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章書中,“神算鬼女”正欲撲入佛堂,一聲沉喝過後,佛堂門內現出一個奇醜絕倫的青衣劍士,後隨一個滿面病容的小童。
“神算鬼女”一窒之後,喝道:“你是誰?”
奇醜劍士片言不發,“嗆”地拔出長劍,一扼腕,現出五朵工整的梅花。
“神算鬼女”大驚失色,道:“醜劍客?”
奇醜劍士與病容小僮,正是去而復返的宮仇與萬鳳真。
宮仇緩緩歸劍入鞘,把聲音逼成很蒼勁地道:“不錯,正是老夫!”
四侍僮心中的駭異,簡直無法以言語形容,這數十年前名動武林的劍手,會神鬼莫測地在這絕境之內現身,的確是匪夷所思的事。
“神真鬼女”面色白裏透青,沉聲道:“閣下真的最‘醜劍客’?”
“不錯!”
“請問阻路的原因?”
“老夫先問你的來意?”
“神算鬼女”咬牙切齒地道:“找郝濮澧報仇!”
宮仇冷冷地道:“武聖郝濮澧已死,此地只有‘見性’和尚,你回頭吧!”
“我就不管他是武聖是和尚!”
“你與他何仇何恨?”
“殺子之仇!”
“依老夫所知,‘見性大師’並未殺死你子。”
“閣下是什麼意思?”
“老夫來作和事佬,替你們解開這冤結!”
“神算鬼女”面色大變,目射怨毒至極的煞芒,厲聲道:“閣下是郝濮澧請來的幫手嗎?”
宮仇冷冰冰地道:“你錯了,以‘見性大師’的身手,何用老夫助拳……”
“那就請閣下別管這檔子事!”
“老夫既然碰上了,卻不能不管!”
“閣下管得了嗎?”
“當然!”
四侍僮可驚得呆了,怎地平空鑽出個“醜劍客”替師父擋災,難道至誠可以格天,佛祖顯了靈?
“神算鬼女”懷數十年積怨,今天才等到了這機會,卻不料橫岔出個“醜劍客”來,心中的怨毒可就大了,身形一欺,虛飄飄地一掌向宮仇隔空推去。
萬鳳真橫跨一步,雙掌詭異至極地一圈一劃,“轟!”然一聲,側面的窗欞被擊成粉碎,木屑撒了一地。
四侍僮同時驚“哦!”出聲。
“神真鬼女”心頭大寒,這病容滿面的小僮,充其量不過是“醜劍客”的弟子,竟然能把自己的掌力引得撞向一邊,那“醜劍客”的身手,就不用提了,但,她蓄勢而來,豈肯就此死心,第二掌跟着推自,仍是陰柔無力……
萬鳳真迎着掌力一站,既不封也不擋。
“神算鬼女”練的全是陰功,看似無聲無息地發掌,其實卻潛藏了驚人的陰勁,遇物即生反應。
“砰!”然一聲巨響,萬鳳真身形晃了兩晃,卻是面不改色,當然,若非她憑藉“逆鱗寶甲”護體,説什麼也不敢承受這一擊。
“神算鬼女”灰白的頭髮根根倒立,淒厲之狀,令人不寒而慄。
萬鳳真悄然退了開去。
宮仇適時開口道:“黎雯,你且聽老夫一言?”
“神算鬼女”厲聲道:“不聽,誰也不能阻止我報仇!”
宮仇淡淡地道:“老夫能阻止你!”
“神算鬼女”把抱在懷中的小孩骷髏,朝旁邊的花台上一放,口中喃喃道:“孩子,看媽今天替你報仇!”説完,倒到原來位置。
這種怪異的舉止,使所有在場的人全為之心驚膽顫,寒氣大冒。
“醜劍客,你真要阻我報仇?”
“老夫已説過一遍了!”
“接掌!”
隨着喝話之聲,雙掌一掄,劈了出去,頓時寒濤匝地,陰風迫人,站在兩丈之外的四侍僮也感到寒颶刺骨,不自覺地退了數步。
宮仇可知道對方武功的厲害歹毒,出手就使出了“一元寶-”所載的三掌招之中最後的一掌“旋乾轉坤”。
上古奇學,果然不同凡響,勁氣激撞雷鳴聲中,寒濤竟然倒卷而回。
“神算鬼女”驚呼一聲,倒退丈外,面孔一陣扭曲。
宮仇無心傷她,所以勁力只用了六成,否則她非躺下不可。
四侍僮追隨“武聖”數十年,對各門各派的武功全見識過,就沒有認出這是什麼功力,“醜劍客”以“梅花劍法”聞名於世,想不到掌上功夫更加震世駭俗。
宮仇語冷如冰地道:“黎雯,‘見性大師’是你丈夫的師兄而兼師父,一手調教他成人,當年傷你孩子的可不是他,不錯,他見死不救,致使你飲恨迄今,但當初情勢你應當明白,他身膺中原武林重託,接受天南一派的挑戰,救你孩子重要?還是整個武林的命運重要?”
“神算鬼女”臉色一連數變,狂叫道:“不必説了,我不要聽,我要為愛子報仇!”
宮仇道:“你該找那擊傷你孩子的人報仇,才是正理!”
“如果那郝濮澧肯出手,我兒如何會死?”
“事實上他不能以私廢公!”
“他既自命俠義道,當初為什麼不把‘混元一氣功神”傳與我夫君?”
宮仇不由語塞,的確,她丈夫古亦同與“見性大師”既屬同門師兄弟,師父死後,他身兼師父與師兄之責,為什麼不把神功相授?如果他把神功傳與了師弟,也就不會發生這場慘劇了。
古亦同拋妻棄子,數十年下落不明,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這時,“儒僮”突然插口道:“師叔母,恕弟子放肆,師父他老人家不願小師叔和他一樣,所以……”
“神算鬼女”氣勢洶洶地道:“什麼和他一樣?”
“無後!”
“無後,什麼意思?”
“練這‘混元一氣神功’,必須童身,而且永不能破戒,否則散功!”
“神算鬼女”愕然片刻,大聲道:“我卻不信!”
四侍僮齊齊面現怒色,卻無法開口。
宮仇料知“儒僮”所言不虛,冷冷地接口道:“這是事實!”
“神算鬼女”詞窮,低下頭去,忽然瞥見地上那具小孩骷髏,恨毒又生,厲聲道:“誰也不能阻擋我報仇!”
“老夫不許!”
“醜劍客,你憑什麼?”
“是非兩字!”
“神算鬼女”一聲刺耳地號叫,彈身猛撲。
宮仇揮掌之間,硬生生把她迫回原地,如此一連數次,她始終無法越雷池半步,面上淒厲怨毒之色,令人見了不寒而慄。
裹在此刻
一聲佛號傳處,“見性大師”緩緩步出佛堂,老臉出奇一片平靜,失神的雙目,一掃全場,然後向宮仇道:“施主可否不管此事?”
宮仇大感為難,“見性大師”為了替萬鳳真療傷,損耗了大部真元,他不能任他死於“神算鬼女”之手,但説起來,這又是人家師門以內的事,焉能硬插一手?心念數轉之後,微一拱手道:“大師,幸會!”
“見性大師”合掌當胸,道:“數十年不見,施主風采如昔!”
突然
“神算鬼女”抽出一柄晶光雪亮的匕首,厲喝一聲:“郝濮澧,還我兒子的命來!”
人隨聲進,撲向了“見性大師”。
“見性大師”老臉微微一變,閉上雙目,似乎在等地下手,四侍僮同時驚呼出聲。
宮仇伸指一彈……
“嗆啷!”一聲,鋒利的匕首掉落在地。
“神算鬼女”怔在距“見性大師”八尺不到之處,臉色變了又變,肌肉不斷地抽搐,全身簌簌直科。
“見性大師”睜開眼來,熟視了宮仇半晌,沉凝而莊重地道:“施主,佛家最重困果,請讓過一邊!”
聲音雖然無力,但卻充滿了一種迫人的威嚴,宮仇下意識地退了數步,萬鳳真也跟着閃開一邊。
“見性大師”緩緩上前,拾起那把匕首,低沉地道:“師弟妹,我已等你許多年了,其實你隨時都可來了斷這宗因果!”然後轉頭向四侍僮道:“你們誰也不許出手,事後恭送你們師叔母下山,這是師命,違則欺師!”
聲落,把匕首遞到“神算鬼女”手中,道:“你可以放心下手了!”
“神算鬼女”一把奪過匕首,揚了起來……
“見性大師”徐徐盤膝跌坐當地。
空氣迫人鼻息皆窒。
四侍僮齊齊悲呼了一聲:“師父!”
萬鳳真向宮仇施了一個眼色。
宮仇勁貫右手五指,準備必要時出手。
“神算鬼女”上揚的手,竟然顫抖起來,久久刺不下去,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足足半刻光景,突然扔下匕首,抱起那具小孩骷髏,掩面疾奔而去。
事態的發展,出乎每一個人意料之外。
在場的人,齊齊鬆了一口氣。
“見性大師”一聲長嘆,站起來,向宮仇道:“小施主盛情可感,但老衲卻不以為是!”
宮仇心頭一震,“見性大師”竟然一口就指出他的本來面目,當下只好摘下面具,恭施一禮,道:“晚輩放肆了!”
盲、殘、丐、儒四侍僮忍不住驚“哦!”出聲,想不到“醜劍客”會是宮仇的化身,而且功力已到了震世駭俗之境。
萬鳳真奔入佛堂之內,瞬間以本來面目出現。
“見性大師”沉默了片刻之後,向四侍僮道:“在石樑彼端的溪旁林中,為‘武聖郝濮澧’造墓立碑,然後毀去石樑,你等可以下山,自創基業去吧!”
四侍僮伏跪在地,“盲僮”悲聲道:“弟子願隨師父終老!”
“不……”
“師父如不應允,弟子等就與石樑同毀吧!”
“唉!我佛慈悲!”
這算是答應了,四侍僮拭淚起身。
“見性大師”又對宮仇道:“少施主明白老衲的意思嗎?”
宮仇黯然道:“是的,武林中將永無“武聖’這名號。”
萬鳳真突地插言道:“老前輩之意是從此永絕江湖?”
“見性大師”悠然道:“老衲身入空門,向無我相,無眾生相,談不上永絕兩字!”
“可是……”
“怎麼樣?”
“老前輩許晚輩説句放肆的話?”
“只管説!”
“老前輩感於今天‘神算鬼女’前輩的事,而益堅道心,但是五藴未必全空,六根未必會淨!”
宮仇一聽萬鳳其口語太過不敬,不由白了她一眼。
“見性大師”卻毫不以為忤地道:“萬島主一生機智過人,詩詞歌賦,諸子百家,奇門術數,三教九流,可説無一不精,小姑娘大有父風,説説看?”
萬鳳真一聽人家稱讚她父親,心中甚是得意,臉上不自覺地流露出一抹笑意,道:“老前輩難道真的能拋得了當年‘天狼尊者’再入中原之約?”
“見性大師”登時一窒,佛家重因果,他種下這回,豈能不承這果。
四侍僮面上失色,“見性大師”以“混元一氣神功”為萬鳳真療傷,五年之內不能和人動手,如果五年之內,“天狼尊者”找上門來,後果不堪設想。
“見性大師”窒了一窒之後,面上又回覆和平之色,沉緩地道:“當年,老衲以‘武聖’之名,膺中原同道之託,接戰‘天狼尊者’,而今‘武聖’已死,老衲乃‘見性’和尚,如果‘天南’一派,再到中原尋釁,中原武林自當有以自處!”
萬鳳真緊迫着道:“中原武林恐怕找不出一人堪與‘天狼尊者’匹敵。”
“儒僮”忍不住大聲道:“小姑娘,家師因你而耗盡真無,你説這些是什麼意思?”
萬鳳真毫不以為意地道:“我這是説實話!”
驀地
宮仇滿面肅然之色,向“見性大師”道:“老前輩,晚輩新近巧獲一部武功秘笈,其中有部份無法參悟,恭請指示……”
“見性大師”白眉一軒,道:“秘笈?”
“是的!”
“何名?”
“一元寶-!”
“哦,老衲曾有耳聞,不過,寶-秘笈,得者均珍若生平……”
“晚輩是誠心請益!”
所有在場的人,眼睛全為之一亮,除了“盲僮”不見,萬風真微感訝異之外。
“見性大師”頷了頷首,道:“小施主何處不明,老衲知無不言。”
宮仇略作思索道:“上卷,培元篇!”
接着,宮仇開始背誦口訣,“見性大師”的臉色,隨著那玄奧的口訣而變化,或喜,或諒,或奇或愣……
宮仇一口氣讀完,道:“請老前輩指點。”
“見性大師”突地哈哈一陣大笑,道:“小施主心地善良,機智也屬過人!”
宮仇面上一紅。
“盲”“殘”“丐”三僮,滿面驚詫迷惘之色,不知乃師話中之意。
“儒僮”先是聚眉苦思,然後眉頭一舒,感激地朝宮仇瞥了一眼。
萬鳳真卻是色然而喜,她似乎又明白了個究竟。
宮仇吶吶地道:“尚望老前輩……垂鑑晚輩的……”
“見性大師”道:“少施主盛情可感,不過……老衲已拋卻一切,不再重蹈紅塵了!”
宮仇俊目放光,恭謹地道:“老前輩,這是晚輩一點誠意,尚祈接納,否則晚輩將終生難安,至於那‘天南’一派,妄想插足中原的事,不會再攪清修了!”
“為什麼?”
“天狼尊者與其門下,將永不再踏進中原一步!”
此語一出,除萬鳳真外,滿場皆驚。
“見性大師”再也無法使心湖平靜,微顯激動地道:“莫非‘天狼尊者’已不在人世?”
宮仇搖了搖頭,道:“以晚輩所知,‘天狼尊者’昔日仇家準備在近日內赴天南索仇……”手?
“索仇?”
“是的!”
“當今武林還有誰敢公然向‘天狼尊者’,索仇?”
“這……恕晚輩無法奉告!”
“小施主話中之意,‘天狼尊者’似乎不是索仇者的敵手?”
“有此可能!”
驀在此刻
只聽一個蒼勁而含混的聲音道:“有客到訪!有客到訪!”
宮仇循聲一望,説話的竟然是一隻白色鸚鵡,説完之後,振翅飛去。
“見性大師”根本不見外客,而在這夜盡天曉之際,居然有人到訪,顯見事態的不尋常。
四侍僮向“見性大師”恭施一禮,片言不發,疾奔而去。
“見性大師”白眉微蹙,愕然無語。
宮仇與萬風真一時之詞,也無話可説。
空氣在死寂之中透着緊張。
燈火失去了原有的光輝,逐漸暗淡下去,天亮了。
“儒僮”匆匆而入,躬身道:“稟師父,‘金劍盟’派使者傳柬!
宮仇心中陡地一震,“金劍盟”何以會派使者向“見性大師”傳柬,而且是星夜而至,的確令人莫測高深。
“見性大師”顯然十分困惑,沉聲道:“金劍盟派使傳柬?”
“是的!”
“你如何答覆?”
“弟子直言‘武聖’早已不在人世……”
“嗯,以後呢?”
對方使者似乎已料到弟子的答覆之辭,聞言只淡淡一笑,道:“事關中原武林劫運,‘武聖’當不忍舉令生靈塗炭,留下柬帖,轉身便離!”
“拿來我看!”
“儒僮”雙手呈上一個紅色柬封,“見性大師”接了過來,啓開封口,抽出柬帖,神色隨着凝重起來。最後竟至老臉大變。
宮仇與萬鳳真交換了一瞥,卻是不便動問。
“見性大師”看完之後,一聲長嘆道:“天意如斯,奈何奈何,數由前定,老抽不歷這劫數是不可能了!”
説完,把柬帖遞與宮仇道:“少施主無妨一觀!”
宮仇雙手接過,萬鳳真也湊了近前,只見上面寫道:“書奉上武聖郝濮澧座右:中原武道式微,人才凋落,致引化外野心者之覬覦,今有‘天南”一派宗主‘天狼尊者’,下書挑戰中原武林,重演二十年前之故事,聲稱如敗則永不履中原,勝則須遵彼為天下武林盟主,茲議定端午之日,大會君山,接受天南一派之挑戰,請以中原武道之榮辱為重,屆時玉臨,武林幸甚!”
後面署名的是當今中原五大門派的掌門,和“金劍盟盟主諸葛瑛,其中卻不見丐幫中支分幫和“奇門派”。
宮仇暗忖:丐幫中支衰微,變故迭生,不在發起人之例不足為怪,但“奇門派”何以不見其名呢?
心念之中,把柬帖還與“見性大師”,脱口道:“何以不見‘奇門派’署名?”
“見性大師”淡然道:“萬施主行事與眾不同,不然豈會被武林戲稱為‘老邪’,不過,老衲推斷,萬施主必然在被邀之列,但並非發起之人!”
萬鳳真插口道:“我爹不願做的事,誰也不能勉強他!”
“見性大師”微微一笑道:“令尊奇人異行,論功力當在老衲之上!”
萬鳳真櫻口半啓,春風滿面地道:“老前輩過譽了!”
宮仇心念疾轉,當今武林,以自己所知,“見性大師”與“白石島主”應當是無敵者流,但那神秘的“金劍盟太上”,説不定會在兩人之上。
“見性大師”面色一正,道:“宮少施主,承賜告老衲寶-培元的法訣,老拍在端午之前,當可恢復功力,而不必苦修五年,真可謂:一飲一啄,莫非前定了,少施主奇緣輻輳,端午之會想來是要參與的了?”
“是的,不過晚輩請求能代秘身份!”
“老衲理會得到!”
“晚輩等告辭!”
説着,行下禮去,萬鳳真身受救命之恩,毫不猶豫地行了大禮。
下得山來,已是巳牌時分。
萬鳳真眉飛色舞地道:“仇哥哥,天南之行是否取消了?”
“不!”
“為什麼?”
“我們來個釜底抽薪,迎擊‘天狼尊者’……”
“如果錯過了呢?”
“時間還有一個月,回頭還來得及!”
“也許,‘天狼尊者’此際已進入中原了呢?”
“這……”
“君山大會,是武林百年盛事,屆時有名有面的武林人必然參加,説不定你的仇人除已死的外,會全部到齊也説不定!”
宮他登時熱血充胸,別的不談,仇家之中,最重要的兩個角色,“金劍盟太上”與“天狼尊者”是此次大會的當事人,確實是報仇的好機會。
心中一陣盤算之後,道:“真妹,我們暫時分手!”
萬鳳真粉腮一變道:“你要離開我?”
“真妹,我要在君山之會前辦兩件事!”
“什麼兩件事?”
“第一,查明‘金劍盟’當年參與‘二賢莊’血案的兇手,究竟有幾人,第二,我答應過丐幫‘胖、瘦二丐’要代該幫尋回幫主信物,這兩件事必須先行辦妥,如果時間許可的話,我要到大洪山無憂谷一行,向‘武林一老吳不非’索血債!”
“仇哥哥,我不能和你一道?”
“真妹,事實上不可能,‘金劍盟’總盟你不能混入,君山大會為時不遠,我們端午前一天,在洞庭湖濱的岳陽樓見面,如何?”
萬鳳真眼圈一紅,道:“仇哥哥,我……捨不得離開你!”
宮仇柔聲道:“真妹,這只是暫時!”
眼前,現出了坦蕩的官道。
宮仇剎住身形,微顯黯然地道:“真妹,令尊不知是否還在中原道上?”
“你問這幹嘛?”
“一月之期不長也不短,我認為你該乘此去見見他老人家,免得他焦心,同時君山大會,希望能與他老人家先取得默契,屆時我要手刃親仇,他最好能不出手!”
“這……你真的要離開我?”
萬鳳真刁鑽慧黠,機變百出,天不怕,地不怕,但感情卻十分脆弱。
宮仇對這紅顏知己的一往情深,由衷地感到欣慰,但另一個意念,卻象毒蛇似地鑽入了心中,使他下意識地打了一個冷戰,如果何二叔的遺孤真是女的,照雙方父母生前的盟約,該是自己的妻子,那對萬鳳真將何以自處?何二叔為了救自己母子,撇下即將臨盆的二嬸於不顧,義薄雲天,恩比再造,時至今日,自己尚未真正地用心打探過何二嬸的生死下落,實覺愧對何二叔和父母在天之靈……
他不由想得呆了。
萬鳳真突地把螓首埋入宮仇的懷中,三分悲七分嬌地道:“仇哥哥,你在想什麼,為什麼不回答我?”
軟語嬌聲,吐氣若蘭,散亂的髮絲,搔得他頷下癢癢的,使他在異樣的感受中,升起一縷莫名的悵惆,不禁有些英雄氣短起來,最難消受美人思啊!
宮仇向天無聲地一嘆,低頭看看胸前的紅粉知己,悠悠地道:“真妹,我向你提過關於何一凡二叔的事……”
“不錯,怎麼樣?”
“一日不知何二嬸的生死下落,我一日不安!”
“你怎麼忽然想到這?”
“並非忽然,這意念每時每刻都在我心中!”
萬鳳真離開宮仇的懷抱,道:“仇哥哥,我盡一切可能協助你探查何二嬸的下落。”
“真妹,我很感激你!”
“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談不上感激二字,倒是你何二嬸叫什麼名號……”
“這……我也不知道!”
“不要緊,何一凡是大名鼎鼎的‘無敵雙劍’之一,會查得出來的!”
就在此刻
一條人影,順官道踉蹌奔來。
宮仇驚“噫!”了一聲道:“是女的,這身形好熟,她象是受了傷?”
萬鳳真已彈身上了官道,朝路中央一站,待到人影奔到身前,突地嬌叱一聲道:“站住!”
那人影猛剎身形,口裏“啊!”了一聲,身形搖搖欲倒。
宮仇也到了萬鳳真身旁,栗聲道:“怎麼會是她!”
來的,赫然是一個白髮婦人,面如土色,衣襟血漬斑斑,她,正是宮仇以前所遇的那瘋老婆子,“千手秀士範世光”的妻子“無雙仙子”鍾筱紅。
萬鳳真伸手扶住她的身形,道:“六師……”
她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對方,如以“千手秀士範世光”的排行,她該稱她大師嫂,但,她父親曾説過要把“無雙仙子”列入門牆……
“無雙仙子”鍾筱紅顯然傷勢不輕,忽速地喘着氣。
萬鳳真轉口道:“你認識我嗎?”
“無雙仙子”失神的目光一驚宮仇,又轉到萬鳳真面上,道:“你……是小師妹?”
“是呀,我叫鳳真……”
“師父已將我收列門牆,繼你六師兄之後,為‘空道’掌符,小師妹,你……就叫我六師姐吧!”
宮仇心中大奇,她的瘋症竟然好了,“白石島主”的確不愧“奇門”之尊。
萬鳳真秀眉一蹙,道:“六師姐,到底怎麼回事?”
“我……被‘武林一老’……”
宮仇一聽“武林一老”四字,登時目現殺光,栗聲道:“武林一老?”
“不錯,我被那老匹夫擒住……”
萬鳳真慧黠無倫,立即明白了箇中因由,接口道:“為了範師哥曾從他手中取得‘一元寶-’下卷?”
“無雙仙子”一點頭,道:“不……錯,老匹夫追問我室-下落……”
宮仇急聲道:“芳駕怎麼説?”
“我沒有説……什麼!”
“又怎能脱身呢?”
“老匹夫不知因什麼事暫離,要他兩個門下看守住我,被我用計殺了他兩個門人,脱身出來!此刻,老匹夫……可能已回頭了……”
“什麼地方?”
“前面……十里外的江邊!”
宮仇咬了咬牙,向萬鳳真道:“真妹,記住前約,我仍暫時分手,你照顧她!”
聲落,猛一彈身,如一縷輕煙般向前道飄去,身後,隱隱傳來萬鳳真的嬌喚:“仇哥哥!珍重!”
宮仇心內激盪如潮,他本打算赴大洪山無憂谷向“武林一老”吳不非索仇,想不到對方已然入了江湖,這可省了一番跋涉,如果不碰上“無雙仙子鍾筱紅”,可能要徒勞往返了。
他志切索仇,全力展開身法,去勢如電,十里途程,轉眼之間便已奔完,只見一脈江水,滔滔滾滾向東流去,由此折向西南,官道溯江並列,“無雙仙子”僅説十里外的江邊,卻不知在哪一段。
他放緩身形,目光沿江搜索……
忽地
只見一個小沙洲上,人影晃動,隱隱傳來爭論之聲,宮仇精神一振,如一陣風般掠去,顧盼間,便已到達。
沙洲上橫陳了兩具屍身,十多個似是武林人物的人,在七嘴八舌地爭論着死者的身份,其中竟也有“金劍盟”屬下的劍手,看情形,“武林一老”並不在人羣之中。
宮仇心念幾轉之後,隱入一塊巨石之後,他是“金劍盟”近衞長的身份,如果被盟中弟子發覺,行事就不便了。
約莫盞茶工夫,三條人影如飛而至,瞬眼便到了現場,身法之奇快,驚人至極,當先一人是一個貌相威稜,身軀偉岸的白髮赤面老者,後面的兩人赫然是“三狐”之中的“九心孤”和“千面狐”。
宮仇一顆心登時狂跳起來。
那白髮赤面老者甫一入場,立即有人驚呼道:“武林一老!”
有的已恭謹地行下禮去。
三個仇人同時現身,的確大大出乎宮仇意料之外。
“武林一老”眼望兩個門下的屍體,似乎激怒異常,“九心狐”與“千面狐”也面露駭然之色。
宮仇取出面具,緩緩套上,心裏在思索着“雙狐”何以會與“武林一老”走在一道?
“武林一老”目注“雙狐”道:“兩位有沒有膽量陪老夫走一趟‘白石島’?”
“雙狐”面面相覷,久久不答,似乎對“白石島主”十分忌憚。
宮仇想起來了,當初“玉面狐”被自己搏殺之後,“九心狐”與“千面狐”曾疑是“武林一老”下的手,必是“雙狐”找上“武林一老”理論,雙方瀆面之下,瞭解了事緣“千手秀士範世光”計取“武林一老”得手的下半部“一元寶-”而起,於是雙方聯手,共謀對付“白石島主”,而首先找上了“千手秀士範世光”的妻子“無雙仙子鍾筱紅”,他覺得自己的推斷非常的正確。
“九心狐”在猶豫了片刻之後,終於發話了:“白石島的佈置,邪門得緊,不易闖入,同時萬老邪的身手,也不可輕視,吳兄,依本人看來,這事必須從長計議,宜用智取,我們先離開這裏再説如何?”
“武林一老吳不非”目中精芒四射,向在場圍觀的一揮手道:“各位無事請自便!”
驀在此刻
一聲冰寒刺骨的笑聲傳處,眾人只覺眼前一花,場中多了一個面相奇醜的青衣劍客,立即引起了一陣騷動。
“武林一老”駭然叫了一聲道:“醜劍客?”
宮仇冷冷地道:“不錯,吳不非,你還識得本人!”
“雙狐”曾耳聞近來“醜劍客”的驚人作為,不由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
外圍的武林人,一個個面上失色。
人的名,樹的影,三十多年前,“醜劍客”被譽為第一劍手,但第一劍手並非第一高手,武學浩瀚,各有專精,而三十多年後的今天,“醜劍客”在中原武林高手的心目中,已成了一個功深不可測的神秘人物,“武林一老”是中原有數高手之一,仍不能不對他刮目相看。
“武林一老”白眉一軒,道:“閣下有何見教?”
宮仇目中寒光暴射,但一現而斂,冷聲道:“吳不非,你大禍臨身了!”
“武林一老”老臉遽變,語帶怒意地道:“什麼大禍?”
“殺身之禍!”
“閣下這話是什麼意思?”
“一老、二仙、三狐,在劫難逃!”
“九心狐”與“千面狐”同聲喝道:“閣下説什麼?”
宮仇目中再度暴射栗人寒芒,朝“雙狐”一掃,這一眼,使“雙狐”打從心眼裏冒出寒氣。
“武林一老”陡地發出一陣入雲狂笑,道:“閣下此言必有所本?”
“當然!”
“願聞其詳?”
宮仇一字一頓地道:“要你們命的便是本人!”
“一老”“雙狐”先是一愕,繼而哈哈狂笑起來。
宮仇心念疾轉,“一老”“雙狐”均非泛泛之輩,要想一舉而毀三人,的確不是件易事,“雙狐”的身手他知道,至於“武林一老”功力竟有多高,眼下無法揣測,而其中“千面狐”最是狡黠,千變萬化,如數次被他走脱,將來要再找他,恐怕相當困難,於是,他決定先向“千面狐”下手。
心念之中,“唰”地抽出長劍,一振腕,劍尖吐芒,幻成五朵工整的梅花。
一旁圍觀的十幾個武林人,遠遠地退了開去。
場中空氣驟呈無比的緊張。
“醜劍客”、“武林一老”、“雙狐”都是不可一世的人物,這一斗將是泣鬼驚神,罕聞罕見,可是,誰也不知道“醜劍客”為什麼要向“一老”、“雙狐”挑戰。
“武林一老”與“雙狐”斂住笑聲,互望了一眼。
宮仇寒聲道:“你們三人齊上,還是個別領死?”
“武林一老”老臉上的肌肉抽動了數下,怒不可遏地道:“醜劍客,你好狂?”
“事實會給你答覆!”
“閣下出手必有原因?”
“不錯,本人生平從不錯殺一人!”
“哼,你倒説説看?”
“三位當不忘昔年‘二賢莊’的慘案?”
“武林一老”與“雙狐”面色大變,下意識地向後退一步。
宮仇眼中殺芒大熾,令人不寒而慄。
“武林一老”厲聲道:“這與閣下有什麼干係?”
宮仇栗聲道:“血債血償,殺人者死!”
“你到底是誰?”
“當你斷氣時,你會知道的!”
“武林一老”白髮根根倒立,暴喝一聲道:“找死!”
隨着喝聲,一掌劈了出去,這一掌勁勢之強,真可撼山栗嶽。
宮仇一式“玄化移影”,鬼魅般地從勁浪之中消失。
“武林一老”身手的確驚人,在遽失對方人影之下,便生生把勁力撤回了一半,饒是如此,五丈之內沙飛石走,伸手不見五指。
就在此刻,一聲淒厲的慘號,破空而起。
“武林一老”暴退丈外。
又是一聲刺耳的慘號宣出。
沙塵止息,場內景色復明。
遠遠傳來圍觀者驚呼之聲。
“武林一老”面色慘變,全身簌簌直科,誰能相信眼前的事實。
地上,躺着“九心狐”與“千面狐”兩具無頭的屍身,鮮血染紅了白色的沙土,分外地刺目驚心,“醜劍客”站在屍身之旁,醜臉一無表情,長劍斜垂,象一尊石雕的煞神。
稱雄武林數十年的“三狐”之二,竟然在眨眼之間毀在“醜劍客”的劍下,的確是駭人聽聞的事。
宮仇充滿殺機的目光,轉向“武林一老”,以栗人的音調道:“吳不非,現在輪到你了!”
“武林一老”階上再起抽搐,厲聲道:“醜劍客,老夫並非怕你?”
“當然!”
“你究竟居心何為?”
“殺你,象當年你殺人一樣!”
“你辦得到嗎?”
“無妨試試看!”
“你為‘二賢莊’報仇?”
“一點不錯,你知道我是誰?”
“你是誰?”
宮仇嘴唇嗡動,以真氣傳聲之法道:“吳不非,聽清楚了,本人就是‘二賢莊’大莊主、‘無敵雙劍’之首南宮靖之子南宮仇,你可以領死了!”
“武林一老”登時面如土色,連退了幾個大步,駭極地道:“你……你……就是……”
宮仇舉步進迫,口中冷森森地道:“吳不非,從命吧!”
沙!沙!那低沉的腳步聲,象一支支利箭,穿向“武林一老”的心窩。
“武林一老”瞪視着宮仇逐漸逼進的身形,老臉上駭震之色漸消,代之的是愈來愈濃的恐怖殺機。
雙方距離迫近到一丈左右。
“武林一老”衣袍無風自鼓,暴吼一聲:“看掌!”
一道排山倒海的勁氣,罩身卷向了宮仇。
宮仇有心試試對方的修為深淺,不閃不避,長劍歸鞘,舉掌相迎。
“轟!”然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裂空而起,塵沙漫卷如幕,那些停身八丈之外的武林人,猶感勁風觸膚如割,一個個亡魂皆冒,這種場面,的確是聞所未聞,令人歎為觀止。
宮仇雙足下陷齊脛。
“武林一老”已退了一丈之多。
雙方的距離,又在兩丈之外。
宮仇重重地哼了一聲,舉步再度向對方欺去。
“武林一老”大叫一聲:“罷了,我們兩人只有一人能活在世上,不是你,便是我!”
大踏步反迎過來。
武林人不管是屬於哪一類,有一個共同之點,便是看重一個“名”字,“武林一老”在言語之間,不敢叫開宮仇的真正身份,便是這個原因,萬一不幸之時,他不願死在仇家後人之手,而願死在“醜劍客”手下。
宮仇抬出身份之時,是以“真氣傳聲”的功夫而為,在他自己,是目前還不想讓江湖中知道“醜劍客”的真面目,在“武林一老”,自是不願叫開使自己死後遺臭武林,而那些適逢其會的武林人,也只知道“醜劍客”隻身挑戰“一老”、“二狐”,而不知是“無敵雙劍”的後人尋仇。
眨眼之間,已到了八尺之內。
空氣在極度緊張之中,透着無比的殺機。
一聲暴喝傳處,“武林一老”已首先出手攻擊,奇招絕式,如長江大河滔滔滾滾,眨眼之間,攻出了九招六十三掌之多。
放眼武林,能接得下此老這一輪狂風猛雨般疾攻的,屈指可數。
宮仇仗着內力深厚,招招硬接硬擋。
勁風匝地,聲勢駭人聽聞。
就在“武林一老”攻完九招之後,氣勢一疏的瞬間,宮仇一招“斷雲零雨”,奇詭絕倫的罩向對方。
“砰!砰!”連響,“武林一老”硬接了這奇絕武林的一招,但身形已退了五尺。
宮仇身形一彈,第二招“月落星沉”閃電般出手。
“武林一老”不敢硬接,晃身避過。
宮仇出手落空之下,不由微感一室。
電光石火之間,“武林一老”掌挾雷霆萬鈞之勢,猛攻而至。
一方為了求生,另一方為了報仇,出手狠辣無比。
轉眼之間,雙方交換了二十個照面。
宮仇不耐久戰,覷準空隙,一招“旋乾轉坤”,挾以十成功勁發出。
“武林一老”只覺這一招奇奧無方,閃避招架均感無從,一橫心,一掌直劈中宮,另一掌跟着擊出。
這兩掌挾以畢生功勁而發,本身空門全露,只攻不守,完全是兩敗俱傷的打法。
宮仇變勢無及,一咬牙,勁力再加二成……
一聲栗人的慘號,挾以一聲悶哼,同時傳出。
“武林一老”蹬蹬蹬連退了七八步,鮮血奪口噴出,身形搖搖欲倒。
宮仇也同時退了三步,身形連晃不止。
外圍觀戰的武林人,一個個瞠目結舌,股慄不已。
宮仇略一喘息之後,踏步再進。
“武林一老”額下白鬚,已被鮮血染成了赤紅之色,胸前殷殷一片,老臉不斷地抽搐,雙目圓睜,望着步步欺近的宮仇。
宮仇在對方身前伸手可及之處停住腳步,栗聲道:“吳不非,你認命了?”
“武林一老”嘶啞着聲音道:“未必!”
“你有這自信?”
“你聽説過老夫的獨門絕技‘血指追魂’沒有?”
“血指追魂?”
“不錯,老夫這門功力,生平從未用過,今天,要破例了!”
“你報出武功名稱是何用意?”
“要你死而無怨!”
話聲中,只見“武林一老”頓時面紅如赭,鬚髮戟立。
宮仇心方一怔,對方左掌已暴然揚起,立覺有五點黑忽忽的東西射出,快得使人沒有轉念頭的餘地,他本能地一偏身,右掌切了出去……
但,終竟遲了,右肩連手臂帶脅,似被利物穿透,一麻之後,立感劇痛攻心,真元猛泄,血,立時濕透了半邊身。
“武林一老”左掌尚揚在身前,但五指已齊第二節而沒,鮮血淋漓。
宮仇總算明白了“血指追魂”是怎麼回事,這種功夫,可説殘狠到了家,竟然以真氣斷指傷人,若非他出自本能地一偏身,早已被洞胸而亡。
“武林一老”慘厲地道:“你真命大!”
右掌迎胸劈了過來。
宮仇眼前陣陣發黑,但神志仍未昏亂,左掌斜起,疾切對方腕脈。
“武林一老”突地改劈為抓,一把抓住宮仇上臂。
“哈哈哈哈,‘醜劍客’將永謝江湖……”
話聲未落,突地悶哼了一聲,踉踉蹌蹌退了四五個大步。
宮仇上臂被抓,下臂突然反轉,指尖戳向對方的“肩井”,這一招是“一元寶-”兩種指法之中的“玄弓反射”,這一招奇詭絕倫,“武林一老”連做夢都估不到,可惜,他這一指已成了強弩之末,否則“武林一老”豈能倖免,即令如此,已足使這一代武林巨憨心膽皆寒了。
“呀!”外圍傳來一片驚呼。
宮仇只覺真氣渙散,愈來愈不濟,身形也搖搖欲倒,眼前金星亂進。
“武林一老”略一喘息,再次欺上前來,但腳步是浮動的,有些蹣跚不穩。
宮仇自知生死繫於一髮,如果他此刻倒下的話,縱使“武林一老”殺不了他,在外圍觀戰的幾個“金劍盟”屬下,也不會放過他,他大鬧“金劍盟”殺長老,斃壇主,毀分舵,“金劍盟”當然是欲得之而甘心,這千載一時的機會,對方決不放過。
一個聲音,在他心裏大叫:“宮仇,你不能倒下去,你要振作,否則一切算完!”
於是
他身形一振,眼中又發出稜芒。
“武林一老”見狀,陡地剎住腳步。
宮仇手指已按上了劍柄,至少,他在力竭倒地之前,必須毀了對方。
他後悔不該過於輕估了對方,不曾早施殺手,但,後悔已嫌遲了。
“武林一老”突地發出一陣刺耳地狂笑,轉身疾奔而去……
宮仇眼看着對方的身形在視線中消失,卻無能為力,他被“血指追魂”射中了三指,其中一指射穿右脅,若非他內力深厚,十個也死了。
“武林一老”的身影消失不見了。
宮仇感到一陣暈眩,晃了兩晃,終於跌坐下去。
三條人影,緩緩地移動着遲疑的步子,向場中走來,這三人,胸前各繡着一柄金劍,顯然,他們想揀這便宜。
沙!沙!沙!
腳步聲使宮仇神志一清,殘餘的真氣,接着“一元寶-”的秘訣,極快地轉了一個周天,手指仍留在劍柄上不動。
寒芒耀眼,三柄長到同時當頭劈落。
一縷青光衝空而起,接着是兩聲淒厲的慘號,寒芒頓息,地上多了兩具屍體。
宮仇徐徐站起身來,長劍歸鞘。
那幸獲餘生的一名“金劍盟”弟子,已逃得沒了蹤影。
宮仇瞥了那幾個尚在發呆的武林人一眼,拖着踉蹌的步子,向官道方向走去,目前,他唯一要做的是尋一個僻靜安全的處所療傷,他知道危機尚未離他而去,那名遁走的“金創盟”弟子,將在最短的時間內召來高手對付自己,也許,在自己甫一現身之初,他們的訊號已傳了出去。
在求生慾念的鼓舞下,一股莫名的力量,使他的腳步加快了。
登上官道,相了相地勢,轉身折向靠山的林中,專揀技濃葉密之處而行。
那些圍觀的武林人散去了,但其中卻有一個瘦削黝黑的少年人,悄悄地尾隨在宮仇身後,掩入了林中。
就在宮仇離開之後不久,為數不下二十的黑衣人,湧到了沙洲之上,為首的是一個黑飽蒙面瘦小老者,他,正是“金劍盟”首座護法孫平章。
孫平章察勘了一遍現場,向身邊一個黑衣漢子道:“你確實看到‘醜劍客’身受重傷?”
“是的,弟子豈敢虛言妄報!”
“他受傷之後,還能出手傷人?”
“是的,弟子已看出那是困獸之鬥,但為了報訊,弟子無法追蹤!”
“好,現在由兩人分道傳訊五十里之內展開兜截,其餘的分三路搜索這片樹林,如有發現,以哨聲為號!”
眾金劍盟弟子恭應一聲,由其中一個三劍老者分配了任務,紛紛彈身向格林撲去,孫平章本人卻單獨做一路。
且説宮仇一陣奔行之後,真氣愈來愈弱,頭暈目眩,在林中象盲蠅似地亂撞,神智也逐漸模糊,最後,終於不支倒地。
一個幽靈般的人影出現了,他,正是那跟蹤入林的黝黑少年。
黝黑少年走近宮仇身前,端詳了片刻,喃喃地道:“數十年來,沒有人見過‘醜劍客’的真面目,今天我倒是要瞧瞧,奇怪,他長於劍,為什麼對敵‘武林一老’之時不用劍呢?
否則……”
話聲中,伸手去揭宮仇的面具。
但當手指觸及面龐之時,他又自動地縮回了手,道:“我這樣做對嗎?”
猶豫了片刻之後,忍不住又伸出手去……
面具被揭開了,露出一張俊秀但蒼白得毫無血色的臉。
黝黑少年如被蛇螫般地全身一震,駭然驚呼道:“是他!怎麼會是他?”
宮仇人事不省,一無所覺。
黝黑少年雙手顫抖得非常厲害,眼中竟然薄藴淚光,急急地解開了宮仇的衣衫,不由又驚“啊!”了一聲,只見肩、臂、脅各被射穿了一個洞,血漬已經凝固,但創口仍滲出黃水。
脅下的一創,只差一發,就要洞穿“雲台”大穴,的確是險之又險。
黝黑少年掏出一個小瓶,倒出一些白色藥末在創口上,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又另取出一個小瓶,倒出三粒奇香撲鼻的藥丸,託開宮仇的嘴,把藥丸塞了進去,然後伸指輕輕一點頸下的“靈泉”、“神封”二穴,“嗝”的一聲,藥丸順喉而下。
少年不知是緊張,抑或是激動,額上的汗珠竟然滾個不停。
“這地方不行,得換個地方!”
少年自語了一聲,伸手正要抱起宮仇的身軀……
突地
傳來一陣輕微的穿技拂葉之聲。接着隱約人語聲道:“走啊,怕什麼,你不聽説‘醜劍客’已身受重傷……”
“百足之蠱,死而不僵!”
“難道你想退縮?”
“誰説的?”
“反正我們只是負責搜索,如有發現,立即傳警,自有人來對付,又不須我們出手,害怕個屁!”
“不知另外幾路……”
“少廢話!”
黝黑少年雙目暴射殺光,但瞬又變為惶惑之色。低頭沉思片刻之後,點了點頭,似乎已有所決定,三把兩把褪下宮仇染血的青衫、解下佩劍,然後把自己身上的灰衫,繪宮仇穿上,順手取下宮仇頸間所掛的玉鎖,藏入腰間……
腳步聲已快到了近前。
少年穿上青衫,戴上面具,懸好佩劍,隱入一株巨樹之後。
四個襟繡金劍的黑在漢子,呈扇形搜索而至。
當先一人忽地驚呼一聲:“在這裏了!”
其餘三人面色陡變,齊齊止住腳步。
那當先的定了定神,又是一聲驚噫,道:“他……不是‘醜劍客’!”
三人驚魂入竅,注目過去,其中之一大叫道:“呀!宮近衞長,怎麼回事?”
四人一擁上前,另一個道:“他象是受了傷?”
為首的從腰間摸出一個竹哨道:“通知護法……”
剛才發話的那人道:“且慢,竹哨必須發現‘醜劍客”才能吹鳴,你胡亂一吹,驚攪了搜索的行動,就別打算活了!”
“那……近衞長……”
“我們分出兩人背送近衞長出林再説,如何?”
“好……!”
驀地
一個冰冷的聲音道:“你們是在找老夫不是?”
隨着話聲,三丈之外現出一個遍身血污,面相奇醜的劍士。
四人轉頭一看,不由亡魂盡冒,齊齊栗呼一聲:“醜劍客!”
“醜劍客”目光一掃四人,以刺耳的音調道:“老夫現在不想殺人!”
聲落,倏忽隱去。
那為首的待“醜劍客”身形消失之後,才如夢初醒般把竹哨狂吹起來。
宮仇悠悠醒轉,一看那情狀,暗道一聲:“完了!”掙扎着想起身,但四肢無力,才掙起一半,又“砰!”然跌落地面。
四名金劍弟子,除為首的仍不斷吹哨告警外,其餘三人急趨宮仇身前,齊齊躬身為禮,口稱:“參見近衞長!”
宮仇心如油煎,只道形藏業已敗露,一咬鋼牙,道:“你們……準備做什麼?”
其中之一恭謹地道:“奉命搜索‘醜劍客’,業已……”
“怎麼樣?”
“業已發現行蹤,所以鳴哨傳警!”
宮仇五內皆裂,腦裏嗡的一響,幾乎暈了過去,脱口道:“想不到,我會栽在……”
那名弟子立即道:“近衞長也是被‘醜劍客’所傷?”
宮仇一愕,不知所語,他弄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喃喃道:“醜劍客?”
那弟子又道:“近衞長傷得不輕吧,好在首座護法不久就可趕到!”
宮仇心內又是陡地一震,下意識地伸手摸向腰間,劍沒有了,目光瞥向身上,不得他不震驚了,衣衫已換成了灰色,摸一下臉,面具也不在了,暗忖:是了,必是被這四個小腳色解除了,現在用話穩住我,只等孫平章一到,萬事皆休……
心念來已,只聽搜搜連聲、十幾名金劍弟子,從不同方向奔來。
接着,首座護法孫平章現身。
為首的那名弟子從口中取下竹哨,戰戰兢兢上前道:“參見護法!”
孫平章的目光,掃向了地下的宮仇,凝聲道:“近衞長!”
宮仇閉上了雙目,索性聽天由命,他自知已反抗無從了。
那名弟子再次道:“稟護法,‘醜劍客’……”
孫平章雙目精芒暴射,道:“怎麼樣?”
那弟子用手一出道:“從這方向逸去,遍身血污,象是傷勢不輕!”
“宮近衞長……”
“弟子等搜索至此,先見近衞長重傷不起,後來發現‘醜劍客’……”
“好,你率同原來三人,立即護送近衞長到分舵!”
“遵令諭!”
孫平章率眾疾馳而去。
宮仇宛如墜入五里霧中,不辨東西南北,又如經歷一個離奇的夢境,分明自己就是“醜劍客”的化身,傷重不支,倒地昏迷,怎的又出現一個“醜劍客”。
他越想越覺迷離不解。
四名奉命護送宮仇的弟子,七手八腳用樹枝山藤,做了一架軟兜,把宮仇平放上去,由兩人拾起,向林外奔去。
遙遙傳來一陣尖鋭的竹哨聲,摻和着幾聲慘號。
無疑的,他們發現了“醜劍客”的行蹤,同時“醜劍客”還傷了人。
宮仇更加迷惑了。
他被“血指追魂”傷及數處穴道,情況相當嚴重,這一顛簸,又告昏迷不省。
當他再度甦醒,首先是鼻端聞到一縷淡淡的幽香,睜開眼來,一張美絕天人的粉面,展現眼前。
她,正是“金劍盟”主諸葛瑛。
宮仇困惑道:“這是哪裏?”
諸葛瑛秀目微見紅腫,粉靨上表現的是一種極其怪異的神色,幽幽道:“總盟!”
“哦!盟主……”
“宮仇,你要死要活?”
宮仇心頭大震,栗聲道。“盟主這話是什麼意思?”
諸葛瑛粉腮倏呈鐵青,聲色俱厲地道:“宮仇,你如何受的傷?”
宮仇徵了一怔,道:“被‘醜劍客’所傷!”
“哼,‘醜劍客’會以‘武林一老’的獨門絕着‘血指追魂’傷你?”
宮仇一顆心頓往下沉。
諸葛瑛接着又道:“宮仇,説實話!”
宮仇知無法隱瞞,把心一橫,咬牙道:“在下就是‘醜劍客’,殺剁聽便!”
諸葛瑛粉面一慘,秀目中竟然摔下淚來。
宮仇若有所感,但當他想到自己對“金劍盟”的作為時,全身以被浸在冰窖裏,從頭冷到腳心,“金劍盟”説什麼也不會放過他。
看樣子,諸葛瑛是從那天在沙洲觀戰的弟子口述當時情景,再察看自己的傷勢,才判斷出自己的身份,可是那假冒“醜劍客”,取走自己一切衣物的人是誰呢?難道最諸葛瑛玩的花樣?
想到這裏,不由打了一個冷戰。
試一運氣,心中的震驚更是非同小可,傷勢竟然完全復原了。當下起身下牀,面對諸葛瑛,他又茫然了。
諸葛瑛咬牙切齒地道:“宮仇,我三日三夜不眠不休,把你從死神手中奪了回來,想不到,你……你……唉,冤家!”
宮仇登時心亂如麻,恩,仇,情,恨,他無法分清。
諸葛瑛嬌軀簌簌而科,栗聲道:“我……我為什麼偏偏要愛上你,當初……你被擒之時,為什麼不殺了你,這安排多殘酷,宮仇!仇哥!”
這最後一聲“仇哥!”使宮仇心絃陡地一震,暗道:“是的,是殘酷的安排,造物者的惡作劇!”
諸葛瑛閉了閉眼,象是在抑制過份激動的情緒,片刻之後,睜眼道:“仇哥,不要騙我,回答我的問話!”
那聲音柔和而幽怨,吐自一代美人之口,更加令人心悸神搖。
宮仇頹然朝身上的椅子上一坐,直:“問吧!”
“你……吝嗇叫我一聲瑛妹?”
“我……不能!”
“不能,為什麼?你根本不愛我?”
宮仇痛苦地瞥了諸葛瑛一眼,道:“我……愛你,我不否認,我內心早已有這種感覺,可是,我不能……”
諸葛瑛困惑地道:“為什麼?告訴我為什麼不能?”
“因為我不能愛你!”
“原因?”
“請你不要逼我,將來你會知道!”
“我想現在知道!”
宮仇俊目放光,迫視在諸葛瑛面上,他想説幾句決絕的話,但,他的勇氣突然消失了,他無法抗拒那眼神,盪漾着純情的眸光,那隻應天上有的姿容,還有,她在知道了他的真面目之後,還療好了他的傷。
他答非所問地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我將終生痛苦。”
諸葛瑛粉腮一變,仍緊迫着原先的問題,道:“説呀!我現在要知道?”
宮仇的俊面起了一陣抽搐,久久,才咬緊牙關道:“你一定要知道?”
“嗯!”
“因為你是‘太上’的女兒!”
諸葛瑛粉腮大變,霍地站起身來,厲聲道:“你與我爹有仇?”
宮仇道:“恕我不再作答!”
諸葛瑛粉腮連變,最後黯然道:“你毀本盟長老,殺本盟弟子,是為了報仇?”
宮仇牙關咬得格格作響,凝聲道:“目前恕無法奉告!”
“這些事真的是你所為,還是那……”
“誰?”
“另一個‘醜劍客’?”
“不知道!”
是的,他真的不知道,另外那“醜劍客”是誰,不過,有一點可以斷定的是那“醜劍客”的出現,是在他受傷遇變之後,因為他的全部行頭,已被對方取用了。
諸葛瑛香唇緊咬,粉腮仍是不停地變幻,她不知道該如何處置這情況!
宮仇已約略猜出對方的心意,豪雄地道:“你不必為難,如你要我死,我不反抗,不過,須在一月之後!”
“一月,為什麼?”
“我要辦完未了的事!”
諸葛瑛秀目圓睜,瞪視着宮仇,象是以極大的力氣迸出話聲道:“從現在起,你不再是本盟近衞長,你……走吧!”
淚水,驟然滾落腮邊。
宮仇手足發麻,腦海裏一片空白,説不出這是什麼感受,諸葛瑛愛他,在如此的情況下,仍讓他走,而有一天,他要殺她的父親……
“瑛妹!”
他不知什麼力量,使他竟然叫出了口。
諸葛瑛先是一徵,繼而悽然喚了一聲:“仇哥!”
如飛燕投懷,撲到宮仇身上。兩隻玉臂,摟上了宮仇的頸項,秀眸半閉,櫻口微張,兩片嫣紅的唇瓣,徐徐前移……
宮仇也是人,人,必然有感情,雖然仇與愛是極不相容的兩樣東西,但在某些時候,愛的力量,仍超越一切。
軟玉温香,柔情蜜意,再加上那不尋常的超越了常情的關切……
宮仇被融化了。
四片火熱的唇瓣,終於接合在一起。
暫時,愛超越了恨,但,結果呢?
久久,宮仇輕輕推開諸葛瑛,痛苦之色,代替了因興奮而起的紅暈,口裏喃喃道:“天啊!我做了什麼?我在做什麼?”
諸葛瑛面上紅霞未褪,眸中撩人的火焰還未熄滅,輕聲道:“仇哥,你後悔?”
宮仇搖了搖頭,不敢對她正視,他怕不克自制。
當初他被“金劍盟”所擒,若非諸葛瑛不顧眾議,破例優容,他不會活到現在,這一次若非她,他也百死而無一活,恩,已使人無法安排,再加上情,他何能抗拒,只是,一想到仇,就使他如芒刺在背。
他想説出一切,但又忍住了,他在沒有報完仇之前,本能自我毀滅。
到此刻為止,他仍覺得這種行為太不可思議,竟然接受了仇人之女的愛?
於是
他痛苦至極地道:“瑛妹,我做錯了一件事,但我不後悔,永不……”
諸葛瑛若有所思地道:“也許,我們都錯了,但,你,我,都不能抗拒那冥冥中的安排,不管這安排是多麼殘酷,現在。我們象是已接受了這安排!”
“是的!”
一個意念,忽地浮上宮仇的腦海,他大大地震顫了,他想到情深義重的紅顏知己萬鳳真,也想到那推想中的何二嬸的女兒,他的心起了一陣抽搐。
但,另一個意念,又迅速地否定了前一個意念。
眼前留在他心中的,只有一個“仇”一字,報血仇!
另外,他知道在不久的將來,這令人困惱的一切,都松化為烏有,因為他已有了一個可怕的決定,也是現實迫他不得不作此決定。
他和她永遠不能結合,因為仇與愛不能並在。
他不敢想象當自己手刃親仇之後,諸葛瑛會有怎樣的反應?殺他?這是他所希望的,他可以毫無遺憾地安息,否則……
仇,必須報!
恩,必須償!
情,必須還!
……
“仇哥,願天荒地老,此情永在!”
“是的,你的愛將永遠在我心中,瑛妹,永遠的!”
“仇哥,我們説這些話,似乎象是在訣別?”
話方離口,忽覺不妥,但也無法收回了。
宮仇心房收縮得緊緊的,暗忖:不錯,這真的在訣別,團為這本來是沒有結果的愛,冥冥中早已註定了,這到底是情?還是孽?
當下,不期然地脱口道:“訣別!瑛妹,我似乎也有這感覺!”
諸葛瑛面色變得十分難看,赧然道:“仇哥,我只是一時失言!”
宮仇別具深意地道:“世間事有時是很難預料的!”
“仇哥,你與家父有仇,還是因了別人……”
“瑛妹,我愛你,我們話只能到此,別的不談!”
“好,我記住,唯一希望你的是,做事要三思而行?”
“我會的!”
“仇哥,目前你必須離開總盟,你的身份,只我一人知道,但家父和師兄們已經對你趕疑,你既不接受宣誓入盟,留此無益,我……”
“怎麼樣?”
“等君山大會之後,卸去盟主之職,我到江湖上找你!”
“君山大會?是的,我已聽説了!”
“你……現在就走吧!”
“好!”
“還有……”
“什麼事?”
“今後你仍以‘醜劍客’的面目出現?”
“這……是的!”
就在此刻
一個冰冰的聲音道:“原來堂堂近衞長就是‘醜劍客’!”
宮仇勃然變色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