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
事情結果很快就下來了。徐敏的師妹劉清芳拔得頭籌,她、趙曉雲和另外三個設計師組成一個小組,立刻開始了工作。
許諾到懶洋洋地,天天喝著茶,看公司章程和林天行的工作計劃,並不急著開始。
“不是還有兩個禮拜才見客戶嗎?再說了,這次基本還是徐敏在幹,我覺得差不到哪裡去。”
林天行說:“不能想個法子把徐敏打發開?”
許諾嗤笑,“你要我找狙擊手?”
這樣過去兩天,設計部交來了二版方案,並且問林總關於廣告導演要怎麼安排,以前這種事,都是由徐敏做主,這一問純屬多此一舉,目的就是為了表明他徐敏並沒有參合進去而已。而林天行出於公司總體利用考慮,最後也會選擇熟悉行情的徐敏來安排這事。
“欲蓋彌彰!”林天行咬牙,“我以前一直以為他是站在我這邊的!”
“你也不能怪他。”許諾說,“我聽說他在本部得罪了人才到你這裡來的。他看你靠不住,想開拓一片自己的勢力出來,有什麼不對呢?”
“又被你打擊了。”林天行把策劃書丟一邊,趴在桌子上嘆息。他容貌已經成熟很多,可是現在擺出這幅表情,看上去還是如流浪小狗一般可愛又可憐。
外面天已經全黑了,商業區亮起了萬盞燈火,每個小格子裡都是幾個勤奮辛苦的身影。
許諾說:“打起精神來吧,你再壞,不過被你爹丟回美國繼續讀書而已。走,吃飯去。“
“我想吃小肥羊。”林天行有氣無力地哼哼。
“還沒立秋呢,吃什麼肥羊?”
“可我就想吃啊!”林天行哀怨地凝視著許諾。
“好,好!”許諾投降,“要吃就趕緊,一會兒你得負責送我回家!”
林天行拋著車鑰匙,吹了一個響亮的口哨,神采飛揚。
本市夏天夜間溫度也高達三十三度,所以火鍋店的生意並不怎麼好。他們兩人在大廳裡挑了一個靠窗靠空調的位子,點了一大桌子的菜,開了啤酒。
“為了,講來的勝利!”林天行舉起杯子。
“為了早日擺脫剝削!”許諾陰笑著和他碰了一下杯子。
一大盤紅嫩嫩的羊肉片,下鍋就煮。許林二人也這麼熟了,彼此都不客氣,伸著筷子搶著夾,吃得不亦樂乎。
只是林天行發覺,許諾人雖然瘦了,下筷子的速度倒是比以往快了數倍。他看準的肉,稍微慢個半拍,就給她搶到了碗裡。
幾次下來,許諾笑得惡毒又無辜。
林天行嚷嚷:“有必要嗎?我有的是錢,餓不著你!”
“動作慢,搶不到食,能怪誰?”許諾得意地笑,“大自然裡,優勝劣汰。不過,搶不到奶吃的豬仔,長得也瘦,也許可以逃脫被屠殺的命運。”
林天行兇巴巴道:“我相信我不是豬!”
許諾哈哈大笑,結果不小心吧油濺在了袖子上。
她忙去洗手間洗手。正在用紙使勁擦袖子,小隔間的門開了,黃子若走了出來。
“黃小姐?”許諾驚異地轉過身去。
“許小姐?”黃子若也很驚訝,“這可真是巧了!”
許諾文:“是和浩歌過來吃火鍋嗎?”
“是呀!”黃子若說,“你一個人?”
“沒有,老闆請客吃飯。”
黃子若笑道:“徐小姐好久不見了,有空也要常來玩才是。浩歌時常提起你呢。”
儼然已經吧秦浩歌劃為勢力範圍內的一員,並且堅決把許諾排斥出去。不但要自己排斥,也要秦浩歌排斥。一個女人捍衛領土的決心是你想象不到的堅決。
許諾垂下眼睛,繼續擦著袖子上的油漬,“我也想來找你們玩,只是工作太忙了。剛畢業的人,受老闆壓榨啊。”
黃子若笑,“可不是嗎?你也辛苦啊。如果有什麼困難,只管來找我們。我爸也算是市裡有頭有臉的人物。”
這句話未免就有點降了格調。
不過許諾已經被楊延之磨練出了一付老皮老臉,這時依舊笑得親切友善,“謝謝了,黃小姐人真號。”
兩個女人彷彿親密好友一樣走出洗手間,然後分手道別。黃子若往包間方向走去,許諾走回大堂。
“熟人嗎?”林天行看到了剛才那一幕。
“不算熟,認識而已。”
林天行嘴裡啃著雞爪子,鼻子裡哼了一聲。女人都有這本事,即使是仇人,都可以笑得彷彿三代世交般友好。不去搞政治真是太可惜了。
一頓飯安靜吃完,並沒有人來打攪。黃子若回去後肯定不會告訴秦浩歌她剛才遇到了誰,不然依秦浩歌的性子,怎麼都會過去打聲招呼。
黃子若不笨。她知道自己性子弱,不擅長和人爭奪,好不容易等來了秦浩歌,自然要發揮防守優勢,不再讓別的女人靠近。
那個許諾,一來是秦浩歌的青梅竹馬,二來長得漂亮,三來看得出十分乾練,若真是要搶起來,她肯定不是對手。那唯一讓秦浩歌遺忘掉她的方法,就是疏遠了。兩個人一旦走遠了,一般都會越走越遠的。
她和秦浩歌結賬出來,沒在大廳裡看到許諾?那桌,想必比他們先走了。黃子若暗自鬆了一口氣。
秦浩歌同她在一起,話很少,主要是不知道該和她說點什麼。黃子若自己也不是很多話的人,覺得這也是一種溫馨,而且她覺得,一輩子這麼長,有什麼話不用急著現在說。
兩人就這麼無言地朝車位走去。快到他們的車哪裡,兩人都聽到了一陣對話聲。
“哎呀,說你笨,你還真聰明不了,我都說了往右邊倒車要碰到,你還偏偏往右邊開!”
“你話怎麼那麼多?不爽你來開啊!”
“我不是沒駕照嗎?你以為我不會開?我告訴你,歐陽烈是飆車黨出身,而我是他的高徒!”很拽的口氣。
“得!你行!你來!”
“去去,下車!”
右斜方一輛雪佛萊的車門打開了,兩個人從車裡鑽出來,正是許諾和林天行。
秦浩歌眯著眼睛,看清林天行的模樣,眼裡浮現出一絲困惑。他的記憶大門一下打開,很快就回憶起來,這張俊俏的臉屬於哪個人。
他露出驚愕之色.
五十二
黃子若不安的的問:“熟人嗎?”
泰浩歌點了點頭,“是許諾,還有林天行。”
“誰?”
“以前的一個朋友。”泰浩歌大步走了過去,“許諾!小林?”
那邊正在拼嘴的兩人聞聲抬起頭來。
林天行也恍惚了兩秒,哈哈大笑起來,“喲!泰歌!”
泰浩歌也大笑著,兩個男人彼此拍肩。“我聽許諾說你去美國了,什麼時候回來的?”
“上個月呢!泰哥你如今氣勢大有不同了,怎麼,發達了?”
“發達個鬼,還不是給人打工。你呢?”
許諾插話,“林總現在是我直屬上司,是剝削階級了!”
“胡說!胡說!誰剝削你了!”林天行依舊那幅嬉皮笑臉的模樣。
泰浩歌問許諾:“你在他那裡工作?”
許諾聳肩,“我是從總公司給派下去的。去之前也不知道是他。要不然,我肯定先辭職了。”
“幹嗎給我塑造一個壞形象!”林天行瞪她,然後笑著和泰浩歌交換名片,“喲,檢察官!泰哥你果真是發達了。”
林天行這才注意到泰浩歌身後的黃子若,忙衝她笑著點點頭。
泰浩歌介紹道:“這是黃子若。我……女朋友。”
黃子若平凡的臉上一瞬間大放光芒,欣喜地注視著泰浩歌。
林天行詫異的看向許諾。許諾這才想起她還從來沒向林天行說過這樁事,忙低聲道:“回去和你說。”
林天行懵懂,倒知道向黃子若點頭致意,喊了一聲“嫂子”。黃子若更是喜上眉梢。
泰浩歌收好名片,對許諾說:“我們也很久沒碰面了,下次找個時間,大家一起聚一下吧。”
黃子若也湊上來說:“是啊,我和浩歌也很想你。”
昏暗中,泰浩歌微微皺起眉。許諾依舊笑得十分友善,林天行則多看了兩眼黃子若。
許諾滿口答應:“好的啊!等我手頭的案子忙完了,就給你打電話。最好挑個天氣涼快的時候。”
泰浩歌點了點頭。
許諾同他們道別,拉著林天行先上了車。
泰浩歌一直看著他們的車開遠,融進車流之中。黃子若在旁邊看得很清楚,他的嘴角始終掛著一絲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微笑。溫柔、甜蜜,充滿了她從沒見過的寵溺和深情。
林天行把車開到了二環線上,才幽幽開口說:“這個女的不怎麼樣嘛,邱姐呢?”
許諾說:“去世了。”
“什麼?”林天行吃驚大叫。
“開好你的車!”許諾翻了一個白眼,“去世有好幾個月了。宮外孕,大出血。我當時還在現場……唉……”
林天行好久沒說話,再度開口,已經換上了沉痛的語氣,“她還很年輕啊。”
“上個月才滿二十三。”
“誰的孩子?”
“不知道。”
“不知道?”
“不然你以為泰浩歌會這麼快找新人?”許諾譏諷。
林天行說:“我看人還是很準的。那個黃小姐,雖然人不怎麼樣,可是出身應該很好吧?泰哥今日的發達,應該少不了她。”
“是啊。”許諾承認,“人家是法官的女兒。”
“泰哥覺得這樣值得嗎?”
“誰知道呢?”許諾茫然的望著窗外,“是誰說的,我們總拿我們所有的,來換我們所沒有的。只要不後悔就行。啊就這裡,右拐,就到我住的地方了。”
“清惠家園?”林天行把車停在大門口,“這裡可不便宜啊,你住這裡?”
“當然是租的房子。”
“多少錢?”
“不多,幫熟人看房子而已。”
林天行笑:“這又不是郊區別墅,哪裡需要人看房子。”
許諾沒好氣,“你管得可真寬!”她開門下車。
“許諾!”林天行喊住她。
“怎麼?”
林天行過了片刻,才說:“看到你這樣,我覺得很好。”
“我怎麼樣?”
“泰浩歌那裡,你已經完全越過去了。”
許諾想了想,挑著眉毛笑了,得意洋洋道:“我長大了。”
一打開家裡大門,就聞到一股濃湯香。許諾哇哇大叫:“是什麼?是什麼好東西?”
歐陽烈從廚房探出半個腦袋,“魚刺。”
“真的假的?”許諾光著腳就跑進廚房,結果看到歐陽烈的模樣,轉而捧腹大笑起來。
歐陽烈很不爽,“這有什麼好笑的?不就是個圍裙嗎?”
“我的……哈哈!小兔子圍裙……哈哈!”
歐陽烈說:“好好,魚刺湯我帶回去自己喝。”
“別呀!”許諾趕緊撲過去搶救湯,“我不笑你啦!我要喝湯!”
歐陽烈這邊已經解下了圍裙,“隨便你。下次你別指望我再給你送宵夜來了。”
魚刺是真的魚刺。歐陽烈旗下有一家市內口碑極佳的粵菜館,高薪從廣州聘請了一班子師傅,店裡各類湯水乃是一絕,夏季生意可以做到半夜兩點。
許諾一連喝了兩碗,堅決不肯再添,“我減肥也不容易,支持一下我的努力,愛護一下我的勞動成果吧。”
歐陽烈自己吃得倒不多,想抽菸也不方便當著許諾的面。許諾起身去洗碗,他就站在廚房門口,無聊的看著窗戶外的燈火。
“今天有人送你回來?”
許諾頭也沒抬,“是啊,林天行。他請我吃火鍋。對了,還在同一家店裡碰到了泰浩歌,帶著女朋友。他那女朋友說起來也就高幹子弟,怎麼做派十分小家子氣。不過那家小肥羊味道是不錯,等天氣涼了,我們倆去吃一頓如何?我請客。”
歐陽烈笑道:“你請客,我自然要去的。不過你們也真是巧。今晚要加班不?”
“今天比較閒。怎麼了?”
“我帶了碟子,我們看電影吧。”歐陽烈拉著許諾去了客廳。
家裡的這套家庭影院,是花了重金買的高級貨,這還是第一次用。許諾興致勃勃,把燈全關了,抱著一大堆零食縮在沙發上。
歐陽烈問:“文藝片,武俠片,恐怖片,你看什麼?”
“恐怖!恐怖!”許諾摩拳擦掌,“有鬼片嗎?”
歐陽烈把碟片放進DVD機裡,走回來挨著許諾坐下,“你要的鬼片。到時候給嚇著睡不著,可別抱怨。”
“我們又不是頭一天認識了,你知道我從來都不怕的。”許諾咔嚓咔嚓的吃著薯片。
結果等到電影裡的母親在靈媒的幫助下,打開了自大瘟疫後就封閉著的地下室,成百隻耗子瘋湧了出來——
許諾尖叫一聲,把葡萄丟到歐陽烈的臉上,挑起來撲回房間,然後重重關上門。歐陽烈不得不關了電影去把她哄出來,並且嚴肅發誓:“這輩子都不陪你看恐怖片了。什麼不怕?牛皮吹的夠響的。”
許諾覺得臉丟大了,有必要挽回一下,“人總有害怕的事物的。你敢說你沒有?”
歐陽烈很坦白,“我當然有。”
許諾怪笑,“那大不了下次你害怕的時候,我來哄你好了。”
歐陽烈轉身就走。許諾撲過來拉住他,嬉皮笑臉道:“別生氣嘛!我們看文藝片好了!”
最後選中新版的《傲慢與偏見》,故事溫和輕鬆,情節熟悉,再也沒有陰森的音樂和突然冒出來嚇人的不明生物。
歐陽烈看著,忽然覺得肩膀一沉,轉過頭去,許諾已經靠在他肩頭睡著了。
工作一天,剛才又那麼鬧了一場,精力當然不夠用。歐陽烈溫柔的笑著,小心翼翼的將她抱在懷裡。許諾頭偏了偏,覺得十分舒適,睡得更沉了。
歐陽烈笑了笑,把聲音關小,繼續看下去。
五十三
一夜好眠,第二天難免起來的有點晚。許諾感到辦公室,已經離打卡時間已經過了十分鐘。
秘書藍潔見到她遲到,驚訝中怎麼都掩飾不了意思幸災樂禍,“許助理可總算來了,林總要您一來就去設計部。”
藍潔這小妮子對林天行的意圖,整個公司都明白,許諾這些日子和林天行進進出出走得這麼近,她平日裡不知道給了許諾多少臉色看。不過她的確挺能幹,林天行雖然不喜歡她過分熱情,但還是用她至今。
許諾去了設計部,發現幾個元老和設計人員都在。林天行看到她,問:“你給徐敏打個電話,看打得通不?”
許諾不明就裡,還是掏出手機打過去。可是電話響了半天,直接轉到留言箱,並沒有接通。
劉清芳臉色蒼白,慌張有無助,道:“我想徐總監可能是昨晚睡得太晚了……”
林天行打斷她,問:“這份方案的全本,只在徐敏哪裡有?你不是負責人嗎?幹嗎把東西給他放著?”
許諾小聲問趙曉雲,“怎麼了?”
趙曉雲冷笑著說:“還能怎麼?客戶突然想看方案進展,可是劉清芳拿不出來,說昨天電腦中病毒,東西都放在徐總監那裡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當然是真的,因為東西都是徐敏在做呢。
許諾問林天行:“徐敏是怎麼了?為什麼聯繫不上?”
林天行氣急敗壞,“我都給他打了幾十通電話了,他都不接。”
“不如叫小王去他家裡看看?”
“小王已經去了,說屋裡沒人。”
梁國華說:“唉,現在年輕人,都是怎麼做事的啊?小劉你自己的東西,就要自己保管好,該拿得出來的時候就的拿得出來。”
趙曉雲不識時務的符合了她舅舅一句:“就是啊,做不到還逞什麼能。”
劉清芳的臉色頓時又難看了幾分。
林天行悄悄抓著許諾的手,拉她到角落裡,小聲問:“你準備的怎麼樣了?”
許諾看他精光四射的眼睛,也知道瞞不住,老實交待:“雖然還不夠完善,但是拿來給客戶應該不成問題了。”
林天行表情依舊焦慮,眼睛卻在笑,“你還是做了。”
“能不做嗎?”許諾翻白眼,“我是你的人,你死了我也沒好下場。”
“東西呢?”
“在我電腦裡。”
“我覺得徐敏這事蹊蹺得很。昨天他和梁國華還喝酒來著。老梁今天來說客戶要來,想必是昨天就知道了的。可是他卻沒同徐敏說,不然徐敏今天不會不來。”
“先算計不了這麼多了。”許諾說,“一下人來了,你帶著老梁他們一起去接待,我帶著小藍布置會議室。”
“就這麼辦!”林天行表情生動的嘆息搖頭,對梁國華說,“梁叔,客戶就要來了,我們先去把人哄著再說。小許,你繼續給徐哥打電話。”
許諾應了一聲,裝模作樣打電話。林天行帶著梁國華他們出了會議室。劉清芳和趙曉雲好歹算是負責設計師,也不得不跟著出去了。
等多餘的人一走完,許諾把手機收進手袋裡,對藍潔說:“我們開始吧!”
“還用你說?”藍潔走到臺上,開始調試放映儀。
林天行不久後就帶著客戶來到了會議室。許諾和藍潔已經準備完畢,正在倒茶水。梁國華一邊和對方負責人說笑,還不忘將自己外甥女介紹給對方認識。
林天行望向許諾。許諾衝他笑了笑,走上前招呼客人入座。
梁國華瞟了許諾一眼,得意志滿的坐了下來。趙曉雲在他的示意下,排開劉清芳,走到臺上來。劉清芳無人撐腰,登時氣得臉色清白,渾身發抖。
許諾只當沒有看到這一切,埋頭繼續弄電腦。
對方的負責人環視了一圈,忽然問:“怎麼沒有見到徐總監?”
梁國華臉上立刻浮現興奮得意之色,語氣惋惜道:“徐總監昨天喝高了,一時趕不過來,還望張總諒解啊。”
“我還以為今天是徐總監來給我們演示呢!”
林天行笑道:“徐哥不方便,我們還有其他人……”
“是啊,曉雲——”梁國華立刻叫外甥女。
趙曉雲一臉難掩的得意之色,把一個優盤遞給許諾,“許助理,麻煩你幫我把文件調出來。”
許諾從容笑道:“不急,會後在弄也不遲。”說話間,已經點開了自己的演示文件,一陣舒緩悅耳的鋼琴曲從音箱裡流瀉出來。
藍潔配合著關上了會議室的燈,黑暗之中,誰也不再去關心梁國華和趙曉雲的臉色。
林天行笑意加深,側身對張總道:“這是我們的新人,姓許。上次議案她也有參加,很有才華的人。您可以看看。”
許諾上前一步走到臺前,就著樣本開始徐徐講述起來。她其實做了許多功課,從這家以往的廣告,到老闆的興趣愛好,都做了廣泛的調查。廣告投消費者之好前,首先得投領導所好。許諾就是充分抓住了這個心理。她的廣告裡大量使用了流動符號,輕盈暢快,變換靈活,形象切換之間,妙趣橫生,可以說是一改目前市場上模式化的化妝品廣告風格。短短十一秒的時間,內容安排的十分緊湊豐滿,整則廣告流暢清新令人印象深刻。
畫面結束,會議室裡一片安靜。許諾看不清客戶臉上的表情,便繼續說:“剛才給您呈現的是我們內部的首選方案,也是上次您選的方案的改進版。接下來,我再給您展示第二方案……”
“這樣就很好了!”張總站了起來。
林天行立刻跟著站了起來,打了一個手勢,會議室裡的燈又亮了起來。
張總有些激動,重重拍了幾下手,“很好,我很滿意!林總,這次的作品可以說是出乎我的意料。我覺得你們有很大的突破啊!”
林天行笑著握住他的手,“張總過獎了,將作品做得盡善盡美,這是我們的責任。您滿意,我們就滿意。”
張總點了點頭,又對許諾說:“你這個小姑娘不錯,很能幹。”
許諾忙道:“張總過獎了。我還很不成熟,還需要很多鍛鍊。”
“哈哈,這孩子真謙虛。”張總對林天行說,“好,我看中這個了,不用看其他的了。你們就照著這個做出來。”
林天行興奮的臉上發光。他一邊殷勤的送張總出去,一邊不忘回頭衝許諾擠了一下眼睛。
許諾撲哧一笑,目光對上樑國華鐵青的臉,急忙低下頭,去收拾講臺。
趙曉雲還呆呆得站在講臺邊,這十幾分鍾過得太快,她還完全沒反應過來。劉清芳暫時出了一口惡氣,這時絲毫不掩飾自己幸災樂禍的笑,鼻子裡直哼哼。
藍潔鄙夷的看了看她和趙曉雲,不客氣道:“趙小姐要幫忙收拾嗎?”
趙曉雲滿臉羞憤的紅。
梁國華猛地站起來,氣急敗壞道:“好啊!翅膀長硬了,就要飛了!這麼大的事情,也不告訴我一聲!怎麼?怕我從中搞破壞是嗎?”
許諾急忙討好般的笑道:“怎麼會?梁經理想多了。誰也不知道徐總監今天來不了啊。這不,咱們也不能讓張總他們白來一趟。大家都知道這單生意對公司是多麼重要的啊。”
梁國華哪裡會這麼輕易就服氣,他拍著桌子大罵:“你們這些小姑娘,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搞什麼鬼!即使徐總監來不了又怎麼樣?你這方案難道是憑空變出來的?”
許諾依舊好聲好氣的笑著,“梁經理真的想太多了。我這方案也是湊巧。當初林總要我做行政的時候,我一直不想放棄自己的專業,所以這次私下也在試著自己做方案。剛才關鍵時刻,林總突然想起來,就叫我拿自己的作品來濫竽充數。哪裡知道,走了什麼好運,倒叫張總看上了。梁經理,咱們公司這次沒有搞砸,你該高興才是。”
梁國華被這番話堵住嘴,別的老臉發紫。
劉清芳漸漸理清出頭緒,知道趙曉雲沒貪到便宜,可是自己還是吃了虧,也立刻翻了臉,抿著嘴不吭聲。趙曉雲沒她這麼冷靜,見舅舅被人頂撞,不顧三七二十一就衝到了許諾面前。
“我剛才明明就給了你我的方案,你為什麼不放我的卻放你自己的?你耍的什麼花招,別以為林總不知道?你算個什麼東西,以為自己是上頭派下來的就囂張到我舅舅頭上?”
藍潔冷笑一聲,“許助理的作用林總看過,用她的作品替補也是林總的主意。你突然拿出一個作品,恐怕除了美人橋五十四
許諾急忙把手紙遞過去,好聲寬慰她,“別急,徐工不會有事的。”
梁國華看在眼裡,搖頭長嘆:“傻丫頭。”又罵自己外甥女,“你也是不長腦子!”
趙小云不明就裡,“我又說錯什麼了?他們聯合起來欺負人!我的作品又哪裡比劉清芳的差?大家都心知肚明,他的作品全是徐工操刀,她自己能做個什麼東西?為什麼當初選她不選我,我就是不服!”
劉清芳聽了,紅著眼睛直著脖子喊:“你胡扯!你胡扯!誰讓我師哥操刀了?你這就是嫉妒!”
許諾忍不住想笑。
趙曉雲跳起來,“你用不著狡辯,這個方案是我們一起做的。你在幹什麼我最清楚!”
劉清芳自己畢竟理虧,急過了頭,只有紅著眼睛掉眼淚,反反覆覆念著:“你胡說!”也說不出個道理來。
趙曉雲見自己佔了上風,更加得意忘形,把炮火對向許諾,“許助理,你的設計做得這麼好,可真是可惜了。我這就叫舅舅和林總說,把你調來設計部可好?反正徐工這麼愛才,是不會反對的吧?”
“曉雲!”梁國華恨鐵不成鋼地罵道,“關你什麼事?這裡有你多嘴的份?”
趙曉雲委屈道:“舅舅,今天你都看到了。我明明都把我的方案給她了,她故意不放。”
“放許諾的方案,而不放你的,這是我決定的,你有什麼意見嗎?”林天行的聲音忽然響起。
在旁邊看熱鬧看得正高興的藍浩忙清了一下喉嚨,“林總,客人送走了?”
林天行假裝沒看到梁國華難看到極點的臉色,微笑著說:“張總很滿意。許諾,你做得很好。還有,我剛才聯絡上了徐總監了,他得了急性腸胃炎,在第四人民醫院住院,手機又沒電,聯繫不到我們。小劉,你趕快去看看他吧。”
劉清芳慌張地走了。
梁國華覺得自己這個時候有必要表示一點什麼,“老徐也是,怎麼這麼不小心?今天下班了,我也要去看看他。”
林天行笑道:“梁叔,徐哥還要我問你呢。他昨天和你一起吃的飯,似乎是飯菜不乾淨,才鬧了肚子。他擔心你也生病了。”
梁國華乾巴巴地笑了幾聲,“哈哈,我這老腸胃,可比他那藝術家的要強健許多了。”
林天行點了點頭,說:“你沒事就好。公司裡可就靠你們支撐著,徐哥倒了,你要再倒了,我可不知道怎麼辦了啊?”
梁國華給他這皮裡陽秋弄得十分不爽,半笑不笑道:“怎麼會呢?林總這麼年輕有為,今天一出手,就解決了這麼一個大難題,挽救了公司信譽。”
林天行笑得春光燦爛,轉過頭衝著許諾說:“這多虧了小許呢!小許啊,既然張總這麼滿意你的設計,拿這個廣告現在就由你來領班吧。”他不等梁國華插話,緊接著說,“你對公司裡的設計人員也這麼熟悉了,挑幾個和你好配合的。徐哥已經聯繫到了導演,我今天就帶你去見他。”
“這個……這個……”梁國華瞠目結舌。
“那就這樣吧!”林天行假裝什麼都沒聽到,“大家都散了吧。小許和小藍跟我來一趟。”
說罷,帶這兩名大將揚長而去。
這事很快就被楊延之知道了,打電話給林天行,說:“梁國華跑來跟我發了半個小時的牢騷。”
林天行不屑,“我天天受他折磨,你忍受半個小時算什麼?”
“徐敏怎麼樣了?”
“拉肚子又死不了人。不過他氣的夠戧,背地裡把梁國華罵得狗血淋頭。我看他們兩個以後不再有可能抱成堆了。”
“他那個師妹呢?”
“許諾說她有辦法。她說這種時候該用女人們的方法來解決。”
“說到許諾,你用著可舒服?”
林天行笑著搖頭,“你想聽什麼?我告訴你,我會給你撐腰的,你別想再欺負她了。”
楊延之笑,“這麼快就學會疼媳婦兒了?”
林天行回道,“媳婦兒當然是要用來疼的。”
“那你回美國後怎麼辦?”
“回美國?我不打算回美國了,起碼一年內。”
楊延之冷笑,“你想得可真美好!”
“我是認真的。”
“長輩不會同意的。該讀的書,總是要讀的。”
“我已經是成年人了!”林天行氣急敗壞。
楊延之毫不留情地指正:“頭腦還是孩子!”
“一個孩子能管理一個公司?”
“那多虧了許諾呀。”楊延之說,“你起的作用不大。”
林天行不服氣,“原來你是這麼認為的。那還要我回來公司裡做事做什麼?”
楊延之一針見血,“你在美國的時候總是忿忿不平,你認為你讀書是在浪費時間,你總想著回來,並且以為你能闖出一方天地。現在我們就放你回來,讓你去幹,看看你能做出什麼成績來。現在結果你也知道了?”
林天行一時無語。
楊延之嘆了一口氣,說:“許諾是個很好的女孩子,如果你真這麼喜歡她,你可以邀請她和你一起回美國。不過我認為她是不會同意的。”
林天行沮喪地放下話筒。
他從玻璃門上看過去,許諾正在外面大辦公室個設計師嚴肅討論著什麼,小助理在她身後忙著寫筆記。這副架勢,實在不像是剛畢業的新人有的,看來楊延之的確把她訓練得非常好。
林天行的心中升起一陣無力感。他突然覺得很茫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追求的是什麼,又該怎麼才能得到。
許諾提著一個大西瓜回到了家。屋裡沒人,她把西瓜洗了放進冰箱,開始洗菜下米。
秋老虎正肆虐,容易上火,菜要吃清淡的。歐陽烈不挑食,做什麼他都可以吃得很香,不過他還是愛吃菜多一些,葷的東西只動幾下筷子。許諾拍了一根黃瓜,拿醋醃好放在冰箱裡。然後取出木耳泡著,切了萵筍,剁好雞塊。南瓜藤在C市賣的有點貴,不過許諾和歐陽烈都喜歡吃。她打開電視,坐在沙發上慢條斯理地開始擇菜。
擇完菜,她看了看錶,六點半。電視里正放著兒童節目,空蕩蕩的大廳裡聽上去挺熱鬧的。
許諾端著菜回到廚房,把油倒下鍋,點起了火。雞下鍋,照倒轟轟烈烈地響油炸鍋的聲音。所以許諾沒有聽到歐陽烈的開門聲。
歐陽烈看她忙得熱火朝天,也沒打攪她,把買來的釀雞爪放進冰箱,然後走去陽臺。
許諾有口氣做好了三菜一湯,米飯也熟了。她邊解圍裙回到客廳,看到了玄關處隨便擺放著的一雙男士皮鞋。
歐陽烈在陽臺上抽菸。
他的煙已經戒得七七八八了,而去從來不在許諾面前抽。許諾聞了聞味道,倒是挺好聞的,想必是昂貴的牌子。只是,一個人悶著抽菸,和悶著喝酒一樣,都是有煩心事。
她走上去,那手輕放在歐陽烈的肩上,“什麼時候來的?”
歐陽烈卻沒把煙熄滅,“你炒菜的時候,看你忙就沒打攪。”
許諾在他身邊靜靜站著。樓下一群放了學的孩子在玩耍,老太太牽著小狗繞著花壇散步,有一對中學生正在水池邊說著情話。
歐陽烈又抽了幾口煙,轉過頭來說:“老頭子出事了。”
五十五
歐陽烈又抽了幾口煙,轉過頭來說:“老頭子出事了。”
“怎麼麼?”許諾一時沒反應過來。
“城市改建上貪汙的事,瞞不住了。”歐陽烈呼出一口氣,“我早叫他收手,他不肯聽。我說現在審計查得那麼嚴,他總說他罩得住。”
“什麼時候的事?”
“我今天才知道的。現在還是內部處理。”歐陽烈吸了一口煙,“他身邊一大幫子人,包括秘書什麼的,都在接受調查中。我是託了關係才打聽到他的消息。老頭子以前總抱怨說我不幫襯著他,我想,如果我跟著他一路,我已經也進去了。”
許諾混亂了半天,才組織好語言,問:“那你會受牽連嗎?”
歐陽烈看她。
“怎麼?”許諾理直氣壯,“你是我最親近的人,我當然首先關心的是你!”
歐陽烈嘆息,“肯定是會查到我身上的。”
“那你打算怎麼辦?”
“我自然有我的辦法。我擔心的是你。”
“我怎麼了?”
歐陽烈說:“他們知道你現在是我身邊最親近的人之一。我不是說一定,但是有很大的可能,他們會從你下手。”
“可我什麼都不知道。”歐陽烈從來不讓許諾知道半點他的事,他認為這樣最好,而現在看來,這的確最好。
歐陽烈拉過許諾的手握住,“你的確什麼都不知道。不過他們不會相信。”
“他們會怎麼做?找我問話,可我確實什麼都不知道。”
歐陽烈捧著許諾的頭,直視到她眼睛深處,“你不用說謊,知道什麼就說什麼,不知道的就說不知道。明白了嗎?”
許諾點頭。
“訊問的過程不會有多愉快,你要堅持住,要有耐心,知道了嗎?”
許諾又點頭。
“你會有一陣子聯絡不到我,不要擔心我,我會沒事的。”
“你要去哪裡?”許諾焦急地問。
“我哪裡都不能去。”
許諾很快反應過來,“不!”
她臉色一下刷白。
歐陽烈安穩她,“這沒什麼,我會熬過去的,你不要擔心!”
許諾抓住他的衣角,“只要有什麼我能幫上忙的——儘管我知道我一無是處,告訴我,我無論如何都會達成你的心願。”
歐陽烈嘆了口氣,點點頭,“有一件事,我可以幫上忙。”
“是什麼?”
“去和秦浩歌談談,我想見老頭子一面,他現在是助理檢察官,他可能幫我開個後門。”
許諾找到秦浩歌。她很坦誠地在電話裡就說明了來意,如果秦浩歌覺得不方便,電面。
學校外的小咖啡店,情侶一對一對。許諾當年也和秦浩歌在這裡小坐過,
已經不記得聊的什麼話題了,只知道那時候她還沒畢業,還那麼單純和快樂。
許諾到得早,秦浩歌走進來的時候她的咖啡都涼了,那時店員和客人都轉過頭去看他,他一身筆挺的西裝,人越發精幹英俊了,眼神犀利,動作幹練,一看就是社會精英人物。
許諾愣愣地看他入座,點咖啡,“你沒穿制服?我還等著一飽眼福呢!”
秦浩歌笑道:“私下出去,不好拿著那件衣服擺譜。”
許諾抓了抓耳眼,“我這樣約你談話,合適嗎?”
“有什麼不合適的?你大學法律基礎課都讀到哪裡去了?”
“選修課,哪裡有正經學的。”
秦浩歌往咖啡裡丟了一塊方糖,“沒關係的,你又不是涉案人員。說吧,具體什麼事?”
許諾便說:“就是我在電話裡和你說的,烈哥……”她接觸到秦浩歌不滿的眼神,機靈地改口,“歐陽烈!歐陽烈他希望能見他父親一面。”
“這不容易。”
“所以託我來求你了啊!”許諾同他打商量,“你瞧,他出的是親情牌,你又沒有收回扣。你說這不容易,但是也未必做不到。我想從規定上來說,應該有可行之處。”
秦浩歌輕笑,“他都快要自身不保,還想著老子。”
許諾臉色一白,“這麼嚴重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歐陽烈是什麼起家的。”
“他這樣起家的人,全中國不知道多少!他現在老實賺錢,又不偷稅漏稅,為國家做貢獻,你們為幹什麼偏偏找上他?”
“誰要他有那麼樣的父親?”秦浩歌不屑。
許諾說:“一個人有怎麼樣的父母,那是不能選擇的,你忘了小曼了?”
秦浩歌手一抖,小勺扣到咖啡杯上,發出清脆的一聲響。
許諾覺得自己說錯了話。至少,她不該為這個來挑秦浩歌的痛。
“對不起。”
秦浩歌低頭沒說話。
許諾問:“我把事情搞砸了嗎?”
秦浩歌無奈地看著她。許諾穿著半舊的T恤衫,扎著馬尾辮,不施粉黛,眼神清澈而無辜,依舊像一個學生。她始終是他的死穴。
黃子若的父親曾和他說過:“小秦,你方方面面都出色,只有一點,你得注意了。你多情,太多情了。你要清楚,我們搞法律的,最最忌諱的,就是感情用事!”
可是面對這樣一張他看了十幾年的面孔,這樣一雙注視了他十幾年的眼睛,他怎麼說得出拒絕的話。他又想起了深藏在櫃子底的那些照片。
“對不起。”許諾道歉,“我一急就亂說話,我不該那麼說的。你只是按規矩辦事不是你的錯。”
秦浩歌忽然握住她發涼的手,“不用道歉,你沒有說錯。”
許諾說:“如果你為難,我可以理解的,我想歐陽烈了肯定還有其他的辦法可以去見他父親。其實也覺得那樣會好點,你身份很特殊,我不想讓你惹上麻煩……其實我不希望任何人惹上麻煩。”她的聲音小了下去。
秦浩歌沉默了片刻,“你將你保護得很好。”
許諾自嘲,“我就快被保護成一個傻子了。相信我,這對我來說並不是好事。”
“你很清醒。”
“我曾經把事情都想得很簡單,覺得這世界上沒有什麼事叫‘不得已’,可是等進了社會遇到了挫折,摔跤了,磕疼了,才發覺自己真幼稚。浩歌,對不起,也許我今天本來就不應該來找你。如果,如果我給你帶來了困擾,你完全可以拒絕。我只是為歐陽烈帶一句話。”
秦浩歌靠回椅子裡,抱著手,沉默地凝視她。許諾被他探究的目光看得渾身不自在,只好低頭喝咖啡。
“歐陽他父親的事,已經是鐵板訂釘了。”
許諾忐忑不安地看著秦浩歌,他繼續說:“關於歐陽烈,我得說,我不喜歡他,不論是因為你或者是立場問題——不過我很敬佩他。他很精明,做事很乾淨。”
“哦?”
“我們在查他。他很聰明地從來不沾手房地產,即使這份利潤大得驚人,而他又那麼得天獨厚有個好老子。”
“他的確小心謹慎。”許諾說,“這麼說,現在目前並沒有證據他參與到了他父親的貪汙當中,不是嗎?”
秦浩歌把手一攤,“的確是。”
許諾送了一口氣,“那麼讓他去見一面他的父親,應該也不是難事吧?”
秦浩歌優雅地笑,“他的律師也是這麼跟我說的。”
“那你的回答是?”
秦浩歌身子前傾,凝視著許諾的雙眼,“我回去後會和領導再談一下.”
“更給我一個具體的答覆嗎?”許諾迫切地問.
秦浩歌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下個星期,我查以安排一下,私人性質的.”
許諾看著他握住自己的那隻手,低聲說:“顯然你很受領導器重.”
秦浩歌淺笑,“努力總有回報的.”
“謝謝.”
“不過諾諾,我有件事要和你說.”
“什麼事?”
“從歐陽家裡搬出來.”
“什麼?”許諾抽回了手,“為什麼?”
“這是為了你好.”秦浩歌一本正經道:“我不想你捲進去.‘和歐陽烈同居的女人’,別人是這樣看你的.這對你沒半點好處.”
“我沒有和他同居!”許諾忿忿道.
秦浩歌板起了臉,“我們的人看到他早上七點離開那間公寓.”
許諾的臉漲得通紅,“我們看電影看晚了.他睡在隔壁!”
“我不關心這些細節.”秦浩歌的目光幾乎可以透視她,“我只關心你是否安全!你現在是離他越遠越好!你只算一個朋友.他現在自身都難保,根本顧不了你,你何必陪著他挨義氣?他身邊其他人都走了,你還留著,算什麼?”
許諾猛地坐直了,堅定道:“是,我只有他一個利益無關的朋友,所在在別人為了害怕被牽連而離開他的時候,我什麼都不害怕.我更應該留在他身邊!”
秦浩歌臉色由白轉青,好半天才恢復正常,無奈嘆息,“那,你自己要保重.”
會面不歡而散,沒想到回到公司,還有更加不愉快的事在等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