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廣如也似被這突如其來銅鑼聲、鼓聲引起注意,傾耳靜聽著。
鑼鼓聲一響之後,久久不見再響起。
當姚秋寒問起什麼聲音時,楊廣如冷森森笑道:“不管它是催命鑼,斷魂鼓,今日咱們還得決生死。”
姚秋寒見他拔劍在手,目露殺機,當下心頭大怒,喝道:“要決鬥之前,也得把話講清楚。”
楊廣如面無表情,道:“還有什麼話好說。”
姚秋寒倏地面色一寒,冷然道:“中原七劍等三四十條;人命是不是你下的辣手?”
楊廣如道:“是要怎樣?不是又怎樣?”
姚秋寒怒道:“楊兄為何不正面答覆?”
楊廣如冷笑道:“你何必羅嗦,多說廢話。”
姚秋寒突然仰首一陣哈哈大笑,笑聲中充滿著極度悲忿,直似巫峽猿啼,衡陽鶴唳,楊廣如聽得心中一凜。姚秋寒停住笑聲,說道:“不管楊兄和恩師等有什麼仇恨,但楊兄跟兄弟情誼深如海,你這般殘害武林群豪,卻害兄弟代罪,無法立足江湖武林。今日尚未決鬥之前,我先向楊兄問個清楚,到底楊兄和恩師等有什麼血海深仇,致使楊兄背師叛祖,背道棄友,謀害眾師父眾師兄。”
楊廣如臉色一變,目露怨毒之光,冷笑道:“姚兄好象已知道得很多,何必要我徒費唇舌。”
姚秋寒心頭一震,道:“兄弟一點也不知楊兄謀害中原七劍主因?”
楊廣如冷冷道:“姚兄可知我是楊妃姬之子?你可知楊妃姬在華山松鶴巖論劍,被武林群豪毒害殘殺的經過?”
姚秋寒一怔,暗道:“果然禍源是起於華山松鶴巖論劍……”
姚秋寒輕輕嘆息了一聲問道:“華山松鶴巖論劍經過是怎樣的?尚請詳細相告!”
楊廣如星目奪光流盼,淚光閃動,痛恨說道:“二十七年前華山松鶴巖論劍,關係到家母一段奇恥大辱,恕我不能奉告。”
姚秋寒冷笑一聲,道:“楊兄今日約兄弟決鬥,為何需要決個生死?”
楊廣如道:“姚兄不退隱江湖,遲早被捲入一場正邪大斗爭的武林殘殺中,既然咱們勢成水火,難以融合,不如早作了斷。兄弟看在昔日咱們一場莫逆友誼,不願利用卑鄙手段謀殺你,於是約你單獨決鬥,這樣也可以說還你個公道。”
姚秋寒微然笑道:“楊兄是想置兄弟死地而後快,是吧?”
楊廣如道:“廢話少說,我讓你三招。”
姚秋寒道:“楊兄向來武功高出兄弟很多,讓三招並不嫌過分,-士別三日,應該刮目相看,今日一戰,說不定楊兄要敗在我的劍下。”
楊廣如陰惻惻的說道:“姚兄武功成就,頂多是悟澈了七篇武功經文奧秘。”
姚秋寒微然一笑,道:“楊兄是否也領會了經文中全部武功?”
楊廣如不答話,猛地長劍一領,嗡的一聲,“寒夜吐蕊”,疾刺姚秋寒。
這招來勢如電,眨眼間已到前胸,姚秋寒驚駭至極,仰身一翻,避開一劍,右手翻腕“嚓!”的一聲,無名飛龍劍已經出鞘。
一泓明月秋水,輝芒映用丈餘。
楊廣如一彈出立刻停住攻擊,抬眼看見嬈秋寒手中寶劍,臉色驟變,雙眸凝注在劍上,望了良久,方才冷冷說道:“我的劍招一發,連綿不絕,寶劍不沾血不止息,你若不再搶先出手,休怪我辣手先攻了。”
姚秋寒右手倒提寶劍,驟然說道:“楊兄劍術,兄弟早就歎為觀止,可是楊兄也許深知我取劍相爭時,六親不認的性格,本來若以楊兄殘害恩師之情形,早該拔劍拼命,但我因為答應別人的承諾,遲遲不敢動手,無異是要免去今日之爭。”
楊廣如輕哼了一聲,道:“胡說八道,憑你技藝想勝我手中劍,還嫌太早。”
姚秋寒突然喝道:“楊廣如,你知道令尊是誰嗎?兄弟遲遲不拔劍,就是受了令尊重託,對你三分禮讓。”
姚秋寒這句話,聽得楊廣如如雷貫耳,呆怔一會,問道:“姚兄瘋了嗎?”
姚秋寒冷笑道:“楊兄,可能你自從出世到現在,今慈楊妃姬尚未告訴你過父親是誰吧?
今日我可以告訴你……”
楊廣如突然象似瘋了一般,厲聲喝道:“住口,我不要知道生父是誰?我只知我是母親生的!”
喝喊聲中,劍如寒星,劈、掃、刺、點,唰唰唰,連環三劍。
他這三劍,快逾雷電,捲風打閃,攻得姚秋寒連閃帶跳,飛出二丈開外,方才避過三招猛攻。
楊廣如似精神失常,攻出三劍後,收招喝道:“姚秋寒,你為什麼不還手?”
姚秋寒劍眉一揚,答道:“楊兄苦苦逼我此劍。我若不接招,你要笑我是懦火。現在我手中這支劍乃是寶刃削鐵如泥,兵刃上佔了優勢,讓你先攻三招。如嫌過分,看劍!”
右手寶劍打閃,一招“流沙千里”,猛刺過去。
楊廣如閃身避劍,回掃中盤,冷笑道:“一年以前。咱們比劍,因我斂技不露,你尚能接得三十招,今日我盡發揮,姚兄十招後,必然濺血劍下。”
他的話,雖然是事實,但卻激起姚秋寒爭勝之心。長笑一聲,展開疾攻,劍搖寒星飛點,光化活蛇繞身,一連搶攻二十幾招,逼得楊廣如急急後退,根本無法抽身攻擊一劍。
姚秋寒倏地收劍疾攻,冷澀澀說道:“二十招已過,楊兄卻不能逼使兄弟濺血劍下,如果換我是楊兄,定然無臉再出招相鬥下去了。”
楊廣如被他這陣冷嘲熱諷,氣得咬緊鋼牙,哼聲說道:“雖然交手已過二十招,但我尚未出劍一招,你不信我十招逼你飲恨劍下,不妨走著看。”
說完話,躍起一劍劈去。
姚秋寒推劍截腕,以攻還攻,口裡卻應道:“十招快劍攻出後,我若沒濺血七步,不知楊兄打算怎樣?”
楊廣如不再答話,長劍展開,全是殺手毒招,姚秋寒深知楊廣如劍術蓋世,當下不敢怠慢,寶劍若劈若點,守中帶攻,盡全付心神接他十劍。
夜幕初降,星月暗淡。
鎮西入口,二支劍交結成一團白光,在地上滾去,劍風捲起三丈外塵沙,不聞兵刃交擊聲音,顯然雙方劍式,出盡了看家真功。
遙遙望去,劍氣彌天,如雲如霧,驚心動魄。
十招劍式,眨眼已是九招。
驀地,“嗡”的一聲劍吟嘯聲,雙劍變擊分開,楊廣如躍出三尺,冷冷笑道:“十招還剩一招,你就接我最後一招,戮心素手劍。”
姚秋寒聽到“戮心素手劍”,心頭猛地一寒。那劍招,自己三番兩次差點濺血梅華君劍下,不禁抬頭望去。
楊廣如雙目含煞,雙手抱作平刺之狀。
這一剎那,姚秋寒腦海浮起嶽坤玄臨死前的警告之官……
“嚓!”姚秋寒手中寶劍一搖,猛地雙手合抱無名飛龍劍,尖鋒刺指雲霄,眉目平齊,一股凜然肅穆之氣,洋溢眉際。
這招劍式一出,楊廣如星目神光閃動了一下。
顯然他也看出姚秋寒這招劍式,有著不可料想到的威力。
兩個武林中傑出青年劍客,死生存亡,眼看就要決定在這招劍式眸息的交接下。
就在這時,遙遠的荒野又傳來三聲銅鑼之聲。
鑼聲過後,接著三聲咚咚咚鼓響。
這聲音既不堅銳,刺耳,卻有一種入耳驚心,使人生出驚恐之感。
姚秋寒和楊廣如,同時心頭一震,機伶伶暗起二個寒慄。
鑼鼓聲,震破了靜夜的沉寂,嫋嫋細樂,緊隨鼓聲之後傳來。
楊廣如和姚秋寒齊齊收回劍式,後退了三步。
“這是什麼聲音?”嬈秋寒輕語。
楊廣如這時臉上變色,傾耳細聽著。
這一次,鼓、鑼沒有間斷,又告響起,配著弦管樂聲節拍。
聽去似是從老遠傳來,但其聲調卻使人毛骨悚然。
驀地楊廣如一聲不響,展開輕功疾馳而去。
姚秋寒呆呆望著楊廣如身影消逝後,輕嘆了口氣,回劍入鞘。
這時候姚秋寒霍地一回頭,發現漆壓壓的鎮集房屋頂上,人影閃動,向鎮西入口這邊移來。
姚秋寒心頭一震,提氣飛身,凌空躍起三丈,撲身向楊廣如飛逝的方向追去。
恐怖的管樂,鑼鼓聲未停。
姚秋寒暗想:楊廣如可能追這聲音而去。於是,他依著聲音的方向追尋。
大約奔行有三里路,忽然間鑼聲三響,那繞耳樂聲,也突然高揚,弦管齊鳴,似是已距離不遠。
姚秋寒趕忙尋著路旁一株枝葉並茂蒼松,縱身凌空飛了上去,騰空抓著枝幹翻身穩坐上面。
當他屁股剛剛坐穩,猛聽見身後一個蒼老冰冷聲音,說道:“小娃兒輕功不錯,快坐進來。”
這語音驟然傳來,姚秋寒嚇了一跳,回頭抬目望去。
只見一個全身穿著破爛的老化子,雙手抱著一個大葫蘆,垂頭閉目,蜷坐在距身後七尺處茂密松幹上。
姚秋寒怔了怔問道:“老前輩是叫我嗎?。
那老乞丐冷哼了一聲,道:“不是叫你,是叫誰?你不藏到後頭就下去,免得擾鬧化子看殭屍!”
姚秋寒驚叫道:“什麼?殭屍?”
說著話,姚秋寒看清老乞丐身側枝幹縱身一躍,輕若飄絮,旁邊枝葉都沒有顫動一下。
這分絕高的輕功身法,象似使這老乞丐一驚,倏地張開一雙眼霜刃冷電般望了姚秋寒一眼,道:“娃兒,你是那兒來的?”
說話聲中,老乞丐左手如電抓去,雖然在這漆黑松樹上,但他出招認穴極端準確,仍是扣向姚秋寒右手脈門。
姚秋寒想不到老乞丐會出手襲擊,要避開這一抓,除非飄落樹下,或者只有被擒,剎那間,急中生智,不避不閃,右手一翻,五指如鉤,迎著老乞丐左手脈門鉤去。雙方一迎一擊,招勢如電。
老乞丐輕嘆一聲,倏地將左手縮了回去。
姚秋寒見他收招,只得中途撤勁,朗聲問道:“老前輩為何出手偷襲?”
那老乞丐翻著一雙白珠眼睛,從頭到腳仔細看了姚秋寒一眼,冷冷道:“你出手一鉤叫什麼名堂?”
姚秋寒答道:“搏龍手。”
老乞丐一驚道:“那你是東海龍王門下?”
姚秋寒道:“不是,老前輩何必問這些,鑼鼓聲已到三十餘丈外了。”
老乞丐低沉冷笑一聲,道:“娃兒,你可知老化子是誰?”
姚秋寒搖頭道:“不知道,但老前輩必定是江湖武林上,灸手可熱的人物。”
老叫化呵呵低笑一聲,問道:“娃兒,這邊在趕屍,你不怕邪氣衝身嗎?”
姚秋寒心中一怔,陡然想起墓地上奇醜公主說“趕屍到墓地……”的話,他望了老叫化一眼,道:“老前輩,這鑼鼓聲真在趕屍?”
老乞丐冷笑道:“不是趕屍上墳,迎接新娘那會有這種鬼氣森森的聲調。”
管絃樂和鼓鑼聲,愈來愈近了,果然這聲調聽得使人毛骨悚然,宛似出葬行列吹奏的悲歌哀樂,弦管低鳴,悲悲悽悽。
再加了鑼、鼓聲,卻有一種恐怖,陰森氣氛,尤其是鼓聲詭異,每一聲都震攝人心絃。
忽然聽得老叫化低聲叫道:“娃兒不要出聲,趕屍行列到了。”
話音剛落,猛地傳來了“得得得得”輕緩蹄聲,彎旋道上,現出兩騎,眨眼間已到蒼松樹下。只見騎士是兩個黑衣偉猛大漢,手中各持一道牌匾,左面寫著:“邪氣”,右面寫著“迴避”,雙騎並肩,緩緩開路。
接著虎鋒兩騎後面,一頭渾身漆亮黑毛大馬,昂頭行了過來。
黑馬上坐著一個黑衣長衫老人,年約六十,黑髯垂胸,貌相威武雄猛。
姚秋寒看見了黑髯老人,心底暗叫道:“柯星元!”
一念未完,黑色大馬之後,是匹雪白駿騎,馬鞍端坐一個白衣白髯老人,頭似南極仙翁。
這兩人姚秋寒已在墓地祠堂見過面,心中震驚不已,這兩位絕頂高手,竟是奇醜公主的僕從。
黑髯,白髯老人坐騎過後,緊接傳出一陣轔轔車聲,四匹黃色蒙古馬,拖著一翕的車,一個黑衣大漢駕車,車上架著一面巨大銅鑼,一面大鼓。
鑼鼓前面一張右椅上,端坐一位白麻衣老儒,左右兩手,各持一支木槌,鑼鼓聲,就是這位鬼儒士在敲打。
姚秋寒看得大氣都不敢透,深知柯星元,南極仙翁老人,鬼儒十三人,皆是當今武林中罕見高手,只要稍微發出聲息,便要被他們察覺。
駭人的走屍場面,就在馬車轉彎後出現了。
那是二十四個僵硬筆直的紅衣人,肥瘦高矮不齊,臉上蒙著層層重重紅紗,掩去了五官面目,他們有秩序的排成四列三排,混身筆直,雙手緊貼兩腿側,宛似木頭人一般,可是這十二個殭屍,每當鬼儒士鼓槌“咚!”擊一下鼓,十二個殭屍腿不彎,膝不曲,“噗!”的跳起三尺落地。
他們的步法,就是這樣一蹦一跳移動著,走起來很慢,完全控制在鬼儒土的鼓聲上,若不擊鼓,縱然鑼響,殭屍人也不蹦跳。
“他們是人,或是殭屍?”
剎那間,一個問號在姚秋寒腦海裡閃起。
十二個殭屍人之後,有三十二個腰佩長劍,手持各種不同管絃樂的綵衣人,排成數列,護送殭屍人吹彈著。
嫋嫋不絕,繞耳弦管樂聲,就是這些綵衣人的傑作。
奇怪的是這三十二個綵衣人,面貌皆是奇醜無比。
“咚咚!”鼓聲,震人心絃。
漸漸地,十二個殭屍,一跳一蹦,已經跳過這株松蔭前。
驀地姚秋寒心底處,暗叫一聲:“怪了!”
原來姚秋寒非常仔細看過那十二個殭屍人,雖然他們面目被重重疊疊紅紗矇住,但由他們身材形態看去。
姚秋寒覺得這十二人,好象曾經認識一般。
這絲奇怪的感覺,立刻使姚秋寒陷入沉思之中。
不知過去了多少時候,一聲長嘆,驚醒了姚秋寒神智,抬眼一看,趕屍行列已經全部過去。“咚咚!”鼓聲,已經在數十丈外。
這聲嘆息,就是身側的老化子發出的,姚秋寒出聲問道:“老前輩,有什麼不對勁嗎?”
老乞丐拿起手中大葫蘆拔起蓋子,往嘴堅一倒,“咕嚕咕嚕”,灌了一陣米湯,搖搖頭嘆道:“老叫化怎麼想也想不出來。”
姚秋寒聽他沒頭沒腦自語,不禁眉頭輕皺,又問道:“老前輩想不出什麼?”
老乞丐那雙冷電眼睹瞪著姚秋寒,道:“想不出殭屍想不山什麼?小娃兒管閒事!”
說完,老叫化子身子一傾,突由四丈高枝幹滾落下去,直待距地面六尺,方才一個鯉翻挺落在地面上。
姚秋寒見叱呼著自己,心中有氣。老化子躍落樹下,他還坐在樹上,猛聽老乞丐在下面招乎道:“娃兒,還不下來?”
姚秋寒冷冷一笑,由丈高的樹頂一瀉而下,拱手說道:“老前輩有何見教?”
老叫化道:“走,咱們看熱鬧去。”
他伸出一隻枯澀的手抓著姚秋寒就走。
姚秋寒目見老乞丐武功出奇、性格怪僻,對待自己忽冷忽熱,一時猜不出他到底是什麼門路,當下展開輕功奔行,口中說道:“老前輩請放手,我跟你走就是。”
老叫化倏地鬆了左手,吩咐道:“娃兒,你要緊跟著叫化子,這邊附近充滿魅魑魑魎,時時有被幽靈鬼抓去的可能。”
姚秋寒聽他言語中無比關照,倍增親熱之感,朗聲道:“多謝老前輩,晚輩小心就是。”
老乞丐突然轉頭望了他一眼,道:“娃兒,剛才松樹上,你可看清那些殭屍?”
姚秋寒道:“除了面目之外,身材體態,熟印腦海,老前輩問這些幹什麼?”
老乞丐象是欲語又止。搖搖頭道:“沒什麼了,老叫化子不過感到那些鬼魂很眼熟而已。”
姚秋寒輕咦一聲,道:“我也覺得很眼熟,卻想不出那裡見過。”
老乞丐聞言倏地停下身形,蹬著那雙又圓又小的冷眸魚珠,望著姚秋寒出神。
姚秋寒深知老乞丐,乃是一位遊戲風塵的怪丐,孤冷古僻,見他眼露奇光,不知自己一句話,又觸起了他什麼,趕緊暗自凝氣提防。
老乞丐忽然哈哈一聲輕笑,道:“娃兒,你緊張代麼?叫化子要傷害你,早就下毒手,縱然我叫化子在江湖武林中人見人怕,鬼見鬼愁,一生沒有朋友,素怪性僻,被稱為‘毒手瘋乞孤獨飛’,但老叫化對你卻一見如故。”
姚秋寒聽到老叫化報出“毒手瘋乞孤獨飛”的名號,心底處真的機伶伶暗打一個寒戰,記得恩師在世之時,曾對自己說過:“天下間最難惹的人,是個老乞丐,他人瘋瘋癲癲,平生沒有善惡之感,好人也殺,壞人也殺,他瘋性一起,就是自己徒兒也活生生被殺害了,瘋乞武功出奇,尤其善玩毒物……”
姚秋寒想到此處,不禁仔細打量了面前毒手瘋丐一眼,只見他五短身材,垢臉亂髮,混身髒破得很,魚眸精光閃閃,尖嘴塌鼻,形狀極醜,看去有一絲瘋癲之態。
眺秋寒呆愕了會,微然笑道:“老前輩若在胸前掛一名牌,晚輩真的遠遠走避,但此刻晚輩反而覺得老前輩是個外冷內熱的人,跟江湖中人傳說,大有出入。”
毒手瘋丐孤獨飛,聽了這番話,怪叫一聲,欺身踏進兩步,嚇的姚秋寒疾速飄身出四尺。
孤獨飛看罷喋喋大笑,道:“小娃兒,口是心非,非教訓你不可。”
姚秋寒臉上一片尷尬,說道:“老前輩,我膽子很小,你老人家不要嚇壞了我。”
毒手瘋丐道:“娃兒,你說認識那些殭屍,是不是真的?”
姚秋寒答道:“似曾相識,卻無法想起那兒見過。”
毒手瘋丐,喃喃自語道:“這就怪了,看他們蹦跳輕功,實非一般武林人物,怎麼這年輕娃兒也跟他們似曾熟識?”
姚秋寒聞言暗道:“不錯,十二個殭屍人,腿不彎,膝不曲,能夠悠閒至極的提氣上升三尺高下,這分輕功著實驚人……”
姚秋寒忽然問道:“老前輩,你看他們是殭屍,抑或是人?”
毒手丐裂嘴一笑道:“我們追去捉它一個就知道了。”
姚秋寒低聲道:“使不得,他們人手眾多,而且有三個武功蓋世高手護送,我們兩人魯莽下手,有如雞蛋碰石頭。”
毒手乞笑道:“娃兒,看你仍是個初歷江湖的後生,怎麼認識那麼多人?”
姚秋寒聞言一驚,生怕他問起自己名字,於是轉開話題,道:“老前輩,咱們已落後趕屍行列數十丈,趕緊迫去看看!”
他不待毒手瘋丐答話,放開腳,向趕屍行列迫去。
毒手瘋丐孤獨飛叫道:“娃兒,等等叫化子。”
孤獨飛身若一縷輕煙般隨後奔去。
今夜星疏月隆,坍雲低垂。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夜一加深,空中忽颳起一陣北風,呼嘯嘶吼,威勢兇猛。
剎那間,天空星兒,盡被突來的一片濃雲遮去。
大地忽然間變得更加陰暗起來,伸手不見五指。
“娃兒,要下雨了。”
漆黑荒野草莽響著毒手瘋丐孤獨飛聲音。
“老前輩,他們是不是冒雨趕屍。”
姚秋寒耳聽著“咚咚”鼓聲、鑼聲、管絃樂聲、馬蹄聲沙沙走路聲交雜一片,但卻有節奏的由七八丈外傳來。
毒手瘋丐輕聲笑道:“天氣陰暗,愈是助長鬼魅幽魂侮氣,但咱們也可趁這時候捉它一個殭屍。”
突然一道閃電,從黑暗的天空中閃起,一瞬間,天地大高,暴現陰暗掩遮的萬事萬物。
荒野道上趕屍行列,就在八丈開外,依舊是那排列方法。
但那前面道上,以及兩旁好象密集著很多的武林高手『可惜強烈的閃光,是那樣短暫。
但在這短暫的一剎那,荒野上眾人都看清各人的行止。
驀地一聲暴喝傳出,道:“讓路!”
一陣蹄聲風如馳雲響起……
接著一陣淒厲刺耳的慘叫聲,震盪荒野草原。
這一聲快如流矢,在柯星元心想,定能一擊中的,那知事實不然,姚秋寒輕輕兩步讓開一擊,反手向柯星元的“期門穴”上點去。
柯星元似未想到姚秋寒避招反擊,這般奇異迅捷,心頭一震,後退兩步,望著姚秋寒呆了呆。
鬼儒士突然望了柯星元一眼,冷冷間到:“柯兄,認識這人嗎?。
柯星元拂髯笑道:“一面之識。”
姚秋寒這時倒退到毒手瘋丐之側,低聲問道:“老前輩可是受傷了嗎?”
毒手瘋丐孤獨飛,盤膝跌坐水地上,抬首望著天空,正自出神沉思,聞聲抬眼一看姚秋寒,運用蟻語傳音說道:“娃兒,我剛才混身衝進群圍之中,正要偷抱一個殭屍,突然被另外一個殭屍,由後擊了一掌,那道掌力出奇雄猛,你說怪不怪。”
姚秋寒聽了這番話,驚駭不已,不禁抬頭望了那些殭屍人幾眼,只見個個呆若泥塑,怎會出手攻擊毒手瘋丐呢?-
這時毒手瘋丐又運用蟻語傳音道:“娃兒,他們要殺人滅口了,老叫化子中了殭屍人一擊,五臟六腑差點移了位,咱們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一語未完,猛見柯星元,白鬍老翁,鬼儒士三人目露殺機兇光,緩緩逼近過來,姚秋寒大駭,知道三人聯手一擊,威勢足可撼山震嶽,自己萬萬不是他們敵手。
毒手瘋丐孤獨飛突然怪嘯一聲,挺起身站起,嘴巴一張,一道酒雨恍似雲霧般疾湧射出。
姚秋寒知道他這道酒箭,是欲阻攔三位強敵剎那,好待退身,果然毒手丐酒箭射出同時,轉身一掠數丈,疾向荒野奔去。
姚秋寒反應較慢正要抽身以退,驀聞鬼儒士一聲大喝,右掌一揚劈出,一股勁風挾著陰寒元氣,直向酒雨擊去。
白髯老翁,柯星元分向兩側撲空跳到,白髯老翁運功劈山一掌,直擊後背,柯翠元卻施用一招“飛鷹搏兔”凌空撲下。
姚秋寒面對這兩大蓋世高手撲擊,臨危不亂疾向右側一躍,先避刀白髯老翁掌力,然後翻身拔劍,一招“海市蜃樓”,劍化一片護身光幕,擋住了柯星元的撲擊。
鬼儒士大喝一聲,雙掌連環劈出,兩股勁道,排山般直撞了過來,姚秋寒不敢硬接,縱身一躍,凌空而起,躍落三四丈外。
他閃避得快,但這三位蓋世武林高手,迫得更緊,柯星元又撲到身後,左掌兜頭抓下,右掌徑扣右腕。
姚秋寒知道無法逃得脫,把心一橫,冷笑一聲,手中寶劍奇招突出,若點若劈,只見寒光流動,疾刺柯星元“玄;機”、“當門”,“將臺”三大要穴。
這招劍式,奇幻無比,饒是柯星元身負絕學,也是無法化解,當下急收功勢,疾退三步。
姚秋寒一劍得手,“嗡”的一聲劍吟輕嘯,他迅速的收劍抱守中元。
在後面的鬼儒士和白髯老翁,一見這招抱劍術,怔了怔各自停步收勢。
要知場中各高手,都看出姚秋寒這招抱劍,無懈可擊,而且隱含殺機,能夠易守為攻,猝擊任何敵人。
姚秋寒沒有脫險,那已奔出七八丈外的毒手瘋丐,竟然回身遙遙站在那兒,當他看見姚秋寒單劍抗拒三大高手的時候,反而呆了呆,噴嘖稱奇。
柯星元目不瞬,盯在姚秋寒身上,半晌後,才呵呵輕笑道:“閣下劍招出奇絕高,不知是誰的門下?”
姚秋寒這時凝神抱劍,不聞不問,劍上一片肅穆,無名飛龍劍閃動一縷秋水毫芒,更使人心折神馳。
就在這時,荒野道上疾傳來一陣急促馬蹄聲。
鬼儒士倏地臉色一變,說道:“柯星元,公主飛車駕到,咱們要在公主來到之前除去此人。”鬼儒士說話中,就聲飛身進擊,猛聽柯星元喝聲道:“鬼軍師,且莫涉險,此人劍式奇絕,世所罕見,咱們無論由那一方擊進,都難逃他冷鋒劈身之危。”
鬼儒臉色一寒,道:“柯兄,憑咱們三人之力,無法對付這個小子,咱們有何顏面向公主交待?”
柯星元拂髯笑道:“當今之世,沒有一個人能擋咱等三人聯手攻擊,不過老朽有感,殺了這人未免可惜,何況他跟咱們未必有仇嫌存在。”
姚秋寒此刻仍不敢收回劍式,生怕三人在自己收劍剎那,同時齊下辣手,便無法克敵制勝。
就在這瞬間,四匹白馬轎車,風馳電掣而至,隨後七匹快馬護道,幾聲馬嘶,騎車停住。
場中眾人,除了十二個紅衣殭屍人之外,皆都躬身向轎車點頭為禮。
姚秋寒在他們分心之際,收劍向後躍飛三四丈開外,再一個起落到了毒手瘋丐之側。
毒手瘋丐見姚秋寒到來,悽聲輕嘆道:“叫化子真的老了,中了一掌後,至今胸口仍然微微作痛,傷勢好象有蔓延之勢。”
姚秋寒朗聲說道:“老前輩,真被殭屍人擊中嗎?”
毒手瘋丐道:“哪裡會假!”
姚秋寒道:“這就怪了。”
毒手瘋丐突然手指前面說道:“快看!他們主人兒出來了。”
姚秋寒淡淡道:“晚輩早已看過那公主。”
他口裡說著,仍然抬眼望去。
僅見華麗堂皇的轎車裡面,緩緩走下一個藍衣女人,因為距離數十丈,無法看清她的一舉一動,但姚秋寒早知道是奇醜公主。
只聽一個嬌脆,卻又十分冷漠的聲音,說道:“鬼軍師,左相右相,你們這般耽誤行程,是遇到什麼事情?”
柯星元恭聲道:“稟告公主,趕屍行列在剛才遭受突襲,因而受阻,二十幾位阻路敵人,已全部殲,尚有兩位強敵未除。”
說著,他伸手遙遙指著姚秋寒和毒手瘋丐兩人。
藍衣女人冷笑,道:“凡是偷觀趕屍的人,勢必格斃,你們繼續趕屍,這些人交由本公主對付。”
藍衣女人一聲令下,沒人敢多嘴,鬼儒士、柯星元、白鬍老翁齊齊而退。
銅鑼三聲,弦管齊鳴,“咚!”鼓聲大作。
極端奇怪詭異的鼓聲一響,那十二個紅衣殭屍人,又開始蹦跳,向前移動。
這種情形,看得姚秋寒、毒手瘋丐二人目瞪口呆。
趕屍行列,隨著鼓聲,漸漸消逝在夜幕之中。
此地只剩下二十餘具屍體,以及藍衣少女手下七人。
突然藍衣女如同鬼嘶梟啼的怪叫一聲,喝道:“什麼人,鬼鬼祟祟,還不出來嗎?”
她改變聲音一叫,使毒手瘋丐嚇了一跳,連稱:“怪了,她聲音怎麼一時間變得這般難聽?”
姚秋寒也驚異,原來奇醜公主,天生有兩付嗓子,一如鬼啾猿啼,刺耳難聞,一如黃鶯出谷,娓娓動聽。
她聲一落,忽聽一聲冷漠的笑聲傳出,西南方道旁草叢之後,緩緩站起一個青衣人,大步走了出去。
姚秋寒眼看得真確,青衣人正是楊廣如。
藍衣女看了楊廣如幾眼後,冷笑一聲,道:“我道是什麼人,原來是楊大哥。”
楊廣如一直到藍衣女丈外,方才停止,說道:“全部看到了,但沒想到南宮公主神通這般廣大,不但千歲君柯星元為你差使,連古墓門的鬼儒士,海外散仙的南極仙翁,也皆投效你旗下。”
藍衣女淡淡道:“廢話少說,楊大哥看到了趕屍,大概今夜難逃過五更。”
楊廣如突然哈哈一聲厲笑,道:“南宮公主自幼和我遊戲,就性喜唬人,至今時隔二十年,仍然未見改變。”
藍衣女冷笑一聲,道:“楊大哥,這不是說笑的時刻。
凡是今宵眼見趕屍的人,都別想活過五更。”
姚秋寒和毒手瘋丐,靜靜的遙立七丈開外,不聞不問,當作壁上現。
楊廣如哈哈笑道:“南宮公主,我尚未發難之前,想先問問公主,那十二個殭屍人是誰?”
藍衣女陰惻惻的說道:“楊大哥縱然武功過人,我說你今夜難逃五更死,就是難逃死厄運。不過,看在楊大哥昔年是我幼年時遊樂之伴,可以破例優容,饒你免死。”
楊廣如淡然問道:“不知怎麼個破例優容法?”
藍衣女道:“目前你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條是死。”
楊廣如問道:“另外一條呢?”
藍衣女道:“服下我特製的一種藥物。”
楊廣如道:“什麼藥物?’
藍衣女道:“長期忠心效勞本公主。”
楊廣如仰天長笑後,說道:“南宮琪美,現在你身處危境,竟然還在白鳴得意,此時此地,到底誰是主人,你暫時放眼看一看。”
說著話,楊廣如突然舉手輕擊了三下。
清脆的掌聲過後,遠在三四十丈外,四面八方草叢中,倏地響起一陣蕭簫之聲。
七八十個黑衣勁裝大漢,帶著長劍、弓箭,如一陣風般蜂捅而至,包圍在十丈開外,連同姚秋寒、毒手瘋丐也在包圍之內。
靠姚秋寒兩人這邊,緩步走出一個紅衣嬌麗少女,她蓮步姍姍走過姚秋寒身畔,悄悄擲落一紙後,直對楊廣如他們走去。
姚秋寒雖然沒看見她臉容,但由其身影,已知此女是梅華君。心頭一震,彎腰揀起腳邊紙團,迅速張開,只見二行清秀字跡寫道:“相公快走,五更天在鎮東湖畔小舟見。”
這行字,是用眉筆寫的,姚秋寒正要將紙撕掉,抬頭一見毒手瘋丐望著自己,低聲問道:
“你們曾經相識嗎?”
姚秋寒點頭嘆道:“她有恩於我。”
毒手瘋丐道:“老叫化平生所遇第一奇人,就是老弟你了。”
姚秋寒道:“她叫咱們快走。”
毒手瘋丐道:“這些人弓前上弦,要走可不簡單。”
姚秋寒微然一笑,道:“老前輩若要走,晚輩護送你。”
毒手瘋丐怪眼一翻,道:“老叫化子上過刀山劍林,下過油鍋,臨危要走大概沒問題,只是這場熱鬧不看可惜。”
姚秋寒笑道:“這樣說咱們再呆下去看看?”
這時藍衣女抬首掠掃了四周一眼,冷冷笑道:“楊大哥,好象早有準備。”
楊廣如輕聲笑道:“這些人手是我師妹調撥而來的……”
語音來畢,梅華君嬌聲接道:“南宮公主,今夜小妹請你移駕到咱們分舵一談。”
藍衣女見梅華君是位春水般的溫柔少女,低顰淺笑,一派嬌雅可愛,不覺嬌聲一笑,道:
“你可就是梅華君小妹。”
梅華君道:“不錯,日後還望公主多多指教。”
藍衣女突然面色一沉,道:“楊嬸嬸養你們兩個兄妹,真是聰明能幹,可惜你們活不久了。”
楊廣如淡然接道;“南宮公主,咱們孤星會中人爭權,已經不是一二日的時間,歷時十餘載。會中的人,四分五裂,知己兄弟翻臉成仇,勢同水火,絕不會有留情餘地,南宮公主如果再執意不肯移駕,恐怕我不會念舊情了。”
藍衣女格格一笑,道:“楊大哥,你不要以為人多勢眾,其實我現在如果一召喚,這地方就要變成一片血海。”
梅華君嬌聲問道:“公主此話怎說?”
藍衣女冷笑道:“我來時,這周圍附近十里方圓,已經預先被我派人散了一種別製藥物粉末,剛才一陣大雨,將藥粉衝散水中,你們在草原上行走,難保腳上衣服上,不沾上我的藥粉……”
梅華君道:“那藥粉有毒嗎?”
藍衣女道:“沒毒,但卻能使‘還魂人’附體追蹤。”
楊廣如冷冷問道:“還魂人?是不是那十二個殭屍人。”
藍衣女道:“不錯,現在我只要發聲召喚,十二個還魂人嗅聞著藥末味道,立刻形同鬼魂附體追蹤過來,他們個個武功高強,而且經過還魂煉屍,刀劍不入,試想你等血肉之軀,如何對付形同鬼魂的人物?”
她這番話,真使人難以置信。可是楊廣如和梅華君卻臉上動容。
藍衣人得意地冷笑一聲,接道:“本公主控制還魂人,千里追殺我所要的人,百無一失,所以說,眼下眾人性命,卻難過五更天,信不信由你們。”
楊廣如冷冷一笑,道:“南官公主,不管你的話,是真或假,但眼前要召喚還魂人到達這裡,仍需要一段時間,那時你已經身先死。所以你還是乖乖的跟咱們走,免得自討苦吃。”
藍衣女突然仰首發出一聲厲笑,道:“楊大哥,你可相不相信,還魂人已經來到附近。”
楊廣如怒聲喝道:“你再胡說八道,我可不會憐香惜玉的。”
藍衣女道:“楊大哥,既然不信,你們就等死吧!”
話剛落口,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淒厲鬼嘯聲。
嘯聲尖細刺耳,如同鬼哭狼-,猿啼梟叫,難聽至極。
場中諸人聞聲,不禁毛骨悚然。
但聽衣袂飄風之聲,三條絕快的紅衣人影,已經撲落場中。
駭人聽聞的,那是三個全身紅衣,手執長劍,臉色重重紅紗的殭屍人。
姚秋寒等眾人似乎想不出這三個殭屍人,面色重重紅紗,掩去雙眼如何會尋了過來,難道就如同藍衣人所稱,她能夠千里引鬼攝人性命?
姚秋寒和毒手瘋丐都非常仔細地打量那三個紅衣殭屍,果然是十二紅衣殭屍其中三人。
毒手瘋丐低聲說道:“老弟,咱們今夜當遇上鬼魂妖怪。”
姚秋寒尚未出聲,已聽藍衣女緩緩說道:“這三個還魂人,生前是劍術高手,再世還魂,仍然運用長劍。”
奇怪的是三位紅衣還魂人,自從出現就僵硬的站在藍衣女面前,似在等侯她的指揮命令。
楊廣如望了三個還魂人幾眼,冷冷說道:“南宮公主喚鬼招魂,的確有獨到功夫,但不知道三人生前是什麼身份,為何覺得眼熟得很。”
藍衣人不答他的問話,由懷中取出一把銀光閃閃小剪刀,在還魂人臉上紅紗布近眼處,剪開兩個眼孔。
梅華君見狀急叫道:“楊哥哥,快阻止她……”
楊廣如若有所感的直欺過去,口中喝道:“公主快停手!”
他身未欺到,站在藍衣女週週的待從,已有人拔劍疾撲過去,攔住楊廣如。這四個綵衣人身手矯健,武功高強,出手劍招,怪厲無匹。
這時藍衣女已連續剪開三人眼孔,只見她雙眸轉出二縷奇光,口中喃喃低語一陣,似在自說自語,又似在低聲祈禱,左手連連揮指。
楊廣如冷笑一聲,身軀電閃,手指如劍,點掃四個綵衣人。
梅華君也這時候翻腕拔出肩後短劍,厲叱一聲,撲向藍衣女。
不用藍衣女出聲命令,另外三個綵衣人,已自動出來接住梅華君。
這七個綵衣人,乃是藍衣女貼身侍衛,武功非同尋常,個個劍術高強,楊廣如和梅華君被七人擋住,無法越得雷池一步。
楊廣如似乎發起一股無名怒火,長嘯一聲,只見他雙臂微微一措,人已閃到四個綵衣人身後,左手一拂,一陣勁風,猛打四人後背。他左掌發一股狂飆後,身若旋風,疾撲藍衣女人。
突然聽到藍衣女尖厲喝道:“七號還魂人殺他。”
但見站在最右邊一個還魂人,轉身一劍,挾著冷風刺掃楊廣如,逼得他吸氣挫腰疾飄出數尺。
這一劍劈掃得非常出奇。
那四個綵衣八同時避開楊廣如一掌,突聽藍衣女厲聲叫道:“綵衣七衛上馬。”
“八號還魂人衝殺東方陣腳。”
“九號還魂人衝殺北方陣腳。”
一聲令下,兩個紅衣還魂人,齊齊厲嘯一聲,騰空各撲向東北方人群中。
七個綵衣衛士齊齊退到藍衣女身側,護她到轎車上。
楊廣如在這頃刻間被那七號還魂人連攻三劍,目見藍衣女要逃去,大聲喝道:“放箭!
阻止她逃遁。”
他一聲令下,圍在四面八方的弓箭手萬箭其發,“嗖嗖嗖!”箭雨似流星,一排一排射向藍衣女等人。
七個綵衣衛士,七柄長劍幻化形成七道疾虹,擊撥射來的劍雨。
突然一陣連續慘叫聲響起,八九號兩個還魂人,已經撲入東北兩方弓箭手陣內,劍光閃處,血兩飛灑。
弓箭手受襲,箭雨頓止,七個綵衣衛士齊時躍飛上馬。
梅華君右手提劍,繞走後面,欺到轎車前,叱聲喝道:“南宮公主敬酒不吃,要吃罰酒,恕小妹無禮動手了。”
語聲中,梅華君柳腰輕挫,直上轎車,突然車內飛出一道白光,疾射梅華君,逼得她擺頭移動,猛地一隻春蔥似的玉手,迅速的搭在她的脈門,接著被人一拉,整個嬌軀向車裡頭跌了進去”
“嗨!”一聲呼喝,綵衣衛士反拍著馬臀,四匹拖車白馬,十六蹄疾奔,向東北方道上狂奔。
姚秋寒看得真切,梅華君被擒,楊廣如此刻被七號還魂人凌厲劍術攻得無法抽身,雖然看到師妹被捉,卻愛莫能助。
姚秋寒霍地轉頭對毒手瘋丐說道:“孤獨飛老前輩,那姑娘需我相助……咱們後會有期。”
他不待毒手瘋丐答話,轉身向轎車撲去,捷若靈猿,月光下晃似巨雕下擊,兩個起落間,飄落車轅之上。
“是誰?你是找死嗎?”
垂簾車內,響起藍衣女狀似梟啼的叱聲。
叱喝聲中,仍然射出一道白光,向著姚秋寒疾射而到。
姚秋寒眼看得真確,那道白光是一柄帶著彈簧的短劍,是安裝在車上的機關,姚秋寒擺頭一閃,照樣一隻春蔥玉手,快逾閃電,向他右脈扣來。
她出手這一扣,位置取得極巧,根本使人無法迴避,除非躍落車下一招外,就是脈門被扣。
姚秋寒冷哼一聲,閃身後躍,落在一匹狂奔的馬背上。
護道兩旁的綵衣衛士,劍如匹練之快掃過來。
姚秋寒輕笑一聲,移身又落在前面馬背上。
但七位綵衣衛士並非普通劍手,他們分出三位作開路前鋒,四位各護著四匹白馬。姚秋寒身落馬背,劍先貼著馬背如流星,猛掃下盤,另一柄長劍卻直掃上路,雙劍合擊狠辣絕倫。
姚秋寒哈哈一聲長笑,人如巨鶴般沖天而起,躍上轎車之頂。
這時轎車疾如箭發,姚秋寒這幾手交接,驚險萬端。
眨眼之問,但馬轎車已衝過楊廣如等人眾圍,落荒疾奔。
姚秋寒上了車頂後,突聽轎車內傳出藍衣女刺耳的厲叫道:“九號還魂人,前來殺這人。”
顯然藍衣女已看出綵衣衛士,沒有一個人單獨是嬈秋寒對手,所以出聲招呼三個還魂人之一,過來殺害姚秋寒。
要知道車上無法容納多人,綵衣衛士眼看姚秋寒上了車頂,不禁抬眼望著出神。姚秋寒朗聲笑道:“現在馬車已馳離三四十丈外,還魂人大概無法遭受你控制了,現在你還不命人停車,我可由上面擊破而下……”
馬車繼續奔馳著,車內藍衣女人冷笑一聲,道:“還魂人,千里之外皆能聽我指喚,九號還魂人巳追來了。”
姚秋寒聞言回頭一瞥,但見後面一條紅影,疾如離弦流矢一般,向馬車疾追過來。剎那間,已到三四丈外。
姚秋寒這-驚非同小可,迅快的翻手拔出無名飛龍劍。
一聲厲嘯劃空而過,九號還魂人恍似幽靈般,飛上了車頂,長劍一招,“白鶴亮翼”,斜劈橫掃過來,一派凌厲霸道之氣。
姚秋寒震驚至極,看出這招劍式,是武當派五行劍絕招,趕忙亮出“翻雲覆兩”,冷芒電閃,撩劍點胸。
九號還魂人怪嘯一聲,長劍變為“欄江截鬥,迎斬姚秋寒握劍右臂,中途變招“潮泛南海”,劍光如一匹長絹卷舞而下。
這幾招劍式,全是武當派劍法,姚秋寒被他凌厲劍勢猛逼地連退了兩步,接近車頂邊緣。
“閣下是武當派的哪一人?”
姚秋寒厲聲喝問著,無名飛龍劍展開了狂風驟兩般的攻勢,逼住九號還魂人進逼攻勢。
剎那間,冷風四起,劍氣漫天,直若浪翻波湧一般,這種別開生面的打鬥,真是武林罕見。
車內傳出藍衣女的聲音,說道:“你的眼力不錯,他是武當派的人,是位已經死去,而告還魂的武當前輩。”
姚秋寒真不相信她的話,叱聲喝道:“胡說八道!哪會有人死去而再復活的道理。”
車內藍衣女輕笑道:“你武功極高絕頂,夠標準裝造還魂人。待你死在九號還魂人劍下,我也可讓你復活人間……”
姚秋寒愈聽心愈亂,還魂人劍招攻勢,更見凌厲霸道,有幾劍逼得姚秋寒差點下車去。
車內藍衣女似乎要分散姚秋寒心神,繼續說道:“……
當你死後,又復活人間的時候,過去一切記憶,盡告喪失,只知道盡忠我,為我驅使,變成有軀體無靈魂的人……”
姚秋寒吼聲喝道:“滿嘴鬼話連篇,這分明是你運用藥力謀害武林豪傑……”
這時候雙方已拼鬥了六七十招,九號還魂人似乎感到不能擊敗姚秋寒,心頭大怒,厲鬼般一聲長嘯,劍演武當連環斷魂劍。
劍招出手,如一團冷飆掠空,但見千萬條銀蛇耀目,當頭卷下。
姚秋寒稍微一鬆弛心神,劍光一閃,右腿被刺中一劍,入肉三分,鮮血淋漓,總算他臨危不亂,應變夠快,在這電光石火的剎那間,左手一吐內勁,擊中九號還魂人左肩,人疾向右前方跨出一步。
姚秋寒當今功力深厚,舉手投足間,足可傷人性命,那知他左掌擊中還魂人左肩,只不過將他擊退半步。
這一驚當真非同小可,還魂人果然堅愈金鋼,刀槍不入。
還魂人吼聲怪嘯,一劍又劈到。
姚秋寒大喝一聲,提起全副心神,閃過一劍,立還顏色,驀地劍演連環三招,劍如雲龍復雨,九號還魂人頓時被籠罩在一片光幕裡。
姚秋寒這次反守為攻,車內又響起藍衣女的聲音,嬌脆問道:“閣下武功過人,是我平生所罕見,不知是誰人門下?”
姚秋寒心神集中到運劍攻敵,不答所問,那三劍逼退還魂人三步,喝問道:“閣下是武當派那位前輩?若不再答話,恕我手下不留情了。”
車內藍衣女格格嬌笑一聲,道:“你這人真是怪得很,明明知他是還魂人,偏偏要逼他說話。”
姚秋寒心想自己要撕開還魂人之謎,除非將他面上紅紗撕下。想著,無名飛龍劍如一道銀虹,若劈若點掃去。
九號還魂人在這招劍下,似乎著了慌,舉劍一橫,想封住這一劍,那知姚秋寒手中這柄劍,乃是上古神兵利器,削鐵如泥。只聽得一聲金鐵交響,還魂人手中長劍,被姚秋寒削成兩截。
還魂人手中劍被截,象似怔了一怔,姚秋寒劍若神龍出水,猛地往還魂人蒙面紅紗挑去。
無名飛龍劍,劍鋒犀利,冷芒過處,紅紗裂散。
九號還魂人的面孔,全部暴露無遺。
只見是位發挽道鬢,面容清瘦,鬍鬚三寸,膚色雪白沒血色的道人。
姚秋寒乍見這張面容,混身一陣顫抖,道:“你……你是雲鶴道長……武當掌門雲鶴……”
突然身後傳來一縷冷寒語音,按道:“不錯,九號還魂人正是中原七劍之一的武當派掌門雲鶴道長。”
姚秋寒正待轉身望去,忽覺背後“天機”穴一麻,整個人已經昏迷不醒人事。
不過在剛一瞥還魂人面前的剎那間,姚秋寒腦海內許多不解的疑題,已告解決。但也帶來了很多很多新的迷惑。
馬蕭蕭,車轔轔。
昏昏沌沌之中,姚秋寒不知被馬車帶了多遠,帶到什麼地方?……
高峰流泉,蒼松滿山。隱隱約約傳來一陣陣燕語鶯聲。
姚秋寒醒轉來,睜開虎目坐了起來,身處一間房子的床上,他怔了一怔,盡力的回憶著過去……一切記憶,清晰映入腦際。
姚秋寒一驚,暗道:“我可被藍衣女製成還魂人了嗎?……”
他思索良久,自己並沒如同藍衣女所說,被製成還魂人,腦智記憶力全部喪失的情形。
“那麼自己尚未被製成還魂人。”
姚秋寒在這剎那間,腦海裡已迅速泛起一絲逃走之意。
突然一陣嬉笑,燕語鶯聲,向這邊傳了過來。
姚秋寒心頭一震,很快忖道:“自己無論如何不可讓藍衣女知道我已經甦醒過來了……”
想著,他又倒在床上假裝入睡。
一陣細碎腳步聲傳來,倏地,四個垂髻小婢,佇立門前,另外一個絕色麗人,白緞繡紅,灑金上衣,紅羅裙,滾白邊。被兩個年齡較大的綠衣小婢挽扶著,楚楚動人地走進室中。
姚秋寒直待聽她們腳步聲去遠,方才又睜開了眼睛。
“怪了?她為什麼對自己嘆息?”
一聲幽怨短嘆,又勾起姚秋寒無窮思潮。姚秋寒愈來愈覺不對,那女人好象不是奇醜公主南宮琪美。
落日西沉,夜色降臨。
室內沒燈,顯得非常昏暗,“咔”地一聲輕響。
姚秋寒要坐起的身子,迅快又倒臥下去,果然一條人影緩緩由後室走了過來,……
黑衣女子既然要行刺我,怎麼又被人刺殺……
他心念迴轉,思慮很久……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
山風松嘯如湧,起自天籟,突然一縷低沉絃音琴音,隨風飄來,若斷若續,隱隱可聞。
姚秋寒霍然一驚,由沉思中清醒過來。
傾耳細聽,那是琵琶,音韻九曲百轉,悱側纏綿動人。
姚秋寒霍地站起了身子,緩緩步出室外,那是一條白石鋪成的甬道,兩側植滿了山花、矮松。
他不是被琵琶聲所引,面是這種奇絕迷離怪誕的事,使他要一探究竟,到底這是什麼地方?
走過這所小院子,甬道盡頭,是一座精巧的客廳,鋪著地氈,天藍的窗椽,物具擺設,件件精緻古雅。
可惜是樓空無人,廳內蠟燭明亮,四周空蕩蕩的,沉寂中顯出一絲陰森恐怖,姚秋寒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緩步走過客廳。
客廳右側,一道園門,門外長廊曲欄,小橋流水,雅緻悅目,極盡玲瓏之妙。微風飄送,清香四溢,是所花園。
驀然一抬頭,看見七八丈外一座欄干閣樓,燭光搖閃,一條絕麗的影形,背窗而坐,琵琶聲,就由閣樓中飄傳出來的。
姚秋寒一怔,迅快的閃身到一株花影樹下,虛掩著的身形緩緩移步走去。
琵琶夜鳴,動人心絃,絃聲悽絕,如泣如訴,象似天下無限傷心事,盡都流露琵琶中。
姚秋寒腦海裡迅快的推忖道:“她大概就是奇醜公主南宮琪美了!”
他在馬車上被藍衣女從背後點了“天機”穴,到現在姚秋寒一心一意認定自己是她的俘虜。
驀地裡,樓上人兒,櫻唇輕啟,蓮舌轉動,吐出一縷幽怨清香,混入了琵琶聲中。
琵琶絃音忽停。
她突然站起嬌軀,玉手輕揮,錚然一聲。
那琵琶絃斷的聲音。
姚秋寒怔了一怔,暗道:“她為什麼自斷絃線……”
突然花園一角,響起一個清朗的聲音,說道:“琵琶絃斷,曲盡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