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自從明洪武元年建都在這裡,它便成了京都重城,繁華熱鬧冠天下。
燕子機附近的一家酒樓上,靠近臨街窗口的一桌,正有個中年文士在自斟自酌,很無聊地喝頭悶酒。
這時打烊時間早過羅,所有客人都已酒足飯飽,走得清潔溜溜,只有他老兄一個人還賴著不走。
掌櫃的早已直打呵欠,示意夥計不時送上熱茶、熱毛巾,暗示他該走啦。
這已是第八次了,夥計奉上熱茶,恭恭敬敬遞上熱毛巾,還得裝出一副笑臉道:“客官,您喝口熱茶,用熱毛巾擦把臉,提提神,慢慢喝沒關係,反正還早嘛!”
中年文士明知他說的是反話,存心逗他:“好,好,你們這兒服務非常周到,我非常滿意,以後一定常來。”
夥計心想:“您就饒了咱們吧,以後還是少來為妙!”但表面上還得連聲稱謝道:“多謝誇獎,多謝捧場,請常來光顧,小店感到無上光榮,嘿嘿,榮幸之至!”
中年文士狡黠地一笑,道:“再替我來十斤!”
夥計忍不住呻吟一聲,差點沒哭出來,這十斤要喝到什麼時候?
正在這時,忽聽樓梯響起一陣急促腳步聲,匆匆走來一位華服中年,身後隨著個千嬌百媚的少女,及一個十分機伶的小姑娘。
華服中年眼光一掃,瞄到窗口這一桌,雙手一拱道:“抱歉,抱歉,小弟來遲了。”
中年文士連看都不看他一眼,冷哼一聲道:“反正還早嘛,我教人帶的口信約是是今晚,現在天還沒亮吶!”
少女忙上前斂衽為禮:“楊伯伯,您好。”
中年文士只漫應了一聲:“嗯!”看來為他們的遲到很生氣哦!
華服中年一施眼色,示意少女和小姑娘隨同他坐下,吩咐還站在一旁的夥計道:“把這些撤下去,先來二十斤花雕,把你們這兒最拿手的好萊儘管上。”
夥計一看這位大爺的衣著和氣派,心知來頭不小,說不定是當今皇帝那位寵妃的哥哥,那就是皇帝的大勇子。
忙不迭聲恭應著,召來另一夥計,趕快撤去桌上碗盞。
中年文才這才眼皮一翻道:“編個象樣的理由,說說你們為什麼遲到吧!”
華服中年見他眼皮一翻,不由更是翻了個大白眼,癟笑不已:“那晚我在蘇州城一家酒樓上,接到你的口信,立刻就準備趕來京陵。那麼我的馬車,竟被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傢伙盜走,你說氣不氣人!”
見鬼了!天下就有這麼巧的事,杜小帥為了搶救中毒昏迷的老少二人,奪走的那華麗雙轡馬車,果然就是這位老兄的!”這麼說來,那千嬌百媚的少女,不就是李圓圓?
答對啦!
中年文士瞄眼:“那你們是跑路來的嘍?”
華服中年苦著一張臉:“那倒不是,為了找回馬車,擔擱了不少時間。
可惜找遍蘇州城,也找不到,真衰啊!”中年文士鼓掌道:“精彩!精彩!要編這麼爛的故事還真不容易,可以得最佳勇氣獎!”
李圓圓嗔笑:“楊伯伯,爹沒有騙你,是真的!”
中年文士正要說什麼,剛好夥計來把桌上抹淨,重新擺上碗筷酒杯,打斷他的話頭。
等夥計一退去,他仍忍不住道:“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急於見你?”
華服中年惹笑:“大概不會是想念我吧!”
中年文士截口訕笑:“黑皮奶奶!我又不跟你同性戀,想你幹嘛?我還怕得‘愛滋帛吶!”
華服中年正色道:“小邪!有晚輩在,你說話能不能正經些!”
哇噻!原來他就是鼎鼎大名,大名鼎鼎的楊小邪喔!
楊小邪瞥了李圓圓一眼,嗤嗤笑道:“好!咱們就來點正經的吧,你還記不記得,十幾年亡魂谷的那碼子事了?”
華服中年道:“早忘啦,不過,最近又害我記了起來,有個叫杜小帥的小子……”楊小邪拂翹嘴角:“你也知道那小子?”
華服中年正色道:“我是聽小女說的,那小子要為他師父神龍子報仇,找你我算當年的舊帳吶!”
啊哈,他就是小小君。
楊小邪呵呵弄笑:“有夠絕的,我也是聽小女回大漠去說了,才知道這回事啊!”
李圓圓急問道“楊伯伯,心蘭姐姐也認識帥哥?”
楊小邪訕邪:“鮮!鮮!真新鮮,你怎麼跟我那小狗子一樣,也叫那小子‘帥哥’,他真有那麼帥?”
李圓圓臉上一紅,嬌羞道:“不是哪,因為他字叫小帥,又比我大,我自然該叫他帥哥嘛。”
楊小邪聳聳肩,眨了眨眼:“黑皮奶奶帥不帥不去管他了,那是他家的事,小小君,你說這事該怎麼辦,是不是找那小子跟他當面搞清楚?”
小小君道:“小邪;本來嘛,象這種芝麻大的小事,根本不用放在心上。那小子敢亂來,大不了抓他來脫下褲子打頓屁股,好好教訓一頓……”楊小邪道:“對!這個主意不錯,我好久沒打人屁股了,還真有點手癢吶!”
小小君苦著臉道:“現在只有他打咱們的老屁股了,咱們能跑給他追,就已經很厲害啦!”
楊小邪嘲謔:“小小君,我看你真是未老先衰了,怎麼說出這種洩氣的話。
連神駝子都不夠瞧的,那小子有多大能耐?”
小小君癟笑問道:“你知不知道‘錢塘江血龍’的事?”
楊小邪斜看了小小君一眼,道:“聽說它真的出世了,可是被人驚走回了大海里去,你問這個幹嘛?”
小小君笑得甚癟:“因為那小子不但得到龍血,還服下了它的內丹!”
楊小邪整張臉都皺了起來:“真的?!黑皮奶奶,你怎會知道的?”
小小君望望女兒,很得意地道:“你忘我了是幹什麼吃的?消息要不比別人靈通,那真是白混了。”
楊小邪大叫道:“小小君,你敢在我面前賣關子,咱們說法從此斷絕邦交。
在我的黑名單上,把你列為拒絕往來戶!”
小小君故意雙手一合,面露感激之色地仰天道:“感謝主!我終於得救了……”楊小邪用力一拍桌面,手差一點指到他鼻頭,喝道:“你說不說?”
小小君看他真要翻臉了,才不得不把女兒海上,救起杜小帥的經過,述說了一遍。最後瞥了圓圓一眼,又嘆口氣道:“我這丫頭要那鳥兒通知我,要我替那小子找老叫化和陰陽雙劍,字條上又沒說清楚,只說找到那三個人,主要是告訴他們那小子沒死獲救了。我就乾脆通知他們以時候去象山港等著接那小子。等我親自接走了小女,快到天台山,在山邊停下休息時,她才說出那小子的來歷,以及已經得到龍血和內丹。我一聽,趕快回頭去找他那小子,可惜啊!可惜……”
楊小邪瞄眼:“可惜什麼?”
小小君一副捶胸頓足地模樣,癟道:“可惜大好機會,失之交臂啊!”
楊小邪嘲惹:“這話是什麼意思?”
小小君半真半地笑道:“象這樣可遇而不可求,天下難得的怪胎,不能抓他回來當個‘半子’,還不可惜嗎?”
李圓圓心中暗爽,卻又得裝害羞,嗔聲叫道:“爹!…”早已臉燒熱熱地?
楊小邪訕嘲:“黑皮奶奶!你的腦筋倒動得真快,我還以為你趕回去找那小子,是要打他屁股吶!”
小小君笑道:“別傻啦!小女曾眼見到,那小子亦手空拳,幹掉‘一統幫’的十幾名高手,而且劇毒都毒不死他,你我兩個加起來,只握也不是他的對手吧?”
楊小邪賊樣:“唔……把他抓來做女婿,這主意倒不錯……”小小君警告道:
“小邪!這主意是我想到的,已經申請專利,你少動歪腦筋。要想跟我搶生意,我就跟你沒完沒了!”
楊小邪黠笑道:“你別一廂情願,在那裡剃頭擔子一頭熱,那小子願不願當你女婿,恐怕還大有問題吶!”
小小君自負道:“愛說笑!憑我小小君的女兒,不知道有多少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李圓圓已窘羞萬狀,嗔笑道:“爹!……”
剛好夥計們送上酒菜,小小君哈哈一笑,算是把尷尬場面帶過楊小邪不再用酒杯,先幹了三大碗,才把碗重重放下,很生氣地道:“小小君,咱們可得把話說清楚,你知不知道,那小子跟小女是什麼關係?”
此言一出,不但是小小君父女,連楓兒也緊張起來。
小小君急問道:“有什麼關係?”
楊小邪呵呵惹笑:“他們已經拜了……”只見小小君臉都綠了,李圓圓是差點哭了出來,楓兒卻是氣得直喘大氣。
小小君怒形於色道:“楊小邪!你實在有夠狠的,居然先下手為強,讓他們拜了天地!”
楊小邪捉狹:“黑皮奶奶!誰跟誰拜天地,他們是拜了兄弟!”
小小君怔了怔,斥道:“你少亂吹!一男一女拜什麼兄弟?”
楊小邪只得把女兒回大漠告訴他,有關結識杜小帥的經過說了一遍。
其他三人這才釋懷,小小君的臉色還原正常臉色,李圓圓的眼淚收了回去,楓兒也恢復了正常呼吸。
只聽小小君呵呵笑起:“原來如此啊!這麼說,那小子非但不知道心蘭是女的,更不知道她老子就是你楊小邪!”
楊小邪瞄眼:“他知道圓圓的老子是誰嗎?”
小小君搖了搖頭道:“小女沒有告訴他。”
楊小邪幾乎有點幸災樂禍地笑:“好啦,小小君,咱們誰也不必搶誰的生意了,等那小子知道心蘭和圓圓的老子,就是他師父的仇人楊小邪和小小君,那怕咱們的女兒是國色天香,九天仙女下凡,他也絕不會要!”
小小君的臉又綠了,外加深深一嘆。
李圓圓眼圈紅紅的,悽然欲泣。
楓兒不管三七二十一,端起酒就一飲而盡,似乎也想借酒燒愁。
氣氛突然變得沉悶起來,楊小邪和小小君一言不發,只顧一碗接一碗地猛灌。
小小君忽道:“小邪,那小子的事暫且擱在一邊,不去管他了,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另外一件事倒有點邪門,咱們已經多年不問江湖中事,‘一統幫’為什麼幾次三番,想綁架心蘭和圓圓,難道存心跟咱們過不去?”
楊小邪搖頭晃腦地道:“見到你這前,我尚不知道圓圓也幾乎出事,以為‘一統幫’只是衝著我一個人來的。現在看來,好象對咱們哥倆,不好意思厚彼薄此,只怕其中大有文章,大有文章啊!”
小小君弄笑:“會不會是想劫持咱們的寶貝女兒,要逼咱們加入‘一統幫’?”
楊小邪微微點頭道:“很有可能!”
小小君沉吟一下道:“日前我在蘇州城內,各處找尋失竊的馬車時,曾發現不少行跡可疑的人物。而且據我得到的消息,‘一統幫’最近常在蘇州一帶活動,咱們要不要去撞撞看?”
楊小邪想也沒想:“吃飽了喝足了就走!”
於是,他們開懷暢飲,大吃大喝起來……太湖的傍晚,湖上一片煙波浩渺,真是秋水共長天一色,落霞與孤鶩齊飛。
詩人墨客真不簡單,短短的十四個字,就有把晚秋的湖上景色,描述得淋漓盡致,而且十分傳神!
一葉扁舟,盪漾在湖上。
船艙中坐著個少婦,雖然臉上洗盡鉛華,未施脂粉,仍掩飾不了她那天生的麗質。只是嬌豔這中,流露出一股團久練邪功所留下的淫媚邪氣。
她,正是昔日桃花教教主唐雲萍!
一連數日,她已尋遍沿湖八縣,始終未能發現愛女的蹤跡,只剩下西洞庭山尚未找過,這是她最後的一線希望了。
“款乃”聲中,船伕忽然停止前進,問道:“夫人,我們該回轉了吧?”
唐雲萍向前一指道:“我要到那島上去看看。”
船伕吃驚道:“不行,不行,那島上去不得啊!”
唐雲萍不悅道:“我花了二十兩銀子一天包下你的船遊湖,愛去那裡就去那裡為什麼那個島去不得?”
船伕怯生生道:“因,因為……因為傳說那島上常有鬼怪出現,從來沒有遊客敢去啊!”
唐雲萍“哦”了一聲,計上心頭,問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船伕茫然搖頭道:“不知道……”
唐雲萍表面上一本正經,其實暗地裡笑抽了腸:“我是張天師的十八代孫女,專捉妖魔鬼怪的!”
船伕意外道:“噢,噢,看不出……”
唐雲萍謔笑:“所以你不用怕,儘管把船搖去島上就是了。”
船伕連連搖頭道:“不行,不行,我不敢……”唐雲萍從懷中取出個銀元寶道:“這裡是五十兩,除了船姿二十兩之外,多下的賞給你呢?”
有錢能使鬼推磨,重賞之處,必有勇夫,船伕立刻一口答應道:“幹了!”
表示他情願為額外的三十兩銀子當“勇夫”,甚至做推磨的“鬼”。
唐雲萍惟恐這傢伙說了不算,又把銀元寶揣回懷裡,要回程上了岸才付,這叫這見兔子不撒鷹。老江湖啦,想跟她要花槍,把她“放鴿子”,門兒都沒有!
“款乃”聲中,扁舟緩緩向前進行……
太湖位於江、浙省交界處,面積達三五六千公頃,沿湖一帶鄰接八縣。
湖中大小島嶼沙州甚多,其中尤其東洞庭山與西洞庭山最著名。
東洞庭山與前山相連,通過吳江縣可直達蘇州。而西湖洞庭山則孤懸湖中,與東洞庭山相對峙。
本來西洞庭山亦是遊客的好去處,近年來盛傳島上時有鬼怪出沒,沒有遊客願意送一死,誰敢去啊!
船伕為了多賺三十兩外快,只好硬著頭皮,提心吊膽地搖著櫓,愈接近小島,心裡愈緊張。
這時已是薄暮時分,島上煙霧瀰漫,更增添了陰森恐怖的氣氛。
唐雲萍雖已將近“女人四十一技花”的年齡,但她這些年來以“陰陽合功”,不斷採陽補陰,使得青春常駐,看上去不過是二十出頭的少婦。
加上她麗質天生,更具有一股冶豔嫵媚,縱然不施脂粉,也會讓人看了心癢癢的。
尤其她穿的是一身緊身勁裝,窈窕的身材曲線畢露,實在有夠養眼,有夠讓人看得流口水的!”船伕才地二十七八,正值年輕力壯,看得胡思亂想,不禁憋想:“這娘們身懷巨金,而且年輕貌美,不知是那家富豪的小老婆。身邊還佩著劍,好象會武功似的,八成是裝裝樣子,以免好色之徒動她歪腦筋吧?可是,這太湖可遊的地方多的是,她那兒不好去,為什麼偏要去西湖洞庭山!唔……啊哈!該不會她不甘寂寞,相中了我,故意要往那沒人敢去的島上,找機會弔我膀子?”
想到這裡,他便覺心花怒放起來,頓時精神一振,手上加了把勁兒,加快速度向小島搖去。
他奶奶的!這真是人要走運,牆城都擋不住啊!
小島四周沒有碼頭,扁舟雖是平底小船,距離岸邊還有丈許,那尺許深的淺水裡盡是沙石,已無法再靠近了。
唐雲萍已站起身,走至般頭,回身交待道:“船家,你就停在這兒等著,最多半個時辰我就回來。”
船伕色迷迷地巴結道:“船靠不了岸,你怎麼過去,讓我揹你……”他的話還未說完,唐雲萍已回身輕輕一縱,人已上了岸。
哇噻!看不出,這娘們居然會輕功吶!
船伕看得一呆,傻了眼,心也涼了半截。
唐雲萍落足岸上,又回頭叮囑道:“一定要在這兒等我哦!”
船伕呆應了一聲,目送她向島上走去。
唐雲萍舉目四望,小島周圍均是沙灘,山勢由島中的央部分突起,一片煙霧瀰漫中,見不到一處房舍,看似根本無人住在島上。
她不禁感到很失望,心想:“詩詩絕不可能一個人跑到這島上一,除非……”
所謂的“除非”,就象她當年被人始亂終棄一樣,萬念俱灰,一心想找個不易被人發現的地方,靜靜地結束自己的生命。
雖然,這少女與杜小帥之間,並未發生深厚的感情,只不過是暗戀小夥子而已。但她突然撞見自己心愛的人,竟跟她母親演出“床戲”,這種深重的打擊和刺激,想來不是她受得了的!一時想不開,真有可能走上這條絕路啊!
唐雲萍真憂心如焚,忽聽那船伕叫道:“夫人,不能再往裡走了礙…”回身一看,這傢伙居然捲起褲腳管,涉水跟上岸啦!
船伕奔到她身邊,氣急敗壞道:“天色就要黑了,夫人,我情願不要三十兩銀子,趕快離開這裡吧!”
唐雲萍斷然道:“哼!你已經答應了,就休想反悔!”
船伕愁眉苦臉道:“唉!夫人,我可是一番好意吶,這島上早已沒有人居住,也沒啥好遊覽的,而且天就要黑了,你……你究竟來這裡要幹嗎?”
唐雲萍反問道:“一定要幹嘛才能來?”
船伕吶吶地道:“這……不是哪,近年來,人傳說島上出現……出現‘那玩意兒’,連大白天都沒有人敢來,夫人是個婦道人家,又這麼……這麼年輕貌美……”唐雲萍心裡暗笑,瞥想:“我至少比你大十歲,你居然還認為我年輕!”
沒有人不喜歡被戴高帽子,尤其是女人,再加上她已徐娘半老,竟被稱為“年輕貌美”!
她不由笑問:“來這島上,跟年紀輕不輕,貌美不美有關嗎?”
船伕道:“夫人是遇上了我,萬一遇上個色膽包大的傢伙,就算島上沒有‘那玩意兒’……”唐雲萍手按劍柄,冷笑道:“那他就是活得不耐煩了,想找死!”
船伕瞄眼道:“那可不一定……”
唐雲萍兩眼逼著他,問道:“你敢嗎?”
船伕蠢蠢欲動道:“我,我……”
正在這時,忽聽“啾啾”鬼聲響起,就見煙霧瀰漫中閃出條白影,向他疾撲而來。
船伕嚇得魂不附體,大叫一聲:“媽媽咪哦!……”轉頭撒腿就逃。
但他才逃出一丈,已被一條白影趕上,從頭頂上飛掠而過,猛一回身,擋住了去路。
船伕一見擋在面前的,竟是個身穿白色寬袍的骷髏,嚇得連叫都叫不出聲,昏啦!
幾乎是同時,唐雲萍已拔出佩劍,連連刺向撲來的幾個白袍骷髏。
不料這些骷髏身法極為詭異,漂飄所忽,真像是鬼一般,竟使她的幾劍全部刺空。
骷髏不斷髮出“啾啾”鬼聲,圍住唐雲萍飛撲疾掠,既像走馬燈,又似穿花蝴蝶,令人眼花撩亂。
唐雲萍暗自一驚,想不到島上真有這些鬼玩意,當下劍法一緊,全力採取守勢不使幾個骷髏近身。
白袍骷髏的身法愈來愈快,剎時間,只見一片白影晃動,包圍圈也逐漸縮校以唐雲萍的功力,及得自陰陽教主以鮮血寫成的武功秘芨上,那鮮為世人所知的“九陰九陽功”和劍法,無論這些是人是鬼,根本就不看在她眼裡。
但她已答應杜小帥,決心放棄以往的一切,連桃花教都毅然解散了,甚至那夜“一統幫”大舉來犯,她都不願再施展“九陰九陽功”,此刻又怎會為了幾個“骷髏”,用這種邪門武功對付他們。
要知這些日子,為了遵守對杜小帥的諾言,寧願忍受散功的苦楚,也不再採陽補陰,甚至幾乎把命送掉,也在所不惜,可見她已痛下決心。
這正如嗜酒如命的酒鬼,要戒掉杯中物,必須有極大的勇氣和決心。一旦戒絕,突然再來上幾杯,酒隱復發了的話,那就一發不可收拾。
“九陰九陽功”在邪門功夫中,是極厲害的一種,戒之不易,唐雲萍那敢再犯。
所以她此刻所用的劍路,只是當年父親所傳授的“六合劍法”,為了那負心漢,使老父親得病不起,結果她不聽老人言,終被始亂終棄。
要不是萬念俱灰,一心去尋死,也不會跑到那種鳥不生蛋,免子不拉屎的山洞去,發現沈陰留下的武功秘芨。當然更不會有後來的桃花教,以及種種的種種,一切的一切……總之,任何事好像冥冥中早安排,也就是所謂的“定數”。
她既不敢施展“九陰九陽功”和劍法,幾個白袍骷髏可就佔了便宜,而且得理不饒人,一個個極盡賣弄之能事,各盡其能,連連向唐雲萍逼近,將包圍圈已縮小至不足一丈方圓。
唐雲萍驚怒交加,實在氣不過,叱喝道:“你們少在那裡裝神弄鬼,把老孃逼火了,管教你們一個個……”不等她說完,“啾啾”鬼叫聲已大起,七個白袍骷髏已雙掌齊發,掌風中發出陣陣白茫茫輕煙,不但帶有陰寒之氣,且有一股惡臭。
唐雲萍大吃一驚,頭暈目眩,搖搖欲墜,隨即昏迷了過去……當唐雲萍意識逐漸清醒時,雙目急睜,發現躺在一個山洞裡。而且全身冷颼颼的……哎啊!衣服已被剝光啦!
洞壁上插著好幾支松油火把,火光產生七個白袍骷髏的影子,影射在石壁,彷彿一個個鬼魅。
唐雲萍急欲起身,才知穴道受制,根本無法動彈。
骷髏也會點穴?
愛說笑,分明他們是裝神弄鬼嘛!
唐雲萍簡直快氣炸了,毛火叫道:“你們想把老孃怎樣?”
七個白袍骷髏在一旁圍著火堆,猛吃猛喝著,聞言一齊轉過頭來。
其中一個道:“這娘們醒來好快,比我們估計的快了半個時辰。
另一個接道:“不是咱們的功力退步了,就是‘七里漂香散’過期了吧!”
又一個笑道:“還是我有先見之明,點了她的穴道,否則,咱們只顧吃喝,被她溜掉了都不知道吶!”
先說話的那個又道:“那就讓你拔頭籌吧!”
其他幾個起鬨地大笑起來,同時一個個懶散地站起,並向躺在地上的唐雲萍走近。
藉著火光,唐雲萍終於看清,他們果然是裝神弄鬼,臉上只不過是戴著骷髏面具罷了。
她是何等人物,哪能聽不出“拔頭籌”的意思。既是將她全身扒光,那還用主產,自然是沒安好心啦!
果然那傢伙在她身旁蹲了下來,骷髏面具兩上凹入的眼洞後,射出兩道冷森森的眼光。
唐雲萍穴道受制,動彈不得,不禁羞憤交加,怒問道:“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站著的一個白袍骷髏,收斂了笑聲:“讓你知道也無妨,你大概聽說過‘骷髏七友’吧?”
唐雲萍心想這下完蛋了,想不到自己會落在這七個大魔頭手裡!
“骷髏七友”當年成名時,她恐怕還在穿開檔褲。但這幾個大魔頭的武功之高,卻是在江湖中流傳很久,直到三十年前,他們突然銷聲匿跡後,大家才逐漸淡忘。
據傳聞,邙山“古墓派”,當年與“骷髏七友”齊名,而且都是練的歪門邪道武功,又喜歡裝神弄鬼嚇人。“一山難容二虎,“骷髏七友”前往邙山,一舉殲滅了“古墓派”,卻被掌門人“活死人”負傷逃走。
據說“活一鍇人”後來練成一門奇功,立志要向“骷髏七友”尋仇,他們卻從此不知去向。
唐雲萍真是衰到了姥姥家,做夢也想不到,這幾個幾乎已成“歷史人物”的大魔頭,竟會躲在西洞庭山裡裝神弄鬼,而她卻落在了他們的手中!
突然間,一個惡毒而可怕的念頭,震撼了這女人!
唐雲萍霍地把心一橫,暗自運起功力,施展出了“陰陽合功”。
偏偏這些傢伙不知死活,竟然沒有一個察覺異狀,就這樣一個接一個,被唐雲萍以“陰陽合功”,吸盡了元陽,幾十年的功力全部泡湯。
唐雲萍在不到半個時辰之內,吸盡了七個邪派高手的畢生功力,但她是被“銷魂指”獨門點穴手法,制住了她的穴道,除了“骷髏七友”,天下無人能解得開。
唐雲萍試圖以本身的功力,將受制的穴道衝開,但無論她費了多大的功功,結果仍是徒勞無功,最後只得癟然放棄。
時間象蝸牛爬行似的,一分一秒緩慢地爬過去……洞內的火把已熄滅,頓陷一片黑暗。
黑暗中,七男一女的呼吸,交織成一片混濁聲……洞口透入了晨曦,但洞內仍然毫無動靜。
直到天色大亮,唐雲萍才發覺四肢已能活動。經過幾個時辰,受制的穴道已自行解開啦!
唐雲萍大喜,用力一把將伏在身上的那傢伙推開,霍地挺身跳起。
那傢伙從半昏迷中驚醒,要待起身,卻已力不從心,不由地驚道:“你,你……”唐雲萍冷森森問道:“昨夜很爽吧?”
那傢伙這時才知不妙,後知後覺地驚問道:“你,你用的是什麼邪門功夫?
把咱們……”唐雲萍殺機已起,兩眼兇光畢露,面罩寒霜道:“彼此!彼此!你們既是邪派人物,大概聽過‘陰陽合功’吧?”
那傢伙駭然道:“什麼?‘陰陽臺功’……那,那你是‘陰陽教’……”唐雲萍接道:“十三代冥傳弟子,如今的桃花教唐雲萍!”那傢伙一聽,才知道踢到鐵板啦!
其他幾人整夜都在運功調息,無奈真元盡洩,功力蕩然無存,但始終尚不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時一扣唐雲萍報出名號,不禁齊聲驚呼:“啊!……”
唐雲萍冷哼一聲,眼光一掃,發現自己被脫下的衣服和劍,丟在不遠的地上,走去就將劍拾起,“錚”地一聲拔劍出鞘。
“骷髏七友”大驚,齊聲救饒道:“教主劍下留情啊!”
唐雲萍冷酷道:“嘿嘿,看在昨夜咱們總算有過肌膚之親的份上,我可以不殺你們。但你們卻使我又犯了戒,從此將陷入萬劫不復……”唐雲萍無視於群魔的哀求,手起劍落,只聽慘叫聲連連,無一倖免,全受了她的“宮刑”。
就在這時,忽然聽到遠遠傳來個熟悉的聲音:“呼叫聲是從那邊來的!快去看看……”唐雲萍一聽這聲音,可真是嚇了一大跳,想不到杜小帥會找到這個島上來!
她連衣服都來不及穿上,急忙抓起衣服,衝出洞外,就向山峰上疾掠而去。
眨眼功夫已不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