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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東方明是佯作歸順,實際上潛伏在“一統幫”臥底,這事杜小帥是知影(知道)的,但此刻怎麼如此兇猛,好像一拳就要取他小命似的!

    杜小帥可沒空再作分析,伸手一摸唐詩詩的纖腰,急以“幽巫十八扭”的身法向旁閃開。

    東方明攻勢走空,立時轉身欺進,連連揮拳猛攻。

    哎呀呀!真夠要命的!

    他這雙鐵拳,昔日在江湖上可是赫赫有名的,比刀劍更具有威力,如果被他一拳打實,幾乎沒有人能活命。

    杜小帥見他如同拼命三郎似的,憋想:“你娘咧!就算假戲真作,要裝給你帶來的那批人看,也不必玩真的呀!”

    他在蘇州門外“大成客棧”,曾經跟東方明交過手,那時他尚未服下龍血和內丹,就已經佔了上風。如今憑他的功力,就算十個東方明也不夠看啦!

    但東方明是反“一統幫”的,到目前為止,只知道僅有他一人能在幫中臥底,而且還混上個蘇州分舵舵主。

    說不定他已查明一統幫主的真實身份,這條線索可不能輕易讓它斷掉了。

    杜小帥心念一轉,故意向唐詩詩大叫道:“哇噻!這傢伙卡有厲害,咱們惹不起他,快溜吧!”一把拖了她就朝山邊拔腳狂奔。

    “兩個小鬼哪裡逃!”東方明狂喝一聲,急起直追。

    其他幾十名尚未下馬,一見杜小帥拖著唐詩詩不戰而逃,便“呀呼,呀呼”

    地怪喊怪叫,各自雙腿一夾馬腹,連連揚鞭猛抽馬臀,像潮水般地追了上去。

    杜小帥這些年在九華山練的一身輕功,在江湖上已可算第一流的了。如今服下龍血和內丹,徒增數十年功力,那就更是仙人放屁——不同凡響啦!

    即使拖著唐詩詩,不須全力展示,東方明只有在後面吃沙的份!

    但東方明可是卯足了勁,眼看一對年輕男女奔向山坡,仍在後面緊迫不捨。

    杜小帥回頭一看,見東方明一路追來,不禁暗喜,便向崎嶇的山頭飛奔,這樣騎馬的那批人就跟不上來了。

    唐詩詩任由杜小帥拖著她跑,緊緊拉住手的滋味,使她感到無比的甜蜜和欣慰,恨不得一直這樣跑下去,永不停止。

    可是這樣跑下去,就算不累死,也會被憋昏!

    到了上頭,杜小帥便停下來,居高臨下回頭一看,東方明尚未拋在十幾丈外,那批騎馬的人卻已不見人影了。

    杜小帥這才放開唐詩詩的手,等東方明一奔近,就把雙手一拱道:“東方前輩,久違了!”

    東方明意外的一怔,詫異道:“好小子!你不是亂蓋,是真的認出老夫嘛?”

    杜小帥捉廈地:“‘追風拳’可是前輩的招牌啊!”

    東方明回頭朝下看了看,急切道:“他們可能已奔馬追上山來了,時間不多,請迅速轉告乞丐幫寒幫主,”一統幫“已攻佔黃花島,以那裡作為大本營……”

    杜小帥暗暗一怔,想不到黃花島已被“一統幫”攻佔,但他最開心的,可不是這個:“東方前輩可查出一統帚主究竟是誰?”

    東方明搖搖頭道:“目前尚未查出,沒有時間多說了,快出手把我打傷,你們可從山那邊逃走。”說時向右方那片樹林一指。

    杜小帥有點下不了手:“這不大好吧……”東方明情急道:“快出手呀,你不把老夫打成重傷,我就不能在‘一統幫’裡了!”

    杜小帥還在那邊傷腦筋,遙見那幾十個人已撲向山上來。

    東方明為了表演逼真,立刻向杜小帥撲去,連連揮拳猛攻,一面憋聲促道:

    “快呀!快出手……”杜小帥已沒有時間猶豫,突以“君邪手”一掌闢在東方明左肩上。

    只聽東方明沉哼一聲,向後接連踉蹌倒退幾大步,一個仰面倒栽,便連翻帶滾地跌小山去。

    杜小帥既已獲得重要消息,無心再跟撲上山來的那批人動手,拖了唐詩詩就跑給人追。

    兩人一口氣奔到林中,已聽不見追兵追人,大概他們都是老江湖,很相信“遇林莫追”那一套吧。

    穿出密林,他們仍然走小路捷徑,直奔雲霄山。

    哪知趕到“血轎”紮營的林中,帳篷已不在,所有的人都不知去向了。

    杜小帥猛彈耳朵:“娘怎麼這樣快就走啦?”

    唐詩詩判斷道:“一定是方大叔有了消息,師父才急地趕去。”

    杜小帥馬上以拳擊掌道:“對,你真聰明,八成是查出‘一統幫’的行蹤!

    詩詩!咱們快追,反正去太湖要經過黃花島是順路,也許能追上我娘。

    唐詩詩這點最可愛,從不自作主張,或是亂出點子,完全以杜小帥的意思為意思。

    她雖急於想找母親,仍然順從杜小帥的主意。

    當他們出了雲霄山,已是傍晚時分。

    整天滴水未進,這時他們才感到又飢又渴,而且很累,便決定就近在安源鎮歇一夜,明日一早再趕路。

    他們走進這僅有的一家客棧,先要夥計準備兩間客房,才在廳內找了張桌子坐下,點了幾樣菜,外加五斤好酒。

    等夥計離開後,唐詩詩不禁輕聲問道:“帥哥,你要五斤酒幹嘛,想瞎操心啦!我可不陪不喝,五斤酒你一個人包辦,喝醉了可不許發酒瘋啊!”

    杜小帥揉揉鼻子道:“安啦!我……”

    下面的話邊沒說出口,忽見夥計又走到桌前來,陪著笑臉道:“對不起,咱們掌櫃的交待,二位如果要住夜,請先惠帳。”

    杜小帥斜睨著他:“哦,什麼時候有這樣規矩啦?”

    夥計笑道:“不是那,因為前些天來了不少客人,把小店都住滿了,整天又吃又喝的,說好走時一齊結帳。掌櫃的看難得這麼好的生意,而且那些客人都帶刀帶劍,怕惹不起他們,只好同意了。誰知他們一連住了七八天,前幾天的夜裡突然全溜了。所以,所以……”杜小帥和唐詩詩對瞄一眼,心照不宜,似已想到夥計所說的那批客人,很可能就是“一統幫”的爪牙,自然也有可能是其他門派的人物。

    小夥子呵呵惹笑,當即掏出個十兩重的銀錠,放在桌子上道:“夠不夠?”

    夥計忙鞠躬哈腰地道:“夠!夠!太多了,這個先交給櫃檯收下,等二位走時再結算,多退少補哪。”說完便拿起銀錠,恭恭敬敬退去。

    杜小帥笑憋著嘴:“你孃的!‘一統幫’這批鬼孫,居然還搞白吃白喝的飛機!”

    唐詩詩默了一默,忽問道:“帥哥,如果那個人真是你爹,你打算怎樣?”

    杜小帥笑得很苦:“我能怎樣……看情形,那人雖然罪大惡極,娘卻還不想給他死,否則怎會阻止我殺他?”

    唐詩詩不以為然道:“帥哥,你錯了。我明白師父的心意,那罪魁禍首天下人都可殺他,只有你不能殺他,因為他可能真是你爹!”

    杜小帥露出苦臉笑道:“哎!我的命怎麼這樣衰,竟會遇上這種事!”

    唐詩詩“噗嗤”一笑,突然冒出一句:“你是命犯桃花!”

    杜小帥聽後一呆,憋聲道:“你聽誰說的?”

    唐詩詩道:“是方大叔對師父說的嘛!”

    杜小帥只好報以乾笑憋想:“師父替我算的八字還真準,一下山就遇上女扮男裝的楊心蘭,不久又認識了唐雲萍,接著又是李圓圓、宋妙妙……這兒嘛,身邊又跟著對我很‘來電’的唐詩詩,可別再……唉!難道我真是命犯桃花?”

    唐詩詩見他眼珠子一動也不動,好象定住了,忙問道:“帥哥,你怎麼啦?”

    杜小帥這才拎迴心神,弄笑道:“隨便想想啦,我只是覺得,師傅人稱神算子,能知過去和未來,那他早就應該算出,一統幫主究竟是不是我爹嘍。”

    唐詩詩瞪眼道:“你真是愛說笑!紫微斗數是根據一個人的生辰八字,推算出一生的遭遇和禍福,那也只是能算出個大概。如果天下什麼事都知道,豈不成了活神仙。”

    杜小帥糗笑:“我看師父有點臭彈,倒是蘇州城外‘天殘寺’的天殘大師,可比他高明多了。”

    唐詩詩好奇的追問道:“哦?他怎麼個高明法?”

    杜小帥正經八百地道:“他可沒說我命犯桃花,只是告訴我小師妹的身世……”唐詩詩又“噗嗤”一笑,道:“帥哥,你這個人亂沒風度的,就為方大叔說你命犯桃花,你就故意瞎掰,搬出個什麼老和尚,把自己師叔給比下去,好像他那‘神算子’名號是讓人叫著玩的。”

    杜小帥彈了彈耳朵,認真道:“不!我說的是真的,真有這位天殘大師,那天我突然找上門,連口都還沒開,他就知道我是誰,為什麼去見他的呢!”

    “哦?”

    唐詩詩振奮道:“那好極了,他真有這麼‘神’,咱們只要去問他,不就知道我娘在那兒了!”

    “這……”

    杜小帥牛皮正要膨破了,剛好酒菜送上桌來。

    小夥子跟楊心蘭在一起不少時日,被他傳染了,可忘了什麼叫客氣,在罈子裡舀了杯酒就要喝,卻被唐詩詩把他的手按住,示意他將酒放下。

    只見唐詩詩從容不迫地,從鬢間拔出支三寸長的銀釵,插入杯中浸了片刻,拿出來看看,又插進每隻菜盤裡撥動一陣。

    杜小帥見狀,眨眨大眼睛,問道:“詩詩,你這是幹嘛?”

    唐詩詩查看了一下銀釵,未見異狀,才笑道:“好了,你放心吃喝吧!”

    杜小帥賊眼一轉,馬上大悟道:“你是怕酒菜裡有毒?”

    唐詩詩微微點了點頭:“這是師父教我的,出門在外,隨時隨地都得小心,所謂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如果酒菜被做了手腳,這支銀釵就會發黑噢。”

    杜小帥突然想起陰陽雙劍,不就是在黃花島上誤飲入“黃花消功散”的毒酒,以致全身功力盡廢,被人當成玩具在耍!吃夠了癟。

    如今韓森早已撞壁而死,黃花島又被“一統幫”攻佔,雷行還不知道怎麼樣呢!

    杜小帥不禁癟嘆兩聲:“唉!我有兩位好友,就是一時大意,誤飲毒酒,把一身功力廢了,要是他們也像你這樣謹慎……”不禁又嘲惹訕笑:“廢話!他們又不是女的,頭上怎能插支印釵!”

    唐詩詩卻正色道:“師父是怕我武功太淺,又缺乏江湖閱歷。如果像師哥功力這麼深厚,只須察一下酒色,聞聞味道就知道有沒有下毒了。”

    杜小帥捉笑:“其實我這‘怪胎’,再毒的酒菜也不夠看啦!”

    唐詩詩駁道:“那可不定,像一統幫主指戒上的毒,就讓你昏迷了三天三夜!”

    一提起一統幫主,杜小帥又一個頭八個大了,只有借酒燒愁,可不管它是不是“愁更愁”,一杯接一杯的猛飲。

    唐詩詩雖然是滴酒不沾,卻也並不勸阻杜小帥,只是一面吃些菜,一面很感興趣的欣嘗著他的豪飲……其實不能算飲,該算灌!

    杜小帥偷偷瞥了唐詩詩一眼,見她正以含情脈脈的眼光,默默地在看他,使他不禁心裡一陣怦然猛跳,暗驚道:“這下死定啦!今夜我要‘英雄難過美人關’了!”

    想到今夜可能發生的情況,小夥子覺得頭好像又脹大兩倍呢!

    你娘咧!沒皮調,只有猛灌酒。

    小夥子酒興一發,那消片刻,五斤裝的一小壇酒已見底,他便大聲招呼:

    “夥計,再來一罈!”

    “來啦……”

    夥計一面應著,一面已雙手捧著酒送來,笑著奉承道:“哇噻!公子真是海量啊!”

    杜小帥揪著一張臉:“燒款代志(小意思)啦!”

    夥計開了壇封,才躬身而退。

    唐詩詩忽道:“帥哥,我陪你喝兩杯。”

    杜小帥意外的一怔,不知她怎會突然改變了主意。但他正中下懷,憋想:

    “好要了,把你灌醉,今夜就不用擔心過關啦!”

    他不禁惹笑:“是嘛,讓我一個人喝悶酒多無聊!”

    當即舀了一杯酒,遞向她面前。

    唐詩詩端起酒杯笑道:“帥哥,昨天我只敬了師父,沒有敬你,現在罰我敬你一杯!”

    杜小帥酒杯尚未端起,她已一飲而荊

    這少女根本毫無酒量,雖未嗆得一口全噴出來,也已是滿臉通紅,如同“關老爺”的妹妹。

    杜小帥將自己的酒乾了,又舀出酒來,將兩隻空杯斟滿,笑道:“詩詩,我也敬你一杯,祝你母女早日團圓!“嘴上這麼說,心裡卻癟苦得很,不知找到唐雲萍時,是否還能救得了她。

    唐詩詩此刻的心情,真可說是心有千千結,心事誰人知。

    她從小跟母親相依為命,慢慢長大後,又沒有出社會,長年生活在山洞,跟外界完全隔絕。

    尤其唐雲萍為“桃花教”教主,練的又是邪功,必須經常籍年輕力壯的男子“採陽補陰”,增強她的功力和青春常駐。

    這種不堪入目的“成人遊戲”,對唐詩詩這未成年的少女,是禁止觀賞的。

    所以每當有年輕男子被擄來,她就被母親關在自己房裡,決不許出房亂跑。

    其實,她已隱約覺察出,母親搞的什麼飛機。只是她心裡明白,母親練的邪功已愈陷愈深,難以自拔,唯有寄望“錢塘江血龍”的血可以挽救,否則一旦停止“採陽補陰”,很快就真的完命羅!

    杜小帥的出現,不僅為這少女帶來新的希望,也為她打開了封閉的心扉,使她聞到了春的氣息。

    但那令她震驚的一幕,粉碎了她整個的美夢。教她怎敢相信親眼見到的景象,又怎能承受這個殘酷無情的事實,一個是她的意中人,另一個卻是她自己的母親!

    如今她急於尋找“舊病復發”的母親,但找到之後,面對這對關係不尋常的“老少配”,她將如何自處呢?

    唐詩詩心亂如麻,她也只有借酒消愁了。

    兩人各懷心事,你敬過來,我幹過去。杜小帥才只有三分酒意,唐詩詩已醉了。

    在掌櫃的和兩個夥計的曖昧的眼光下,杜小帥把唐詩詩扶回了房間。

    這種情形在客棧裡常見,經常有男的不懷好意,把女的灌醉帶進房裡,他們早就看多了,沒什麼好奇怪啦!

    但這次他們可料錯了。杜小帥可沒打這歪主意,把唐詩詩扶到床上躺下,連衣服鞋子都不敢替她脫,就為她拉開被子蓋上。

    放下帳子,他還不放心,把窗門關好,各處查看一遍,才出房將門帶上,回到隔壁自己的房間把門關緊。

    小夥子這一來可苦了,即不敢留在唐詩詩房裡,又擔心她夜裡的安全,或是有什麼事,使他哪能安心睡覺,只好把耳朵貼近牆壁,隨時傾聽隔壁的動靜。

    過了沒多久,就聽隔壁房裡傳來唐詩詩的低泣聲。

    杜小帥心裡不禁憋想:“你娘咧!她難道是裝醉?”

    又過了一會兒,泣聲漸止,卻又傳來腳步走動聲,似乎唐詩詩已起身下床,在房裡來回踱著。

    顯然,這少女正處於極端的煩亂和矛盾中。

    踱了片刻,忽又聽出輕輕的開房門聲。

    杜小帥快昏了,急忙以掌力隔空將桌上油燈擊滅。

    腳步聲來到他房門口停住,接著便聽唐詩詩輕聲喚道:“帥哥!帥哥……”

    杜小帥這回可一點也不帥了,嚇得連氣不敢吭。

    他知道只要一應聲,開了房門讓她進來,結果……一定會死得很難看的!”

    唐詩詩又連喚了兩聲,未聽見杜小帥回應,才沮然輕嘆一聲,回到自己的房裡去。

    這少女實在搞不懂,自己既然跟母親像得宛如雙胞胎,為什麼杜小帥能跟母親發生肌膚之親,卻對她不屑一顧?

    她面前桌上的銅鏡顧影自鄰,越看越像自己母親,而且更有一種少女的青春氣息。這是唐雲萍已經失去的,既使靠“採陽補陰”,能夠保持生命的活力,加上駐顏有術,散發出誘人的“女人味”,仍然無法跟“貨真價實”的少女相比。

    畢竟,歲月不饒人啊!對著銅鏡凝視了半響,唐詩詩終於發現,自己雖然青春貌美,去缺乏母親的那份媚力。也許男人就喜歡那個調兒吧?唐詩詩不僅深深嘆了口氣,她伏在桌上,情不自禁地大哭特哭了起來……

    次日一早,這對年輕男女又上路上了。

    唐詩詩眼睛有些紅腫,大概是哭了整晚,一路上堅持沉默,就是不開口說一句話。

    杜小帥也整夜未眠,但他不得不打起精神趕路。

    兩人在袁州縣城裡賣了馬匹代步,馬不停蹄地向南而行,當天傍晚已到了清江縣。

    一口氣趕了兩百多里路,但一路上並未發現“血轎”的蹤跡。

    當然,“血轎”太惹人主意,不便照搖過市,公然出現在官道上。

    清江縣城可比安源小鎮熱鬧多了,他們找了家比較像樣的客棧,由於昨夜的情形,今晚杜小帥哪敢再喝酒,只點了幾樣精細可口的菜餚。

    杜小帥實在憋不住,隨便問:“詩詩,你跟著我娘這些天,是怎麼行走的?”

    唐詩詩沒精打采地:“我們都是夜深僻靜的路走,白天就找個密林,或是隱蔽的地方歇腳。”

    杜小帥一拍自己的後腦勺,斥笑:“難怪!我們走官道,追到他們才怪事呢!”

    唐詩詩沒有答腔。

    杜小帥只好自言自語:“管它的,反正目標是黃花島,一路追下去準沒錯!”

    唐詩詩仍然保持沉默,慢條斯理的吃著。

    杜小帥好像一個人在說:“單口相聲”,覺得亂處癟的,忽然聰明的提議:

    “詩詩,咱們吃完了去逛街,你看怎麼?”

    女人幾乎沒有不喜歡逛街的,尤其是少女唐詩詩一聽,這才露出笑容,興奮道:“好哇!”

    兩人匆匆吃完,結了帳,並交待掌櫃的留兩間上房,便相偕出了客棧。

    來到大街上,只見行人熙攘,到處燈火通明。真有夠熱鬧的。

    唐詩詩長年生活在山洞裡,好比井底之蛙。蹺家逃的丘維仁那批傢伙,要不是被錢如意所救,這會兒她早已被送到“一統幫”當作“見面禮”了。

    跟著錢如意,從未進過大城市,都是夜裡趕路,白天歇在深山或密林內,根本沒見過世面。此刻大肆開眼界,真使她,心花怒放,樂得把這兩天心裡的煩憂早就一掃而空。

    她不禁天真的笑道:“帥哥,天都黑了,這些人怎麼不回家睡覺,全跑到街上來逛?”

    杜小帥邊走邊笑道:“對‘夜貓子’來說,現在才是一天的開始呢!”

    唐詩詩很自然的挽起杜小師的胳膊,抬起臉望著他道:“帥哥,咱們也做一次‘夜貓子’好不好?”

    杜小帥不想看她臉臭臭的,為了讓她高興,當然惹笑地:“沒問題,等你逛過了,逛不動了,咱們再回客棧。”其實昨夜他整晚沒睡,恨不得馬上回客棧,倒上床就矇頭大睡。

    唐詩詩這下可樂子,給他個甜美的笑容道:“帥哥,你真好!”

    杜小帥笑得卻是又幹又癟,憋想:“娘給我的這差事可不好,為什麼要我……”突然回想道:“難道是錢如意看中了這少女,不但收為弟子,還打算收為媳婦。所以故意安排他們同去尋找唐雲萍,創造這個讓他們單獨相處,以便接近的機會?

    哇噻!真是這麼回事的話,這下……樂子可大羅!

    當然喜歡唐詩詩,只要是女人他都喜歡……也不是啦,其關鍵是因為還再加上小師妹……媽媽咪啊,要是這幾個女人給她們湊在一起,他豈不是要叫命救了?!

    想到這裡小夥子不由地一個大地震:“唉!男人真歹命!”

    挽著他的唐詩詩立時覺察出,忙轉過臉問道:“帥哥,你又怎麼啦?”

    杜小帥憋地:“噢,噢,我腳底板踏到了石頭……”正在這時,迎面走來幾個小叫化,一路嘻嘻哈哈,勾肩搭背的。

    杜小帥幾乎一動,忽問挽著他的唐詩詩道:“我正好問問他們乞丐幫的消息。”

    唐詩詩只好點點頭,放開了手。

    杜小帥走上前去,哪用廢話,然將走在前面的一個小叫化,當胸一把抓祝小叫化出其不意的一掠,張木結舌叫道:“你……”杜小帥一探手,摸出壞碎銀子給他。

    小叫化莫名其妙,想接又不敢,望著一身華服的杜小帥道:“這,這是幹嗎?”

    杜小帥直截了當道:“帶路費!”

    小叫化怔怔道:“帶什麼路?”

    另一個自作聰明道:“公子是不是要找玩的……”忽見唐詩詩走了上前,一想不對,那有帶著這麼“水噹噹”的小妞,還要找門路“花”的!?

    杜小帥笑得甚逗:“你們是不是乞丐幫?”

    小叫化油腔滑調道:“咱們這副德性,總不會是‘少爺幫’吧!”

    其他幾個鬨然大笑。

    杜小帥又問道:“那你們在城裡,可有分舵或什麼的?”

    小叫化道:“城裡只設了個堂口。”

    杜小帥命令似地道:“帶我去!”

    小叫化人小鬼大,精的像個猴兒,不甩他:“嘿嘿,憑什麼要帶你去?”

    杜小帥把他提起耍流氓道:“帶路費就這麼多,你愛要不要,如果你不帶路,我就把你這兔崽子送進衙門,告你扒了我身上的銀子,請你吃幾個月‘免費飯’,就這麼簡單,你自己看著辦吧!”

    小叫化一施眼色,其他幾個立即一擁而上,居然向杜小帥拳腳一齊來。

    哇噻!他們真是有眼無珠,居然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杜小帥提起小叫化的手仍然不放,黠笑道中,雙腳連連飛揚,如同潑驢踢後腿,踹得幾個小叫化鬼喊鬼叫,跌得東倒西歪,一塌糊塗,引了不少行人駐足圍觀。

    小叫化一見杜小帥不好惹,頓時嚇得魂都飛啦,急叫道:“我帶路就是啦!

    我帶路……”杜小帥捉弄謔笑道:“你娘咧,敬酒不吃吃罰酒!”

    那知手一放,小叫化掉頭撒丫子就跑。

    其他幾個也爬起來就逃,引得圍觀的人鬨然大笑。

    小叫化跑出不遠,突覺後領一緊,又被杜小帥追來一把抓住啦!

    杜小帥虐笑不已:“你這種‘跑功’大概是你們師孃教的吧?”

    不料小叫化驚叫道:“你怎麼知道?”

    杜小帥反而一呆:“哇噻!你們還真是師孃教出來的?”

    小叫化一看其他幾個逃得不知去向,只好哭喪著臉道:“師父整天忙,那有時間……公子,你要去咱們堂口乾嘛?”

    杜小帥忙道:“見你們這裡的叫花頭兒!”

    小叫化忙道:“師父出門去了還沒回來……”杜小帥問道:“誰替他代班,負責城裡的事?”

    小叫化一臉模相:“師孃……”

    杜小帥接道:“那就帶咱們去見你師孃!”

    要知乞丐雖然生活散漫,幫規可嚴得很。各地設的分舵或堂口,都加以掩護,外人是不得其門而入的。

    小叫化那敢隨便把陌生人往堂口帶,那會死人的!不禁面有難色道:“這,這……”正在這時,突見唐詩詩把其他幾個小叫化,像趕鴨子似的,一路吆喝攆來。

    杜小帥這才想起,只顧追小叫化,把唐詩詩給忘了。想不到她更“神”,居然能把四散逃開的幾個,全部抓順來,一個也沒溜掉。

    不由地讚道:“詩詩,有你的!”

    唐詩詩笑問道:“這幾雙鴨子要不要全送去烤?”

    她是隨口說句悄皮話,幾個小叫化可大吃一驚,一個個嚇得臉都綠了。

    因為他們叫化子的‘黑話’,‘蒸’是開進牢裡,牢房又小又悶勢,開進去就像蒸籠似的。

    而“烤”則取其“拷”的諧音,代表拷打受刑之意。

    被杜小帥抓住的小叫化,可嚇壞了,急叫道:“不不不,我帶路就是啦!

    我帶路……“

    杜小帥放開手,照他屁股輕輕一踢道:“走!”

    這回他們可不敢施展“溜功”了,乖乖地在前面帶路,穿街穿巷地轉了老半天,才來到一戶大院,大概裡面住了不少人家。

    但此刻院子裡冷冷清清,不見一個人影,想必全部出外討生活去了。

    幾個小叫化領著一對年輕男女,一到廳堂外就嚷道:“師孃!師孃……”只聽耳房裡傳出個沙啞的女人聲音罵道:“他媽媽!叫甚麼魂,老孃在房裡!”

    聽這聲音,就知道這婆娘……很有男人婆的味道!

    幾個小叫化不敢進去,由那個較大的作個手勢道:“請吧,師孃在屋裡。”

    杜小帥將一直握在手上的碎銀子,拋給小叫化接住,便帶著唐詩詩逕自走進聽堂。

    他奶奶的!這堂口還真節省能源,聽堂裡連燈都不點一盞燈哦。

    不知哪個缺德鬼,吃完香蕉把皮隨手亂丟,害得杜小帥進門一腳踏上,差點滑得跌個四腳朝天。

    幸好跟在身後的唐詩詩,急忙把他扶抱住,把個杜小帥弄得惱羞成怒,破口大罵:“你娘咧!是哪個王八鬼孫子……”忽聽耳房又傳出沙啞的女人聲音,喝問道:“誰在外面亂罵人?”

    杜小帥怒哼一聲,衝到耳房門口,一眼就見房裡坐著個徐娘半老的女人,不但穿得花枝招展,臉上還濃妝豔抹,手上正拿著根剝開皮的香蕉。

    再定神一看,哇噻!這叫化子婆還真能擺譜,身後站了個十七八歲的年輕乞丐,正在為她錘背,前面蹲了一個,在為她洗腳吶!

    叫化婆拿出香蕉並不吃它,只是用舌頭輕舐著,不知在過啥乾癮?!

    一見門口站著個陌生的華服小夥子,使她不由地發怔,急問道:“你是什麼人?”

    杜小帥一搖三擺地晃進房,唐詩詩見了這種場面,羞得只站在房門口,不好意思跟進去。

    進了房,上夥子才問道:“你老公呢?”

    叫化婆打量他道:“我那死鬼……你問他幹嘛?”

    杜小帥懶得跟這種沒有水準的女人多羅嗦,直截了當道:“好啦,不管他在不在,我有急事跟幫主連絡,你有什麼辦法儘快把消息帶給他?”

    叫化婆一聽小夥子要跟幫主連絡,都快呆了,忙露出兩顆大金牙,醜人多作怪地嫣然一笑道:“喲,這位公子是幫主的朋友哪,失敬失敬……”說著一腳蹬開替她洗腳的年輕乞丐,光著一雙大腳丫子站下地,起身恭恭敬敬施了一禮。

    杜小帥抽翹嘴角:“免啦,免啦,我有急事,沒時間跟你來這一套!”

    叫化婆可一點也不急,慢條斯理道:“急什麼嘛,公子既是咱們幫主的朋友,來到清江縣,奴家要不好好招待,讓我老公回來知道了,不把我揍扁了才怪!”

    其實天地良心,從來捱揍只有她老公,誰敢碰這母夜叉一根汗毛。杜小帥才不管他誰揍誰:“哼!如果這消息不能儘快把它傳給寒幫主,恐怕連你老公都要吃不完兜著走!”

    叫化婆驚問道:“真有這樣急?”

    杜小帥翻著白眼:“不急我就不會來找你啦!”

    叫化婆可不是好唬的,她手上仍然拿著香蕉,一面輕舐著,一需眼珠滴滴溜轉動打量著杜小帥,忽道:“奴家又不認識公子,不知你真是寒幫主的朋友,還是跟奴家開玩笑……”杜小帥沒想到她這麼精,只好亮出“狗頭令牌”問道:

    “這玩意你見過嗎?”

    叫化婆只見過畫的圖樣,那是所有乞丐幫弟子必須認清的,萬一見到“狗頭令牌”以資識別。

    一見小夥子從懷中取出令牌,嚇得她忙不迭跪下,低下頭恭聲道:“見牌如見幫主本人,奴家‘母夜叉’範桃花,聽候公子吩咐!”

    杜小帥一聽她名叫“範桃花”,差一點失聲大笑出來,想不到他的八字命犯桃花,還有人連名字都叫(範)犯機花的!

    他急忙咬舌尖,非常辛苦的憋住了笑:“我馬上寫封密函,要儘快交給寒幫主親收,你能不能辦到?”

    範桃花唯唯應命道:“是!是!不過,這裡養著幾雙信命鴿,是專為向總舵報告消息的,它們只認識往君山來回飛行路線。昨天我老公剛派人捎來個口信,說要隨幫主去辦事,暫時不回清江,幫主大概也沒回君山埃杜小帥這下可急了:

    “那你知不知道寒幫主的行蹤?”

    範桃花搖了搖頭道:“他沒說……”

    突聞房外的唐詩詩警道:“帥哥,有人來了!”

    杜小帥一彈耳朵,剛衝出耳房,就聽院子裡發出幾聲沉哼,顯然是帶路的幾個小叫化,已被來人撂倒。

    接著便聽一個蒼勁的聲音喝道:“唐教主,咱們知道你在裡面,請出來見見幾位老友吧!”

    杜小帥暗覺得詫異,向唐詩詩輕問道:“是什麼人?”

    唐詩詩茫然搖裡搖頭,杜小帥瞄眼:“好先別出去,我去看看。”

    夜色朦朧下,院子裡站著五個人,為首的是個藍袍老者,兩旁分立四個勁裝中年,而幾個帶路的小叫化已躺在地上擺平啦!

    一見杜小帥從聽堂走出,藍袍老者就沉聲晚道:“唐教主呢?”

    杜小帥身穿的像模像樣,卻已染上楊心蘭的吊兒郎當習慣和小動作,揉揉鼻子,流裡流氣:“教主正在裡面洗腳,還沒來得及穿上鞋襪,可我先出來瞧瞧,是哪幾位‘老龍’埃”廳堂風的唐詩詩一聽,美目一瞪:“缺德帶冒煙!”

    本來嘛,這小子什麼不好蓋,偏說教主在裡面洗腳,那不成了那個母夜叉!

    不過唐詩詩明白,杜小帥先探出來人的身份,也就懶得生氣啦!只聽藍老者哈哈一笑:“能跟唐教主稱得上‘老友’的,除了咱們巢湖的‘一老四雄’,還會有誰!”

    唐詩詩一聽“一老四雄”,猛然記起來了,那日被申良他們押回山洞的丁文康,就是因為母親,正忙著接待這幾個人,才被那年輕人趁機逃出去的。

    要不是那老頭被申良他們吊在樹上毒打,逼他交出兒子,被杜小帥撞上,出手相救,問明情由後,氣不過決心單挑“桃花教”,也就不會結識只她們母女了。

    唉!一切都像是冥冥中的安排!

    杜小帥了從未聽過什麼“一老四雄”,故意雙手一拱道:“原來是你們幾位‘老友’,不知找咱們教主有何貴幹?”

    藍袍老者不屑道:“你不配問,去請唐教主出來相見!?

    杜小帥捉笑道:“好吧,我進去看看教主洗好了沒有。”說完便轉身回到聽堂。

    唐詩詩迎上前嗔問道:“帥哥!你怎麼拿我娘亂開玩笑!”

    杜小帥剛虐笑兩聲,光著腳巴丫的範桃花已出房,緊張兮兮地輕聲道:“你們怎麼惹上了巢湖的‘一老四雄’呀?!”

    “哦?”杜小帥瞄眼道道:“那‘一老’姓甘,老字叫什麼搞不清楚,他自稱‘巢蕪老君’,武功十分了得,獨霸巢湖有好幾十年,‘四雄’的四大弟子,江湖上也有人稱他們為‘四大天王’。曾經有人懷疑,一統幫主就是這老傢伙吶!”

    杜小帥倒真希望,一統幫主就是這老頭兒,眨巴著眼:“會不會真是他?”

    範桃花尚未開口,唐詩詩已斷然道:“絕不可能!”

    杜小帥如同被當頭潑了盆冷水,心裡涼了半截:“為什麼絕不可能是他?”

    唐詩詩道:“他們上回去見我娘,好像是密商什麼事情,如果他就是一統幫幫主,絕不會對我娘那樣客氣,我娘也不會接待他們。”

    杜小帥無奈地點頭:“啦……那你不知道,他們上次去見你娘632是幹嘛?”

    唐詩詩搖了搖頭道:“教裡的事,娘從不對我說的。”

    杜小帥賊眼一轉道:“那他們見過你沒有?”

    唐詩詩搖了搖頭道:“沒有……”

    杜小帥把耳朵一彈道:“我明白了,剛才咱們在街上遇上那幾個小叫化時,他們一定也在看熱鬧,見到你,把你誤認作你娘,一路跟蹤到這裡來……”這時院子裡的巢蕪老君,已經等得不耐煩了,扯起嗓門大聲問道:“唐教主的腳洗好了沒有?”

    杜小帥突然靈機一動,套著唐詩詩的耳朵輕聲面授機宜一番。

    只見唐詩詩連連點頭,最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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