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瑩醒來時,知道一切都完了,十八載的貞操壞在一個素不喜的惡人手裡,實教她痛心的低泣不已。
望望身旁的莫小寰沉睡如死,心頭不由升起一股惡毒的恨意,十二個時辰已過,她“鳳府穴”業已自動解開,全身功力恢復,此時要殺沉睡的莫小寰,在她來說,十分輕易。
於是她未經考慮的舉起雙掌,正預備狠力舉下,卻聽帳外一人道:“他已死了。”
胡瑩一驚,問道:“你,你是誰?”
帳外那人沒有回答,卻嘆了一口長氣。
胡瑩一看少了解英岡,頓知帳外那人是誰了,忙又問道:“這惡賊是你殺的麼?”
解英岡輕輕一嗯。
此時胡瑩頓明解英岡到底還是裝痴,正如自己所猜想,忽地心頭升起一股喜意,暗暗道:“他在何時救了我?”
翻過莫小寰的屍體,只見他背上深沒一柄鑲珠嵌玉的匕首,身上衣服脫到一半,依此情形看來,他正要肆意蹂躪自己的時候,突被解英岡一匕首刺在要害上斃命。
當下更是一喜,問道:“我衣服是你穿的麼?
解英岡像是頗為艱難的嗯了一聲。
胡瑩身上的衣服穿的整整齊齊,她初醒來時本以為莫小寰慾望滿足後幫自己穿上,現在才知道這惡賊不會這麼體貼,而是解英岡給自己穿的。
莫小寰的醜態當然全落到解英岡眼中了。胡瑩想及此,粉臉微紅,心想道:“我那樣子讓他穿衣,豈不是什麼都教他看見了?”
可不是嘛,她被莫小寰脫的一絲不掛,而解英岡一件一件地幫她穿上,那還有什麼地方看不見的道理?
解英岡是個白痴倒沒什麼關係,他根本是裝痴,那般赤裸裸的光景教他看的一清二楚,怎教胡瑩再好意思面對他?
此時她倒盼解英岡是真正的白痴,可是話說回來,他若真的痴了,誰會及時救她?
解英岡也裝的太逼真了,那一杯相試的毒酒不知他怎敢吃的,難道他就不怕被毒死麼?
或者已知那毒酒是假的?
其實解英岡不是不怕毒,也非已知毒酒是假,而是知道自己中毒後,胡瑩會幫自己解毒。
這是很簡單的道理,胡瑩和莫小衰一番演戲,雖教解英岡相信那毒酒是真的,同時也使他知道胡瑩毒的是莫小寰,那自己吃下去又有何懼?
他為了繼續裝痴到底,好教胡瑩當自己真的痴了,防備不注意時逃走,所以他明知那假的毒酒是真的,也毫不考慮的一飲而盡。
胡瑩與莫小寰沒想到這層,見解英岡敢喝那毒酒,都當他真的變成什事不知的白痴,莫小寰更是隻知一味去強暴胡瑩而不將解英岡放在心上。
莫小寰心想:“他已痴了,由他一旁看吧。”
當時只顧急急去蹂躪胡瑩,而忘了意外的防備。
至於解英岡,他怕“鳳府穴”被點,功力全散下,一舉一動很易教莫小寰覺察,所以,一直坐著不動,到最後實難自忍著莫小寰的禽獸行為?雖然胡瑩是自己的仇人,目前本著俠義心腸,實應先救胡瑩才對。
故在莫小寰得意已極,自脫衣服脫到一半時,猛力撲上,以“寒玉”寶匕一下刺進莫小寰背心“靈殼要穴”,致教莫小寰一聲未吭,突倒地氣絕。
其後,胡瑩在慾火熬煎下昏迷過去,直到醒來才知道解英岡裝瘋,因他與莫小寰同樣以為解英岡是真的痴,哪知到底還是裝的。
他初發覺解英岡裝痴,既驚且羞,慢慢的心情平靜下來。暗道:“虧好他是裝痴,否則貞操壞在莫小表手裡,人生還有什麼樂趣?”
此時她心存萬分感激之意,感激解英岡救了她的清白,同時泛起愧恨的心情,愧恨對他解英岡所行的卑鄙行徑。
心想:“父親偷他家傳拳譜,又囑我酒中下蠱,圖他一命永佔解家拳譜,這等行徑實已卑鄙到極點。
“而他不但不計較酒中下蠱一事,反在危急中搶救自己的清白,兩相比較之下,焉不令人愧煞!”
她現在由既驚且羞變成既羞且慚,不敢出去一見解英岡了。
且說解英岡,他坐在帳外,神情呆滯的像個木頭人,照說他若怕胡瑩糾纏的話,早應逃走,若是為了家傳拳譜而不願即時遠走,此時就應進帳向她索回家傳拳譜。
胡瑩在感恩之下,相信只要解英岡開口,她胡瑩一定毫不猶豫的將解家拳譜拿出還他。
奇怪的解英岡,他既不遠去,也無進帳索回家傳拳譜的意圖,那他呆呆的坐在帳外,為的什麼?
看他的臉色有一層慚愧自恨的表情,他有什麼好羞慚的?只有胡瑩對不起他,他有什麼對不起胡瑩的地方?
直到夜色深沉,自胡瑩昏迷以來,差不多過去了一天多的時候,腹中頗感飢餓,知道解英岡尚未離去,便道:“你,你餓了嗎?”
兩人一在帳外,一在帳內,沉默了將近一個時辰,最後還是胡瑩先開口問了這麼句話。
胡瑩再坐一刻,忽見解英岡走進來,手中拿著乾糧和一杯百花酒,胡瑩見他進來,忙站起。
自醒來胡瑩一直坐著,這一站起,秀眉微微一皺。
胡瑩的表情看在解英岡眼裡,好像十分關切的問道:“你,怎麼啦?”
胡瑩一笑搖頭,她自不好說出站起間,下體有一陣隱隱刺痛為感覺,也不在意那個地方怎會痛的?
解英岡放下食物與酒,說道:“我醒來時早已吃飽,到不覺得餓,你,你將近一天多未進食物,快,快吃點吧。”
胡瑩見他如此體貼自己,心裡羞慚的掛出淚珠。
解英岡不等她回話,拖起莫小寰的屍體,走出掩埋。
等解英岡站在帳外,想了一刻,終覺一些事不能隱瞞下去。
當下鼓起勇氣,預備進帳後即向胡瑩說明。
只見他進了帳來,便道:“胡姑娘,我有一事向你說明。”
胡瑩微笑道:“什麼事?”
解英岡神色尷尬的吶吶半天,正不知如何措詞是好,胡瑩自作聰明的笑道:“你要向我說明的事,我知道了!”
解英岡微驚道:“你知道了?是,是,你該知道的。”
胡瑩微微-嘆道:“我知道你故作裝痴。”
其實解英岡說明的並非裝痴一事,但他聽胡瑩談及家傳拳譜。便凝神靜聽。
胡瑩又是一嘆道:“你一定痴疑我怎會與莫小寰冒充解家兄妹去嚴家認親,並且知道那本拳譜是文定之物;只因為這件事除了令尊令堂外,夫下只有第三個人知道,而那人盜了那本為文定之物的拳譜!”
頓了一頓接道:“你為要探聽我的底細,不惜假作白痴到底,你本來還可以繼續裝下去,其實你再裝下去,我也確信不疑了。
但你不忍見我被辱清白,挺身而出,結果你的裝痴,不拆自穿,是不?“解英岡沒有作聲,在胡瑩看來,無聲即是默認,接著又道:“你為了救我喪失機會,卻又不甘心不問心中的疑惑,所心先向我說明裝痴的原因,以便向我問明那事的真象。”
她又嘆了一口氣道:“也不必再問我,此時此地我應先向你說明一切,以解你心頭的疑惑才對。”
胡瑩的臉色慚慚變得蒼白道:“我只要向你說明一事,想來別的也不用說了,我向你承認,你所探聽的人,也是盜那拳譜的人,就是我的父親!”
胡瑩以為解英岡一定會有驚異的表情,哪知解英岡早知胡獻琴是她父親一事,此時再聽她坦白承認,只覺她礙於面對現實,哪有什麼好驚異的。
胡瑩還以為解英岡涵養到家,嘆到:“你一定懊悔救了我啦,家父與我佔了你家拳譜暗下酒蠱害你,又冒充去嚴家,害你吃了一番苦頭,這種種罪惡加起來,你就是殺了我也不為過。”
聽到這裡,解英風搖了搖頭,他的意思,我要說明的另一件事,與這些事情完全無關。
解英岡的為人頗有大俠不究的容量,心想:“你的父親只有不忠於我的父親,而你一切行為聽令尊,只要沒有害死也就算了。”
胡瑩見他搖頭,以為他聽後不恥的搖頭,當下更是羞慚道:“我不為自己求饒恕,他所作一切,對不起朋友,對不起良心,依武林公理來講,實無求依饒恕。
“但求你可憐他老人家,一切的事,是為了他的獨生愛女,家父為了我盜令尊貴物,因他想教他女兒學會了你家拳譜成為蓋世女俠客,教世人知道他的女兒不下鬚眉!”
說到這裡,胡瑩低泣連聲,接著又道:“我是罪魁禍首,請你饒了我父親,要殺就殺我一人吧!”
解英岡見她慚愧得流淚,心想她本性善良,倒不是真正蛇蠍心腸,由她連帶想起死去的嚴蜀雲,一聲長嘆道:“我不殺你,因為…”
他本要說:“因為我不夠資格殺你”,胡瑩卻又自作聰明的道:“是啦,你現在殺我誰幫你拿出拳譜,我這就將你家傳拳譜拿出來。”
胡瑩轉身從行囊中取出紙筆,還未研鼎,解英岡道:“不用了,我跟你回雲南,向令尊討回真本就是。”
胡瑩顫聲道:“你可是怕我寫本假的?”
解英岡搖頭道:“我跟你回雲南另有意思!”
胡瑩眼淚嘩嘩流下,楚楚可憐道:“你,你,莫非你要去雲南親手殺死家父?……”
解英岡沒好氣笑道:“你有疑心了,我隨你回雲南,想向胡伯伯問個清楚,只因他知先父的死因,以及先母是誰。”
胡瑩“啊”的一呼,馬上變的欣歡道:“你喊家父伯伯,可是再不計較家父的行為?”
解英岡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事情的真象,只盼胡伯伯知道身世的一切。你不知道,迄今我仍不知先父,先母的死因,心裡有多痛苦。”
胡瑩戚然道:“可惜家父從未向我談論過這件事,可是現在就告訴我,好讓你心安,再說即可去尋找殺害伯父母的兇手。”
解英岡哀聲道:“也不急在一時,遲早要教那些傢伙死於劍下!”
胡瑩見他滿面悲痛,語聲一轉,輕快道:“我想起來了,我就是知道,現在也不能向你說呀!”
解英岡被她如此一逗,滿面悲痛變成不解的問道:“為什麼?”
胡瑩笑道:“因為,因為,我現在告訴你,你就不會陪我回雲南了。”
解英岡還以為有什麼大不了的事哩,原來下文是這檔子事,臉色轉為開朗道:“其實不向令尊打聽,我也應陪你回雲南一趟。”
這下輪到胡瑩不解了,問道:“為什麼?”
解英岡吶吶道:“因為,因為……”
他因為半天,卻不向胡瑩爽快說出,實在那件事很難令他啟齒。
胡瑩笑著催問:“到底因為什麼呀?”
解英岡見她完全不知,便打消此時向她說明的心意,暗道,不如到雲南後向胡伯父說明比較妥當,於是含糊道:“因為,因為按道義上講我該送你回雲南。”
胡瑩笑道:“可惜我容貌不夠美,否則‘護花使者’倒可用來稱你了。”
解英岡心想:“若說你不夠美,世上還有誰個美?”
想到這裡憶起美貌仍勝胡瑩一籌的劉玲玲,又想起嚴青青,心裡不禁一聲“何其多”的慨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