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家堡一片陰霾。
雖然是大白天,陽光也很豔麗,但給人的感覺是天還沒亮,也許,就此永遠不亮,那批一向橫霸驕狂的龍武士,個個沒精打采,他們並不知道事實,只是直覺地感到氣氛不對,彷彿天下第-家的末日就要來臨,有緣精明的已悄悄離堡一去不回。
二夫人玉鳳三天足不出院。
堡裡大小事務由大少夫人月女暫時負責處理,她是內外兼顧。
現在是午飯後不久,二夫人躺在床上瞪著眼望著帳頂,她想睡但睡不著,她在盼家輝平安歸來。
說三天可以回堡,今天算來是第四天了,可是消息毫無,尤其官天霸和兩名手下陳屍後花園,更使他心懸半空。
突地,一對金光燦燦的蝴蝶從半掩的窗戶翩翩飛入,她以為是眼花,揉揉眼財看,是一對金蝶沒錯,蝴蝶入房這可是從未有過的怪事,她坐起身來。
金蝶繞房一圈,朝她飛來,速度倏然加快。
本能地她伸手揮擋。
金蝶像通靈,從掌風中旋進,發出了嗤嗤!之聲,右臂和左肩一麻,象被針紮了一下,雙蝶穿窗而去。
蝴蝶會螯人,千古奇談。
她忽然覺得不對,想翻身下床,一陣暈眩,虛脫地倒回床上,現在她省悟過來,那不是真蝴蝶,是一種奇形暗器,而且是啐了毒的,登時亡大冒,竭力嘶叫道:來人啦,小云月女
沒有應身,貼身侍女小云應該就在外房會沒聽見?
人來了,是-個黑衣蒙面女。
你你是誰?聲音已弱得連自己都聽不見。
黑衣蒙面女走到床邊。
你究竟是什麼人?
討債的!蒙面女眼孔裡射出的目芒十分可怕。
討什麼債?
血債,石中龍:二十年前欠下的,要你-家人償。
你你是
乾坤教教主玄玄先生東方望死於石中龍都天令,他是我爹,我娘在我爹遇害以後以身相殉,我姐妹矢志掃仇,不想流血,只要石中龍他家破人亡,天下第一家冰消瓦解,活著承受,現在明白了麼?
二夫人口唇翕動,已經發不聲音。
石二夫人,現在你已步上石中龍的後塵,當家人發現你時,你已經中風癱瘓,口不能言,身不能動
二夫人耳能聽,心裡也明白,但已無法反應表達。
至於你的寶貝兒子家輝,我還有更好的方法教他-輩子現世!
二夫人暈了過去。
黑衣蒙面女把她點醒。
我的話還沒說完,你-定很想知道我是誰對不對?現在你就看蒙面巾輕輕扯落,露出芙蓉美面。
二夫人兩眼瞪得滾圓。
黑衣蒙面女赫然是她最疼愛的大媳婦月女。
二夫人即將瘋狂,但她只有瞪眼的份。
房外隱隱傳來了腳步聲。
月女急轉到床後,褪去了黑衣,然後轉出伏跪床旁。
娘,我回來了!進房的是家輝。
月女雙肩抽動。
月女大嫂,怎麼回事?家輝駭然。
家輝!月女起身拭淚。
娘怎麼啦?家輝衝到床旁。
二孃,她跟爹一樣
中風?家輝栗叫。
吃午飯時還好好的,我回房躺了片刻,再來時二孃已經變成了這樣子我快要急瘋了,偏偏你又不在家。
家輝伸手撫了撫他孃的臉頰,跪下,淚水湧出。
娘,這怎麼可能?
二夫人此刻眼裡的神色是令人心悸的恨。
這不是真的。家輝哭叫。
家輝,我們怎麼辦?月女驚惶地說。
家輝拭淚而起,連連挫牙。
月女,我看這分明是遭人暗算。
我也是這麼想,可是對方是誰?
能公然出入本堡的都有嫌疑。
你是說誅心人和兩個浪子?
不錯!
對了.三天前一個叫什麼豐都客官天霸的和兩名手下陳屍在本堡後花園,是誅心人和浪子三郎聯手搏殺的,因為我們力量單薄,所以二孃下令不許干預,家輝,石家堡難道真的已到了後面的話頓住。
家輝對此沒有強烈的反應,只是怒目切齒。
他們囂張的日子不會太長!
你難道有什麼打算?
不錯.我是有了安排,幾天之內便見分曉。
我可以知道你的安排麼?
你暫時不要問,娘發生的意外也暫時保密,我現在最擔心的是爹,看情形他老人家無疑地是被一夥人劫持,我到外面去安排一下!
說完,轉身出房。
月女拭去了淚痕,陰沉地望著二夫人,寒颼颼地道:二孃,最精彩的戲就要開場,你可以靜靜消受,我不會殺你,你會活下去,就算活的象條狗也比死強,對不對?
說完,附以冷酷地-笑。
二夫人除了用目光表示怨毒,無法作別的任何反應。
月女又陰陰地道:二孃,還有件事讓你明白,為了玄功解,會有人把石家堡地皮翻轉,而且只要石家有一個人活著,戲就不會收場,真正地家破人亡,這樣,我枉死的爹孃在九泉之下才能安心暝目,別怪天,別尤人,石中龍那走狗作的孽就該有個報應,否則的話便是無天理了!
盞茶工夫之後,石家輝又回到房裡。
家輝,我忽然想到月女緊蹙蛾眉。
你想到什麼?
二孃在這裡不妥。
怎麼說?如果像爹一樣,又來個神秘失蹤那該怎麼辦?
你的意思是
換個隱密的地方,不讓任何人知道,由我親自保護照應,你不是說幾天之內便見分曉麼?到那時我們便無所顧忌了。
連地下密室都任人進出,何處安全?
你忘了大書房裡爹專用的練功室,三道機關
唔!好!我們把娘移過去。
應家墳臺。
浪子三郎和小翠在密談,小翠青布包頭,-副村姑打扮,經過-陣爭議之後,商量有了結果,兩人互相擁抱了-下,分開。
小翠,多加小心,對方不是好相與。
我知道。
你去吧,晚上仍然在這裡見面。
我走了!小翠翩然掠去。
浪子三郎原地兀立,仰望天際浮雲,心頭無比地沉重,事情已到最後關頭,他不敢想像結局是什麼,最令他惶惑的是石家輝何以會出賣自己而甘心被秘密門戶驅使,他是石家的當然繼承人,就算生他的娘是仇家之媳,也無此必要做這大悖常理的事呀?
他實在想不透。
浪子,老夫知道準能在此找到你!聲音突傳。
是你閣下!浪子三郎回身面對誅心人:閣下何以準知在下在此?
很簡單,應家祠堂本是你棲身之處。
閣下是決定作了斷?
不,老夫事後想到了-個極重要的問題,非圓心澄清不可,否則會鑄成大錯,希望你相信老夫,勿作任何隱瞞。
那得看是什麼問題,說說看。
三天前的夜晚,在石家後花園你曾經追問石大夫人母子慘遭殺害之迷,說是要兇手還出公道
不錯!浪子三郎眼裡暴出怨毒之光。
誅心人凝視浪子三郎許久。
你想要知道當年這樁奇慘公案的實情?
對,正是這句話!
好,老夫告訴你,這是石中龍親口告訴老夫的。深深吐口氣才又接下去:那年中秋,石中龍率武士和家人到沉魚潭附近山中找獵,大夫人母子共-騎,忽然一隻彩雉驚起,大夫人母子飛騎追逐,很不幸追到巖旁,馬失前蹄跌倒,連人帶馬墜落沉魚潭,石中龍為此自責終生。
目光黯淡下去。
是如此麼?浪子三郎目光電射。
是如此,難道你
浪子三郎把牙齒咬了咬,臉孔扭曲變形。
閣下已經說了實話?
老夫之言可以對天!
那死者身上遺落的都天令怎麼解釋?
都天令?誅心人栗叫一聲,雙目暴睜,身軀連震,搖搖欲倒,久久才呻吟似的道:都天令這怎麼可能?
石中龍納了新寵玉鳳,不惜殺妻滅子!浪子三郎厲叫。
天底下會有如此惡毒的人父?
有,就是石中龍!
浪子三郎的目光幾乎可以殺人,這種目光,膽大包天的人也不敢與之相接,就像是魔眼,可以戳人心臟,奪人魂魄。
誅心人的目光不斷變幻,許久,許久。
浪子三郎,浪子十三,三郎,十三聲音有如夢囈;十三,石三,哈哈哈哈
他仰天狂笑起來,聲震長空,有如午夜潮奔,懾人心魄,又若九天行雷,撕空裂雲,環墓古柏落木蕭蕭。
浪子三郎兀立如像。
久久,笑聲止歇。
老夫猜得不錯,你果然是石家老三家光,承認麼?
在下毋須否認!浪子三郎的聲音如從古井發出。
好,好,浪子,令堂她
含恨葬身沉魚潭!
啊!誅心人望天。
閣下現在已經知道在下來路,怎麼說?
前言不改,代石中龍了斷。
如何了斷?
這句話問得很好,以誅心人的立場,如何代別人了斷家變?
這並非江湖恩怨,也不是武林冤仇,而是倫常慘劇,除了當事人,可以說誰也插不上手。
誅心人愣了一愣。
浪子,是老夫出言太快,故而失言。喘口氣又道:老夫的意思是石中龍業已殘廢,欠人人欠的老夫站在友誼的立場不計任何代價承擔了斷,至於家務之事,理應由當事人自了,老夫會要他親自還你母子公道。
他人呢?
老夫保證他會在近日之內跟你見面。
現在輪到浪子三郎發愣了!聽口氣,誅心人知道石中龍的下落,甚至就是他把人藏匿起來的,否則用什麼保證?
不過,對朋友有此擔當,卻是可佩的,武林中如此重義的還真難找。
浪子,你除此之外,還有什麼企求?
對付秘密門戶和其他仇家。浪子三郎慨然發言。
你願意這樣做?誅心人顯出激動。
有所為有所不為,在下做該做的。
很好,老夫會給你滿意的交代。
還有件重要的事
什麼事?你說!
石家輝身為人子,不管如何不能自毀家業,他如此遠情悖理令人無法索解,你閣下有何看法?
老夫會查清楚,此中必有內幕。
好,在下也有責任究明真相。
那老夫暫且告辭。
請便!
誅心人飄閃而去。
浪子三郎目送誅心人的背影,心裡在想:照誅心人的說法和反應,石中龍當年並未以都天令殺妻滅子,那誰是真兇?秘密門戶的執法鬼雷包金戈被都天令擊殺滅口,現在已經明白是不讓他說出特使是石家輝,這證明秘密門戶人會使用都天令,他是誰?鬼秀才本人?當年沉魚潭血案也是同-人所為麼?這就明白了,報復的行動早已展開
三郎!輕喚傳來。
小翠、你怎麼這樣快就回
浪子三郎轉頭一看,把後半句話嚥了回去,來的不是小翠,是東方月華。
你心裡只有小翠。
除了她,又有誰把我浪子三郎放在心裡?
不跟你爭?太無聊,我來告訴你-個消息。
什麼消息?
二夫人玉鳳走上石中龍的老路,中風!
中風玉鳳中風!
浪子三郎大驚意外,這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分明是人為的,照此推測,石中龍之中風也是-種陰謀手段,如果說是秘密門戶所為,玉鳳不該是對象,那就是第三者,第三者是誰?
不錯,兩個時辰前的事。
你怎麼知道?
當然有我的消息來路。
浪子三郎似乎猛然醒悟了什麼,仔細一想,心絃立顫,早該想到的竟然疏忽了,月華、月女分明是姐妹,月女便是黑衣蒙面婦,她姐妹為了達到使石中龍家破人亡的復仇目的,當然不擇手段,難怪東方月華對褒內事這麼清楚,進出自如,連地下密室的機關也瞭如指掌。
想到這裡,情緒立起浮動,他急想,現在該不該點破?
為什麼要巴巴地趕來告訴我?
你不想知道?東方月華避重就輕地反問。
想.當然想!
那不就結了!撇了撇嘴又道:你跟老小子逗留太原不走,又數度出進石家堡當然有其目的,你曾經替我辦過事,所以我多少該有些回報,對不對?
她說的可是近乎合情,誰能說不對?
中了風之後又怎樣?浪子三郎試探著追問。
她被送入大書房的練功室保護。
噢!
練功室有三層機關,我這裡有開啟之法,喏!說著,把-張紙片遞給浪子三郎:你如果有需要的話可以照著做,我有事不多耽擱了!
她說走便走。
浪子三郎手持紙片,點點頭,自語道:這與黑衣蒙面婦當初交給自己密室圖的做法完全一樣,故事重演,目的是增加對石家堡的破壞力
夜已臨。
夜是神秘的,代表詭異,所以許多神秘詭異的勾當都選擇在夜暗進行,不易被發覺,也多一層掩護。
大書房練功室機關緊鎖。
石家輝在陪伴他娘。
娘,您暫且忍耐,爺爺-到,問題便可解決。他老人家絕對有辦法使您復原,天下第一家就要改姓盛了。
二夫人玉鳳眼睛眨了眨,口唇微動,沒聲音。
娘,不管石中龍落入誰手,已經不重要了,沒半點價值的人質威脅不了誰,綁架者會出現,那時便可一掃而淨。
驀在此刻,室門機關突然開啟。
石家輝脫口道:月女麼?
在他的直覺裡,除了大嫂月女無人能啟動機關,-看之下,駭然劇震,進門的竟然是誅心人,立即退到床頭,栗聲道:是你?
誅心人目光在室內一繞,反手掩上房門。
不錯,是老夫!
意欲何為?
查證-件事。
什麼事?
價錢的真正身世?
二夫玉鳳除了眼色表示驚惶,不能作任何反應。
石家輝眸子裡已透殺機。
我的身世還需要查證?
對,你的作為違反人子之道。
閣下自稱是家父的至友,但我-直不敢相信,家父生平交友不多,少數朋友中沒你這號人物,你閣下到底是何來路?
誅心人凌厲的目芒連連閃動。
老夫是石中龍的仇人!
你石家輝眼睛瞪得老大。
石中龍開創霸業,-意孤行,所犯罪行不可恕,他不該再活下去,老夫除他是替他贖罪。誅心人的聲音充滿了激動之色。
你是仇家?
不錯,仇字有多種解釋,是仇非仇,自仇亦仇。
在下聽不懂閣下所
你很快就會懂!目光又變白熱的電芒。
石家輝眼珠子一陣溜快,突地轉身撫慰他娘,口裡道:娘,不要怕,不會有事的!
邊說邊整理枕被,然後徐徐直起身來,突地扭身揚手,動作快如閃電。
誅心人虛空一抓,五指似握住一樣東西。
石家輝的臉孔立起抽搐,直退到房角。
誅心人的目芒直射在石家輝臉上,冷森森地道:你的功候還不多,沒得到真正的決竅,你娘定比你強,想不到你娘早就已經偷學到這門不傳的功夫。
說著,目光移向床上的二夫人玉鳳,又道:二夫人,當年在沉魚潭畔的山頭,石夫人母子的不幸是你的傑作對不對?你夠狠,也夠精明,這麼多年居然不露破綻。
二夫人玉鳳目光發直。
誅心人放開五指,攤起手掌,掌心裡是一個小小銅環,環上有個紅紐結。
都天令,害人害己!誅心人這句話彷彿是在自語。
你到底是什麼身份?石誅心人栗叫。
這問題要你回答,你現在是何身份?
石家輝瞠目,答不出話來。
家輝!月女的聲音傳來:怎麼這樣大意,門都沒關好
誅心人轉身退到床尾角落。
虛掩的房門被推開,月女跨入。
小心後面!石家輝急聲說。
月女急回身,發現了誅心人,不由驚叫出聲。
就在雙方窒住的瞬間,石家輝以免脫之勢飛標出門,速度之快,有如浮光掠影,月女驚愕地望著誅心人。
前輩,怎麼回事?
誅心人不答。
我早和家輝說過,前輩十分關切石家堡的安危,是家翁的至交好友,對本堡裡外的機關佈置瞭如指掌前輩是為了我們二孃來的麼?月女又開口。
二夫人怎麼回事?誅心人發了話。
突然中風!月女側顧了床上的二夫人一眼。
步石堡主的後塵?
誅心人語冷如冰珠。
這好象是的。
同-人所為?
什麼?同-人前輩是說這不是真正的中風之症,而是人為的。
月女大驚失色,後退-步,冷而豔的目光直照在蒙面巾上。
時辰將到,一切會水落石出,老夫不眠不休所蒐集到的線索已經足夠說明大部分真相,只差最後證實。
前輩指定是什麼真相?月女顯出不安。
時到自然明!
冰刀似的目芒在月女臉上一繞,嘆了一口幾乎讓人無法覺察的氣,舉步,從月女身旁探過,出房而去。
月女窒在當場,好一會才喃喃自語道:看來情勢已經有了變化,我得立即施出最後-擊,否則將功虧一簣。
說完,走到床旁,冷眼註定二夫人,幽森地道:我最後叫你一聲二孃,你要怨只能怨命,誰要你嫁給石中龍,他欠的債你不能沒份,為了也萬一起見,我不得不對你再下-次手,不守,這對你好,因為從此以後你將不會再有任何感覺,渾渾噩噩活下去,沒有喜怒哀樂,痛苦是你的親人,這未始不是福氣。
二夫光瞪眼,眼神所能表達的只有恨毒。
月女又道:還有事在你還有知覺之前讓你明白,我實際上不是石家慶的妻子,我們沒同過床,在我嫁給他之前.施了-點小小手段,使他不能人道,你兒子石家輝從現在起也-樣,換句話說,石家從此絕後,哈哈哈哈
她滿足而快意地笑了,但笑聲不大。
二夫人睜著眼似要噴血。
月女伸手按向二夫人天靈大穴。
住手!冷喝倏傳。
月女一震回身,駭然。
是你?
站在門旁的是浪子三郎。
我該稱你東方姑娘還是大少夫人?嗯!還是舊稱你芳駕
浪子,你月女打一個戰顫,芙蓉美面已經完全變了色:你已經知道我的身份?
不錯,天下沒有永遠的秘密!
你想怎樣?
放過她!
辦不到!月女厲聲回答。
你雖然志切報仇,但冤有頭債有主,不能殃及無辜,更不能趕盡殺絕,所以我勸你一句,放過她。
我說辦不到!
這不能由你!
浪子,你-定要管?
管定了!
好!
月女起手-個佛決,眸子裡殺光乍閃,手掌迅捷無倫地劃出,這-劃其中暗藏的玄奧變化世無其匹。
浪子三郎挺立不動。
掌上身、震、點、拂、切同時展開,就象是數雙手以不同招式同時攻出,而且著點全屬致命要害的部位。
不同的聲音齊振,室內的空氣起了激盪。
浪子三郎寸步未移,隻身形晃了晃。
月女駭然收手,象碰到鬼怪。
浪子三郎神情一肅;
我只告訴你-句話,石中龍是她的殺夫仇人,她委身下嫁,忍耐了二十多年,目的是為夫報仇。
那麼,她
跟你嫁給石家慶的理由完全-樣。
這這
月女的嬌軀和聲音一樣的發抖。
所以,我勸你放她-馬。
這會是真的?
千真萬確!
可是,她她是石家輝的親孃?沒錯,算是冤孽吧!浪子三郎神色一黯。
她已經放棄了報仇?月女轉臉深望了玉鳳一眼。
沒有,最後行動已經展開,對方便是秘密門戶,最近一連串的血腥事件便是他們做的,最早是從陰陽童子開始,很精彩的戲連臺上演。
我想不通。
什麼想不通?
石家輝也參加演戲?
對!
完全不可能,石家輝是石中龍之子,而且也接掌了石家堡,縱算是他娘是因仇而來,但他是石家的後代,天底下會有這等違情悖理的事麼?
這最後-個謎馬上就要揭曉。
月女皺緊眉頭苦想了-陣。
我們是敵還是友。
都是,都不是!
我不懂你的意思?
很簡單,我們不可能成為朋友,但我也不想跟你姐妹成仇,畢竟我們曾經有那麼一點香火之情。
月女下唇沉默了片刻。
浪子,希望你坦白告訴我兩個問題
你說?
石中龍現今的下落?
不知道,但誅心人已經應承我必要時帶他出面,到時候我一定給你姐妹了斷的機會
浪子三郎的表情隱含著痛苦,這痛苦他自己知道。
好,我相信你,第二,誅心人的身份?
目前只知道他是石中龍的至友,不過,他-再聲明要代石中龍了斷一切恩怨,這時辰已經快要來到。
浪子,謝謝,我也有件事作為對你的回報
哦!
浪子三郎目光一閃。
石中龍並沒保有什麼玄功解,那是一個故意放流言,至於為什麼你應該可以想得到?
啊!這問題浪子三郎曾經想到過,因為誅心人已經斷然證實無其事,但現在由月女親口說出來,仍不免為之震驚,鎮定了一下才又道:借力制敵,這是你復仇手段之-對不對?
完全對,我還有差事要辦,失陪了!月女衝出房。
浪子三郎怔了一怔之後,步近床邊,望著二夫人玉鳳激聲道:我已經知道你的來路,你是鬼秀才的兒媳,二十幾年近三十年的時間,你完全不能化解心中之怨?你對石堡主也沒半點夫妻之情?
二夫人當然無法回應。
你是以什麼手段使得石家輝順母背父?浪子三郎又問。
一樣是白問一句。
浪子三郎突然想到月女有急事匆匆離去,她所謂的急事很可能是實行最後的復仇手段,自己可不能不守問。
心念及此,他也急急衝出門去。
剛出大書房,一條人影迎面衝來。
誰?
浪子三郎立即看是誰,但話已差別出口。
是我。
來的是小翠。
你怎麼也來了?
我要應家墳臺看到你的留字,老小子和趙大娘也來了。不過他們停留在堡外。
你進來沒驚動警衛?
他們裝沒發現,沒采取行動。
唔!我明白,他們受命不許行動。
我告訴你件事
什麼?
我在墳場密道口守候,發現了一個大秘密。小翠顯得很激動。
什麼大秘密?
在雲感寺外毀我容的兇手是東方月女!
浪子三郎大驚意外。
怎麼會是她?
為了達到她妹妹東方月華愛你的心願,正好碰上機會,所以出手毀了我的容,這筆賬我非找她算不可。
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在墳場偷聽到她姐妹的談話。
浪子三郎感覺全身一陣麻,想不到姐妹倆做事如此不擇手段,如果小翠容貌就此毀而不復,這公道如何討法?
想著,目光遙遙掃向月女所住的方向,一片黑,沒有燈光,顯然她沒回房。
你發什麼愣?
小翠用手肘碰了浪子三郎一下。
千頭萬緒,我不知該如何處理?
驀在此時,月女臥房廓向突然傳來一聲嘆息。
浪子三郎心中-動,飛奔過去。
小翠也立即跟上。
房間裡突在此時亮出燈火。
很怪異的場面。
石家輝躺臥在床上,像個大病初癒的人,雙目無光。
誅心人和月女站在床邊。
老夫現在該稱你東方姑娘,恩怨牽纏,錯綜複雜,很難判定誰是誰非,罪魁禍首隻石中龍一人,老夫已廢了他武功算是懲罰,請姑娘不要再傷害他,他既然不是石中龍的骨肉,便沒有理由承擔債務。
房外的浪子三郎心頭大震,石家輝不是石中龍的親骨肉,這是怎麼回事?
石中龍收留-個有身孕的女人不自覺麼?月女冷悽悽地說。
也許也許石中龍大意不察,因為那女人本就是已婚的婦人,而且石中龍當時正醉心於鞏固霸業。
浪子三郎恍然而悟,二夫人玉鳳改嫁石中龍之時已懷了身孕,蓄意培育仇種,這的確是可怕的報復手段,他感覺自己的心臟在收縮,額頭也沁出了冷汗。
他以偷天指害死石家慶不必付代價?
這
他娘盜取都天令謀殺大夫人和幼子,這筆帳你閣下也不準備追究?
浪子三郎全身的細胞都收縮了,腦海裡嗡嗡作響。
真相已完全大白,石中龍是無辜的!
東方姑娘,這是冤孽!誅心人痛苦地說。
為什麼不說是報應?
也無妨。
石中龍已經殘廢,他不能付什麼代價?
他有命在!
以死作為代價?
不錯!
何時?
老夫還要代他了斷鬼秀才方面的仇怨:然手他會現身,剩下的由他自了,可能
外院突然傳來慘號呼喝之。
緊接著一條人影奔到,是東方月華,在房門口大叫道:姐,有大批人馬破堡而入,跟部分武土展開混戰。
誅心人當先衝出去。
東方姐妹也跟著外奔。
殺伐之聲已震天而起。
小翠拉了浪子三郎一把,道:我們如何行動呢?
浪子三郎栗聲道:我先恢復本來面目。
堡門裡,大廳前的廣場,火炬通明。
廝殺已近尾聲,積屍數十,誅心人挺立在場中央,跟他面對的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那四周有近百人合圍,其中有-半是石家堡的武士,很明顯,這些都是石家輝暗中培植的心腹死黨,而那些橫屍的是忠於石家的武士。
你閣下就是鬼秀才盛思明?
不錯,你什麼身份?
石中龍性命之交的誅心人!
你要代石中龍出頭?
一點不錯,所有恩怨全承擔。
很好,不爭你一個,老夫今晚來的目的是要血洗石家堡,為愛子討回公道,明天以後,此地將成為盛家堡,至尊門的總舵,天下第一家就此除名!
石家堡永遠不倒!
盛思明道:那除非發生奇蹟!
誅心人道:多言無益,讓事實來證明!
很好,做了他!
鬼秀才抬抬手。
人圈中一名半百老者衝出來,領鑲金花,是堂主級。
鬼秀才後退數尺。
半百老者一言不發,出劍便攻。
誅心人目中寒芒一閃,切入劍光之中。
哇!
慘叫聲中,那名堂主栽了下去,僅只一個照面,太駭人了,場旁起了驚呼。
鬼秀才的目光成了電炬。
總護法何在?
卑座在!
一名精神矍鑠的古稀者應聲而出,手持鐵笏,朝鬼秀才一躬身:太上示下?
格殺!
遵命!
老者上前,站好位置,鐵笏上揚,這時可以看出他的左手缺了一根小指。
誅心人兀立如山,目中寒芒再閃。
海無忌!
想不到你居然不認得老夫!
二址年前,石中龍在汾水之濱斷了你一根小指,最佳的記號。
本座今晚要先斷了你頭,然後再斷石中龍十指。
恐你無此能耐。
哈哈哈哈
暴笑聲中,鐵笏閃電劈出。
誅心人發掌迎擊。
一場驚心動魄的劇鬥疊了出來,鐵笏翻飛,掌影如幻,勁氣與罡風激盪如濤,擊碎了每一寸空間,周圍的武士高手為之目奪神馳。
十五個照面剛過,誅心人露了空門,鐵笏趁虛直入,堪堪要沾及胸衣的瞬間,誅心人的手掌自完全不可能的角度切下一一啊!又是慘叫,海無忌的右手齊肘而折,有如刀砍,斷手掉地,鐵笏仍緊持不放。
又是一陣驚呼。
海無忌踉蹌倒退,立即被人扶下。
怒哼一聲,鬼秀才晃到了誅心人身前,老臉盡是陰獰之色,冷森森的道:
想不到石中龍會有你這麼個朋友,很好,你已經有資格跟老夫對手!
雙掌一提,徐緩地劃出,不帶絲毫火報導。
這是正點子,誅心人沉凝出手。
極玄奧的搏擊,以慢對慢,雙方的掌法都是完全在武術常軌之外,簡直可以說沒人看得懂,也沒人見識過,掌沒有接實,但在變幻之間暗勁朝四方浪噴波湧,不時還發出鬱雷之聲,地面隱起震盪,像是地變之前的先兆。
整整盞茶光景,全場落針可聞,觀戰與呼吸都停止了,目光全是直的。
呀!
嗯!-
聲栗喝,-聲悶哼,沒有人看出鬼秀才用的是什麼招式,誅心人已跌在地上,蒙面巾濡血。
鬼秀才伸手抓向誅心人的蒙面巾
住手!
朗喝聲中,一條人影自空疾降。
鬼秀才本能地縮手後彈。
人影落在兩人中間,赫然是-個英挺的年輕武士。
你是什麼人?鬼秀才喝問。
浪子十三!
你就是浪子十三?老夫聽說過,現身何為?
江湖恩怨無了無休,奉勸閣下立即解散屬下,回呂梁山安度餘年,能活到百歲又稱人瑞,別辜負造化之德。
黃口小兒竟敢在老夫面前胡言亂語,是不知天高地厚,你既然出面,顯然是石中龍一路,殺你定不為過。
閣下既然想終天年,那就隨便!
鬼秀才怒哼一聲,出手,浪子十三迎上。
又一幕比剛才更駭人聽聞的搏鬥疊了郵來。
浪子十三的浪子神功故意拾揉就剛,鬼秀才被迫改變路數,雙方強打猛攻,罡風落卷地面,地動山搖,泣鬼驚神,在場的全失去了自我,被帶進了鼎沸的場面中。
一刻!
兩刻
人人喪魂,個個失魄。
一聲空爆過處,瘋狂的場面頓寂。
浪子十三仍然兀立當地,只是有些喘息。
鬼秀才已在丈許之外,白鬚一片殷紅。
誅心人緩緩站起身,摘落面巾。
石中龍!人圈中有人暴叫出聲。
浪子十三陡地了震,誅心人原來就是他父親石中龍的化身,這太無法思議了,他不是中風癱瘓又失蹤了麼?
鬼秀才突地標出,出掌。
石中龍揚手。
兩聲悶哼同時響起,雙雙栽了下去。
鬼秀才手撫前胸,抬頭嘶聲道:都天令!
頭落地面,不動了。
再沒有驚呼聲,全掉了魂。
浪子十三腳步浮蹌,搖搖不穩地走近石中龍。
石中龍還在喘息,只是口角已見紅,睜著失神的眼道:
孩子。這結局很好,我罪孽深重,愧對祖先,也愧對你母子,天下第一家靠你重振
喘息了一陣又道:
為父的雖然自解了類似中風之毒,力圖化解這些冤結,可是仍然不免食其惡果,記住天心人道須緊守
喉頭咯咯作響。
爹!浪子十三終於叫出了他不願叫的這-聲。
石中龍頭一偏斷了氣,但臉上僵化著-抹微笑。
浪子十三-一一現在該叫浪子石三一木立不動-
夥人湧了出來,是老小子、小翠、趙大娘和東方姐妹,另外二夫人玉鳳和石家輝由人抬著直落場中央。
老小子環視全場一週,高聲道:帶著你們自己人速離此地,各處去尋安身立命之所,流血之急到此為止。
喧嚷聲中.血劇落幕,人散曲終。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