將這一千人收歸門下,助日月宮對付郝立德與巴爾克,除此心腹大患。”
小流浪笑嘻嘻的道:“老頭若是能建立起一股力量來,老宮主必會另眼看待,不會再從中作梗,你們就有希望再重温舊夢,重拾舊歡。”
明月宮主畢竟是有身份的人,這種男歡女悦的事實在不便啓齒,聞言臉上一熱,未置一詞。
朱明媚探頭朝山神廟裏一瞧,吃驚道:“哇噻!死了這麼多人,都是你們乾的?”
阿恨道:“絕大部分是死在白骨追魂爪下。”
虎妞道:“事情已經證實,肆虐日月宮的那個老魔頭,確是長白人魔郝立德。”
明月宮主展目四顧,急聲追問:“郝立德的人呢?”
小流浪道:“早已離開現場,我們到達的時候便不在了。”
阿恨道:“不過,在數里之外,曾和他正面遭遇,還狠狠的打了一架呢!”
朱明媚道:“這個老魔頭的功力到底如何?”
虎妞餘悸猶存的道:“好凶好厲害啊!中州四怪死於非命,七十二分舵的人死的更多。”
小流浪的眸子從明媚母女的臉上一掃而過,道:“絕不是我小流浪危言聳聽,合我們全體之力,依然不是人家的對手。”
明月宮主盯着阿恨問:“真的這麼可怕?”
阿恨道:“小流浪説的是實話。”
朱明媚愕然道:“那你們是如何脱身的?”
虎妞道:“幸虧老煙槍及時現身,幫了大忙。”
明月宮主愁眉不展的道:“老魔如此兇狠殘暴,即使尋得魔蹤,依然不易取勝,這可如何是好?”
小流浪道:“鬥力不行,可以智取。”
虎妞道:“武的不行,可以來文的。”
明媚道:“兩位可有成計在胸?”
小流浪指着阿恨道:“你老公是專家,問他吧!”
阿恨成竹在胸的道:“設局定計,不能徒託空言,必須配合時、地,方可收事半功倍之效,此時多言無益,待掌握住老魔的確切行蹤時,小王自有妙計。”
明月宮主頷首道:“阿恨之言甚是,眼前最重要的事是儘速將郝立德、巴爾克、林坤泰,乃至風塵俠客馬驥的行止下落查清楚。”
恨天生忽然想到一件事,道:“風雷門乃是名門正派,日月宮怎會處處與該派為敵?”
虎妞回想一下過往之事,道:“是啊,少宮主昔日化名賽西施,箭頭顯然是指向風雷門。”
小流浪大呼小叫道:“哎呀呀!風雷門的那一場大火,那一場屠殺,西施姑娘的表現的確夠狠夠辣,相信一定有充足的理由?”
明月宮主肅容滿面的道:“不錯,日月宮是將風雷門列在敵人的名單上,因為馬驥晚節不保,投靠了清廷,老宮主早有命令下達,務必要使風雷門毀宗滅派,置姓馬的於死地。”
阿恨朝山下望一望,道:“咦!怎麼未見老宮主前來督陣?”
朱明媚道:“她老人家跟王婆、大忠他們在一起,本宮兵分二路,分道搜尋,以期能夠儘早找到巴爾克集結高手的處所,予以一網打盡。”
明月宮主道:“照目前的情形來看,他們似乎就在這一帶不遠,今日一早,本宮還發現了幾名刀客一閃而沒。”
阿恨沉吟一下,道:“本教主亦有同感,事不宜遲,我看我們也該分手了。”
朱明媚立以行動代替了答覆,揮手道:“三位再見。”
“宮主再見。”
“老婆再見。”
“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
清晨。
太陽剛剛升起來。
一條崎嶇的山路上,有十幾名和尚正放步疾行。
肩上有擔。
擔中有物。不是雞鴨,便是魚肉。
鮮啊!這可真是新鮮事兒,和尚吃齋,也不曉得挑雞鴨魚肉作甚?
自然招來路人的側目,也引起了阿恨、虎妞、小流浪的注意。
很快便有驚人的發現,其中兩名和尚的肩上並沒有擔子,雖然身披袈娑,腰裏卻跨着一把刀,最重要的一點是,這些人頭上戴着一頂黑帽子,與早先所見戴在刀客頭上的一般無二。
不由的神色一緊,略作研商後,虎妞留在暗處,阿恨、小流浪換穿了一件粗布衣裳,且在臉上抹了一把土,從後面快步追上去。
阿恨對一名高個子的黑帽之人道:“對不起啦,想跟大師父打聽一個人。”
高個子一臉不耐煩的道:“是那一個混蛋?”
小流浪道:“不是混蛋,是大人物,巴總。”
阿恨補充道:“不曉得在那裏可以找到巴總?”
另一名矮個子的黑帽之人訝異道:“你倆是幹啥的?”
恨天生道:“一條龍。”
高個子道:“走四方。”
小流浪道:“不喝酒。”
矮個子道:“愛打架。”
四句切口暗語唸完,刀客仍然不放心,高個子沉喝道:“把胸膛敞開。”
阿恨故作不懂,道:“幹嘛?”
“檢查一下你們胸前有沒有一條龍。”
“當然有。”
“看了才算。”
“都是自己人,何必麻煩。”
“就怕根本不是自己人。”
小流浪道:“開什麼玩笑,對上切口的就是自己人。”
矮個子刀客道:“你們的情形不、樣。”
“那裏不一樣?”
“因為沒有戴帽子。”
“哦,原來是為了這個,實不相瞞,昨夜喝醉了酒,不小心掉進茅坑裏去了。”
“他又怎麼説?”
阿恨臨時想不出一個更好的主意來,道:“情形一樣,我們是同時喝的酒,同時上茅房。”
小流浪隨機應變的道:“哥倆好,實一對嘛!”
儘管唱做俱佳,刀客還是不肯採信,高個子下令道:“脱!”
阿恨道:“怎麼説了半天還是要脱?”
“巴總有令,慎防間諜。”
“我們不是間諜。”
“驗明再説。”
“好嘛,脱就脱。”
恨天生胸前沒有龍,當然不敢脱下上衣來給人看,口中説脱,實際上是在拔刀,好快,僅一閃,高個子的人頭已搬了家,帽子則跑到阿恨手中去。
同一時間,小流浪配合的天衣無縫,吼道:“一個人活着多乏味,黃泉路上好作伴,你他媽的也認命吧!”
右掌疾翻,“五雷擊頂”,扣向另一名刀客的“天靈”穴。
孰料,掌勢居然扣空,僅僅摘下一頂帽子來,那刀客身子一矮,已癱在地上,死了。
事出意外,阿恨、小流浪皆嚇了一跳。
虎妞剛剛才到。
亦非刀客咬舌自盡。
究竟是何人的傑作?
阿恨凝視着圍在四周的和尚道:“這是誰幹的?”
一名老僧挺身而出,道:“是老衲。”
小流浪拍着老僧的肩膀讚譽道:“和尚的功夫不賴嘛!”
虎妞心細如絲,嬌笑道:“成名高手,當然非同等閒。”
小流浪錯愕一下,道:“你認識他?”
阿恨也看清了老僧的真面目,道:“你也不陌生。”
小流浪仔細的端詳一下,脱口驚呼道:“赫!這真是大水沖倒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原來是你,一無所有的和尚。”
沒錯,是一無和尚,只是袈裟與其他的人同色,臉上抹了一把灰而已,肩上也同樣挑着一副擔子,排在中間。
一無和尚自我解嘲的笑笑,道:“和尚今天可不是一無所有,瞧瞧,有雞鴨,也有魚肉。”
虎妞望着眾僧道:“前輩,和尚吃齋,他們挑這多葷腥做啥?”
一無和尚照準一名死刀客的屁股踹了一腳,道:“是給這一羣殺幹刀的刀客吃的。”
十幾副擔子,少説也有千斤以上的食物,阿恨眉頭一皺,道:“有這麼多人?”
一無和尚道:“大概不少。”
虎妞道:“到底有多少?”
和尚搖頭道:“老衲也是在前村時才加入他們的行列,不甚了了,詳細的情形問了悟吧!”
叫了悟的僧人年約五旬,中等身材,略顯清瘦,聞言上前一步,道:“很多,從三天前便開始湧現,目前仍在繼續增加中。”
阿恨道:“能不能説一個數字出來?”
“保守的估計也有三百人。”
“在哪裏?”
“就在敝寺,青龍寺。”
“青龍寺的位置是……”
“不遠,繞過這個山腳,數里外便是。”
虎妞道:“看情形,貴寺似乎已經被刀客佔據?”
了悟嘆息一聲,道:“女施主所料不差,事實確是如此。”
“這事是幾時發生的?”
“三天前。”
“青龍寺的僧人目前處境如何?”
“部分被殺害,多數被囚禁起來。”
“看來,你們幾位算是幸運的啦?”
“是的,只有替他們煮飯買菜的人比較自由些。”
一名小沙彌道:“但也受盡了毒打與虐待。”
小流浪道:“他們的頭頭可是叫巴爾克?”
了悟想了想,道:“可能是的,從他們的談話中,常常聽到‘巴總’這兩個字。”
“可曾聽過風塵俠客馬驥這個名字?”
“有,近日來常在敝寺出入。”
“白衣秀士林坤泰呢?”
“毫無所聞。”
“長白人魔郝立德在不在?”
“也沒有聽説過。”
阿恨道:“本教主想知道,青龍寺是否武林中人?”
了悟道:“可以説是,也可以説不是。”
“這話是何意思?”
“本寺僧人皆略通武技,但與武林各派素無往來。”。
“有無來往不重要,只要懂得武功就好,不知貴寺共有多少僧眾?”
“本來有七八十人,不過……”
“不過怎樣?”
“一場惡戰下來,倖存的尚不足五十人。”
虎妞問那小沙彌:“恨不恨這羣殺人不眨眼的魔鬼?”
小沙彌稚氣未脱的道:“不恨才怪。”
“想不想將他們趕出青龍寺?”“白痴才不想。”
阿恨將自己三人的身份作了一番簡略的介紹,道:“想就好,如果七殺教願出面來辦這件事,諸位和尚老兄的意下如何?”
眾僧人齊聲道:“這當然是求之不得的事。”
阿恨臉色一整,道:“但有幾句醜話必須説在前頭。”
了悟和尚道:“恨教主但説無妨。”
阿恨道:“龍無首不行,兵無帥不動,這個道理你懂吧?”
小流浪補充道:“也就是要你們大家擁護我們恨教主做總指揮的意思啦!”
了悟一本正經的道:“貧僧懂得,由恨教主指揮全局,那是再好不過了。”
虎妞道:“這可不是辦家家酒,號令一出,必須一體遵行。”
“理當如此。”
“軍令如山,倘有違反,説不定會砍頭呢!”
阿恨道:“不要緊,待到達青龍寺後,再從長計議也不遲,本教主絕不強人所難。”
一扭頭,又對一無和尚道:“前輩一向愛湊熱鬧,唯恐天下不亂,此行必有熱鬧可看,甚至會出大亂子,走吧!”
和尚大搖其頭道:“且慢,現在咱們還不能走。”
虎妞聽得一呆,道:“和尚有何高見?”
一無和尚指着地上的死屍道:“這兩具臭皮囊須先掩埋,若是被其他的刀客發現,咱們就休想順利的進入青龍寺,興風作浪。”
阿恨甚表贊同,立命兩名和尚用刀客自己的刀,在附近刨坑,準備掩埋。
一和尚繼道:“想要混充刀客,依老衲之見,胸前的一條龍必不可免。”
恨天生道:“這個小王也知道,只是事情已迫在眉睫,恐怕不易解決。”
小流浪皺着眉頭道:“何況荒山野地的,既缺乏刺青的工具,也很痛呀,一旦剌在胸前,刮也刮不掉,會真的被人當作小流氓!”
一無和尚笑道:“不用怕,老衲這裏有一個變通的辦法。”
虎妞道:“什麼變通法子?”
一無和尚道:“無須刺,我可以幫你們畫。”
阿恨道:“畫也要工具技巧呀!”
一無笑道:“算你們走運,和尚素喜丹青,身邊就帶有畫筆。”
小流浪聞言大喜,敞開胸瞠道:“好極了,如此就勞和尚的大駕,在本使者的胸前畫一條龍吧!”
和尚沒再多言,命小流浪貼站在一棵大樹前,取出畫具,當眾揮毫起來。
牛皮不是吹的,技術還真不賴,速度又快,不多一會工夫,便在阿恨、小流浪的胸前畫出一條龍。
栩栩如生,與刀客胸前之物簡直一模一樣。
小流浪道:“贊!和尚的技藝的確不含糊。”
恨天生道:“棒!這一來定可通行無阻。”
瞄了虎妞一眼,小流浪又道:“和尚,給我們虎妞姑娘也畫一條吧?”
女孩的胸脯乃是寶地,也是禁地,怎麼可以亂畫亂塗,虎妞聞言臭罵道:“小流氓,你要死啦!再亂放臭屁,小心奶奶撕破你的嘴。”
一無和尚道:“女娃兒雖然不必畫龍,但也不能太花枝招展,素淡一點,扮成村姑的模樣,或許可以夾帶進青龍寺去。”
虎妞亦有此同感,隨身帶着有粗布衣裳,當即取出來罩在外面,另外還戴上一頂寬邊帽,遮住了半張臉,復請一無和尚在臉上塗抹一下,真的變成一個村姑模樣。
一切就緒,埋好刀客。阿恨、小流浪戴上了黑帽子,這才放心大膽的跟一無和尚,以及青龍寺的僧人一起結伴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