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金山以山上紫金色岩層而得名,以小和尚出身的明太祖朱元璋之墓,即在此山之上。
岳家宇在莫愁湖一帶找了一個更次,未能找到萬紫琴,心中十分懸念,快到四更,才匆匆趕到紫金山。
但他深知萬紫琴為人機警,她今夜失約,很可能是萬世芳跟蹤找到了她,她不得不暫時延避而失約。
這樣一想,岳家宇心情略暢,同時他也知道萬紫琴對他也十分信任,只要明夜三更再到莫愁湖去,他必定不約而同地前往等候。
現在他焦灼地等着白琬,希望獲得恩人吳明夫婦的消息。
將近五更,白琬才匆匆趕來,嬌喘不已。岳家宇見了白琬,自然十分高興,但白琬的面色卻陰晴不定。
她雖知自己的作法有欠光明,設身處地一想,頗為萬紫琴憂傷,但她也有充分理由為自己辯護,那就是與岳家宇的關係,非比泛泛,一旦岳家宇知道她的身分,他們之間的結合,是順理成章的。
因此,她正在考慮,此刻是否揭開她自己的身份?若揭開身份必定水到渠成,反之,要獲得岳家宇,仍須下一番苦功。
她是個倔強的少女,對自己的姿色頗為自負,她認為以父母對岳家的大恩,作為收買岳家宇的本錢,既傷對方的自尊,也貶低了她自己的身價,設若不及時表明身份,一旦岳家宇再遇上萬紫琴,他們之間的感情,會死恢復然,難分難解。若現在揭開,會很快建立情感,以後岳家宇即使知道她曾喬裝去見萬紫琴之事,由於情感已深,也會原諒她……
她對事體的分析力,不謂不周,但要她選擇那一條路,卻無法立下決斷。
岳家宇當然不知道她的心事,搓着手肅然道:
“白姑娘……時已不早……請你履行諾言……歸還金佛,及告知恩人吳明之事!”
白琬心中一動,忖道:
“萬紫琴的武功不弱,設若她隱在附近偷看,發現我就是那喬裝的表兄,也發現我並未向他揭開身份。她若捷足先登,我的計劃可能全盤皆墨,到那時候再揭開身份,更顯得我是以恩作餌了……”
她下了決心,面色一肅,掏出金佛遞給岳家宇,道:
“關於吳明夫婦昔年之事,你很清楚麼?”
她轉過身去,背部對着岳家宇。
岳家宇黯然道:
“關於恩人吳明夫婦之事,家師——”他突然吃了一驚,道:
“你……你已知道我的身份了?……”
白琬冷冷地道:
“早就知道了!”
岳家宇沉聲道:
“是誰告訴你的?”
白琬哂然道:
“這件事不關重見!你絕對猜不出告訴我的人是誰?”
岳家宇肅然道:
“吳明夫婦昔年大義救孤之事,家師曾詳細對我説過……”
白琬幽幽地道:
“設若吳明之女未死,你如何對待她……”
岳家宇心頭一震,想起“一見愁”裴志豪臨終曾説吳明之女未死之事,大步走到白琬面前,大聲道:
“白姑娘是否見過吳明之女?”
白琬冷漠地道: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話呢!”
岳家宇仰天悲聲道:
“吳明夫婦對我恩同再造,設若他的女兒仍活在世上,我岳家宇將以兄長身份看待於她……”
白琬微微一震,冷冷地道:
“假如她的希望並不是手足之情呢……”
“這……”岳家宇心頭一震,瞪大眼睛,吶吶地道:
“莫非你就是……”
白琬美目一眨,兩顆大淚珠脱眶而出,別過頭去,悲聲道:
“我……我就是……那個命苦的女嬰……”
岳家宇激動得熱血沸騰,粗暴地抓住了白琬的手,悲聲道:
“琬妹……只要你仍活在世上……我……將盡最大努力……使你幸福……使你萬事遂心……”
他大力搖撼着她的手,有千言萬語,充塞心頭,卻不知從何説起?
“他現在是世上最快樂的人,卻沒想到此刻有一個世上最大痛苦的人,隱在數十丈外,淚眼模糊,美夢幻滅,帶着-顆破碎的心,悄悄離去……”
白琬芳心竊喜,深深慶幸自己的選擇,她甩掉岳家宇的手,走出數步,垂頭以足尖划着地上的泥土,幽幽地道:
“令尊對家父母有恩,家父母才能忍心犧牲自己的骨肉,放你脱險,這本是知恩圖報,你也不必掛在心上,現在我已長成。並未犧牲,所以我要本着父母報恩的初衷,服待你一生……”
岳家宇興奮過度,並未聽清她説些什麼?走過去又抓起她的手,不停地摩擦着,喃喃地道:
“冥冥中自有安排!由此看來,上天有眼,才有這個奇蹟,不知琬妹昔年落下絕崖,是怎樣逃生的?……”
白琬雙頰紅暈,不再掙脱她的手,卻不敢正視岳家宇的目光,幽幽地道:
“宇哥哥……你還記得咱們初次見面時,你就發現小妹額角上有個疤麼?”
岳家宇大聲道:
“不錯!那並不足以影響你的美麗呀!”
白琬肅然道:
“那個小疤,正是昔年落下絕崖,被崖壁上的尖石劃破的!原來崖下早已有人等候,接住小妹……”
岳家宇沉聲道:
“不知崖下之人是準?”
白琬幽幽地道:
“當然是家兄白瑞……”
岳家宇心頭心一震,歉然地道:
“小兄殺了令兄,使你無家可歸……”
白琬肅然搖頭道:
“宇哥哥,你不必引咎自責!事實上白瑞救我,是奉命行事,並非出於自願,你殺了他,也是他罪有應得,因為他昔年也曾參與屠殺岳家四十一口,而且暗中盜走了岳家的金佛……”
岳家宇沉聲道:
“白瑞奉何人之命救你?”
白琬茫然道:
“這件事説起來也令人難以置信!命他救我之人,竟是‘半掌追魂’萬世芳……”
岳家宇不由一怔,道:
“萬世芳乃是趨炎附勢的小人,他叫白瑞救你,不知用意何在?”
白琬搖搖頭道:
“小妹也是十分不解,關於你的真正身份,也是他近來才告訴我的!”
岳家宇大惑不解,若説萬世芳是壞人,他昔年不會叫白瑞救吳明的女兒,如果他是好人,似不該助長兇焰,為龐起役使,囚住雷士亮。
但萬世芳既知吳明之女和岳家之男嬰未死,卻未告知龐起,斬草除根。由此看來,又不該懷疑他的人格!
岳家宇肅然道:
“莫非萬世芳也和‘絕望之谷’中的藍森一樣?表面屈服,旨在卧底待機而動?”
現在他們只能這樣推想,設若萬世芳果是如此,他那忍辱負重的工夫,就更加令人敬佩了。
岳家宇道:
“令尊和令堂隱於何處?琬妹是否……”
白琬黯然搖頭,道:
“小妹也不知道!宇哥哥,我們回店去吧!”
二人攜着手,談談説説,回到店中,天色早已大亮。那店夥見白琬和一個無賴親熱起來,不僅大為搖頭。
依白琬之意,要立刻離開金陵,但岳家宇堅持要再住三天,他認為萬紫琴既已失約,今夜必定前往莫愁湖,今夜不去,明夜也會去。
白琬並不反對,因她心裏有數,一個少女在極度失意之下,必定馬上離開這傷心之地。
三天過去了,每天入夜,岳家宇都抽空到莫愁湖去一趟,幾乎每一次都找遍了全湖,卻毫無所獲。
他深信萬紫琴必有困難,不然的話,她絕不會失約。於是,剛剛舒展的眉頭,又深鎖起來。
這幾天中,白琬顯得格外温柔,對他的一切飲食起居,無不親手料理,反使岳家宇過意不去。
找不到萬紫琴,岳家宇不忍就此離去,心想,也許她有特別緊要之事,暫時離開金陵,我何不在莫愁湖約會地點留個暗記,或者留幾句話!
第四天他終於在莫愁湖畔一株最大的樹幹上,留了幾句話,並寫明今後所去的方向。
第五天岳家宇懷着沉重的心情,和白琬離開了金陵。但他們過了江,尚未到達楊州,後面竟馳來一匹健馬,馬上竟是“窮神”漆七。
漆七翻身下馬,左臂折斷尚未痙愈,見了岳家宇就要跪下,岳家宇立即扶住他,肅然道:
“漆兄何必如此多禮?須知小弟敬你是位孝子,不然的話,那一天恐怕……”
漆七肅道:
“正因為仇大俠饒了漆某一命,乃使漆某能供養家母天年,此恩此德,永世難忘。”
岳家宇沉聲道:
“漆兄不在家照應老夫人,來此何干?”
漆七低聲道:
“漆某在金陵地方,眼線極多,近幾天來發現幾個高手在客店附近窺伺,其中有‘笑面狼心’百里彥,‘大頭翁’宮保和及‘天馬行空’裴擾等,恩公身手固然了得,但那些魔頭根本不講道義,定有陰謀,漆某放心不下,特來報告恩公,路上小心!”
岳家宇冷冷一哼,道:
“他們來得正好,省得去找他們!謝謝漆兄關照,你請回吧!”
漆七殷殷叮囑,上馬而行。白琬道:
“宇哥哥,此人是誰?”
岳家宇説了漆七的孝行,慨然道:
“十步之內必有芳草!這句話確有至理。一個黑道中人,能如此孝順,實是難得……”
他們在揚州盤桓了三天後,繼續北上,一路上確曾發現有人跟蹤,但卻不敢太接近。
岳家宇心中老是惦念着萬紫琴,雖有白琬在身邊為他解憂,但他總是覺得失去了什麼似的。
這一天來到邵伯湖之間處,天色未明,突然下起雨來。
這一帶十分荒涼,只見蘆葦深處,隱隱看到三間茅屋,岳家宇抹去臉上的雨水,道:
“琬妹,這場大雨,看來暫時不會停,咱們必須先找個避雨之處”
白琬大聲道:
“可是我這身衣衫全濕透了,貼在身上,怪不好意思的……”
岳家宇仔細一看,可不是嘛!夏季衣衫,既少又薄,最刺眼的地方,是胸前雙峯,隱隱可見那新剝雞頭。
白琬見他好奇地看着她的雙峯,又羞又喜,嬌驅一扭道:
“宇哥哥……你不要這樣看人嘛!”
岳家宇並非好色之徒,只因他長了這麼大,第一次看到女人身上神密的部份,只是感覺好奇。
他脱下長衫,披在白琬身上,道:
“快走……我們到那小茅屋去暫避一下……”
一條小路,迤邐曲折通到茅屋門前,兩旁的蘆葦比人頭高出多多。
雨打蘆葦“嘩嘩”作響,更顯出這茅屋,幽靜。
二人來到茅屋附近,才看出這茅屋浮在湖面上,距岸邊約二三丈,有一條鎖鏈拴着。
茅屋之後,傳來“嘩嘩”浪濤之聲,木排上的茅屋,就蕩動起來。
二人掠上茅屋前的浮木上,推門進入屋中。
想不到這水上人家,竟一位雅人,屋內雖是簡陋,卻擺着書架,牆上也掛着字書。
最引人注意的,是牆上掛着十來支巨筆。最小的一支筆,筆桿也有三尺多長,粗若鴨卵,那筆毛不知是何毛所做?已將墨汁沖刷乾淨,蓬散開來,長有尺半,粗若茶盤。
至於最大的一支,筆桿竟有五尺多長,那筆毫長逾三尺,有如掃帚。
兩少不由暗自稱奇,這樣大的毛筆,寫起字來,要多少的墨汁?況且寫字之人,豈不要身高一丈以上,才能揮開此筆?
屋後“嘩嘩”之聲越來越大,兩少推開後窗向外望去,不由駭然一驚。
一個魁梧老人,穿着土布褲褂,全身盡濕,銀白的長髮披散開來,他用手一扭,用牙咬住。手持巨筆,正站在屋後浮木上,注視着湖水。
那支巨筆,比屋中牆上掛的更大,筆桿粗逾茶杯,紫中透亮,不知是何種異竹所制?那長逾四尺的筆毫,銀光閃閃,不沾雨水。
湖水翻起滾滾波濤,忽東忽西,令人捉摸不定,顯然湖底有極大的動物興風作浪。
傾盆大雨潑在老人的頭上及身上,他連動也未動一下,只是一瞬不瞬地凝視着湖底。
突然,老人低嘯一聲,平掠入湖,身懸半空,掄起手中巨筆,頭下腳上運筆如風,在湖面上疾劃。
好象湖面是一張大紙,他在紙上寫字。那巨大筆毫尚距湖面半尺,但筆尖暗勁到處,湖水“嘩嘩”然分開一條巨濤,向兩旁湧去!
兩少不由駭然,這等輕功固然冠絕天下,那無儔的筆力,也是見所未見。顯然,他是寫了一個“殺”字。
這“殺”字最後一點,筆力萬鈞,轟然一聲,湖水濺起三四丈遠,老人趁一點之力,掠回浮木。
空中湖水“嘩嘩”下落,湖中巨浪拍岸成濤,兩少突然大吃一驚,只見湖底翻起殷紅的鮮血。七具屍體,在水面上打轉!
“原來老人寫字殺敵!”兩少向那七具屍體望去,都是彪形大漢,手中都握着分水鵝眉刺。雖已死去卻未撒手,足見老人的奇異筆力,根本不給他們抗拒的機會。
老人站在浮木上,仍然視着湖底,再次低嘯一聲,平掠入湖,巨筆疾絞,分明寫了一個“絞絲旁”,筆尖向右上方一帶似乎又寫了一個“色”字。
左右合起來,乃是一個“絕”字,最後一鈎,力大無侍,湖底的污泥都翻了起來。
老人掠回浮木,污水中又冒起一片鮮血,十四具屍體,隨着翻騰的湖水,向湖邊蕩去。
這老人一共寫了“殺絕”兩個字,而且筆尖相距湖面尚有半尺,竟能使湖底的水中能手失去抗拒之力而死,這等玄妙的武學,真是駭人聽聞。
兩少肅然互相視一眼,只見老人向湖中掃視一眼,冷冷地道:
“象你們這些貨色,未免辱沒了老夫的‘七紫三羊’神筆——”
他頭也沒回,冷冷地道:
“小子,你來試試看!”
兩少頭然一震,不知老人和誰説話,只聞老人沉聲道:
“小子你聽見沒有?”
岳家宇四望無人,深信老人已經發現了他們,立即朗聲道:
“前輩和晚輩説話麼?”
老人冷聲道:
“不和你説話,難道和湖中的魚蝦説話不成?”
岳家宇掠出後窗,向老人兜頭一揖,道:
“晚輩因大雨暫避前輩屋中,尚請見諒……”
老人把巨筆交給他,沉聲道:
“湖底還有四個不知死活的傢伙,你以同樣的方法,在水面上寫個‘了’字……”
岳家宇肅然道:
“前輩蓋世絕學,晚輩豈能一看便會……”
老人厲聲道;
“將內力運於腕部,象畫法決竅一樣,再自筆尖吐出力道,借筆尖吐力,飄身湖上,寫個簡單的‘了’字,諒無問題,快點試試看——”
岳家宇雖然毫分把握,卻深知老人是一份善意,立即接過巨筆。卻暗自吃了一驚。
這支筆雖然大的駭人,但筆桿是紫竹所做,筆毫之手雖不知為何物,估計也不會太重,那知暗暗一顫。竟有七八十斤重,這才知道巨筆並非凡竹所制,筆毫亦非普通狼毫。
但他童心未泯,覺得心懸半空寫大字.十分有趣,立即掠入湖心,按照老人所説之訣竅,運力於腕,內力自筆尖吐出,巨筆一探,寫了一揮“了”字。
但“了”字最後一鈎尚未完成,突感真力不繼,身子向下落去。
在這剎那間,突見湖底影影綽綽冒上四條身影,快得象離弦之箭。
岳家宇這時有點手忙腳亂,因他不識水中工夫,眼見四支鵝眉刺猛戳而米,他的雙足距湖面已不足一尺。
但他乃是十分倔強之人,情急生智,以筆毫撥開兩支鵝眉刺,左足尖在那剛剛冒出水面的大漢頭上一點,身子再次躍起。
由於剛才已得了決竅,決定把這個“了”字寫成,以便組成“殺絕了”三字。振臂一揮,筆毫銀絲上異聲大作,一筆完成一個“了”字。四個大漢剛剛冒出水面,正要沉下去,卻已不及,四個頭蓋骨立即起飛,好象被巨大掃帚起的西瓜皮。
岳家宇借力掠回浮木,打了個踉蹌,只聞白琬拍手大聲道:
“宇哥哥,你也會嘛!”
老人冷冷地抓過巨筆,瞪了白琬一眼,沉聲道:
“他會什麼?若非老夫暗中相助,最少有一支鵝眉刺戳中他的足心……”
老人掠進屋中,“咚”地一聲,把巨筆立在地板上,竟筆直站住,這等恰到好處的平衡巧勁,也令人暗自敬佩。
老人沉聲道:
“進來!”
白琬聳聳肩,低聲道:
“這老怪的威風不少哪——”
岳家宇瞪她一眼,雙雙人屋,老人坐在竹凳上,冷冷地道:
“老夫隱居於此歷十餘年之久,想不到仍然逃不過那魔頭的眼線!今夜咱們要大幹一場了……”
岳家宇躬身道:
“敵人不是已經殺絕了麼……”
老人哼了一聲,道:“水中大漢只是三四流貨色!那魔頭自然知道這些貨色不是老夫敵手,依我猜想,他是以大好生命,試試老夫年來的進境!其實那魔頭並非單獨來對付老夫一人,你等來此,又帶來一撥高手,加上對付老夫之人。形成一股強大的實力,今夜能否突出重圍,得看天老爺幫不幫忙了……”
白琬哂然道:
“不知敵人在哪裏?”
老人沉聲道:
“此屋四周,除了臨湖的一面,已經清除外,其餘三面,都隱有一流高手,不信你們出去試試……”
白琬近來功力大增,早想一展身手,聞言甚是不服,立即自左邊小窗中穿了出去。
岳家宇深信老人不是故弄玄虛,極不放心,緊跟着掠出小窗,落在四丈外蘆葦之中。
二人剛剛落地,只見四周的蘆葦,一齊向中央倒過來,分明是無數道勁烈掌力同時襲來。
岳家宇深知敵明我暗,硬接四面掌勁極為不利,立即去抓白琬的左臂,那知白琬也不約而同,也去抓他的右臂,二人同時縱起三丈來高。
岳家宇暗自一怔,覺得白琬內力很大,輕功也比他高出一籌,大惑不解。
二人身懸半空,向下一看,三方面的高手,竟有八九個之多,而且都是赫赫有名之人。
其中有“血手孟婆”,“十抓九穩”畢振山,“綠袍判官”婁森,“粉蝶太子”曹典,以及“絕望之谷”中兩不知名的老人。
最使岳家宇驚異的,“奔雷手”藍淼也駭然在內。另外三四個也必是當代高手,甚為陌生。
這工夫下面十餘道掌勁同時落空,有些蘆葦,竟被奇人的狂風連根撥起。兩少在空中力掃兩掌,落在地上。
雙方的掌力一接,“轟”然大震,蘆葦倒下一片。八九個高手立即包抄上來。
岳家宇以為藍淼曾救他一命,此番來襲,不過是虛應故事,那知他們剛一落地,首先出掌的竟是他。
掌勁一出,勢如奔雷,岳家宇駭然出掌迎上,“蓬”地一聲,竟被震退一大步。
但白琬卻立還顏色,力推一掌,反把藍淼震得身形搖晃不已。
這工夫其餘高手一齊撲上,似想捉活的,而“十抓九穩”畢振山,卻快了一步,龍頭鋼抓已到了岳家宇面前。
岳家宇知道厲害,拍出一道罡風,疾閃一步,那知對方一抖手,龍頭抓竟又跟蹤抓到,堪堪到了腋下。
而且“血手孟婆”和“絕望之谷”中的兩個老人也同時欺上來。
白琬厲叱一聲,掃出兩掌將龍頭抓震偏,也阻住了三個高手前撲之勢,使岳家宇大為震驚。正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想不到她身懷絕學,一鳴驚人。
白琬疾退,沉喝一聲“暫退——”拉着岳家宇,掠到浮木之上,進入茅屋之中。
那老人仍然坐在竹凳上,冷冷地道:
“現在你們相信了吧?有兩個更厲害的,站在十丈之外,並末現身呢!”
老人看了白琬一眼,卻對岳家宇道:“小子,想不到你還不如一個女娃,你知道原因何在麼?”
岳家宇大為慚愧,肅然道:
“晚輩不知……”
白琬面色微變,連忙向老人搖頭示意,老人怔了一下,收回要説的話,只聞屋外有人厲聲道:
“程九臬,你能永遠龜縮不出麼?”
岳家宇大大地一震,肅容道:
“原來前輩就是‘萬里飛虹’程——”
老人搖搖手,肅然道:
“不管怎樣,老夫要出去煞煞他們的鋭氣——”
語畢人已穿窗而出,只見他掠出五六丈,身子一沉,足尖疾點三根蘆葦葉尖,巨筆一掄,罡風大作。
首當其衞的是“血手孟婆”,這老怪也知道程九臬的厲害,白髮飄飄,無風自動,全力推出一掌。
“蓬”地一聲,“血手孟婆”連退三步,程九臬的身子在半空一晃,再點蘆稍,又向“綠袍判官”掃出一筆。
婁森獰笑一聲,立掌如刀,向筆毫上去切去。“蓬”然大震聲中,婁森退了一步,程九臬的身子疾彈而回,穿入屋中。
顯然,婁森也遜他一籌,兩少大為心折。
程兒桌嘴唇一動,以傳音之術道:
“小子你注意了!這一招武功,老夫只演兩遍!現在時已不多,你必須立刻學會……”
岳家宇微微一怔,深知程九臬已知他的身份,而對方又不願被白琬學去此招,乃以傳音之術傳授於他。
程九臬輕輕比劃巨筆,口中唸唸有詞,在屋中劃了兩圈,點出一十三筆。
這足以絕頂輕功為基礎,凌空搏擊之式。威力極大,剛才程九臬在外面施展的雖非此招,岳家宇深信,這一招卻更具威力。
程九臬連演兩次,也不管岳家宇是否徹底瞭解,立即沉聲道:
“你們二人把內間兩個大爐及大鍋搬出來!”
兩個茫然不解,只得走到內間,搬出兩個大火爐及兩口大鍋,這等大鍋,可以做五六十人吃的米飯。
程九臬沉聲道:
“把鍋中裝上水,立即生火煮沸……”
兩少只得依言照辦,卻不知他的用意,此刻外面的高手,正在冷嘲熱諷,卻不敢衝上來。
只見程臬找出三塊寬約尺餘,長僅五六尺的薄綢,在每一塊綢布一端,拴了一塊拳大的石頭。低聲道:
“今夜咱們能否逃出此劫,端賴這三塊綢布了……”
三塊綢布,顏色不同,一塊是灰色,一塊是藍色,另一塊則是鵝黃色,正和他們三人的衣色相同,因為程九臬的衣衫是灰色,岳家宇是藍色,白琬的鵝黃色。
老人拴好之後,在屋向外察看,似在考慮那一個方向較易脱困!
大約一個時辰之後,兩個大鍋中已冒出騰騰蒸氣,水已煮沸,屋中白氣氤氲,視覺模糊。
兩少心中一動,似有所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