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帥眼巴巴的看着韓森一頭撞死,自己站在一旁卻來不及救,心裏那份癟苦就甭提了,對他來説,就跟人是他害死的沒兩樣。
加上弓弼那副盛氣凌人的嘴臉,看了更令人毛火。恨不得踹他兩腳。
這傢伙持名帖去酒樓時,那種低聲下氣的模樣,跟現在拽成二百五的樣子,簡直是孿生兄弟(非同一人是也!)他見韓森倒在血泊中,不但一點反應也沒有,連眉頭都未皺一下,反而幸災樂禍:“哼!如果我是你,早就一頭撞死了,何必趴在地上學狗叫!”
杜小帥真快氣炸了,衝上前喝怒:“你是不是也想叫幾聲?”
弓弼獰笑:“我用不着學狗叫,只怕你小子……”狂喝聲中,杜小帥迎面就是一拳。
弓弼以為小夥子功力已失,憑他的武功,這一拳主不象是螞蟻咬一樣,不當一回事,不閃不避,只是暗運功力,打算給這小子吃點苦頭,嚐嚐他的厲害。
那知這一拳擊在臉色口,竟似被一隻百斤重的大鐵錘擊中,使他運足的功力硬被逼回。只聽他發出一聲沉哼,口噴鮮血,“蹬蹬蹬”地連退三大步。
還好他功力深厚,如果換了個底子差的,捱了這一下,不去向閻王爺報到才怪!
弓弼嚇得屁滾尿流:“你,你小子功力未失,是裝的……”杜小帥那有功夫跟他廢話,揉身而上,當他是“肉砧”(切肉的)地來個雙掌齊發。
“給你死!”
弓弼已受了內傷,那還敢硬碰硬,急向那些黃衣壯漢喝道:“大家一起上呀!”自己卻直往後退。奉命守在客房外的八名壯漢,加上隨弓弼趕來的十幾人,二十幾人一擁而上。竟被杜小帥發出的凌厲掌力,打得人仰馬翻,東倒西歪的撞跌作一堆。
老叫化也動作快速,亮出了打狗棒,剛要叫出楊心蘭,她已從房內衝了出來。
他們這老少三人默契,已經培養出來了,那會傻得等,那些黃衣壯漢爬起,三步作兩步向莊院大門口衝去。
弓弼知道,憑他是沒得攔,趕緊奔向裏面求救去啦!
老少三人一衝到大門外,就跟守在莊院大門的幾十名黃衣壯漢幹上了。
這些壯漢身手是很不錯,只可惜遇上了杜小帥,註定了悲哀的命運。
杜小帥一馬當先,斷魂劍已出鞘,想不用地施展出“毀天滅地”。
陽光用射下,劍鋒化作一片燦爛奪目的彩虹,彷彿無數把利劍同時攻出。
只聽見慘叫聲不絕,血雨迸射,飛灑滿天,就見十幾名黃衣壯漢紛紛倒地不起,全部擺平。
其他人那見過這樣霸道的劍法,一劍出手,竟有如此驚人的威力。要不是親眼見到,打死他都不相信。
杜小帥覺得殺這些人一點也不過癮,露了這一手,風涼笑着:“要命的就快讓路,隨人顧性命啊!”
那些壯漢早已嚇得魂都沒了,褲底一包,誰還敢硬充好漢。一見老少三人衝來,沒命逃開去啦!
三人剛衝上九曲回橋,便聽到身後人聲沸騰,回頭一看,七煞女已領着二三十名黃衣壯漢,衝出了莊院大門,飛身直追而來。
杜小帥冷靜地道:“老哥哥,楊姑娘,你們先走!”
老叫化應了一聲,便拉了楊心蘭向湖邊浮台奔去。
杜小帥比帥似的,居然歸劍入鞘,笑聲迎人。等到那批追來的男女將近橋頭,才運足真力,雙掌齊發,轟向橋身。
只聽轟然一聲巨響,勢如石破天驚,接着一陣“劈哩啪啦”,橋身已被小夥子的駭人掌力震斷。
就在橋身斷蹋下去時,杜小帥一個倒縱,已向後飄出兩丈之外,腳點在欄杆上,瞪眼道:“你們替我轉告西門飛鳳那娘們,給我好好的厚葬韓森,還要放了雷行,否則我就跟她沒完沒了!”
説完又一個倒縱,凌空回身,直向浮台掠去,只見個起落,已追上了老叫化和楊心蘭。
橋頭上的那些黃衣男女,全被嚇得成肉呆,半天説不出話來。
那般華麗畫舫早就不知到那裏去了,大概是奉命“送客”,載那幾個怪物走了。
好在湖邊停泊有十幾艘小型快船,老少三人也學唐雲萍那日的“步數”(辦法),只留一艘,將其他的全部打了個洞,讓它們浮不起來,悠哉遊哉地跳上船,解開纜繩,飛槳划向湖中。
迴向向沙洲上看去,那些黃衣男女還呆在橋頭,沒有一個敢飛越斷橋追來。
劃至湖心,遙見那艘華麗的畫舫正轉頭迎面駛來。
杜小帥捉弄謔笑:“你娘咧,要騷包是不是?本少爺就讓你‘騷’個夠,‘騷’得去洗澡!”
楊心蘭最是唯恐天下不亂:“對!要她心痛好幾天!”
杜小帥立即把槳交給她,站到船頭上去。
畫航的氣派確實夠囂張,單是划槳的就有八名黃衣大漢,分列左右兩舷,船頭船尾還各站了兩人。
因為距離還很遠,畫舫上的人無法看到小帥的情況,卻見老少三人乘着快船迎面而來,而且後面並無人船追趕。
船頭上的一人便覺詫異:“老於,島主怎麼把這三個人放走了?”
老於隨口道:“他們武功都廢了,留着象上次那兩外窩囊廢一樣,浪費糧食啊!”
先開口的那人又道:“老叫化跟那小子是沒用,那穿紅衣服的姑娘留下來嘛,用處可大着吶!”
老於淫笑:“對啊!老鄭,反正這三個人武功已廢,沒路用了。咱們把他們弄上船來,那小妞兒長的有夠‘水’(美),讓大家痛快痛快,你看如何?”
老鄭比較膽小,擔心地:“這……萬一讓弓總管知道,去向島主打小報告……”色膽一向包天,老於弄笑:“放心,只要大夥兒嘴緊一點,回去不要亂説,弓總管不會知道的。”
老鄭還沒拿定主意,載着老少三人的快船已近。
老於故意喝問:“呔!你們想開溜嗎?”
杜小帥捉笑:“西門島主放咱們走的啊!”
老於“哦?”了一聲,不懷好意地向老鄭使了個眼色,又打了個手勢,示意八名壯漢停槳,然後不可一世地叫道:“把船慢慢靠過來,三個一齊上來讓咱們搜一搜,別想順的和牽羊偷了些什麼走!”
杜小帥就是要這樣,邪笑:“是!……”
楊心蘭加了把勁兒,三下兩下,快船就接近了畫舫。
杜小帥已暗自運足十成功力,就在兩船相距不到一丈時,突然大叫一聲,單掌猛向畫舫船頭劈出。
只聽轟然一聲巨響,船頭已被擊出七八尺方圓的一個大洞,站在船着的兩個傢伙,被震得彈起好幾尺高,重重摔在甲板上。
頓時,湖水湧進了船艙,船頭已向下傾,船尾則逐漸翹了起來。
畫舫上一片驚亂,夠精彩的!
眼看畫舫已沒救了,杜小帥不禁風涼笑着:“你給我拽!各位,你們可以下水好好泡個澡了,慢洗啊,失陪啦!”
隨即跳下船艙,從楊心蘭手中接過雙槳,飛快地劃了開去。
才劃出數丈外,便見畫舫上的黃衣壯漢已紛紛入湖中,船也很快沉了下去。
老少三人仰天大笑,總算出了口鳥氣!
快船速度極快,不多時便抵達湖邊。
三人跳上岸一看,那輛華麗馬車早就不知到那裏了,卻見那趕車的壯漢被撕成兩片,五臟俱出,鮮血滿地,死得既慘又難看!
甭説啦,馬車是被那幾個怪物奪走了。
老叫化見狀,癟笑:“他奶奶的!想不到這幾個怪物,殺人這種殺法,真慘。”
楊心蘭嗔道:“我差一點被那個醜八怪摔死,咱們去追那幾個怪物!”
杜小帥正有此意:“對!別讓他們跑了。”
老叫化來不及勸阻,這兩個寶貝已經勇往直前,衝啦!他只好摸摸鼻子,跟在屁股後面。
一口氣追出了好幾裏,連馬車的影子也沒看到,更甭説馬車了。
前面正好是個三岔路口,杜小帥只好緊急剎車,停下來察看路上的車輪痕跡,才能確定那幾個怪物往那裏逃……也不算是逃,往那裏走了!
那知三條岔路上,竟然都見不到車馬痕跡。
杜小帥笑得甚癟:“這怎麼可能,難不成馬車會飛啊?”
老叫化趕上來訕笑:“馬車不會飛,是你們走錯了方向,這三條路右邊是往大茅山,中間通往陵關,左邊是去小丹陽。而那幾個老怪物的老窩在祁門,跟咱們走的方向,剛好是從天差到地,想追到他們,簡直笑話。”
楊心蘭瞪眼:“老酒鬼,你為什麼不早説?”
老叫化苦笑道:“我還沒來得及開口,你們就已經跑了那麼遠……”杜小帥幹窘直笑:“算啦,誰教咱們對自己的‘方向感’這麼有信心,吃了這麼大個‘癟’!”
楊心蘭白了老叫化一眼,跺腳道:“哼!便宜他們多活幾天,早晚要他們好看!”
嘿,癩哈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氣啊!她忘了被人抓住兩隻腳時,差一點撕成兩片的糗樣了。
三人既然決定,有空再去算這筆帳,順便討點利息,閒着沒事,就繼續尋找唐雲萍母女吧。
但人海茫茫,上那裏去找她們呢?
尤其是唐雲萍在西洞庭山,殺了“骷髏七友”,卻不願見他們,自己划船走了也就算啦,竟然還砸破他們的船,想讓他們來個“荒島流浪記”,就實在叫人想不通,搞不懂究竟是為了什麼。
三岔路口,走那一條路?有杜小帥在,還怕沒點子可用!
他摘了三根通心草,做成三戴不同的長短,最長的代表左邊那條路,最短的代表右邊,握在掌中讓楊心蘭抽出一根。
結果她抽出不長不短的那根,決定走中間那條路。
走出不遠,已到了秦淮河的支流。
楊心蘭突然心血來潮,提議道:“帥哥,咱們乾脆僱艘船,到金陵去玩一玩,好嗎?”
杜小帥對玩是很有興趣啦,可是唐雲萍母女不知去向,那有心情。但也不想掃她的興,笑笑道:“金陵有什麼好玩的?”
楊心蘭可來勁兒啦:“嘿!金陵好玩的地方可多着吶,光是説,三天三夜都説不完,別説去玩了。尤其是秦淮風月……”本想大談特談一番,但想到自己究竟是個“女人”,形象得顧緊一點,這方面的事……不可説!
老叫化江湖可不是混假的,早就看出,楊心蘭對杜小帥很來電。更知道這個“夾心餅乾”有夠礙眼,不如趁這個機會,把他們送作一堆,讓他們單獨相處。
附和道:“對!要闖江湖不去金陵見見世面,那就等於白混啦!”
杜小帥脱眼斜笑:“老哥哥,你也想去金陵?”
老叫化敝了楊心蘭一眼,惹笑:“我?我是想去,不過,今天在‘春風得意樓’,聽那些人説,九大門派都接到了‘一統幫’的‘生死帖’,雖然沒有提到丐幫,但丐幫是天下第一大丐也,大概也少不了的。所以,我想趕回君山去看看,説不定幫主正在到處找我呢。”
楊心蘭憋想:“黑皮奶奶!你這老酒鬼,總算通氣了!”但她嘴上故意説道:
“你讓我跟帥哥兩個人去金陵?這……”老叫化瞧她那假惺惺的樣子,截口訕笑:
“我這位小兄弟是正人君子,你還怕他吃了你不成?”
楊心蘭瞪眼糗笑:“哎呀,人家不是這個意思……”杜小帥沒心情看兩人“演戲”,懶洋洋地道:“這樣好了,咱們陪老哥哥一齊去君山。”
老叫化忙道:“不不不,君山是丐幫的‘老窩’,帶外人去不方便……”杜小帥捉笑:“咱們到了君山,不跟你去‘窩’裏,在附近等你總成吧。”
老叫化又不能做得太明顯,偷瞄了楊心蘭一眼:“這……咱們先到了秣陵關再説吧。”
楊心蘭覺得亂失望一把的,而不爽又不能擺在臉上,只能癟在心裏。
老少三人沿着秦淮河,向秣陵關而去。
秣陵關在江寧縣南方,它可不象“山海關”“雁門關”“玉門關”什麼的,是邊防關口,只不過是個鎮而已。
進了鎮,才想到找個飯館打尖,突見迎面走來幾個息丐。只有一個年紀較大,看樣子大約四五十歲,其他都是不到二十的小叫。
中年乞丐的眼尖得很,老遠就認出了老叫化,忙趕步奔來,上前雙手一抱拳,執禮甚恭地道:“李長老,咱們找你老人家找得好苦,總算……”老叫化抓抓頭皮,歪頭想了半天:“哦,哦,你好象是江寧堂口的……對了,你叫白大順,大家都叫你‘慢半拍’的對不對?“白大順尷尬地癟笑:“李長老的記性真好,但晚輩這回可不敢慢,一得到消息就往溧水縣趕去。結果……結果還是慢了半拍!”
楊心蘭憋了半天,最後還是憋不住,“卟嗤”一聲笑了出來。
白大順這才注意到她,驚詫道:“這位姑娘象是,是……”老叫化那能讓他認出楊心蘭,否則待會兒可就慘了啦!忙接道:“白大順,你急着找我幹嗎?”
白大順瞄了杜小帥一眼,大有顧忌,上前兩步,向老叫化咬了一陣耳朵。
杜小帥一彈耳朵,捉笑:“老哥哥,發生了什麼大事?”
老叫化正色道:“敝幫的副幫主已在江寧,通知了江南一帶的分舵,急於跟我見面,看情形很可能跟‘一統幫’有關吧。”
杜小帥瞄了瞄楊心蘭,笑得有點幹:“老哥哥,你去江寧,那我和楊姑娘……”老叫化惹笑道:“我能把你們甩了嗎?走吧!”
於是,一大夥人出了秣陵關,便直奔江寧。
秣陵關距江寧不過二十來裏,不需施展輕功,以他們的快腳,要不了半個時辰就到啦。
天色已入暮,老叫化先找了家客棧,把杜小帥和楊心蘭安頓下來,才隨着白大順等人,前往丐幫的江寧分舵。
已經是掌燈時分,該吃晚飯了。老少三人在“春風得意樓”中午那一頓,被弓弼持名帖邀去黃花島,根本沒吃什麼。又在島上來個“大車拼”這下兒可真餓了。
杜小帥一坐下,就召來夥計,點了不少菜,還要了二十斤酒,打算跟楊心蘭痛痛快快乾他一頓。
那知這位大小姐,不知是那根筋不對勁,自從出了秣陵關,一路上就噘着嘴,一副死人樣,好象每人都欠了她幾百萬似的。
不過,這也難怪,當初她跟杜小帥無意間相識,那時她是女扮男裝,打扮成邋遢的小叫化,彼此居然還能一見如故,弄個拜把兄弟玩玩。
回了大漠趟,再以本來面目出現,本以為杜小帥不被她迷死,也會“哈死”!
想不到他反而無動於衷,眼睛“拖窗”,看不到怎麼這大美人!
這是什麼跟什麼嘛!
早知杜小帥這麼“翻雄”(反常),她就繼續扮成“楊弟”,跟他胡亂打屁,吹牛羅!
尤其這些日子以來,杜小帥心目中,似乎只有唐雲萍母女,有時還會念着李圓圓,根本就沒把她放在心上,甚至沒有把她當個少女!
真奇怪,難道她長得不夠“水”(美)嗎?
真是叫她癟透了心啦!
杜小帥可設想到這些,酒菜一上桌,便迫不及待地斟滿兩碗酒,捉笑:“楊姑娘,趁老哥哥不在,咱們喝個痛快,否則二十斤酒還不夠他一口哪!”
不料楊心蘭冷冷地道:“那怕什麼,你有的是銀子,大不了來一百斤,醉死他個老酒鬼!”
杜小帥碰了個大釘子,還是不死心,笑得很甜地道:“不去管他了,他去丐幫這裏的分舵,還怕沒酒喝嗎,咱們喝咱們的好了。”
説完便端起碗來。
楊心蘭卻鬧起彆扭:“我不想喝,你自己喝吧!”
杜小帥一張苦臉:“一個人喝夠無聊的,你不想喝就少喝一點嘛……”楊心蘭給他個“衞生眼”,外帶一聲嬌嗔的冷哼,霍地起身離座,走向一名夥計問道:
“我的房間在那裏?”
夥計忙應道:“在樓上,請隨我來。”
杜小帥滿面生灰——被楊心蘭用話抹的,瞧她的拽樣,搞得他一頭霧水,不知那裏得罪了這位大小姐。
是為了在馬車內,兩次衝跌進懷裏,認定了他是存心“吃豆腐”?
你娘咧,這種不算好吃的嫩豆腐送他,他還得考慮呢!
小夥子聳聳肩,當她在起笑(發瘋),自己吃自己的。
自從服下龍血和內丹,在他來説,二十斤酒實在是燒款代志(小意思)一碗接一碗地猛灌,不用一會兒,已經清潔溜溜。
人説“少年不知愁滋味”,這小子不過十七歲,居然也想來個借酒澆愁——
無聊愁,拉開嗓門叫道:“夥計,添酒!”
夥計應聲而至,伸長脖子向酒罈瞄了一眼,有夠誇張地道:“哎呀!公子,二十斤酒,您一下子就解決哪?”
杜小帥憋了一肚子氣,正好拿他當出氣桶,兩眼一瞪,開罵:“你娘咧!
喝光了犯法嗎?“
夥計忙陪笑臉道:“不不不,不犯法,小的是佩服公子好酒量!好酒量……”
杜小帥斥笑:“少嚕索,快去拿酒來!”
夥計笑問道:“公子還要幾斤?”
杜小帥瞄眼:“儘管上,喝醉了為止,先來一百斤吧!”
夥計咋舌道:“一百斤?公子,您別跟小的開玩笑哪,別説是酒,就是一百斤白水,您也喝不下……”如果真的是水,也許喝不下,但這酒嘛,嘿嘿!
杜小帥信心一百:“你敢跟我打賭嗎?”
這可不是他發明的,而是突然想起“楊弟”曾經跟那酒棚的夥計打過這種賭。
夥計怔了怔,笑問道:“公子是説,能喝下一百斤酒?”
杜小帥邪笑:“對啦,我就是要跟你打這個賭。”
隨即從懷裏摸出一疊銀票,找了一張一百兩票面的,放在面前:“如果我喝不下,這一百兩銀子就是你的,酒菜錢另算。”
夥計心花朵朵開:“那小的先謝了!”好象他已經贏似的,但是還沒忘再問一句:“如果小的打賭輸了呢?”
杜小帥黠笑道:“我不要銀子,只要脱下你的褲子,打一百下屁股!”
其實小夥子又沒有病那有興趣打人屁股,只不過是一個人喝悶酒太無聊,陰天打孩子,閒着也是閒着嘛!
不玩白不玩。
夥計一聽,那還用考慮:“賭了!”
客棧大廳的七八張桌子,這時只散坐了十來個客人,大家一聽,不約而同地轉過臉來,向這兩個“槓子頭”行“注目禮”。
掌櫃的不但沒有阻止,大概是閒太久了,反而授意其他夥計,幫着抬來兩壇酒,每壇足有五十斤。
打賭的夥計忙不迭打開壇口的泥封,作個手勢道:“公子,請!”
杜小帥一則是太閒啦,一則是想引起回房的楊心蘭注意,故意“騷包”的。
想到這夥計待會兒被脱下褲子,翹起屁股捱打的糗相,小夥子就樂透啦。
拿起碗來,就往罈子裏舀出酒來喝。
夥計卻已經開始計劃怎麼花,這一百兩銀子的意外之獻身。
憋想:“他奶奶的!我在這裏幹活兒,每天從早忙到晚,一個月不過賺四兩銀子工錢,還比不上個窯姐兒一晚上的夜渡資!”
於是,他青青菜菜(隨隨便便),把手一指,要了小桃花。
這姑娘二十四五歲,白白淨淨,模樣兒長的還不賴。
她十三歲就被賣身到妓院,從“幼齒”就開始接客,已有十年以上的經驗,春風一度,再度的恩客至少上千人。
標準的“牀中玉體千人享,帳內風流萬客嘗”。
憑她的眼光,一看這小子楞頭楞腦象個傻鳥似的,就知道他還是個“在室男”。
果然厲害!
雖然這小子長的既不英俊,也不瀟灑,根本不夠格稱為“小白臉”。但總算還“新鮮”,尤其看樣子身體蠻壯實,很合她的胃口。
一進房,小桃花就把全身脱得精光,躺在牀上,擺出那撩人的姿態,同時發出挑逗的蕩笑。
這小子也老實不到那裏去,去年掌櫃的那嫁到丹陽的女兒,跟丈夫吵架,氣得離家出走,回江寧來向老爸哭訴,掌櫃的留她住在客棧裏。
那晚她在客房裏洗澡,這小子就從牆外的大樹爬上去,躲在窗外偷看,不料被經過的路人發覺,大叫捉賊,嚇得他從樹上摔下,顧不得閃了腰,屁滾尿流地爬起來撒腿就逃。
狗運好沒被抓住,繞了一圈,從牆腳下狗洞爬回來,再跟出去幫着捉“賊”,才騙過了掌櫃的,否則他小子就早就回家吃自己的啦!
直到那年紀較大的夥計,走到他身旁,用臂肘輕撞了一下,他才從胡思亂想中拎迴心神。
定神一看,哎喲我的媽啊!這小夥子還真能喝,一罈已經報銷,加上原先喝的二十斤,足足喝了七十斤以上,居然面不改色!
杜小帥面不改色,他的臉可綠啦!
眼看小夥子一碗接一碗猛喝,心想完蛋了,不但一百兩銀子泡湯,還得脱下褲子當眾打屁股,真是有夠慘的……正在這時候,突見一個年輕乞丐闖進來,眼光一掃,直趨杜小帥這一桌,雙手一抱拳,恭聲道:“杜公子,李長老要小的來送個口信,他老人家有急事趕往君山去了,請杜公子不必等他,和楊姑娘去金陵去玩吧。”
杜小帥一聽,抽翹嘴角:“他走了多久?”
年輕乞丐道:“剛走……”
杜小帥酒也不喝了,放下碗就毛躁地起身往樓上走去。
夥計忙道:“公子,你的酒還沒有……”杜小帥向留在桌上的銀票一指,捉笑:“你娘咧,算你走運,一百兩銀子是你的了!”
夥計笑不絕口,還來不及道謝,杜小帥已奔上了樓。
到了樓上梯口,他才回過身來憋笑:“喂!剛才那位姑娘的房間是幾號?”
夥計應道:“十二號,走道最後面那間……”杜小帥急忙來到走道盡頭,舉手在房門上連敲幾下,急促道:“楊姑娘,楊姑娘,老哥哥把咱們丟下自己走啦!”
房內一點反應也沒有,杜小帥乾笑道:“楊姑娘,免生氣,在怪車裏不是我的錯,我又不是故意的……”停了一下,仍沒聽到主心內有絲毫聲息,小夥子苦笑不已,突然伸手一推房門,竟然應手而開。
房內不見楊心蘭,卻見窗門大開,一個小叫化正從窗口外爬進來。
杜小帥一彈耳朵,喝問道:“你是誰?”
小叫化猛一抬頭,杜小帥仔細一看,笑聲迎人:“楊弟!……”人也衝上了前。
又扮成小叫的楊心蘭還來不及開口,已被杜小帥抱起,興奮地抱着她直打轉。
楊心蘭怕他亂摸穿幫,窘困叫道:“帥哥,快放下我,讓人家撞見了,還以為咱們……”杜小帥憋笑地放下她,呵呵惹笑:“楊弟,你怎麼會在這裏?”
楊心蘭笑道:“是老酒鬼告訴我,我那老姐在這裏的,我就找了來。瞧你正在灌酒,不想打擾,所以我就悄悄溜上樓來了嘛。”
杜小帥眼光一掃,捉笑:“你姐姐呢?”
楊心蘭瞄眼:“她走了!”
杜小帥意外道:“走了?為什麼……”
楊心蘭嘲濾道:“老姐告訴我,她生你的氣!”
杜小帥眨了眨眼,有點窘:“生我的氣?”
楊心蘭表演逼真:“她説帥哥根本沒把她放在心上,跟着你反而礙你的眼,所以她走啦。”
杜小帥糗相道:“她上那裏去了?”
楊心蘭聳聳肩,輕描淡寫:“大概回大漠去了吧?”
杜小帥一把拉了她,走向窗口道:“楊弟,咱們快運追她回來!”
瞄了他一眼,楊心蘭甩開他的手,坐下蹺起二郎腿道:“要追你去追,我可沒興趣!”
杜小帥望着她,有點愣苦:“楊弟,你……”楊心蘭逗笑道:“帥哥,隨便她啦。咱們男人在一起,愛幹嘛就幹嘛,帶着個娘們多不方便。而且,她已在生你的氣。”
杜小帥憋心道:“哎呀!説我不把她放在心上,真是睦大的冤枉。看在你楊弟的份上,我當然……”楊心蘭訕笑:“少來!她剛才告訴我,説你只關心那姓唐的母女,還有個性李的姑娘!”
杜小帥癟着笑道:“那不同啊,人家是出了事,女兒蹺家,做孃的到處去找她,到現在還沒找到,我自然得擔心,那位李姑娘,咱們從象山港分手後,連面都沒見過……”楊心蘭趁機試探:“當然想啊!”
楊心蘭追問:“她是不是長得很美?”
杜小帥想到李圓圓就醉啦:“有夠水(美)的!”
楊心蘭嘟起小嘴,追問道:“跟我老姐比起來呢?”
杜小帥呆了呆,這才清醒,心想:“好險,差點就説實話,不被楊弟他姐追殺才怪呢!”
弄笑:“兩個都漂亮啦!”
楊心蘭扭道:“哦?如果她們兩個站在你面前,隨便你挑,你會選誰?”
杜小帥才不上當:“楊弟,你真愛説笑,她們幹嘛要讓我來挑?”
楊心蘭捉笑:“我是隨便問問嘛。”
杜小帥笑癟着嘴:“那我就隨便説説,兩個都要……好啦,別談這些了,就算不去追你姐姐,也得去追上老哥哥嘛。”
楊心蘭不感興趣:“追那老酒鬼幹嘛!”
杜小帥脱眼道:“本來咱們説好一起去君山的,剛才他派丐幫的人來通知我,自己一個人趕去了,要我和你姐姐去遊金陵。真是開玩笑,他那麼急,一定是出了大事,我那還有心情去玩啊!”
楊心蘭訕:“丐幫是天下第一大幫,再大的事,他們自己也能擺平,何必要咱們去當雞婆。”
杜小帥卻不由分説,死拖活拉地把她從椅上拖起,拉了就向窗口外跳去。
兩人一落地,就直朝城外奔去。
出了城,杜小帥問道:“楊弟,君山往那個方向去?”
楊心蘭明知君山在洞庭湖,應該往西南方向走,卻故意指向東北道:“大概向這邊走吧。”
杜小帥根本是個江湖土包子,東南西北那搞得清,一時不察,被楊心幸給“暗槓”了,拉了她便朝東北方向疾奔。
其實,這條路那是去洞庭湖,是通金陵的官道哪!
沿着秦淮河,由江寧到金陵,不過幾十里程而已。
一路上,並未發現老叫化的蹤跡。
廢話!老叫化去的是洞庭君山,跟他們正好是背道而馳,天差到地追得上就有鬼啦!
金陵屬應天府所轄,是南方第一大城,治安相當森嚴,天一黑就關上了城門。
二人來到城門下,杜小帥抬頭一看,城門上方刻的竟是“金陵”兩個大字。
小夥子楞呆了上:“兄弟,太離譜了吧,這裏好象不是君山也!?”
楊心蘭故意裝傻惹笑:“哦?我是個大文盲,城門上寫什麼字?”
杜小帥癟苦道:“金陵!”
楊心蘭心裏暗笑,她自然知道是到了金陵,卻裝出一臉無辜純真道:“黑皮奶奶!去君山怎麼會來了金陵,一定是走錯了方向……”杜小帥怎麼忍心責備這樣的一個笨蛋呢!笑道:“沒關係,只不過多跑點冤枉路而已,咱們回頭走吧。”
楊心蘭瞄眼道:“帥哥,我整天沒吃,肚子好餓,走不動了……”杜小帥彈耳朵,道:“好吧,咱們進城去吃喝……”突然神一變:“不行,我憋不住啦!”
説完他就毫無顧忌地,當着楊心蘭解開褲子,對着城牆下撒起尿來。
楊心蘭又癟又窘,嚇得趕緊轉過身去。
杜小帥這泡尿還真長,好幾十斤酒裝進肚裏,也虧他能憋這麼久,還跑了幾十里路。
尿完,他一面束好褲子,一面笑道:“哇噻,這一泡尿真爽,好象跟女人……”忽聽揹着身子的楊心蘭問道:“帥哥,你跟女人玩過?”
杜小帥一聽,知道説溜了嘴,斥笑:“那有,我只是打個比喻啦!”
楊心蘭雖已改扮男裝,畢竟不好意思再追問。
城牆雖有好幾丈高,對一般會輕功的江湖人物都形同虛設,自然更不會看在他們眼裏。
二人施展輕功躍上城牆頭,一搖三擺地進了城。
城裏,二更剛敲不久,正是夜貓子開始活躍的時刻,做宵夜生意的酒鋪門庭若市,猜拳行令之聲頻頻傳出,亂熱鬧一把的。
豔織高張的妓院,呼來喝去的賭坊,更是嫖客、賭客你來我往,有夠熱鬧,將金陵城點綴成花花世界。
杜小帥曉得“楊弟”最愛吃狗肉,要他高興,發現處燈籠上寫着斗大“香肉”
兩字的酒鋪,便興奮地拉了她進去。
哇噻!別看這家酒鋪不大,裏面卻是高朋滿座,擠得滿滿的,都快沒空位了。
來這裏的客人,差不多都是老主顧,他們全是對狗肉有特別愛好的老客,佐料少放了那一樣,嘗一口就能吃出來,絕對別想打馬虎眼。
杜小帥眼光一掃,見最裏面的角落上,正好還有張兩人對坐的小桌空着,趕緊和楊心蘭過去坐下,以免晚一步坐無!
兩人坐了半天,只見店裏的夥計忙進忙出,抬着一鍋鍋的香肉出去,卻不見有人過來招呼他們。
楊心蘭不禁毛了心,她已改回小叫化,不必再保持形象,故作淑女狀。
伸手在桌上用力一拍,大聲喝道:“夥計!夥計!”
幾個夥計忙得不亦樂乎,根本沒人理她。
楊心蘭更毛火了,開罵道:“黑皮奶奶!店裏的人全死光啦?”
掌櫃的轉過頭來把眼一瞪,走出櫃枱。
這傢伙四十來歲,滿臉橫肉,一雙牛眼,看樣子也不是省油燈。他走到桌前來,一臉不屑:“臭要飯的,你窮嚷嚷個什麼勁兒!”
楊心蘭怒問道:“咱們進來坐了老半天,為什麼沒人過來招呼,是不是怕咱們付不起銀子?”
掌櫃的眼皮一翻,有夠拽的:“有銀子也沒用,香肉已經全部賣光,明晚請早吧!”
杜小帥陰陽怪氣憋聲道:“搞屁啊!一鍋鍋往外抬,怎麼會賣光了?”
掌櫃的很勢利,見小夥子穿是的一身華服,立刻變了一付嘴臉,陪笑道:
“就因為香肉全被人買去了啊,否則小讓有生意上門還不做嗎。”
楊心蘭怒哼一聲,問道:“誰買那麼多香肉?”
掌櫃的冷冷道:“咱們開店做生意,可沒資格追問人家是誰,又不調查户口。
銀子付了,教咱們送到那兒,咱們就送到那兒。”
楊心蘭瞪眼道:“你們抬出去的香肉,送到那裏去?”
掌櫃的道:“吉樣庵!”
楊心蘭斥笑道:“黑皮奶奶,臭吹,尼姑吃香肉,我還沒聽説過!”
掌櫃的把眼一翻:“吃不吃是他家的事,咱們只負責把四大鍋香肉送去!”
杜小帥彈了彈耳朵,捉笑道:“掌櫃的,吉樣庵在那裏?”
掌櫃的答道:“出了太平門,一直走,幾里路就到了……”不等他説完,楊心蘭存心給他吃癟,突然起身走了出去,當他在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