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金寶本就有意亂拋石頭,心想或許妖龍躲在深淵裡,這麼一砸,準能驚動,即使屠龍真人不在,引這群呆子前去鬥妖龍,照樣可以得到效果。
但覺走了數十丈,迴音仍未傳來,心想也許石頭太小,遂相準前方二十餘丈那大概有桌般大巖塊,它嵌在地基裂縫中,相信不必費何力氣自可推動。
他遂行前,抵達此巖,愈看愈覺得它威力該不錯,乃伸手推去,可惜自己武功未復,竟然推不動,試了兩三次,臉面都擠紅,還是推不動。
此時人馬已行來,鬼面頭陀看在眼裡謔笑在心。冷道:“推它作啥?好好寶藏不尋?”其實已手癢想耍個噱頭。
洪金寶乾笑道:“只想試探此深淵有多深,剛才丟了石塊都沒回音,所以想用大的。”
“我來!”
鬼面頭陀訕笑走前,右手猛伸,頓在巖塊三寸前,那巖塊竟然吃力不住,皮球般彈越起來,疾往深淵落去,露了一手深厚內力。
洪金寶自是誇不絕口,哄得鬼面頭陀邪邪直笑。
眾人全往深淵探去,名為瞧巨石落下,實乃想探深淵到底有多深?
足足數到五十六,深淵始傳出低沉轟聲,地面稍微抖動,萬丈深已是逃不了。眾人正這般估計之際。
豈知那轟聲竟如奔雷般反衝上來,愈近愈大、愈急愈猛,猝而若萬噸炸藥炸開,轟得山崩地裂,人如滾鼓亂抖,嚇得眾人尖叫,紛紛撲衝內壁。
那轟聲又自引來不少山岩崩落,更引起連環性山崩,大小巖塊猛滾猛墜,剎如置身毀滅洪荒之中,轟轟撞撞像一世紀之久方告平息。
眾人雙手緊抓巖壁,早扣得發麻而無知覺,此時方大難不死般抬眼相望,連喘氣都憋著來。
心頭同是呼出好險字眼,然後才有心情看看前路跟後路,又是一聲好險,能見著的雖有崩塌,卻總還能過人。
眾人不由齊往洪金寶盯來,想斥責他搞什麼名堂。
忽必鋒大難不死,餘悸猶存,斥道:“以後不准你丟石頭,還有學那叫聲。”
洪金寶乾伸舌頭:“我哪知會那麼嚴重。”目光盯向鬼面頭陀,推巖塊的是他,他該負最大責任才對。
鬼面頭陀早彈身而起,拍著身上灰塵,不屑道:“小小山崩算得了什麼,看你們嚇成這模樣,實在丟人現眼。”
這話連忽必鋒都罵著,他雖不甘心,但總護法身份直比國師,他又得自母親交代有權教導自己,又怎能還口罵他,忽聞嗚哇叫聲又傳來,一股怒火已斥向洪金寶:“你還叫?小心我封你嘴巴!”
“我沒叫啊!”洪金寶正想反駁,卻真的聽及那叫聲,似乎傳至深淵,淡沉著卻十分清楚,他突而欣喜若狂:“妖龍真的在此!”
聲音過大,又引起隆隆回音,他趕忙掩口,尷尬目光收瞧回來,眾人早又撲地,怒目地瞪著自己,他好生困窘乾笑:“抱歉,我太激動了。”
忽必鋒兩眼如刀刺來:“你說什麼妖龍?那到底是什麼叫聲?”
洪金寶這才知道方才得意忘形說溜了嘴,急忙改口道:“妖龍就是大鵬鳳凰鳥,我一時心急叫錯了,請多多包涵。”
忽必鋒還想聽清楚這聲音,深淵卻已毫無聲音,想是妖龍發現上邊還有人,為掩身形不叫了,使得他無法再次聽音辨猜是何物?
平靜已過,忽必鋒心想現在責備於事無補,還是辦正事要緊,冷道:“都已聽到怪鳥叫聲,寶藏在何處?”
“就在裡邊,快到了,就快到了。”洪金寶總是以此話回答,心頭卻不斷盤算如何引來妖龍以制人。
忽必鋒爬起身子,拍掉身上灰塵,朝著左右行僧道:“看著他,別再讓他亂吼、亂扔東西。”
左右行僧應是,雙雙行往洪金寶,把他挾在中間,忽必鋒這才安心許多,方始下令前行。
洪金寶心想不喊實在引不出妖龍,遂低聲喊了一句,左右行僧冷目立即瞪來,他則裝笑:“只小小聲,用來探引怪鳥,一定不礙事。”
但看左右行僧似乎通融了,他又壯起膽子輕喊,然後漸漸加重,偶也往崖邊探去,不能丟石頭,總取巧地以腳尖勾踢石塊入深淵。
可惜已行百丈,仍無妖龍回應。他不得不更加使勁,方嗚出口,連不上哇音,左行僧一指已戳向洪金寶背脊,痛得他哇地驚叫。
“你還叫!”後邊立即有聲音喝來。
洪金寶急摸著背脊:“誰叫,這是慘痛的叫聲!”
忽必鋒冷笑著,那臉面已顯出教訓意味。
“我就知道是你這小子搞的鬼。”後邊仍傳有聲音。
“我搞什麼鬼。”洪金寶轉身正要找忽必鋒理論之際,卻發現隊伍後頭崖面爬起一位蓬亂髮老人,他兩眼正瞪著自己,他不是屠龍真人是誰?頓時欣喜若狂叫聲師父,就要反衝過來。
眾人頓時察覺他反常動作,左右行僧更自動反應扣住其雙臂。那忽必鋒自也感覺出後頭聲音老沉,鬼面頭陀又在身邊,自是另有其人。
鬼面頭陀聽見聲音提高警覺,眾人這麼一轉身,除了未曾見過真人面目的忽必鋒外,全被捅了一刀般驚呼:“屠龍真人。”
真人卻懇求地猛噓:“說話小聲點,有話到外頭說。”動作直如頑童,讓人瞧來好笑。
其實也難怪他如此,為捕妖龍,他足足已雌伏數月之久,又怎能讓這些人壞了好事。
鬼面頭陀見及死對頭,更是驚心動魄,急喝:“我們上當了,快扣住那倆個混蛋!”擺出架勢以迎敵。
喇嘛霎時圍扣慕容寒雪及洪金寶。那忽必鋒見瞄頭不對早溜向後頭,一把利刀已抵洪金寶咽喉,怒斥:“你敢耍詐,我宰了你。”
利刀硬是壓下,血痕立現。
洪金寶哪顧得了他,仍自掙扎:“師父快救命啊!”
有了屠龍真人,他像吃了定心丸,叫的比什麼都兇。豈知屠龍真人卻射出一塊石頭打在他腦袋上,壓低聲音急道:“叫你別叫,你還亂叫,妖龍都快被你嚇走。”
洪金寶哪知他不但不救人還教訓自己,一時心頭已亂了方寸,顧不得疼痛又要掙扎叫喊,屠龍真人見狀大驚,急道:“快封住他嘴巴,我什麼都沒看見,他根本不是我徒弟。”
竟然撒手不管,復又往深淵跳去,一閃不見。
洪金寶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但覺感情不錯的師父會拋下自己不管,他快急成瘋子,又想掙扎叫喊。忽必鋒卻寧可不惹這老頭,一巴掌封住其嘴巴,急喝:“快走!”
合著左右行憎扛著走。
洪金寶仍想掙扎,鬼面頭陀一掌打得他暈頭暈腦,始無力叫喊。
慕容寒雪苦笑嘆聲:“何苦呢?前功盡棄!”
兩人隨即被喇嘛們架著走。
他們逃得甚快,眨眼奔出雁蕩峽外圍,找個隱秘山谷以躲人。
“你好大膽子敢耍本王,看我如何收拾你!”
忽必鋒早已怒火攻心,在路上已不斷偷打洪金寶,現在躲入山谷,較為安全。自想大大報復修理這耍得自己團團轉的臭胖子,一刀即已劃傷其右大臂,痛得他唉聲厲叫:“我沒耍詐,寶藏真的在那裡。”
“胡說八道!”鬼面頭陀斥來:“你根本想引我們去讓那老雜毛收拾,可惡!”亂腳踹得洪金寶凹摟肚皮,口角掛血,內傷又犯,背上傷口似也裂開,痛得他直咬牙根。
慕容寒雪實是不忍:“他說的是實話。”
“你也一樣!”鬼面頭陀一腳踹得他倒地抽抖,臉色大變,他厲斥道:“兩人共同串通耍詐,我叫你們付出沉痛代價。”已從腰際拿出一小黑盒子,將其打開,裡頭養了一隻紅色長角怪蟲,其形狀似蛆,卻有尾指粗。瞧它不斷蠕動,獠著血紅針牙,那股兇殘直叫人生惡。
“這就是名聞蠱界的血淫,它見血即狂,鑽入你體內,準把血吸光,連同血管一起吃掉,然後吃你肝肺,吃你心臟,一點一滴地吃,吃得你一身百孔千瘡還死不了,我看你能捱到什麼時候。”
盒子一倒,血淫立即掉落洪金寶肚皮。他嚇得滿頭大汗,卻被幾名喇嘛扣壓四肢,根本動彈不得。眼看那血蟲粘上肌膚,即已發出吱吱興奮聲,猛往肚皮咬去,復往裡頭鑽,痛得他尖聲大叫。
慕容寒雪見狀,不顧自身疼痛撲身過來,伸手即抓,那血淫竟然滑溜難扣,硬是抓它不著,情急之下,他張嘴咬其尾巴,甚至想咬成兩斷,血淫卻如初皮毫無損傷,他猛拖扯,連帶肚皮拖得尖凸,那洪金寶頓如利勾扯肉般疼痛,叫如殺豬。
他急吼:“不敢啦,快把蟲取出來,快——”
幕容寒雪更用力猛扯,那血淫竟鑽得更急,可把他急瘋。
他人愈是慘叫,鬼面頭陀愈是謔聲大笑:“敬酒不吃吃罰酒,別急,它鑽完你全身,我再想辦法讓你說實話就是。”
“我現在就說實話,我什麼都招,快制止它啊……”
洪金寶尖叫如殺豬,鬼面頭陀笑得更狂,慕容寒雪急出眼淚,他竟然連一條小蟲都收拾不了。
眼看那蟲就要鑽入洪金寶肚皮。猝有聲音喝來:“可惡,敢以毒蟲害人,可惡!”
聲音未落,勁風突至,打得一群喇嘛東倒西歪。鬼面頭陀但叫不好,回身欺掌即封,卻被震得連退三步。
洪金寶乍見屠龍真人現身,絕望之心又升起希望,暫時忘掉疼痛,急道:“師父來得正好,快救我。”
話未說完,他肌肉一鬆,那血淫竟而乘虛而入,猛地一抽縮,擺脫慕容寒雪牙齒糾纏,鑽入肚皮之中,嚇得他尖聲大叫:“完了,師父,蟲已鑽進去,怎麼辦?”痛得直冒汗。
“怎麼辦?躺著等死不就成了。”
屠龍真人已被十幾名喇嘛攔下,一時不易欺近。
洪金寶更急:“死不了啊,那蟲要鑽我胃腸了。”伸手猛捶肚皮,想把蟲打死。
“叫你不動,它就不動,聽清楚沒?”
屠龍真人聞及血淫慾鑽入內臟,亦是驚心,猛地大吼,雙掌白光頓閃,夾其排山倒海之力暴劈眼前三名喇嘛。
他功力本臻化境,又在急怒中施展,其威力何等驚人,任那三名喇嘛功力如何深厚,豈抵擋得了,頓時被劈得人仰馬翻,暴撞遠地,爬不起來。
屠龍真人趁虛電射過去,兩旁勁道封來,他兩手反擊,照樣打得兩旁喇嘛東倒西歪,他得以安然落於洪金寶身前,伸指即點其肚皮穴道。卻又覺得為時已慢,頓時大叫:“開膛破肚!”厲眼直掃欲找利器,忽見忽必鋒手中利刀,霎時欺前,相隔十餘丈,屠龍真人竟然聲到人到,忽必鋒只見人影連接成牆般直衝過來,還來不及反應,人影往後回縮去,手中利刀早被取走。這是何等身形,他沒見過,簡直比電光石火還快,嚇得他縮逃鬼面頭陀背後。
屠龍真人取得利刀就要刺往洪金寶肚皮,嚇得他尖叫,想及開膛破肚,他即恐怖發抖。屠龍喝著別動,一手封住他嘴巴,一手挑著往肚皮那蠕動紅痕切去,如切西瓜,這麼一旋剮,指粗血淫被一層紅肉包著同被挑出。洪金寶肚皮更現凹洞,他掙扎,嘴巴卻被接住出不了聲。
鬼面頭陀怎肯失去機會,凌空欺來。
屠龍真人左腳一抬,打中封住鬼面頭陀巨大雙掌。
鬼面頭陀盡暴真力,屠龍真人亦用勁猛推,用的正是斬千手絕學,猛斬過去。瞧他看似一掌推去,其實卻用上武學最高招借力化勁,他手掌就如彈簧般,強勁劈來,掌勢稍稍遲半寸,藉以消勁,隨又反攻。
由於快速進行下,見不著掌勢後退,卻見著化去掌勁而最後一斬,劈得鬼面頭陀倒栽筋斗,暴彈而退。
屠龍真人始轉向他,濾斥道:“毒蟲害人該殺,你該殺,蟲也該殺!”
猛將毒蟲丟入口中,猛咬起來。別看那血淫似有刀槍不入之能,卻在真人百年修為功力之下硬被咬得吱聲尖叫,大概化成模糊血肉去了。
鬼面頭陀但聞叫聲,心知不妙,這蟲乃是他花費十數年功夫尋得,普天之下恐不到十隻,沒想到卻被人抓去進補,氣得他七竅生煙,大吼一聲:“灑家跟你拚了!”黑靈掌頓展開來,手掌白灰泛黑又自泛紅,引帶一股腥血味,山洪暴發般轟來。
屠龍真人見其掌變紅,心頭不由一顫:“你已練成血靈掌?”一臉驚慌似的。
鬼面頭陀見他似已害怕,不由大感得意:“不錯,沾上此掌,非死即殘。”
“那正表示你殺了四十九條童女性命,可惡,饒你不得!”
須知練此血靈掌極其陰毒,必得每練一回即須浸入童女血中以衝消毒性,否則灌入自身體內將走火入魔甚至身亡。
故而練此武功必定得殺童女,如此殘不人道早被武林所不齒,沒想到這廝竟然練得,可見其心性之兇惡。
屠龍真人已十數年未殺過人,今見此兇僧,殺心立起,當下暴喝:“閃開!”
命令不但唱給慕容寒雪,亦吼向要命的喇嘛。只見得他一吼完,雙手猝如連珠炮砰砰連劈十數掌,打得鬼面頭陀逼近不得,困在那裡哇哇大叫。
屠龍藉此掠高十數丈,攀向一棵松樹,反手摺下手臂粗枝幹,始反身落下。
他心知這血靈掌毒性特強無比,若被其印向肌膚,三分鐘之內立即喪命,唯一辦法即跟方才血淫鑽身一樣,沾手斷手、沾腳斷腳,絲毫拖延不得。故而他才折取松枝當武器,以避開直接接觸。
殺敵貴在主動,屠龍真人斥喝撲將下來,以松枝代劍,猛抖斷千龍,但見枝葉亂抖,似若狂風暴雨,嘯出勁風直往敵手門前撲衝過去。
鬼面頭陀自也不笨,他深知屠龍功夫了得,又有松枝助陣,一時要戰勝並不容易,倒不如先採守勢,待把松枝收拾,再找機會攻擊,只要稍將毒掌沾其身體,準叫他斃命當場。
但見松枝打來,他狂喝出口,雙手若車輪又揮又斬,一寸寸將松枝給斬斷。
屠龍真人自知他的陰謀,突然猛抖松枝,迫得技尖那些松針若暗器暴射鬼面頭陀,他哪料及有此一招,眼看松針又急又密穿透封鎖線直穿而來。
如此之多,如何反擊?迫得他倒仰身形,連翻十數筋斗退去。松枝暴射過來,周遭幾名喇嘛躲避不及被射得唉唉痛叫。
屠龍真人冷笑,猝又欺追過去,打鐵趁熱,松枝抖得刷刷作響,硬掃得鬼面頭陀筋斗翻個沒完。
但逼十數丈,那鬼面頭陀猝而停頓翻筋斗,找著機會雙腳猛剪,扣住那松枝,倆人相隔不及六尺,鬼面頭陀但見機會來到,雙掌猝又劈打過來,霎見紅氣冒吐,勁氣迫人。屠龍直人見狀心知不好,哪敢硬接,猛地喝叫,換他猛翻筋斗倒射空中。
哧然一響,原是那毒掌之中仍有毒氣,凌空射來,沾著屠龍真人衣角,迫得他趕快揮刀切去,以免傳毒於身。
鬼面頭陀一著得逞,威風自來,哈哈大笑翻身而起,由下往上衝殺,來個乘勝追擊。
此時屠龍真人身在空中,每將落下,毒掌就來,迫得他只能再次發掌逼退毒掌,而把自己彈高。可是,鬼面頭陀就是不肯放過此機會,存心將他累個半死再找機會收拾。
一連十餘招,屠龍真人皆無法突破其封鎖,不禁氣得哇哇大叫:“你們兩個木頭人,才一點皮肉傷就當起龜孫?”想把兩人叫來攪局,也好有個脫身機會。
洪金寶自是回答十分無奈:“我們武功受制,否則早想宰了這傢伙。”
“武功受制?”屠龍真人似懂非懂,這一分神,鬼面頭陀見有機會可乘,霎時大喝,暴探三丈,血靈掌猝化紅光又自衝殺屠龍真人,那腰際稍露之空門。
屠龍真人但見對方來勢好快,想扭身封招又已過慢用,眼看對方掌勁就要吐至,心道完了,為今之計只有以快搶快,拚著那掌勁未印著自己之前,將他收拾或打偏。
就在電光石火之際,鬼面頭陀似搶得半寸光機,眼看就要得手,不禁謔喜哈哈大笑:“死來。”一掌就吐,豈知掌勁處卻印著鐵器之類東西,他哪知真人常年流浪,總隨身帶著一些柴水器具吧!
屠龍真人老嫌碗鍋過大又不雅觀,始藏了一個小鐵盤於腰際,此時竟然派上用場,用來抵擋毒掌。
但見鬼面頭陀上當,換他哈哈謔笑,右掌猛劈其肩頭,叭然一響,鬼面頭陀避閃不及,被打得暴撞地面,拖帶三數丈,張口一嘔,鮮血掛著嘴角。
屠龍真人飄飛落地,哪敢怠慢,利刀往那業已腐蝕腰際衣衫劃圓,並挑出吃飯圓盤,只見得森白鐵盤中印得紅掌己轉青黑,還冒著青煙,直把鐵盤給腐蝕。
“好險!”
屠龍真人噓口氣,打鐵趁熱,猛將鐵盤拋向空中,人如猛虎撲殺過去,全然未再忌於毒掌。
鬼面頭陀見狀,心頭暗喜,這老雜毛竟然以為自己傷重得使不出掌勁,其實自己右肩受傷使不出勁道,左手卻完好如初,他如此肆無忌憚撲來,正好給他致命一擊。
當下裝出一副恐惶模樣,引他人彀,待他欺身不及三尺之際,猛又將左手翻出,血淋淋掌面就要印及真人右手,真人見狀大駭怎麼回事?想收手已是不及,鬼面頭陀又是謔笑厲吼更加把勁欺劈過來。
眼看只差半寸,屠龍真人就要和毒掌相印,縱使他能迫傷對方,卻也得沾上厲毒,重則喪命,輕則斷掌。
嚇得一旁慕容寒雪及洪金寶驚叫,逼著小得可憐功力也想趕來救人。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天空突然射下一道銀光,正是屠龍真人方才隨手扔向高空之鐵盤,此時卻準確無比落在兩掌,那相差不及半寸之間。
鬼面頭陀瞧得臉都綠了,正想辦法想撥開,屠龍真人卻由他不得,隔盤轟來無比勁力,叭然一響,鬼面頭陀一聲慘叫,人如犁子耙地面犁出一條七、八丈長深溝,他口吐狂血,左手軟弱難抬,顯然已報廢。
喇嘛群見狀仍想護他,然卻滿面驚心不知如何對付這位天下第一高手。
屠龍真人終將這惡魔制住,方始抹向額頭汗珠,噓著大氣;“好久沒這麼緊張、舒服打鬥過了。”揉著快發酸肩頭,突又斥道:“自廢武功,饒你不死。”
目光猛瞪鬼面頭陀,卻任由喇嘛將他扶正。
鬼面頭陀勉強掙扎爬起,一張臉卻謔邪直笑:“我還沒敗,休想叫我投降。”
洪金寶受他迫害最深,此時正是報仇時機,亦即挺身而起:“師父你把這些喇嘛趕開,我來收拾他。”
挽著袖子就要殺來,慕容寒雪卻還得按住他肚皮替他止血。
屠龍真人斥道:“神經病,誰是你師父,要我趕人讓你報仇,我算什麼。”
洪金寶一時乾笑:“你算……”不知該說什麼。
慕容寒雪道:“你算了啦!一身傷還想收拾人家,躺下,別又把傷口弄裂。”硬把他頂坐於地。
鬼面頭陀霎時厲笑不已:“全部一起上,殺得你們片甲不留。”
屠龍真人見他毫無悔意不如早些廢了他,省得夜長夢多,頓時大喝撲來,一掌掃退護身喇嘛,一掌凌空即往鬼面頭陀門面劈去。
鬼面頭陀仍做困獸之鬥,他也無力移步,卻仍勉強抬起兩隻毒掌,咬牙切齒呃呃尖叫,愈叫愈急,似在運出最後一口真氣以退敵。但見臉面漸漸發紅,雙掌竟也脹大許多,還在脹,所有勁道全集於掌上。
屠龍真人見其態度,心知必有殺招,為防安全,又把那鐵盤抓於手上藉此封毒。
說時遲,那時快,但見屠龍真人氣勢若長虹貫日快逾流星射來,就快轟著敵手。
摔在將觸未觸之際,鬼面頭陀驀然暴喝,極盡真力猛打雙掌,只見得那十隻腫如香腸手指猝然從指尖暴裂,十道猩紅血箭又快又急猛噴屠龍真人全身四肢百骸。
屠龍真人大駭,他雖料到有殺招,卻沒料到對方噴的是血箭,那鐵盤勉強擋去七、八道,卻那擋得了因衝撞鐵盤而彈射開來之第二波血箭。
眼看血箭如雨倒噴過來,屠龍真人猝丟鐵盤,雙掌霸勁猝擊,打著鐵盤往前射,並封去些許血箭,整個人則若流星倒射,那速度竟讓血箭追之不著,一射二十餘丈不墜地,露了一手深厚內力。
血箭追至二丈開外已是強弩之末,紛紛墜地,幻起黑煙飛昇。屠龍真人始敢翻身落地,唉叫出口。
原來他雖藉著深厚內力全身而退,卻在以盤封血箭之際,卻被強勁血箭碰撞後所濺出之血花傷及右手,雖是細小如砂點,卻開始腐蝕其肌膚,屠龍真人見狀哪敢怠慢,左手猛抽方才為攻招而插在腰際之利刀以切斷袖子,發現腐蝕肌膚即挑挖撥去。
他手法快速,眨眼挖出三十餘洞,小如綠豆,大若龍眼,整隻右手已成為被啃過的玉米棒,讓人瞧來觸目驚心。
而那鬼面頭陀卻更慘,雖然暗算成功,卻傷重得無法躲及真人打來之鐵盤,硬被其打中胸口,而鐵盤盡是毒血,任他自練毒功,對毒血有所免疫。
但那也止於雙手臂而已,對於身上其它部位,他仍得在沾毒之後儘速拿出解藥抹去,以免自行腐蝕,他尖聲大叫解藥解藥想往腰際抓去。卻因雙手早腫,指中又裂,很難翻得東西。
他身邊喇嘛更是懼毒,早走得遠遠,怎肯幫他。待他找出紅色玉瓶,還來不及打開,胸口已開始腐蝕潰爛,痛得他哇哇慘吣,他沒命地打開玉瓶往身上倒,還伸手抹來。
豈知他雙手本就沾滿毒血,這一抹更是血上加血,腐蝕更速,任有解藥仍挽救不了,只見胸露出紅白白骨,他早痛死倒地,全身抽搐,兩眼凸大直呻吟,再抖幾下,終於自食惡果,一命歸陰。
眾人瞧得面無血色,這種人是何心態,怎會練此武功?
分明是找自己麻煩。但見那白骨都開始蝕化,眾人不勝唏噓。
屠龍真人卻未停止動作,他把自己右手挑得血淋淋之際,忽聞鬼面頭陀直叫解藥,心下稍愕:“有解藥不早說,害得我老人家自挑骨肉。”
當下強忍痛楚,欺身向前,利刀朝那腐屍旁紅瓶挑去,此瓶外部全沾毒血,他只能先挑一旁,再以沙泥吸去毒血,始敢往空中挑扔,待解藥白液傾洩而下,伸著右手臂接去,一時清涼泌來,痛楚盡失。屠龍真人不禁斥言鬼面頭陀對自己那麼好,竟然配出如此靈效解藥。
回瞧鬼面頭陀,他已化成血水,全身只剩下那雙紅中泛青的大手掌未腐去。
“死了活該。”屠龍真人但見自己右手不再惡化,始放心,凌空又掠起,抓來不少枯枝丟向那兩隻手掌,喝叫喇嘛放火燒了。喇嘛自知非真人敵手,只有聽令行事,拿出火摺子點燃松枝,毒掌將化為灰燼。
“你們可以走了!”
屠龍真人根本懶得理會喇嘛,喝完聲音已朝洪金寶行去,老臉露出邪邪笑意。
洪金寶瞧得不是滋味,麻煩又上身,得想個法子解決才行。
“老前輩,我們又見面了。”洪金寶乾笑著:“近來可好?”
“見到你就不好。”屠龍真人斥道:“你敢在雁蕩峽鬼叫,想嚇走妖龍,不想活了不成?”想欺掌揍人,但見他受傷頗重,反手改敲其腦袋:“敲死你。”
洪金寶一臉苦樣:“是他們逼我叫的。”眼看喇嘛和那忽必鋒早逃得遠,頓時大叫:“師父快攔住他們。”
“誰是你師父!”屠龍真人又是一記響頭:“是我叫他們滾蛋,難道要留下來喊走我的妖龍不成?”
這次敲得痛,迫得洪金寶不敢再鬼叫,撫頭苦笑:“老前輩,那豬鼻子小鬼就是當今太子,怎好如此放他走去。”
一段仇還沒報呢!
“那種廢物太子,就算太子他爹太上皇要給我端洗腳水,我都嫌煩。”武林中人自是瞧不起官場人士,屠龍真人斥道:“少給我說廢話,還債來,第一、還我鐵盤;第二、給我回去做苦工。因為你根本沒有找到妖龍。”
洪金寶苦笑著:“先還鐵盤好嗎?我下山立即買一打送您,而且是鐵飯碗,永遠打不破那種。”
倒想找機會開溜。
屠龍真人斥道:“不行,先做苦工,鐵盤子讓你欠著。”
“作啥苦工?”
“開山、挖洞、鑿隧道、挑石子!”屠龍真人濾聲道:“活該那妖龍躲在深淵另一頭,上不及天,下不及地,要掠過去又怕它發現,只好挖地洞,我老人家挖的很累,抓你來做苦工才划算。”
“你划算,我可一點也不划算。”洪金寶苦笑著,要是真的淪落他手,準會被整死。
“由不得你,誰叫你學了我的武功,又沒找到妖龍。”
“是你自己要教我的。”
“你為什麼不拒絕!”屠龍真人突地威脅謔笑:“不去就廢你武功。”
“不必你代勞,我已經被廢了。”洪金寶頓感輕鬆,裝出脫力模樣。
“你被廢了?誰那麼大膽敢廢我徒……你這肥豬?”
屠龍真人稍驚,伸手扣其腕脈,一股內力探衝過來,洪金主自是極力不提力量。
“怪哉!你穴道並沒毀……怎沒勁?”屠龍真人迅捷點指數處替洪金寶拍受制穴道,還是沒起色:“你剛才怎還有勁大叫?”
“他們給我吃下天神丹。”
“哦?原來是毒,也不對,天神丹愈吃愈有勁,你根本沒勁。”
那天神丹藥效亦將耗盡,洪金寶早覺虛脫,此時裝來更入木三分,一臉無奈:“早說已廢了,你就不信。”
“廢了也沒關係,我老人家多的是方法。”屠龍真人猝而伸手按住洪金寶天靈蓋,一股強大勁流猛衝下來,洪金寶頓感全身經脈如針刺,勁流更強,衝得他唉聲痛叫:“你在幹啥?”
“氣針打穴,準能找出被廢原因。忍著點。”
屠龍真人猝又衝逼真氣,洪金寶頓時痛極尖叫:“算啦算啦,我根本不想恢復武功。”
“由不得你。”
真氣再來,衝得洪金寶叫如殺豬,如遭極刑,滿臉是汗急叫:“我沒廢,沒廢武功,你用另一方法治治行不行?我一定是中了鬼面頭陀什麼毒,才會失去武功。”
“中毒?我怎沒覺得。”
“你看慕容寒雪瞳孔變綠,我的也該是綠色。”
屠龍真人大驚,猛翻洪金寶眼珠,復翻旁邊的慕容寒雪,雖然天色已暗,此處全靠火堆引火,照來暈紅,仍可清楚瞧及瞳孔,果真是綠色。
“莫非是中了一種叫水中清之毒。”屠龍真人查得更仔細:“此毒乃大漠秘傳,採集數十種溫性毒物調配而成,由於其毒性溫和無色無味,中者根本很難察覺。但半年之後必無救藥,死時骨頭髮綠,活時唯一症狀即是瞳孔變綠。”
慕容寒雪聞言稍驚:“我真的中了毒?”
洪金寶斥道:“什麼話?敢情我說的話,你全不當回事。”
慕容寒雪乾笑:“我只是……感覺不出來而已……”想及自己拚命吃飯,還裝瀟灑耍人,竟是被耍者,他好生窘困。
洪金寶斥道:“都是你,擠命吃,連我也跟你吃。”
“有什麼好吵,坐好,我還等你去挖山洞。”
屠龍真人斥斷洪金寶說話,反掌走來,又按住其天靈蓋,冷道:“替你逼毒,你身上自有彩月珍珠果解藥,只是暫時被大量毒藥給反剋制,待逼出些許,很快即可恢復功力。”
內力源源送來。
“我倒希望慢點好。”洪金寶想到即將當礦工,他就了無生趣。
運功療傷絲毫大意不得,在屠龍真人逼迫下,他不敢再亂動胡言,一時山谷靜默下來,只聞得火燒松枝偶傳來之譁剝聲。
慕容寒雪一旁等待著,偶也替洪金寶擦擦額頭汗水,心神卻不能定性地直往忽必鋒逝去方向瞧去,似不甘就此讓人走脫,然而人都走了,又能如何?
靜默中只聞洪金寶悶喘聲,盞茶工夫已過,忽聞遠山傳回斥喝聲,似有人打鬥。慕容寒雪極目瞧去,雖是一片黑暗,他卻已露出笑容,甚至有鬆了一口氣之態。
屠龍真人卻直皺眉頭:“又有人來,早知該在山腳立下入者死亡,也好鎮住這些混蛋。”
功行一半,他又不能收手前去趕人,顯得一臉焦躁。
“我幫前輩把人引來。”慕容寒雪突而發出長嘯。
此舉驚得洪金寶心驚肉跳:“你想害死我,沒看到我在治傷?”
屠龍真人突然唱道:“給我閉嘴,你想害死你自己?沒看到我在替你治傷。”
想教訓,左手蓋著天靈蓋,右手又受傷,只好用腳踢得洪金寶驚心動魄,哪敢再亂吼。
慕容寒雪笑在眼裡:“我這樣做是希望那些人別闖去雁蕩峽嚇著妖龍,否則老前輩豈非大失所望。”
“對對對,我正有此意,再給我叫幾聲,乾脆你去帶他們來。”
慕容寒雪正待點頭答應,遠處林中已傳來掠空聲,想是敵方已臨,他未行動,靜立當場,似在等人。
“來得好。”屠龍真人放下心頭重鉛:“治一半就好啦!剩下自己慢慢療傷。”已開始撤收功力,免得來了強敵而陷困境。
洪金寶莫可奈何,直瞪著慕容寒雪耍此爛招。
只一眨眼,數道人影掠來山谷,全是黑衣蒙面,唯一可辨別是男男女女皆有。第一波全是高手,身態輕盈飛落於二十丈外。第二波十數人隨即趕來,竟然連同方才逃去的忽必鋒,和那些受傷喇嘛全都綁押回來。
那群黑衣人瞧及屠龍真人,皆詫訝不已,一時忘了再逼近。
屠龍真人此時已撤收內勁,立身而起,瞧瞪這群烏鴉一般黑的蒙面人,哈哈大笑:“原來是後補的?你們已抓著那些喇嘛,沒事可以走了。”
“我們是要那兩人。”一名老成黑衣人說。
“那個可以。”屠龍真人直指慕容寒雪,隨又指洪金寶:“這個不行,他欠我債沒還。”
“什麼債?”
“挖山洞的債。”
老成黑衣人感到莫名不解,回瞧夥伴,全是目光納悶。
洪金寶極卻擺脫真人,遂道:“你們派一個人代替,我就跟你們走。”
黑衣人不知如何處理,得跟同伴商量,豈知屠龍真人卻敲他腦袋,斥道:“你算老幾,敢在我前面自做主張!”敲得洪金寶不敢再扯,撫著頭窘癟乾笑。真人遂得意聳聳肩,直瞪黑衣人:“滾吧,免得我老人家發火,一人選一條地道讓你們挖。”
老成黑衣人面有難色:“老前輩,在下需要他幫忙。”
“不行,等還了我的債再說。”屠龍真人一臉威嚴回絕。
洪金寶卻疑惑了,敢情這些人並非什麼邪魔歪道,否則怎會稱真人老前輩:“你們是誰?幹嘛要我幫忙,幫什麼忙?”
“幫忙找出寶藏。”
話聲方落,較後頭已出現一名布衣文士,他滿臉瀟灑自信,直往前方走來。
洪金寶見及他淚光驚抽:“算命的?你怎會在此?”
來者正是名聞天下相土劉伯溫,他仍是一副溫文儒雅,含笑道:“正是在下,大將軍,咱又見面了。”
隨又拜見屠龍真人以及問候慕容寒雪。
洪金寶更形詫訝:“你跟他(慕容寒雪)也認識?”
劉伯溫點頭:“相命行遍天下,朋友自然多些。”
洪金寶突有所覺:“我想起來了,上次在京城,你故意替我算命,叫我往北方躲,然後叫小雪子乘虛暗算我?你們根本是串通好的。”愈想愈有可能,不禁怒吼:“就是現在,也是你在耍詐。你為了坑我說出寶藏,不惜和他串通,要他火燒慕容府,故意引我上鉤,然後還引來鬼面頭陀抓走那混蛋好讓我去救他,害我一直受苦到現在?太可惡了。”
洪金寶忍無可忍,哇哇大叫,猝然欺身衝前就要揍扁劉伯溫,現場一時大亂。屠龍真人有意看徒弟發飆落個袖手旁觀。
慕容寒雪為解紛爭搶著去拉人,可惜武功未復,拉不著什麼邊。黑衣蒙面人為護劉伯溫,盡皆湧擋過來,他們不想傷人,只想盡力抵擋。
那洪金寶只恢復三成功力,但在拚命之下,照樣霸道無比,以一敵十數人,竟然還將那群人搗得手忙腳亂,可惜他夠不著劉伯溫,一把怒氣總難以人宣洩,自是更加拚命。
慕容寒雪好不容易趕到,極欲拖開洪金寶:“別打啦,都是自己人。”
“誰跟你是自己人。”洪金寶怒火高漲,連他也怪上,驀地轉身,嗔怒一掌猛打過來,那慕容寒雪武功盡失,哪能捱得了這掌,頓時被打得鮮血猛吐,暴彈七、八丈,撞向地面,摔成死狗模樣。
洪金寶霎時任愣當場,他並不想將人打的那麼慘重。一名黑衣女子直叫哥哥,欺身即往慕容寒雪扶去,她該是峨嵋修行歸來的慕容雨青,洪金寶卻無所聞。他自責,又怪罪被人耍,一氣之下猛往回走:“帶我去挖山洞。”
“你甘心了?”屠龍真人倒覺得有趣。
“總比留在這裡被人耍得好。”
“有個性,老夫就是欣賞。”
洪金寶頭也不回往內谷走去,就算爬山壁出去也不想再見著這群人。此舉又引得屠龍真人哈哈大笑,直叫有個性,大步跟追過去,還叫等等。
兩人甩頭即走,眾人頓時詫然不知所措。劉伯溫更是心急:“老前輩,請留步。”急追過去。
“你憑什麼留人?”
屠龍真人有意耍人,走得更快。
劉伯溫身無功夫哪追得著。
眼看就要讓人走脫,忽有一名黑衣蒙面人凌空直掠過去,武功之高連屠龍真人亦覺不可輕忽,頓時凝功欲往來人劈去。
“你敢!”
黑衣人凌空連翻十數筋斗,穿掠倆人,落於洪金寶前頭,將他一掌逼了回來,始立身當場,解下臉面黑巾,露出一頭銀髮,臉容帶威嚴。
屠龍真人乍見此人,驚詫當場:“冰雪美人?”臉熱起來。
洪金寶也認出來者正是慕容府大家長老太君,她德高望重,怎會出現於此?昔日尊嚴之情仍未忘記,也開口叫聲太君,倒是不知該不該拜禮。
老太君未理他,冷目直盯真人,冷道:“你敢帶走他嗎?”
她雖年近八旬,卻仍皮嫩內紅,若非歲月無情的幾條深紋,誰也不敢說她是老太婆,儘管如此,她那雍容氣度仍讓武林中人津津樂道。
誠如洪金寶所猜,屠龍真人年輕時早暗戀冰雪美人,甚至有過一段情,此時相逢,昔日記憶頓上心頭,時光似乎又倒轉六十年,那尷尬情懷竟也逼得武林第一高人多生兩隻手不知欲塞往何處,乾笑著不自覺地摸向頭髮,總想以最瀟灑姿態出現美人面前。
“怎會是你?”
“你敢帶他走嗎?”老太君仍是這句話。
屠龍真人笑得窘迫:“你要他,我怎好帶他走……近來可好?”
老太君難得一現感激眼神,語氣仍冷:“很好,多年不見,你還是一副邋遢樣。”
“呃……我……下次改進……”
“聽多了,妖龍抓得如何?”
“還在抓。”
老太君亦是一把關懷眼神,昔日那段情實讓人難以忘懷。相隔數十年之後,這老頭還是如此聽話,更叫人心頭痠痛,忍不住淚水就快落下,她卻強忍,冷道:“有空到家裡坐坐吧,都已七老八十,還顧慮那麼多。”
“呃……好……”
“小孩有事就幫著點,至少別讓他們為難,我還有事先走了,來日再見。”
“再見……”
老太君怕在人前掉淚,別過頭戴上面罩,隨即掠往高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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