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大維氣得七竅生煙,卻縱聲笑道:“我活了半輩子,倒還沒有見過如此狂妄之徒!好,你怕麻煩,我更不願多費功夫,你們有多少人,一齊來吧!你們十個人上,我們兩個人對付,你們一百個人齊上,我們也是兩個人對付!”
龍象法王把手一揮,對那四個弟子說道:“你們退過一邊,我和這兩個老匹夫較量之時,不許你們插手。”
孟少剛勸道:“韓兄,讓我先上,令媛和盟主夫婦受了暗算,給他們醫治,這也是一件緊要的事情。”
韓大維雖然好勝,畢竟也是活了幾十歲的人,聽了這話,霍然一省,心裡想道:“不錯毫無疑問,它不僅存在於理智中,也存在於現實中。,他們的功力未能恢復,只憑我們開路,只怕也是難以闖出重圍。孟大俠劍術通神,本領遠勝於我,讓他對付這個蒙古國師,就是比較有把握得多。”如此一想,也就心平氣和地退下去了。
孟少剛緩步向前,淡淡說道:“素仰國師是西域第一高手,孟某待來請教。孟某若然輸了,從此絕跡武林,但萬一孟某僥倖勝了,國師你又如何?”
龍象法王見孟少剛說得客氣,當下也就收斂氣焰說道:“好說,好說,孟大俠的聲名,我在蒙古也是久仰的了。今日老衲若是敗在你的劍下,從此足跡不履中原!”
孟少剛道:“好,那麼我帶他們走你怎麼樣?”
龍象法王哈哈一笑,說道:“我已經答應你了,我若輸了,從此足跡不履中原,那還會管你們這些閒事?不過,你現在就說這話,未免是說得早了點吧?”
孟少剛笑道:“我們漢人最重承諾,還是先說定的好。”
龍象法王道:“好,你說的老衲都依你,你亮劍進招吧!”孟少剛手按劍柄,腳步不七不八的站在龍象法王對面,但卻並不拔出劍來,只是把一對炯炯有神的眼睛牢牢的盯著龍象法王。龍象法王心頭一凜,想道:“這人果然不是易與之輩!”當下也凝神靜氣,雙眼注視著孟少剛。兩個人就像鬥雞似的,未交鋒之前,彼此都是全神注視對方,看得那一班蒙古武土暗暗納罕。
原來雙方心裡都是明白,這次碰上的乃是平生最強的對手!是以大家都不敢輕易發招,準備乘暇抵隙,待到有利的時機方始突然發難,這種上乘武學中的後發制人的奧義,這班蒙古武士當然是不懂的了。
韓大維替女兒把了把脈,說道:“原來你是著了酥骨散的暗算,不用驚慌,爹爹可以為你恢復功力。”
韓佩瑛笑道:“爹爹,別忙給我醫治,我要看孟伯伯和這番僧比武。”楊婉跟著說道:“不錯,這樣精彩的比武,一生之中只怕也是難得一見。可不能錯過了這個眼福。”原來她們都是抱著同一樣的心思,想韓大維先給李思南醫治。
韓大維霍然一省,心裡想道:“不錯,我可真是老糊塗了,思南身負重任,是該給他先治才對。我卻只是記掛著自己的女兒。”暗暗叫了一聲“慚愧”,立即捉住李思南雙手,說道:“你與我掌心相抵,閉目運功。無論外間有甚兇險之事,你都不許分心!”李思南想要謙讓,只覺一股熱氣已是從掌心傳進體內,只得依韓大維所教,盤膝而坐,眼觀鼻鼻觀心的閉目運功。
韓大維吁了口氣,低聲說道:“瑛兒,我衣袋裡有個小銀瓶,銀瓶裡有三粒碧靈丹,你們正好一人一粒。你掏出來,和楊姑娘先行服下,另外一粒,現在也可以給你的李大哥服了。”
原來韓大維不但內功深湛,醫學上也頗有造詣,這碧靈丹就是他秘製的一種能解百毒的藥丸,配製碧靈丹的主藥是天山雪蓮,十分難得,剛好剩下這三顆。
碧靈丹並非酥骨散的對症解藥,但經過韓大維以精純深厚的內功給中毒者舒筋活血,碧靈丹的藥力就可以全部發揮,而且可以在最短的時間見效,加上了中毒者本身的功力,也就等於對症的解藥了,韓大維因為要在稍後的時間方能給楊婉和女兒醫治,故而叫她們先行服藥。
韓佩瑛卻把兩顆碧靈丹分給楊婉,笑道:“你服侍李大哥吧。”楊婉把靈丹納入李思南口中,芳心惴揣,注視著他,心裡想道:“幸虧我剛才沒有自尋短見,否則南哥還焉能定下心神運功,接受韓老前輩的治療?”
兩人心意相通,李思南只覺得心裡也好像暖烘烘的,精神陡振,轉瞬之間,真氣己是沉聚丹田,漸漸能夠運用了。
孟少剛與龍象法王對立凝視,大家都是動也不動。陡然間忽聽得龍象活王一聲大喝,兩個人同時撲起!
孟少剛出手奇快,劍光如練,疾刺龍象法王胸口的纜鞏穴,小腹的歸藏穴,脅下的愈氣穴。這一招三式,乃是孟少剛得意的絕招,只要給他刺著一處,龍象法王不死也得重傷!
龍象法王也端的是厲害之極,他雙手空空,並無兵器,就在他身上所披的那件大紅袈裟當作兵器,袈裟一抖,登時就像平地湧起一片紅霞,向孟少剛疾捲過來,耀眼生輝!
只聽得“嗤”的一聲響,劍尖從袈裟劃過,袈裟只是穿了個針鼻般的小孔,若不是仔細觀察,旁人根本就看不出來。孟少剛這一招凌厲之極的殺手絕招,竟給他輕描淡寫的化解開去,指尖“滑”過了一邊。
孟少剛大吃一驚,心裡想道:“怪不得這大和尚如此狂妄,他確實是有真才實學,內功的精純,只怕當世是無人能及的了。”
殊不知孟少剛固然吃驚,他的對於龍象法王亦是不由得心頭一凜。原來他這件裟裟乃是一件寶物,用阿爾泰山特產的天蠶絲制的,一條蠶絲拉長了足有一丈多長,韌力之強可想而知。他用襲裟作為武器,平生不知挫敗過多少強敵,從來沒有過損傷。如今雖然只是穿了一個口,已經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龍象法王心頭一凜,暗自想道:“聽說此人劍術天下無雙,果然是名不虛傳。我已經使出了龍象功,袈裟仍然給他刺破,倘不全力施為,只怕是難操勝券!”
雙方各具戒心,彼此都是把平生所學施展出來,但見一幅紅雲裹住一道白光,盤旋飛舞,看得眾人眼花撩亂。
龍象法王的內功,已臻化境,全力施為,袈裟抖得呼呼風響,如同漲滿的風帆一樣,一件柔若無物的袈裟,罩將下來,卻似千斤壓頂,饒是孟少剛這樣高強的本領,也感到有點透不過氣來!
孟少剛劍法一變,把輕靈翔動的上乘劍術發揮得淋漓盡致,當真是矯若遊龍,翩如驚鴻,瞻之在前,忽焉在後,瞻之在左,忽焉在右,雖然他的劍尖一碰上袈裟,就給盪開,但龍象法王卻也不能不提心吊膽,生怕他乘隙而入了。
韓大維與李思南抵掌而坐,各自運功,對身邊的這場惡鬥,恍若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過了一會,韓大維的頭頂散發出熱騰騰的白氣,李思南的臉色漸漸紅潤。
龍象法王的那四個弟子也是識貨的人,知道韓大維正以本身的真力助李思南聚氣活血,消除體中毒素,到了緊要的關頭。於是他們四人私下商議,一個說道:“師父只是不許我們插手,並沒有說不許我們捉拿囚犯。”一個說道:“不錯,這姓韓的老兒本領非凡,李思南是中原的武林盟主,武功想必更為了得,若然給他恢復了功力,敵方就是如虎添翼了。”一個說道:“只不知咱們打不打得過這老兒?”一個說道:“一對一打他不過,咱們四個人一齊上呀!”
韓佩瑛見他們交頭接耳,連忙說道:“爹爹小心,只怕他們要來——”“偷襲”二字未曾出口,這四個人果然就一齊撲上來。
韓大維此學深湛,雖然不是眼觀四面,卻是耳聽八方,聽得背後勁風襲來,頭也不回,騰出左手,反手便是一掌!
只聽得“轟”的一聲,最前撲上的那兩個武士四掌齊出,仍然給韓大維震退了幾步,另外兩名武士,一個用刀,一個用劍,左右齊上,也是給他的掌風蕩歪了兵器,大吃一驚之下,不敢躁進,先退兩步。
殊不知這四個龍象法王的弟子固然吃驚,韓大維更是吃驚不小,他以為這一掌最少可以擊倒對方一二人的,哪知這四個人都只是身形略晃,稍退幾步而已。
韓大維分出了一半功力抵禦敵人,右掌仍然抵著李思南左掌掌心,只覺李思南的掌心微微發熱,那是真氣積聚,未能疏導之故。韓大維暗叫不妙,心裡想道:“我若是用到七八成以上的功力去對付這四個人,自是可以將他們擊敗,但這樣一來,只怕卻是要連累李思南了。”
原來這四個人都是龍象法王得意高足,每一個人的本領都在剛才的阿卜盧與呼黎奢之上,四人聯手,韓大維要分出心神照顧李思南,自是難以傷得他們,反而被迫要改取守勢了。
韓佩瑛“呸”的一聲罵道:“不要臉,堂堂一個國師,說了話也不算數!”
孟少剛唰唰唰連環三劍,迫使龍象法王擋了兩招,鬆了口氣,喝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龍象法王,你剛才是怎麼說的?”
龍象法王裟袈一個盤頭疾舞,罩將下來,還了兩招,哈哈一笑,說道:“我說,你若勝得了我,你們要走,我決不阻攔,從此之後,我也決不足履中原。但我沒有說過,不許別人去捉拿囚犯呀!哈哈,何況你現在也勝不了我!”
龍象法王之言雖是取巧,但卻也能夠自圓其說,不算違背諾言。孟少剛劍術天下無雙,功力卻是稍有不及,分神說話,登時就給龍象法王搶了先手,形勢在他袈裟籠罩之下,幾乎難以伸展。孟少剛心中咒罵,卻是無可奈何,只好重攝心神,全力應付對方的攻勢。
龍象法王的四個弟子見師父並不責怪,實際是在鼓勵他們,心中大喜,攻得更加兇猛了。
韓大維難以兼顧,只好以三四成的功力自保,這四個武士想要攻進他的防禦圈子,卻也不能。其中一人最攻心計。忽地說道:“這兩個小娘兒也是囚犯,不能給她們跑了!”另一個立即說道:“對,先把她們拿了!”
只聽得“嗤”的一聲響,韓佩瑛的衣角給一名武士撕了一幅,幸而她身法輕靈,武功雖失,腳步一慢,及時避了開去。
楊婉有一把防身的匕首,被擒之時,因為拖雷不敢對她無禮,是以仍然藏在身內,未給搜去。龍象法王的第三名弟子撲來抓她,楊婉掌心往外一登,露出了早就握在手中的匕首。
楊婉的家傳刀法乃是武林一絕,此時以短匕作近身的搏擊,這一招“玄鳥劃砂”更是凌厲非常!
這名武土本來是知道楊婉內力已失的,但在這倉猝之間,突然看見刀光耀目,一支匕首向他咽喉划來,卻是不由得不驟吃一驚,連忙躲閃了。
楊婉體弱氣虛,一刀刺空,衝刺過急,腳步一個蹌踉,險些跌倒。這武士驀地省覺,哈哈笑道:“美人兒,你別慌,四皇子歡喜你,我不會傷你的,你也用不著和我拼命”!“拼命”二字剛剛出口,忽覺一股大力推來,他本來是正在再次撲上的,給這股大力一推,登時又接連退了三步。
原來這是韓大維以劈空掌替楊婉解危,他這次用了五成以上的功力,方能在距離七步之內,將那人逼退。李思南在導氣納入丹田,“外援”忽地減弱,李思南心頭一震,聽到了楊婉的尖叫之聲。
李思南本來是在閉目運功,對外間一切聽而不聞的,此時由於心神一分,突然聽到了楊婉的叫聲,不由得大吃一驚,叫道:“婉妹,你怎麼啦。”
韓大維連忙喊道:“快躲到這兒!”左掌連揮,呼呼拍出三掌,將那四名武士逼出八尺開外,楊婉、韓佩瑛身形一飄一閃,閃進了韓大維掌力的圈子。
韓大維低聲說道:“思南,切勿分神,你要分神,不但害了自己,也要害了楊姑娘了!”
那四名武士退而覆上,為首的大帥兄獰笑道:“韓老頭兒,你武功再強,只怕也是難似顧得周全吧!你不想令女兒送命,只要保這小子和這位楊姑娘的安全,除非是立即向我們投降,否則叫你後悔莫及!”
韓大維不敢動怒,沉住了氣,單掌應付。他要給李思南運功療功,本來已是難以兼顧,此時更要同時照顧兩個已經失了武功的女子,果然給那人說中,只感到吃力非常,左支右絀了。
楊婉輕輕地伏在李思南的肩頭,心裡想道:“若是南哥有什麼不測,我還怎能再活?要死我也得先去一步!”她用身體掩護李思南,存了必死之心,反而心境平靜,坦然無懼。
楊婉雖然只是輕輕地伏在李思南的肩頭,不敢壓著他,李思南已是感到了她的身體溫暖了。兩人心意相通,李思南大為感動,心裡想道:“我決不能死,我得趕快恢復功力!”
李思南受了鼓舞,決意求生,心境登時也就平靜下未。當下重又凝神運功,當真是進入了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的境界了。
孟少剛與龍象法王本來是各有所長,難分高下的,此時見韓大維與李思南等人均已身處險境,饒是他武學如何深湛,如何能夠自制,心中也是不禁有點慌亂了。
高手比鬥,那容得心神慌亂?龍象法王搶了上風,袈裟招展,恍若紅雲覆蓋,又似泰山壓頂,孟少剛的長劍指東打西,指南打北,一道白光,左衝右突,總是衝不破那一片“紅雲”,就似黃昏的落日餘暉,被淹沒在雲海之中一樣。
韓大維目光一瞥,向孟少業剛那邊投了一眼,不由得暗暗嘆了口氣,心裡自思:“想不到我和孟大俠竟然要同一日喪生此地,還連累了李思南!與其束手待斃,不如死裡求生?”但他武學深湛,立即便又想到:“我或者可以死裡求生,但我一站起來全力和他們搏鬥,李思南卻是必死無疑,佩瑛兒和楊姑娘也定然逃不出去!”
韓大維此時已是給攻得應付不暇,正自躊躇莫決之際,忽見李思南雙目一張,一聲長嘯,吐出了胸中濁氣,隨即便收回雙掌,站了起來,朗聲說道:“行啦,韓老前輩,你趕快給令媛醫治!”
韓大維聽他那聲長嘯,宛若龍吟,中氣充沛,知道他確實慚復了武功,大喜說道:“好,我先助你一臂之力!”雙掌齊發,聲如鬱雷,那四名武士大驚之下,連忙同時使出龍象功應付,四人全力,仍是不禁連連後退。
李思南道:“韓老前輩,省點氣力,給令媛救治要緊。婉妹,這把匕首給我。”拿了楊婉的匕首,一躍而出,立即和那四名武土惡鬥起來!
韓大維吸了口氣,說道:“你們兩人都坐下來!”韓佩瑛、楊婉依言各坐一邊,韓大維伸出雙掌,同時給她們二人運功驅毒。
楊婉本來想讓他專心醫治韓佩瑛的,韓佩瑛好似知道她的心思,說道:“你不肯醫,我也陪你。”楊婉感她姐妹情深,也就不拘小李了。
那四名武士知道機會稍縱即逝,全力向李思南攻擊。李思南以匕首使出達摩劍法,使來自是不能得心應手,有一個武土要從他身邊揀過,李思南大喝一聲,猛的一掌擊下,另一個武士雙掌齊出,接了這一招,“哇”的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原來他的龍象功雖然有了相當火候,使出來亦是頗為剛猛,但仍然及不上李思南的少林派嫡傳的內家功力!
可是李思南接了這一掌甚為剛猛的龍象功,由於他剛剛恢復功力,亦是頗受影響,身形連晃,迭遇險招!
孟少剛和李思南在這邊遇險,另一邊在陽天雷那密室之中和褚雲峰、谷涵虛、柳洞天、崔鎮山四人,更是形勢惡劣,業已陷於困境之中!
褚、谷二人聯手合鬥,把“天雷功”發揮得淋漓盡致,但畢竟是技遜一籌。鬥到了五十招開外,褚、谷二人那一招“雷電交轟”反覆使用了十數次之多,每使上次就多耗一分力,兩人都是汗如雨下,頭上發出了熱騰騰的白氣。
崔鎮山和白萬雄惡鬥,更是岌岌可危。白萬雄的七十二招鷹爪手有數十年的苦練之功,差不多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每使一招,按、拍、擒、拿、撕、抓、劈,戳,都是攻向敵人的關節要害。崔鎮山的大力金剛掌本是剛猛絕倫的少林寺鎮山掌法,可是,正所謂棋高一著,束手束腳,鬥到了五十招過後,他的氣力給白萬雄消耗了一大半,不僅沒有還攻之力,連招架都有點勉強了。形勢之惡,比褚、谷二人尤甚!
只有柳洞天和陽堅白之戰,還能稍稍佔了一點上風,但同情形勢不佳,他的心情自也不能不受到影響。陽堅白的劍中夾掌,劍法雖是比對方不上,掌力卻是有天雷功作基礎的,以掌力濟補劍法之不足,柳洞天要想擺脫他的糾纏,騰出手來去援助崔鎮山,試了幾次,都不成功,心中一急,本來是佔了優勢的,也漸漸給陽堅白扳成平手了。
褚雲峰和谷涵虛先後發了幾聲長嘯,都沒回音,心裡俱是想道:“孟大俠應該聽得見了,怎的還沒有來?”
陽天雷縱聲笑道:“你們鬼嚎什麼?沒有人能夠救你們的了!要死要活,如今只是全在你們的一念之間!哼,你們還不懂得我的意思嗎?”
谷、褚二人悶聲不響,咬牙苦鬥,接連又攻了兩招“雷電交轟”,陽天雷冷冷說道:“困獸之鬥,又有何用?念在你們是我的師侄份上,只要你們乖乖的向我磕頭請罪,我還可以饒了你們!”褚、谷二人怒極氣極,但要全神對付,卻已不敢分心說話。
其實陽天雷雖說他們是困獸之鬥,他自己也是有點害怕,暗暗叫苦的。不錯,他是佔了上風,但天雷功最為耗損真力,久戰下去,只怕縱然能夠打死兩個師侄!自己也少不了要大病一場,折損十年功力,弄得不好,甚至也可能有性命之危!陽天雷自忖勝券可操,心裡可是不願和他們硬拼!
偏偏褚、谷二人寧折不彎,定要和他拼命,陽天雷暗暗叫苦,心裡想道:“這兩個不知死活的小子,倒是拿他們沒有辦法!我和他們互鬥天雷功,旁人是決計拆解不了的,除非龍象法王到來!否則只怕難免兩敗俱傷了。”
一個在盼望龍象法王前來拆解,另一方則在盼望孟少剛來援,可是同樣的失望了!
忽聽廝殺之聲隱隱傳來,陽天雷和褚雲峰都聽得見了。
陽天雷吃了一驚,只見一個衛士跑來,停在門外,大聲報道:“孟少剛和韓大維圖謀劫獄,如今已給龍象法王圍困,請國師放心。”陽天雷道:“李思南呢?”那衛士道:“他跑不掉的,法王的四個弟子正在拿他,恐怕如今已是就擒了。”
褚雲峰暗暗叫聲:“苦也!”心裡想道:“我指望孟大俠來援,想不到他卻已身陷困境。我本來是不打算活著出去的,但李盟主卻如何是好?”
陽天雷哈哈笑道:“褚師侄,你絕望了吧?還不投降,更待何時!”
褚雲峰“呸”了一聲,罵道:“你這不知羞恥的欺師滅祖之徒,誰是你的師侄?今日我若不能清理師門,唯有一死而已!我死了料你也沒有好下場!”谷涵虛喝道:“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休要羅嗦!”兩人拼了必死之心,一咬牙根,縱然氣力不加,卻是越戰越勇。
陽天雷凝神一聽,忽又聽得金鐵交鳴之聲,好似是從更遠的後園傳來,陽天雷心神不定,想道:“他們哪裡來的這許多人?龍象法王不知是否能勝得了孟少剛?”他聽得出在後園乃是許多人的混戰,離李思南被困之處相當遠的,顯然不是孟少剛這一夥。
陽天雷本來已經大佔上風,由於心神不定,褚、谷二人拼死奮戰,形勢反而比剛才好了一些了。
但李思南此際,卻是碰上了驚險絕倫的場面。
且說李思南以一把匕首,力敵龍象法王的四個弟子,和大弟子硬拼了一掌,雖然逼退了他,可是在他的龍象功震撼之下,胸中亦是感到氣血翻湧。
大弟子喝道:“這小子不知死活,妄圖頑抗,咱們也不必顧忌了,把他斃了吧!”
李思南功力初復,用的匕首又不能得心應手,在那四人分進合擊之下,退了一步又是一步。不知不覺已退到了離開韓大維與楊婉、韓佩瑛的身前丈許之地。
楊婉、韓佩瑛的內功造詣較弱,韓大維以本身真力同時幫助她們祛毒、活血、通關,正是到了最緊要的關頭,絲毫也不能鬆懈。
父女痛癢相關,韓大維不由得也都慌了,心裡想道:“我若此時起來,助李思南一臂之力,只怕瑛兒性命不保,這卻如何是好?”
李思南退到距離他們丈許之處,霍然一省,他是深知此中關鍵的,朗聲說道:“韓老前輩不可分心,我還可以抵擋得住!”心裡則在想道:“我拼了這條命,拖得一時就是一時。只要她們恢復了功力,婉妹就有逃生之望!”
這四人給李思南擋住,急切之間倒是闖不過去。二弟子罵道:“昂格里裡八夫裡洞格夫!”(蒙語:真是個不知死活的蠻子!)揉身跨步側襲,他用的是一柄蒙古武士慣常習用的月牙彎刀,月牙彎刀和漢人的長刀不同,刀鋒如鉤,突然間攻到李思南意想不到的方位!
只聽得“嗤”的一聲,李思南的匕首從那人的額角劃過,把他的焦皮帽子也削落了!可是李思南的左臂卻已給他的刀鋒割破,雖傷口不深,但鮮紅的血液卻已染紅了衣裳!
李思南緊接著呼的一掌,又和左面攻來的大弟子硬拼了一招,把他逼退。李思南忍著疼痛,哼也不哼一聲,但他的身體不是鐵打的,受傷之後,接連受到龍象功的震撼,只覺胸口如受重力,五臟六腑都好像翻轉了過來似的,不得不又退了兩步。
龍象法王的二弟子給匕首從額角劃過,只覺涼意習習,雖然只是給削了帽筒,亦已嚇得魂飛魄散,慌忙後退,先避敵鋒。李思南暗暗叫了一聲“僥倖!”假如這人不是心慌的話,和大師兄只要再進一招,李思南已是無力招架了,李思南退了兩步,在這瞬息之間,已是運氣三轉,抖起精神,重又站穩腳步了。
楊婉未能做到“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的地步,嚇得花容失色,尖叫一聲,身軀顫戰,搖搖欲墜。好在她是盤膝而坐的,這才不至於倒了下去。韓大維真力凝聚掌心,用了一個“粘”字訣,將她的手掌牽引過來,低聲說道:“你別慌亂,你一慌亂,只怕思南更要糟了。”
大弟子哈哈笑道:“這小子不行了,別怕他,快上呀!”二弟子驚魂稍定,又罵了一句“昂格里裡八夫裡洞格夫!”月牙彎刀一揮,退而覆上,站好了原來的方位,與大師兄配合,聯手再攻。
李思南浴血苦鬥,隱隱聽得遠處似有金鐵交鳴之聲,心裡想道:“莫非是褚雲峰他們來了,不知得手了沒有?”
孟少剛運劍如風,鷹翔隼刺,但在龍象法王的掌力籠罩之下,只能勉強打個平手,要他突破他的封鎖,過去助李思南一臂之力,卻是無法做到了。
忽聽得有人哈哈笑道:“思南安答,我對你並無惡意,只要你答應我的條件,你願意留我就與你共享榮華,你願意走,我就親自送你出去。你又何苦拿自己的性命當作兒戲?”
來的正是蒙古的四皇子拖雷。李思南冷笑道:“大丈夫雖死何懼?你叫你手下的武士殺了我吧,又何必假惺惺呢!”
拖雷搖了搖頭,嘆口氣道:“思南安答,你不聽好言,實是令我為難,沒辦法,只能略盡故人的情誼,親自來送你歸天了!”
說罷,拖雷轉過頭來,向龍象法王和眾武士朗聲說道:“有幾個南蠻子混進國師府,如今已經給陽天雷困在斗室之中,諒他們插翅也是難飛的了。你們不必驚疑,咱們蒙古的武士正好和他們女真的武士比一比,看看是誰能夠先把敵人擒獲。”有個武土說道:“稟四殿下,用長劍這人是江南第一劍客孟少剛。坐在地上的那個老頭兒名叫韓大維,也是中原武林中頂尖兒的角色!”他說這話的用意,一來是向拖雷解釋何以龍象法王倘未能夠得勝,二來是暗示自己插不進手,恐怕拖雷要他上去在孟少剛的劍下受了傷殘。
龍象法王道:“殿下放心,用不了半柱香的時刻,我就可以把這位江南第一劍客擒來獻給殿下!”
孟少剛大怒道:“放你的屁,我倒要看你如何擒我!”唰的一招“摘鬥摩星”,劍光耀眼,當真似是黑夜繁星,千點萬點灑落下來,霎然間方圓數丈之內,都是冷森森的劍氣,拖雷雖然站得甚遠,也是不禁吃了一驚,不知不覺地退了幾步。
龍象法王不慌不忙地把大紅袈裟舞得呼呼風響,就像漲滿的風帆一樣,一卷、一罩、一撲,把孟少剛的劍光壓縮,心裡想道:“只要他沉不住氣,說不定還用不到半柱香的時刻!”要知高手比鬥,最忌憂傷和動怒,龍象法王正是有心想激怒孟少剛的。
拖雷定了定神,縱聲笑道:“好,好!敵人越強,越顯得咱們蒙古武士的本領!這姓孟的讓法王對付,但你們也不要閒住啊,把那兩個女娃兒替我拿下吧!”
這幾個旁觀的武士一來是由於本領較弱,對李思南的勇猛凌厲不無顧忌,二來他們還多少有點武士的氣質,覺得去欺負兩個失了抵抗能力的小姑娘,未免有點失武士的身份。但現在在拖雷的命令之下,心裡雖不願意,也不能不一擁而上了。
李思南喝道:“誰敢過去,我就和他拼了!”匕首翻飛,左掌助攻,挺身站在韓大維的前面,寧死不肯退後一步。武學有云:“一寸短,一寸險!”李思南以一尺多長的短匕首和敵人作近身搏鬥,固然是驚險非常,但圍攻他的這些人若然稍有不慎,也定有血濺塵埃之險!
拖雷又再嘆了口氣,說道:“你定要這樣頑抗,我可是無法顧念安答之情了。嗯,你們能夠令他傷而不死固然最好,若不能夠,那就將他殺了吧!”
龍象法王的大弟子說道:“遵命!”一掌擊下,正好劈著了李思南手腕,短匕首脫手飛出。正是:
說甚故人情義重,猙獰面目露無遺。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