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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聖華不禁非常後悔,暗自責備自己道:“我怎如此糊塗,明明知道時日不多,偏要到翠莊多管閒事,而白白的奔走一場,還落得個不信義的罪名?唉?”他呆立了許久,遠眺環崖的景物。

    七大門派的掌門都走了,呆在此處,又有什麼用呢?他不禁又長長的嘆了口氣,目光回收,噫……

    他驚奇的噫了一聲,就在他收回目光的一剎那,似乎看見前面草叢中有個白影黑夜間,又是很遠的距離,看不真切那團白影是什麼。

    要知聖華的目力,比以前精練在萬倍,這是被困在山腹內十多日的成績。

    黑暗無比的山腹,逼得他凝功在雙目之上,無形中,使他在黑夜視物,如同白日。

    那白色的東西是在草叢中,若換上別人,説什麼也看不出來。

    聖華心生疑慮,又是好奇所驅,遂振臂飛躍,很快的就將到那堆白影之前。

    他受了好多次的欺騙和暗算,這刻,他卻非常小心謹慎。

    生怕那堆白影又是埋伏,或是誘人上當的機關。

    於是,他距離白影丈多遠近,就停身屹立。

    他很小心的戒備着,再運目望去。

    “人?”

    他不禁一聲驚呼,的確是個人。

    那個人橫卧草叢中,卷着身軀,頭裏腳外。

    一身雪白的衣衫,特別顯明。

    可是,那人動也不動的像是已死去多時。

    聖華詫異不已,忖道:“這是誰?怎會死在峨嵋環崖?”

    他不敢貿然跨進,雖然他很想看看那人是誰。

    他猶豫片刻,又想道:“我和七大門派的約會時間,相距也不太久,此人死在此地,莫非與七大門派有關?”

    想來想去,他仍舊猜不出那人為什麼會死在這個地方。

    他不能不管,雖然死了,也得看看是怎樣死的。

    於是,他又想道:“既然是碰上引事,總不能甩手一走,我得查看個究竟才好。”

    心念一決,功力當即運行上來,提步往草堆走去。

    當他走到那人的跟前,往頭上看去,不禁又是一怔,忖道:“他原來還以白綢蒙在臉上,奇怪的人!”

    不錯!那人不但以白綢蒙面,而且連頭也包裹得緊緊的。

    由於那人是側身拳卧,蒙面綢的眼睛部分,雖有兩個小洞,卻不易看得清楚。

    聖華咳嗽一聲,抬腳輕輕將那倒卧之勢,扳成仰睡之態。

    到這時為止,他算是完全放了心,因為那人的確是死了,決沒有詭詐,故而將功力也散去了。

    此際,他有了個極為怪異的想法:“這人穿的衣服,怎麼和我一模一樣?連顏色都毫無區別……”

    繼而,星目盯向那人的臉部。

    從面巾的眼洞瞧去,人家眼睛閉得很緊。

    他沒有多看,更未多注意那閉着的眼睛有些什麼特微?

    於是,他終於蹲下,過細的檢視致死的原因。

    看不出來,沒有傷痕,沒有血跡。

    他很想拉落面巾,不知是為什麼,始終沒有勇氣下手。

    回目又向胸口探去,噫!他似乎覺得那人的心口有極其輕微的跳動。

    可是,剎那間又看不出來,又靜止了。

    他希望這人不要斷氣,因為這樣,他可以將他從死神那兒奪回來。

    他經過詳細的考慮之後,果然伸手向那人的心口探去。

    慢慢的,非常有耐心的手,正在心口輕探。

    突然——手肘一順,在那人的胸前,似乎碰到什麼東西。

    聖華縮手回目一看,怪呀!什麼也看不見,他想:“我明明試着碰着什麼,怎麼又看不見呢?”

    他不服氣,忙伸手往他的胸前探去。

    他不探還好,一摸之下,嚇得他倒抽了一口冷氣,後退幾步之多,急忖道:“他——不是男人!”

    他心中卜通卜通的一陣亂跳,想不出道理何在?他呆呆的望着那付蒙面的臉,出神了許久,倏地——他心中不由一動,像是觸電般的混身機伶伶的一陣戰抖。

    有感而發的戰抖,不會是無緣無故。

    因此,疾走上去,略一遲疑。伸手輕輕拉下蒙面的白綢一看,赫!他驚得一跳,跳起一丈多高,在空中提氣穩住衝勢,又落在那人的身旁,不禁熱淚直流。

    什麼他突然的變得如此……

    原來,那人是他日夜難忘的獨臂女郎端木慧。

    端木慧怎會倒死在此處?這問題顯得很嚴重複雜。

    聖華望着已死的端木慧,心如刀割,腦子都將要爆炸。

    他這刻神智大亂,悲傷得泣不成聲,不住的流着血淚。

    因此,他沒有研判她是為了什麼而死到此地?是誰殺死她唯一的貼已的情人。

    他胸前的衣襟,已被淚水浸濕,假如不是要替他查出死因的話,他很可能被刺激得自裁在此處。

    很久,很久……

    他像是瘋狂了,猛伏腰,伸手將端木慧抱了起來。

    奇怪得很,端木慧卻沒有疆硬。

    全身柔弱得像一根大皮條,軟綿綿的,動也不動。

    她秀目緊閉,長睫毛伸展眼外,櫻唇也閉得很緊,那種姣媚,誰見了都會心醉。

    這些,聖華已沒有心情去領會,抱着她,一步,一步,向大坪前走去。

    她雙目發直,像是定住了的,苦澀的臉上,找不出半點笑容。

    淚流乾了,大坪場也走完了,繼續走……

    就這樣直硬硬的抱着她走了有三址多里路,早已離開了環崖。

    經過這陣子凝靜的走動,人似乎冷靜不少,心緒也平坦了許多。

    驀然間——他站住了,心巾卻想道:“是了!她知道我要赴五獄之會,怕我結七大門派留下失約失信之污名,因而改裝成我的模樣,藉機趕到峨嵋,親會七大門派掌門人,而被他們打死……”

    這個想法真是妙極,恰到好處。

    眨眼間,他殺氣頓張,輕聲怒喝道:“哼!若我的想法不錯。我非趕到七大門派的住處,將他們殺得雞犬不留……”

    斗然之間,他又哭了,喃喃道:“她為了我啊……白白的賠上一條命……慧姐姐……你何苦如此……”

    他內心有了歉疚,也大大的受了感動。

    不期然的低下了頭,她的臉吻着。

    他狂了,心情激動,她的秀目、秀髮,每一部分,幾乎都吻遍了。

    忽然——他吻在她的嘴唇上,猛感到有非常非常輕微的一點氣息。

    聖華心間斗然的跳動兩下,心説:“她沒有死嘛……”

    只在剎那間,他臉上泛起了甜甜的笑意。

    他心情稍稍一寬,感覺也就特別的多,激動的情緒,當即平靜下來。

    心情只要冷靜了,發現也就跟着而來。

    她,沒有僵硬,嬌軀也微覺得温暖,臉色也不是已死的狀態……

    聖華輕輕一跺腳,自己責罵自己道:“我真該死,起先的怎的發現不了呢?幾乎誤了大事……”

    本來嘛!只要她有一口氣在,他就可以救活她。

    於是,他環目打量一下週圍的景況,猛可裏一提氣,往南面疾奔而去。

    南面都是山壁,隱避的地方較多。

    他要救回他心上唯一的親人,奔得更疾速。

    不大工夫,就奔到山壁之下。

    他尋找了好半晌,方發現一個小山洞。

    山洞不深,裏面倒很乾燥,也很乾淨。

    慢慢的,輕輕的,將端木慧放在洞內,生怕放重了碰痛了她。

    到這時為止,聖華終算是喘出一口大氣。

    他片刻不敢停留,長長的吸進一口氣,凝功調息了許久。然後,他伏地嘴對嘴的,將真元之氣,緩緩的透人她的休內。

    聖華得到他師父的數年真力神髓,又得到異人送服的萬年金龜丹,更吞過千年火參,這種純陽剛之勁,一經透進體內,就如同一圈火,攻人七經八脈。

    他不放心,接連運起三次真元精英,三度吞吐,送進端木慧體內。

    在約在一盞熱茶的光景,端木慧臉色紅白互轉,逐漸的有了起色。

    聖華三度運功,已經感到非常疲憊,但他強打精神,緊盯着端木慧的變化。

    這時見端木豐慧臉色有了轉機,不禁心中一喜,精神也陡地一振。

    就這功夫,端木慧已在略略的掙動。

    聖華完全放心了,輕輕叫道:“慧姐姐,慧姐姐,你好些麼!”

    他接連叫了好幾次,端木慧似乎有了感覺,脱口説道:“哎喲!好熱……”

    的確,陽剛之精,遁轉體內,尚未到陰陽匯合的境地,難怪她不斷的叫熱。

    聖華又握住她的手,又叫了好幾聲。

    端木慧猛烈的掙扎着,緩緩微張秀目,迷糊得很,眼睛像有層薄霧蒙着。

    經過好半晌,她才看清坐在身旁的是聖華,不由驚咦一聲,有氣無力的道:“聖華,你來了……”

    話未説完,似有無數的委屈。流出了兩行清淚,卻説不出話來。

    聖華好生不忍,將她抱了起來,依偎在懷中,輕聲在她耳邊道:“慧姐姐,你先不要説話。也別難過,好好的休息一下,等你全部復原,我們再詳細的談好了。”

    她果真聽話,不再言語,事實上她此刻也提不起勁來説話。

    小洞內靜悄悄的,靜得連繡花針落地,也能聽見。

    端木慧暗暗的調息,試着運功。

    唐聖華也在潛運神功,以恢復剛才的疲勞。

    這陣折騰,好幾個時辰過去了。

    黑夜,已經過去了,黎明,已出現在眼前。

    端木慧因禍得福,不但沒有送命,反因此而領受聖華真元傳播,使本身的功力,大大的增加。

    筆者就他(她)們還在靜養之中,將端木慧受傷的經過,略約作個説明。

    原來端木慧自聖華離毒魔的莊院後,整日潛悟丹心旗上的秘語。

    本主蘭心慧質,悟力極高,丹心旗的玄機,竟被這段日子裏,全部領悟成熟。

    這個當口,也正是聖華被困在山腹之下的時候。

    快到除夕了,端木慧知東令等人制不住聖華,約會事實上要如期舉行。

    因此,他和匡易古毒魔商議之下,決心到約會之處,會戰聯義堂的東令、西幡、北環。

    然而,端木慧卻多了一層想法。

    她認為以眼前的三老,會戰勞貢,巫景全他們,決不致有任何危險,因而,她考慮到峨嵋環崖之約,至關係聖華的江湖信譽。

    她不願他背信毀約,背上不義之名,於是,她下決心要代替聖華了卻這件大事。

    姑娘不肯將實情告知端木竺如,卻在前一天偷偷地離開,獨赴七大門派之約。

    除夕之夜,七大門派的掌門人,以武當元真道長為首,早已等候在環崖之上。

    他們早就風聞直言居士的厲害個個都提心吊膽,小心翼翼,站定方位,準備硬拼。

    但等了近一個更次,卻不見聖華到來。

    好在他們定力極高,又沒率領手下人到會,故而盤坐環崖,調息等待。

    三更時分,崖下陡然排出了兩聲清嘯。

    七位掌門人心中大怔,神情也為之一振。

    於是,再度起立,嚴陣以待。

    眨眼間,白影飄動,身法輕靈,直向環崖奔進。

    約在盞茶之間,白影已閃立環崖,又發幾聲冷笑。

    七位掌門人揚自看去,卻見來人以白綢蒙面,傲然向前走進。

    “來人是直言居士唐施主麼?”

    “不錯。”

    元真道長口唸無量佛,説道:“唐施主真信人也!但心性未免太過歹毒了些……”

    “何以見得?”

    “你連斃七大門派中無數高手,方引起今夜之會,還要明知故問?”

    “那是他們要強奪我的丹心旗,難道這怪我?”

    元真道長不由一怔,卻被昆倫派掌門人接首怒喝道:“丹心旗乃武要珍寶,任何人都可據為已有,搶奪之事,在所難免,你何以要頻施殺手?”

    白衣蒙面人冷然一笑,道:“他們非但奪旗,而且置我於死地,我不殺他們,就得被他們所殺,你為何只知袒護你們的人,而完全不顧我的安全!”

    又一位掌門人被她問住了,啞口無言;昆倫慧仁大師哈哈-笑,道:“這麼説,都是你有理?是不是這就幾句話了結這場會戰?”

    “笑話,小爺單人赴會,生死早置之度外,你説罷,怎麼動手都可以,嘿嘿!”

    天龍派掌門人最為火燥,一聲大喝道:“你殺死本派三旗,就得拿你來填命,看掌吧!”

    揮掌而上,就要取對方之命。

    元真道長伸手一攔,喝聲:“且慢!”

    他轉對白衣蒙面人道:“今日之會,不分高下,料來不會罷手,依貧道看,我們集力劈你一掌,不論生死,概不再究,不知唐施主意下如何?”

    “好!兩掌三掌也可以……”

    “無量佛,唐施主也太狂傲了,仔細接掌!”

    這位出家人仁厚為懷,話説完了,人也閃過一旁,合會另外的六人,和白衣蒙面人相對峙。

    此刻一見七位高人,環立當面,暗中也凝聚了全身功力,準備挨這一掌。

    在她想,能經受得起這一掌,聖華的仇怨就算了結,萬一被擊斃的話,自己也落得個仁義變全的美名。

    但她忘了,如果她死了,聖華能放得過七大門派的人嗎?她更忘了,如果死了,聖華刺激更深,能不殺戳更厲害嗎?她當時沒有考慮這些,只知道以命換命。

    元真道長看對方那種趾高氣揚的樣兒,不禁也心中起火,喝聲:“發掌!”

    七大門派掌門早就準備好的,號令既出,峨嵋、華山、天龍、昆倫、龍門五大派掌門的掌力,已經排聲而出。

    少林的法能禪師,和武當的元真道長出掌較為晚一點。

    僅這五派掌門的真力,同時排出,那等威厲,真如萬馬奔騰,山崩石裂。

    端木慧只如不見,立掌當胸,暗凝丹田真氣,根本就沒有打算還手。

    説時遲,那時快……

    掌力雷霆萬鈞,眼看擊到。

    端木慧還是木然而立,仍未發掌相抗。

    這情形怎的瞞得過少林和武當的掌門人。

    兩人心中暗喊聲“不好!”忙吸氣穩臂,硬生生的將發出的掌勁收回。

    這兩人正要喝止另外的五位,可是,來不及了。

    轟地一聲巨響……

    端木慧一地聲悶哼,竟被掌勁震飛兩丈之遠,摔落在草叢之中。

    七位掌門不由都楞楞而立。

    “這是怎麼回事,他怎麼不還手而硬捱打擊?”

    他們都發出這種無法猜透的想法。

    少林法能禪師口中念聲:“阿彌陀佛!”續道:“人説唐施主殺人如麻,今日見之,純系謊言,這種視死如歸的神情,老衲也自嘆弗如……”

    天龍,華山,龍門三派常門的有些不服,同時道:“他分明白知不敵七大門派的威猛,故意如此作為,哼!若非元真道長有言在先,我們非將他砸得骨碎肉亂不可!”

    元真道道長和法能禪師有相同的看法,而未言語。

    峨嵋昆倫這刻也看出對方是故意送死來的,因而也不多説話。

    總之,除華山,天龍,龍門三派之外,另外的四派,在心中都有些不好受。

    少林法能禪師又念聲佛號,沉聲道:“從讓他有自知之明,然以七大門派掌門之尊,聯合南斃一個不還手的後生,傳人江湖,我們都無顏見各路英雄……”

    此語力量大得驚人,誰敢不好再説什麼。

    天龍派的總旗壇主暗暗的哼了一聲,狠狠瞪了法能一眼。

    龍門幫的幫主鐵掌金環,也冷然一笑,做了個不屑之像。

    華山一派的掌門黑心鬼匠,輕輕的碰了天龍派和龍門幫的掌門人一下,又做了個怪樣,詭異的一笑。

    這些情形,都躲不過元真道長的雙目,只聽他輕微的一嘆,説道:“事情已完,咱們也沒有停留的必要,走吧!”

    七條人影,疾向環崖之下奔去,晃眼就不見蹤影。

    他們以為端木慧非死不可,故未查看。

    殊不知端木慧吞服過千年火參,又經聖華播得精元,同時,她早就將丹心旗布護胸前,故而,她的內臟根本就沒有受到傷害。

    她體內有火參及真元護助,體外又有丹心旗支持,因此,她只是被震得昏迷不醒,神疲筋軟。

    要知人家七大門派的人,個個是幾十年的修為,內力之強,已達裂山碎石之境。

    五人合力而擊,別説是端木慧,就是聖華,也不-能受得住?端木慧經聖華三度精元,又靜養了這樣久,體力早就復原。

    她,方輕聲細語的將經過告訴聖華。

    只是,她在昏迷中,並未得知天龍,華山,龍門三派的詭詐情形,因而未説。

    聖華對這位心上人,簡直感激得五體投地,幾乎又哭了起來。

    然而,他也憤恨難當,恨他們不合力殺一個不還手的人。

    於是,他眼吐精芒,一推端木慧,怒吼道:“慧姐姐起來,我們走!”

    端木慧芳心大震,嗯了一聲,問道:“幹什麼呀?”

    “找他們去,我要看看他們七大門派究竟有多大的道行……”

    端木慧知道他的個性,趕忙揚手堵住他的嘴巴,柔聲道:“沒有事了嘛!這樣的了結一段恩怨,不是很輕鬆嘛?”

    “很輕鬆?幾乎送了你的命。”他移開她的玉掌,是這樣的反問。

    “這是我願意的,還不是為你。”

    “是的,為了我,我這一輩子也會感激你,但我一輩子恨他們。”

    端木慧芳心又是一震,她着急起來,急得直流淚,很傷心的道:“你感激我就不要再找他們了,我已冒生死大險,還不是想順利的解決這場是非,現在沒有事了,你又——”

    她越説越難過,説不下去了。

    聖華處在這種情況下,可就不敢再堅持下去,順勢將她抱了起來,低頭,用舌頭抵幹了她的眼淚,很温馴的説道:“慧姐姐,是我不好,別哭了,我聽你的話——”

    她含着淚,很激動的問道:“真的?”

    “我怎敢騙你……”

    她興奮了,單臂一繞,勾住了他的脖子,拼命的吻他。

    兩個人都經過出生人死的階段,又相逢了,兩顆心連結在一起。

    彼此的狂吻着,忘記了一切,彷彿這個世界,只有他們兩個人。

    心心相印,甜蜜愉快,溶醉這塊小天地裏。

    很久,很久……

    她羞得粉臉緋紅,揚起頭,嬌媚的一笑,薄嗔道:“小鬼!滿足了吧?”

    他將她抱得緊緊的,嘻嘻的傻笑,回道:“沒有!”

    他有些喘息,有些毛手毛腳,銀鈴般的笑聲,震盪在小洞內。

    “小鬼!不要嘛!你還沒有告訴我找勞貢的經過呢?”

    “現在沒有工夫告訴你……”

    他的嘴唇,又印在她的櫻唇上,使她有話也説不出來。

    她沉默了,她溶化他的熱與愛的洪爐中,芳香陣陣,嬌喘吟吟……

    天還是寒冷的,但,他們都熱得出汗……恩愛,纏綿。

    太陽,不太強烈,已照射在小洞之中。

    兩人並頭的躺在洞的最裏層,妮妮而談。

    聖華得知端木竺如他們已赴泰山,他很放心他們不會有危險發生。

    她也得知聖華重達恆山以後的遭遇,芳心驚得怦怦亂跳。

    相信他(她)們只要有一人死去,另一人也不會獨自活着。

    情、愛、熱,這力量多麼的雄偉啊!時辰是不容情的,他們已耗去了兩個時辰。

    斗然間——聖華想起一件事,坐了起來,很正經的問端木慧道:“姐姐,丹心旗帶來沒有?”

    她笑面生風,忙道:“當然帶來了,要不是它,我只怕早死多時啦!”

    聖華愣了一下,立刻明白過來,又問道:“旗中的玄機,你研悟出來沒有?”

    “我已經悟出了眉目,對不對,卻沒有把握。”

    她説着,已自懷中取出舉世欲得的丹心聖旗,杏黃色的光芒,展射小山洞內。

    她將它平鋪在地,又道:“這丹鳳原星條秘徑,指向玄碧奇篆的埋藏的方向。”

    她用指尖指點着鳳的嘴部,繼續説道:“這地方名叫玄碧崖,在峨嵋山的東北首,上面的花叢,我卻無法解釋用意何在。”

    聖華看了許久,忽然靈機展動,笑道:“只怕又是五行生剋之類的玩藝。”

    “我也是這樣想,如果是理數埋伏的話,只怕很難通過。”

    緊接着,她將整個旗上的圖案和字樣,很詳細而精確的講解着。

    聖華聰慧絕頂,他仔細用心聆聽,頓時就明白全般情況。

    他張着嘴嘻嘻直笑,道:“姐姐真是神人,要沒有你,我這輩子就別想得知旗上的神秘。”

    “小鬼!你幾時學會這一套的?先別捧我,萬一啓不出玄碧奇篆,又該説我飯桶了。”

    聖華哈哈而笑,不經意的吻了她一下,又道:“像你這樣的飯桶,天下也再難找出第二個來,哈哈……”

    他倏地一停,突然又道:“我們什麼時候去啓出玄碧奇篆?”

    端木慧凝神想了許久,笑道:“目前是個好機會,惡拼已過,我們又在峨嵋,相信此時不會有人注意我們的行動。”

    聖華容光煥發,眼中吐出異樣的光芒,大笑道:“好啊!我們這就趕往東北首,照圖啓實吧!”

    這是正經事,又是江湖上異常震動的大事,當然時機是不可是錯過。

    端木慧那會不願意,忙答道:“好啊!我們這就動身,不過,在路上你可得老實話,否則……”

    她衝着他橫閃秋波,嫣然而笑,道:“否則,我就不去啦!”

    這種千嬌百媚,萬分動人的姿態,使得聖華又有些心猿意馬,樂陶陶的怔怔出神。

    “走呀小鬼!有什麼好看的?我臉上又沒有花!”

    聖華驀然驚覺,俏皮的道:“你只知道叫我走,丹心旗你該收起來呀!”

    “嘻嘻!你不怕我奪走了它?”

    聖華俊臉通紅,剎那間又回憶起當初她接近他的當口,的確是生怕端木慧把旗奪去。

    於是,他又親了她一下,笑道:“慧姐姐真壞死了,到現在還不放鬆我……好啦!我依你,在路上決不敢碰你一下。”

    他也滿調皮的,説完話,卻衝着她做了個怪相,當先出了小洞。

    端木慧拿起了丹心旗,正想説話,卻見聖華突地閃身進洞,急道:“外面出現了三個人,看樣子是尋我們來的。”

    “你沒看清楚是誰麼?”

    “沒有,太遠了,身法很快。”

    “怪啦!誰知我們此刻會在峨嵋……”

    一言未了,洞外已溲溲連聲,像是有人落下。

    端木慧摒住聲息,凝目注意着洞外。

    聖華眼中又射出了碧光,大有不見流卸不消氣的神態。

    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卻聽外面有人沉聲道,“這就怪啦!明明那小子被我們劈死在草叢之中,怎會不見屍首?”

    此語方落,另外又有人冷冷地道:“是不是有人發現了他,而將他的屍首劫走,搜取丹心旗去了?”

    聖華聽到丹心旗三個字,他明白來人是誰,但他猜不出究竟是哪三個人。

    然而,他心火上撞,摸了摸身上的斃手金刀,就想往外奔。

    端木慧早就猜出來了來人的身份,只是她不願再節外生枝,忍住了心中的火氣。

    此刻見聖華殺氣閃動,又要往外走,她忙伸手一攔,丟了個眼色,卻不准他出去。

    接着,另外又有人嘿嘿冷笑,説道:“若有人將他劫走了,早就將丹心旗拿去了,但屍首必定存留在的,我們搜了好半天,毫無發現,就證明的説法不對。”

    “那麼,你是另有看法羅?”

    “依我看,那小子並未被我們劈死,頂多傷得很重,而躲藏在附近療傷。”

    顯然,他這個説法比較正確。

    另外的兩人也都十分贊同,連聲説對。

    最先説話的那人,接着道:“如此説來,我們這一趟又跑了,仇未報,將他劈傷,又未當場搜取丹心旗,真夠冤枉的。”

    “那倒不見得,反正他走不遠,我們只要詳細的搜尋,不怕他飛上天去。”

    聖華幾乎氣炸了肺,要不是端木慧按住他,要不出來拼命才怪哩。

    此後,外面沒有説話,想是在搜尋。

    聖華忍不住的問端木慧道:“這是七大門派的那三派?”

    端木慧瞪了他一眼,慢慢的道:“天龍派總旗壇主,花山派黑心鬼匠,和龍門派的鐵掌金環三位掌門人。”

    “你是不是被他們打怕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們的目的是啓出玄碧奇篆,不理他不就結了。”

    聖華無可奈何的苦笑一下,道:“要是被他們堵住了,你也不理他們?”

    “堵住了的話,那得又作別論。”

    “那樣你就主張動手了,是嗎?”

    “他們若是不逼我們,還是不動手為上策。”

    聖華又搖搖頭,又苦笑一下,道:“我實在不懂,你這是什麼打算。”

    端木慧扳住他的肩頭,嬌聲笑道:“還不是為了你?”

    聖華不禁又是一怔,忙道:“為我?更不懂。”

    “嘻嘻!若要震懾江湖,若得天下同道敬仰,全憑殺伐,是辯不到的,必須恩威並濟。”

    “啊!”聖華略有所悟,接着笑道:“你是説,我的威夠了,須要是恩”

    “嗯!對極了,所以你要在忍字上下功夫。”

    “是!我的好姐姐!好老師!哈哈……”

    他是興之所至,笑聲發自丹田,而且也將大笑拉得相當的長。

    小山洞內,聲浪波動,震得端木慧耳鼓嗡嗡直鳴。

    這聲浪在洞內奔騰,拼命往外擴張,一波一波響徹雲霄。

    端木慧芳心戰動,匆忙的推他一掌,方阻擋他繼續大笑。

    但,來不及了,驚動了洞外的高手。

    遠處,三條人影,疾如蒼鷹,向這個方向奔來。

    “人家還沒有走遠,這大的笑聲,不又是麻煩?”端木慧阻住聖華之笑,是這樣嬌嗔的責備他。

    聖華一伸舌頭,笑道:“我心裏一高興,早就忘了這回事,真要被他們尋着又怎麼辦?”

    端木慧見他那會調皮的樣兒,忍不住又噗哧一笑,道:“都是你!專門惹事生非……”

    “不錯,就是這個方向,咱們就在這左近查探……”

    很遠就傳來了話聲,端木慧將要説之話頓住,狠瞪了聖華一眼。

    聖華見她那嬌嗔之態,格外豔麗,靠的她耳邊,輕聲道:“你在生氣的時候,越發顯得美……”

    她輕輕的打了他一下,用手向洞外一指,神態倒真的緊張起來。

    聖華忙扭臉往外一瞧,只見外面站立着三個高矮胖不同的人。

    那人離洞大約在二十丈左右,都是揹着石洞。

    於是,他又極輕的説道:“藏不住了,乾脆,咱們出去吧!”

    的確,只要那三個人之中,有一人轉身,以他們的目力,準能看出洞內的兩人。

    何況,又在大白天裏——端木慧處在這種情況下,估量着不出去委實不行。

    她翠眉展動,卻在他耳邊道:“可是可以,但是,不准你殺死他們。”

    “他們若是要殺死我呢?”

    端木慧拿他實在是沒有辦法,稍稍思量,即道:“除非在萬不得已之下,才準你展開殺招。”

    他點了點頭,表示同意他的意見,,她也放心了,很快的閃動身形,毫無音響,就首先出了洞。

    聖華大愣,幾十天不見,她的功力竟進展到這樣驚人和程度。

    事實上連端木慧也有些木然,她也不知會如此輕快。

    要知唐聖華這刻已能將設法播種在身內的精元,和金龜內丹的英華,能引發七經八脈之內,能作為自己的力道而運用。

    他三度運動這種曠世的神功,施救端木慧,而促她口中渡送體內。

    這種神功,只一入體,不能貫通經脈,助長本身的修為,和聖華當初播種精元之況,大不相同。

    因此,端木慧在無形中受引大惠,功力等於增進了無數的倍數。

    皆因這種情形,兩人都不太深入和了解,所以,都覺得奇怪。

    假如有端木竺如他們在此,只要知道是聖華以神功渡救端木慧,就很容易明白在心。

    聖華髮楞之下,忙也晃肩追出。

    兩人神采奕奕,站在那三個人的身後,不説話,也不動手。

    來的人正是天龍派的總旗壇,華山派的黑心鬼匠,和龍門邦的鐵掌金環。

    這三個掌門人在環崖的時候,就有了默契。

    離開環崖,他們當即藉故分手,以黑心鬼匠為首,再往環崖奔來。

    他們要做什麼?異想天開,貪心特重,詭計萬端的要在端木慧身上搜取丹心旗。

    沒有想到聖華比他們到得早,抱走了端木慧,又將她救活。

    但,這三人不死心,仍舊在附近窮搜,大有不得丹心旗決不離山之概。

    鬼使神差,冤家路窄,偏偏聖華在心喜之睛,狂聲大笑,而又將他招引過來。

    三個掌門人站了片刻,沒有發現,不由大大的掃興。

    黑心鬼匠不經意的扭過頭,往身後望去。

    兩隻鬼眼睛,倏地發現了兩位白衣人。

    他心頭猛震,不禁一聲驚咦!後閃了兩三步。

    總旗壇和鐵掌金環也被他這一失常之態,嚇得跟着往左右退身疾轉。

    這兩人張目望去,只見聖華和端木慧微微而笑,壓根沒有將他們放在心中。

    黑心鬼匠想了一想,卻想不出是什麼道理,因為他不明白到底是誰救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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