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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升堂——”

    在關了三天三夜後,飽食終日、無所事事的縣太爺終於想到牢裡關了人,有案子待審,他才穿起一身藏青色官服,端坐公堂。

    一干犯人押上堂,就秦家兄妹一見官就發顫,雙腳一軟往下跪、磕頭大喊青天大老爺。

    反倒是曲天時主僕倆站得直挺挺,目光坦蕩,氣定神閒,毫無受審的驚懼,面色的嚴謹,一如堂上所掛的匾額——正氣凜然。

    原本漫不經心的縣太爺一瞧見一身威嚴的曲天時,冷不防一驚,那銳利的眼神和渾然天成的霸氣,令他額頭微微冒了層汗,正襟危坐。

    但隨即一想,自己是縣太爺吶!還怕他一個平民百姓不成,做了賊就得關,沒得說情。

    “看到本官還不下跪,該當何罪?”驚堂木一拍,他大喝。

    “我怕你承當不起。”曲天時口氣尋常,卻給人一種不怒而威的感受。

    “荒謬,你這無知草民敢蔑視公堂,看我不先杖打你三大板以儆效尤。”在這堂上,縣太爺最大,誰敢無視王法。

    “你敢——”他這頂烏紗帽可就不保。

    “有什麼不敢,來人呀!給我按下,狠狠地往死裡抽,不見血不準停手。”他這官可大得很,沒人敢多嘴。

    縣太爺正想下下馬威,壓壓犯人的氣焰,捋著鬍子一顯官威,底下馬上傳來尖細的叫罵聲。

    “你這糊塗官敢動主子一根寒毛,就等著滿門抄斬吧!散散散,板子拿開,不要命了嗎?這一板子打下去,你們一個個就倒大楣了……”

    “張文德。”

    “得,公子。”萬歲爺一喚,小德子誠惶誠恐的應答。

    得?縣太爺心裡打了個突,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得”這個字眼似乎用在……呃!用在哪兒呢?怎麼想不起來。

    “讓縣太爺審理案子,不得無狀。”他雖對小德子命令,但目光炯炯望向堂上。

    “得。”他恭敬地退下。

    又是得,真教人頭皮發麻,這兩人究竟是何許人也,讓他這個縣太爺頓時倍感威脅。“咳!咳!報上名來。”

    “曲。”

    “曲?”他一時沒想到是國姓,只當是名字。

    “曲天時。”

    曲天時……咦!這名字有點耳熟。“高府管家告爾等行竊不成反傷人,爾等認罪?”

    “證物呢?”有憑有據方可定罪。

    “證物……”縣太爺搔了搔頭,看了眼朝他使眼色的師爺。“大膽狂徒,本官問案由得你插嘴,奪財在先,傷人在後,罪大惡極……”

    “敢問大人,證人何在?”證據不全,怎能辦案?

    他鬍子一捋,有些氣惱。“到底你是縣太爺,還是我是縣太爺?大人辦案,你不許打斷!”

    “那麼何妨傳喚證人,以便對質。”片面之詞不足以採信。

    “你……好,把高大叫上來。”鐵證如山,看他如何狡辯。

    一名年約五旬的老者躬身上堂,發白的髮絲以一隻玉帶束起。

    “草……草民高大,見過青天大老爺。”他沒立即跪地,看了看堂下的“賊人”,在衙役的重咳聲下才緩緩屈膝落地。

    “嗯!本官問你,你說看到了宵小的長相,這公堂上你給我指認指認,誰是偷兒。”趕快結案,他好回去補個眠。

    眾目睽睽之下,縣太爺打了個哈欠,一臉倦意。

    曲天時一見,眯了眯眼。

    “他。”高大毫不遲疑地指向秦家大哥。

    “嗯嗯!真相大明瞭,本官宣判……”偷竊事小,傷人事大,鬧出人命這是一命賠一命。

    “等一下。”曲天時出言阻止。

    縣太爺不耐煩地揮手。“又是你,怎麼老找我麻煩,管家指證歷歷,你還不認罪?”

    “大人判案太草率。”枉為父母官。

    “我草率?!”他瞪大眼。

    “高大真的目睹了行兇經過嗎?可有人為他作證?再者,兇器為何物,以何種方式行兇?他既在現場又因何未生擒兇手,反令他逃脫,還有……”有太多疑點待釐清。

    “慢慢慢……你搞得我頭暈了!我是縣太爺,幾時淪到你越俎代庖了,事實明明白白地擺在面前,還有什麼疑慮?你這同夥兒說這麼多無疑是想開罪,本官公正嚴明,絕不受你欺瞞。”

    縣太爺喘了口氣喝茶,再把驚堂木往桌上一拍。

    “你,蔑視律法,質疑本官,罪行重大意圖狡辯,奪人財物以滿足私慾,若不重刑伺候難息眾怒……”

    不辨是非的父母官只想早點了結此案,全然不願瞭解案中曲折,他以散漫的態度看待百姓冤屈,打馬虎眼的能少一事則少一事。

    兩旁的衙役高喊威武,他驚堂木一放,準備宣讀判決。擾他清靜者,非判重刑不可。

    “什麼青天大老爺?!根本是一個混吃等死的大爛官!你連查都不查地下定論,你是拿了人家多少好處,還是縣太爺不當要當賊子呀!”

    嬌斥聲一喝,鵝黃色身影翩然而至。

    “你……你是誰?敢大鬧公堂。”喝!敢罵本官是混吃等死的大爛官,她活得不耐煩了。

    “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姓杜名春曉,杜春曉,也是被你們誣陷行竊傷人的小偷。”杜春曉豪氣地自報名諱。

    “你就是那個逃走的……咳!大膽,竟敢指稱本官誣陷你,你要是沒做為何畏罪潛逃?”分明心裡有鬼。

    “你哪隻眼睛看見我逃了,到後山坳散個步不行嗎?你這老賊頭沒問清楚,見人就捉,你就不怕捉錯人,造成冤獄。”正主兒在此,看他怎麼審。

    “你……你竟敢辱罵縣太爺……來人呀!給我拿下,掌嘴。”縣太爺氣到臉色漲紅,手指直顫。

    “是。”

    一群衙役圍了上來,準備捉拿擅闖公堂的女子。

    “住手。”曲天時適時出手,將滿臉怒色的杜春曉拉至身側,以身相護。

    一個不下跪,一個咆哮公堂,這對男女簡直目中無人,行徑張狂,置他顏面於何地?

    堂上的縣太爺是氣得吹鬍子瞪眼睛。堂堂的地方官竟遭兩名宵小羞辱,他今日若不嚴辦他們,來日還如何立威?

    “通通拿下,誰敢拒捕反抗,格殺勿論。”

    格殺勿論……

    這是他金烏皇朝的地方官嗎?食君俸祿,卻未為君分憂解勞,反而黑白不分,是非不明,端著官威殘害無辜,豈是他所容忍的。

    “德公公。”

    “得。”一聽主子喊出“德公公”,小德子一臉喜色的拱手作揖。

    “宣朕旨意。”是時候了。

    宣朕旨意……宣朕……朕?!

    這不是當朝……

    包含杜春曉在內,在場人一片錯愕,以為是聽錯了。

    “奴才遵旨。”小德子揚眉吐氣了,一掃之前被使喚來使喚去的鬱悶。“天順帝在此,縣太爺還不跪地迎駕。”

    “天……天順帝……”縣太爺雙腿一軟,當下從堂上滾下來。

    “就說咱家公子打不得,罵不得,得罪不起,你偏是不聽,當今聖上是你能冒犯的嗎?眼睛也不睜大些,膽敢觸犯龍威,你……”

    滔滔不絕的小德子狐假虎威,正暢所欲言時——

    “小德子。”

    “得。”又有什麼事要奴才宣旨?

    “閉嘴。”

    “呃!是。”小德子收起“天順帝”令牌,得意的嘴臉一下委靡成小太監的卑微。

    “縣太爺。”曲天時冷著音。

    “下……下官在。”他雙手伏地,低垂著頭不敢抬。

    “此案若讓你重審,你會如何審理?”他坐上公堂大位,受子民朝拜。

    “這……”縣太爺回答不上來。

    “那麼由朕來親審如何?”他神色嚴明,氣度凜然。

    “皇……皇上聖明。”他哪敢說不,項上腦袋都快保不住了。

    堂下眾人長跪不起,皇上不下旨,誰也不敢起身。

    偏偏有個人惱得很,瞪著緊抓她皓腕不放的男人,氣憤地隱瞞身份不說,還是高高在上的一國之君,簡直是可惡至極。

    雖然還未下詔書宣告天下,可曲天時的舉動已表明一切,他讓忸怩想離開的杜春曉落坐他身側的位子,無疑是視同帝王妻,唯有皇后才能與帝王平起平坐。

    “把人帶上來。”

    一聲令下,一名遭五花大綁的瘦小男子被丟進大堂,砰的一道落地的聲重得令人心驚。

    “冤枉呀!青天大老爺,冤枉,小的只是賣菜的小販,沒幹什麼壞事,為什麼捉我……”

    “本官不能申冤,是皇上做主。”縣太爺踹了“棕子”一腳,小聲說道。

    “皇上?!”他眼一翻白,差點昏過去。

    “七月十九日,巳時,你人在何處?”曲天時翻著案上公文,仔細盤問。

    “小……小……小的在賣菜。”他嚇得魂不附體,口齒不清。

    “回答之前最好想清楚,偷竊是小罪,傷人致死是殺頭大罪。”兩罪刑責不同。

    一聽要砍頭,賣菜小販白了一張臉。“小的沒傷人,是他,是高管家做的,小的不過是貪點小財,不敢胡來。”

    他藉著賣菜熟門熟戶,趁著主人不注意時摸進屋裡翻箱倒櫃,偷些銀兩花用。

    “胡說,你怎麼含血噴人?我是高府管家,豈會傷害自家夫人?”高大連忙喊冤。

    “是不是含血噴人,請出高夫人便知分曉。”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什麼,夫……夫人?”她沒死?

    一見到面色蒼白的高夫人由丫鬟攙扶著走進公堂,高大慘白著臉,自知大勢已去,難逃刑罰。

    原來他覬覦自家夫人美色已久,早就心存邪念,他以管家的身份調開她身邊服侍的丫鬟,再潛入房裡意圖輕薄。

    結果高夫人不肯屈從,與他扭打一番,他怕對方一喊叫引來下人,便拾起桌上燭臺往她後腦一敲,當場血流如注的高夫人便倒地不起。

    此事讓躲在櫃子裡的賣菜小販瞧個正著,高大便以銀子收買了他,要他守口如瓶。

    剛好城東的窮小子與一名妍麗女子路過,見著怪異便探門查看,他順手推舟的將惡行推到兩人身上。

    事情到了這裡水落石出,而失職的縣太爺則被貶為主簿,待聖上回京後再另行指派七品官員赴任縣官一職。

    “還在不高興?”

    板著臉的杜春曉冷冷一哼,“好個皇上,難怪敢大言不慚地誇口!你肯定在偷偷嘲笑我不自量力,區區平民百姓也敢妄想嫁給當朝天子。”

    苦笑不已的曲天時耐下性子安撫,“皇上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慾,愛上你是情不自禁,哪有嘲笑,高興都來不及了,有你為妻是朕今生之幸。”

    “不嫁、不嫁,我不嫁人了,你騙了我。”她嘴上嚷著不嫁,其實心底惶恐不安。一國之君非尋常人,她怎能害了他?

    “你敢不嫁,我就直接下旨完婚,紅葉山莊敢抗旨嗎?”他故意以帝王身份威嚇她,不許她悔婚。

    杜春曉先是惱怒的一瞪,繼而喪氣地垂下雙肩,語氣苦澀的咬牙說:“我不能害你,我從小命中帶煞,我身邊的人無一倖免地受我煞氣所害。”

    “就這點小事?”原來她放在心裡的死結只是無稽之談。

    “誰說是小事!我前後定過兩門親事,一個早夭,一個摔下馬斷腿,沒人能逃得過,我八字重得連爹孃都克。”她提起孃親落水,差點溺斃一事。

    迷信至極。“你說皇上的命格重不重?”

    “這……”金龍之身,哪能不重。

    “我與你比呢?”

    “……”她不語。

    曲天時輕擁她入懷,笑聲低沉。“怕什麼?傻曉兒,你八字再重能重得過九五之尊嗎?我是天命所依,萬民所歸,你想克我還沒那麼容易,先替我生個小太子,母子倆再來克我吧!”

    “你……你胡說什麼?我家人都不知道此事……”她面頰紅似血,羞得想咬他一口。

    “明兒個我親自上府上提親,迎娶你為當朝皇后。”

    紅葉山莊位於靈月城東邊,與青石縣距離約三日路,山莊佔地甚大,築有水榭樓閣、小橋流水,滿園的花草皆為夫人所栽,四季更迭,美不勝收。

    莊主為武林巨擘,家傳武學獨步江湖,生有三名如花似玉的女兒,卻無男丁傳承香火,因此對醉心武學的長女特別看重,有意讓她招贅,繼承家業。

    而小女兒玩心重,不愛針黹刺繡,也不重武,每天撲螢捕蝶,倒也深得其母寵愛,不盼她出人頭地,只願嫁個好人家,杜夫人連嫁妝都替她準備好了,看她何時出閣。

    至於杜二小姐嘛!除了一些下人外,還真沒人提起她,靈月城百姓都當她是瘟神,連靠近也不願意。

    “二小姐回來了,二小姐回來了……”

    高興得忘情大呼的是門房古老爹,他一吆喝,莊裡的僕傭全放下手邊工作,歡喜不已的到門口迎接,噓寒問暖,熱絡相迎。

    但在這些人當中,卻沒一個是杜家人,他們冷漠以待,彷彿回來的不是自家親人,而是寄住的食客,不予聞問。

    此情此景看在曲天時眼中,頓起怒意,所愛的女子遭受這種不平待遇,他如何能夠忍受。

    就連老跟杜春曉槓上的小德子,也覺得看不過去。女兒回家不問候一聲也就罷了,竟然視若無睹的走過去,哪有這樣的爹!

    “小姐,怎麼出個門像丟掉似的,也不捎信回來報個平安,讓人好著急。”這孩子又瘦了,肯定沒吃好、睡好,奔波勞碌。

    “奶孃,你別老把我當成三歲娃兒,我知道照顧自己,你瞧我不是一塊肉也沒掉,來給你疼疼了。”杜春曉笑著抱住一位福態婦人,在她頸邊蹭呀蹭的。

    “哼!這頭髮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少了一撮?我不是告訴你安全為上,遇上危險就趕緊逃開,你老是不聽話,我這頭白髮就是被你給氣的。”非讓她時時提心吊膽,一刻也不敢放下。

    “哎呀!人家一回來就嘮叨個沒完,也不讓人喘口氣,我的金桂燜香雞呢?還有香煎黃魚,再來個四喜餃子和醉八仙……”

    “就知道吃,卻半點肉也不長,也不知道吃到哪去?沒啦!誰曉得你二小姐幾時從灶坑裡蹦出來,廚房沒火,你吃灰比較快。”老沒定性,野猴似的,將來怎麼找得到婆家。

    “奶孃,你不疼春曉了,我好傷心喔!”她佯哭,一副娃兒要奶喝的模樣。

    “疼呀!我掐你一把就知你疼了……”奶孃作勢要掐她,杜春曉咯咯笑的東閃西躲。

    其實她哪掐得下手,不過做做樣子而已,杜家三位千金中,她最心疼的便是心地善良的二小姐,總捨不得她受太多委屈。

    可是能幫的事不多,畢竟她只是個下人,人微言輕,老爺夫人聽不進耳,一忽略就是十幾年,有時她常想,二小姐若當她的女兒,或許比杜家千金好。

    “別掐、別掐,奶孃,我帶了個人來讓你瞧瞧,你別見他俊俏就給迷住了,我可不依。”臉上堆滿笑的杜春曉不忘引見兩個對她而言同樣重要的人。

    “誰呀?瞧你神秘兮兮……”奶孃驀地一瞠眼,圓乎乎的下巴往下掉。

    曲天時老早就站在一旁,但她眼裡只有一手帶大的小姐,盡顧著數落,看看小姐是胖了還是瘦了,根本沒注意旁人的存在。

    這一瞧,那張老臉皮還真的紅了,老半天才回過神,忙不迭慌亂地撫撫發。

    “這位公子是?”長得真俊,生得一副好皮相。

    “我姓曲。”

    “曲公子哪裡人?做什麼行業?”哎呀!越看越中意,有人中龍鳳之姿。

    “京城人士,祖上家業。”帝位是代代相傳,沒得選,也算是祖業。

    “打算停留多久呀?有沒有定過親?家裡有什麼人?找著意中人了沒?跟我家小姐是什麼關係……”她追問不休,好像要嫁女兒似的。

    “奶孃,你一下子問這麼多要人家怎麼回答?你嘴巴不累呀!要不要喝點茶,喘口氣。”簡直是逼供嘛!她都不曉得奶孃以前是幹捕快的。

    杜春曉一點小姐架子也沒有,她端來茶,讓帶大她的奶孃喝茶潤喉,盈盈笑臉滿是春風,不嫌做下人的工作有失身份。

    “問一下也不行,心疼呀?”真是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

    她笑得像抹了蜜。“是心疼,他是你家小姐我的心上人,你的準姑爺。”

    “什麼?!”奶孃噴出口裡的茶,驚訝得連茶杯都捧不牢。

    “曉兒,別嚇老人家。”曲天時眼神柔和,輕揉未來皇后烏亮髮絲。

    他……他……他是……奶孃順了順氣,上下打量俊偉男子,小姐上哪撿了這麼個英挺俊逸的公子,她沒看錯吧?

    不信地揉了揉眼睛,她又看了好一會,大家以為她震驚了,所以傻了,哪知她眼眶忽地一紅,絹巾拭淚,哭了起來。

    “這事老爺夫人知曉了沒?”小姐要嫁人了,她終於嫁得出去了。

    一提到親爹親孃,杜春曉眼底的光亮明顯黯了下。“我想,他們不會在意這種事,我只想讓奶孃高興高興。”

    奶孃就像她的親孃,只有她才會開心她的終身大事,為她有歸宿而欣喜不已。

    “胡說!女兒要嫁人了,老爺夫人怎會無動於衷。”雖然冷淡些,但終究是一家子。“曲公子,你不會是來提親的吧?”

    “正是,我此行便是來請求杜莊主將女兒許配給我。”順便來看看杜家人是如何對待他的皇后。

    “好、好,我家小姐值得你好好疼惜,她對別人比對自己好,受了委屈也只會往心裡藏……”

    “奶孃——”這些陳年往事還說它幹什麼,羞人吶!

    奶孃欣慰的拭去眼角淚水。“不過呀!曲公子你可能得忍受點,老爺那脾氣跟石頭沒兩樣,剛硬得很,若說了傷人的話你別往心裡擱。”

    “奶孃,你別把爹說成毒蛇猛獸,要是把人給嚇跑了,你上哪找個人賠我?”杜春曉扯著她的手撒嬌,不讓她說些感傷的話。

    “你都沒把我嚇跑了,毒蛇猛獸有你可怕嗎?”曲天時故意取笑她。

    “你敢說我可怕、不要以為你是皇……身份尊貴,我就不敢動你喔。”柳眉倒豎,她嬌惱地叉起腰。

    來之前他們約好了,關於他是皇上一事暫且保密,別大肆張揚。

    “瞧!瞪人了,你這模樣……”他笑而不語。

    “我這模樣如何?”她蹭了過去,小指帶尖地勾劃他手背。

    “好得令我神魂顛倒,心醉神迷、掏心掏肺只對你一人好。”他眼底映著她嬌紅玉顏。

    “曲天時,你好討厭,居然逗弄我。”嘴一噘,她又惱又羞,眼角有掩不住的笑意。

    被捶了幾下,他不怒反笑。“多討厭我一點,我就愛你的心口不一。”

    看小倆口旁若無人的打情罵俏,奶孃欣慰之餘又憂心不已,她眉頭一皺,將自家小姐拉至角落,咬起耳朵說著悄悄話。

    “曲公子知道你命裡帶煞這件事嗎?”每每想到這事,她就睡不安寧。

    “他……”

    “我不怕。”一道清凝的嗓音插入兩人之間。

    “哎呀!大男人怎麼偷聽婦道人家講話,你這毛病真是要不得。”嚇死她老太婆,無聲無息,連個腳步聲也沒有。

    “我不怕。”曲天時正了正色,神情專注。“奶孃儘管寬心,曉兒雖是煞星,但我是霸主,我鎮得住她。”

    紫雲祥瑞止煞。這是他告訴曉兒的“真理”。

    而她信了。

    “那……好吧!我們這就去見老爺,跟他提這件天大的喜事。”奶孃迫不及待想讓大家得知喜訊,一把年紀竟走得比年輕人還快。

    身後人看她快步地衝上前,愕然傻眼。

    “呃!我以為奶孃的身子骨不好,她常喊這裡痛,那裡酸的。”沒想到她不藥而癒。

    曲天時俯注在她耳畔低笑。“因為她太高興你終於有人要了。”

    “曲天時——”可惡!又取笑她。

    兩人笑鬧地走向大廳,在迴廊的轉角處,一隻小白貓溜過腳旁,他們正訝異這是誰養的,一道不長眼的火紅身影撞了上來。

    “誰擋了本小姐的路,要是小雪球不見了,我唯你是問……”

    一抬頭,嬌軟喝斥忽地一隱,杏眸圓睜,一抹少女的羞怯嫣紅了桃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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