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浪蕩客祝少青”神色一肅,凝疑十分的道:
“盟主閣下,自古多行不義必自斃,公義是不會泯沒的。”
“金月盟主”目中殺光大熾,厲聲道:
“祝少青,你還不配對本座如此説話!”
他之所以遲遲不出手,主要是顧忌尹一凡改扮“武林真尹”當然他決想不到真正可怕的是堵在門欄外的那啞吧醜漢。
斐劍緩緩解下包着的長劍,撕去布片,佩在腰間,然後“嗆!”的一聲掣在手中,眼中的煞芒,令人不寒而慄。
東方霏雯驚呼一聲道:
“天樞神劍!”
這一聲驚呼,使“金月盟主”心頭劇震,目光陡的射向斐劍,“天樞神劍”是“金月劍”的唯一克星,怎會落到“武林真君”師徒之手呢?“武林真君”何以突然改變態度,站到敵對的一方?請“武林真君”出山的目的,是對付斐劍,想不到反而增加了一個更可怕的強敵,從種種跡象看,對方早有預謀,今日之局,後果無法逆料,莫非數十年的苦心經營謀算,要毀於一旦?
就在此刻!
數十黑衣人蜂湧而至,一看廳門口凶神惡煞般的醜漢和掌令禹其購的屍身,不由齊齊剎住身形。一個個駭悸萬分,進退失據。
一聲暴竭,傳自會盟廣場,緊接着,殺聲大起,喊嚷之聲,如千軍突臨,萬馬驟至,大戰的序幕終於揭開了。
“金月盟主”威校的臉上,立起抽搐,暴吼一聲道:
“孫一浩,你是友是敵?”
尹一凡嘿嘿一聲冷笑道:
“盟主閣下,本人站在正義的一邊!”
“好!”
“好”字聲中,身形一欺,“金月劍”挾耀眼金芒,罩向“四海浪蕩客祝少青”與尹一凡,勁道之強,世無其匹。
“四海浪蕩客視少青”與尹一凡勢難閃避“金月盟主”這傾力的一擊。
斐劍站在門檻之外,相距威力圈子總有三丈之遙,他連考慮的餘地都沒有,“魁星射鬥”指功,閃電般疾襲“金月盟主”。
“波!”的一聲大響,指風與劍芒相撞,使劍勢一滯,就這間不容髮的瞬息時間裏,“四海浪蕩客”與尹一凡雙雙塌地一滾,來到門邊。
門外的“金月盟”弟了,卻乘勢出手進攻,劍光打閃,如無數銀絲,穿織而至。
斐劍手中神劍一揮。
“哇!哇!……”
慘號逆耳,首當其衝的一共栽倒了五名,有的飛頭,有的斷臂,攻勢頓時受挫,後面的中途收勢,斐劍目的阻止“金月盟主”父女出廳,出手一擊之後,寸步未移,緊緊守住原位。
“四海浪蕩客”與尹一凡,乘機跨出門外,廳內剩下“金月盟主”父女兩人。
會場上殺伐聲更盛,情況慘烈萬分。
“金月盟主”長劍一領,撲向廳門。
斐劍暴喝一聲:“滾回去!”揮劍猛迎,震耳的交擊聲中,斐劍退了兩步,“金月盟主”卻被逼回了廳門。
東方霏雯從劍勢上已看破斐劍面目,厲叫一聲道:
“他就是斐劍那小子!”
斐劍一把抓去面俱假髮,栗聲道:
“賤人,你的未日到了!”
東方霏雯玉靨淒厲如鬼,折身便朝側門彈去……
突地
一條纖細人影,突自側門內飛出,朝東方霏雯迎頭疾撞,東方霏雯素手一揮,“砰!”
的一聲,人影墜地,卻沒有哼唉之聲,東方霏雯也因此落回廳內,一看,不由芳心大震,那人影,赫然是一具絳衣少女的屍體,顯然是被人殺死後拋出來的。
也就在屍身擋回東方霏雯之際,一條鬼魁般的身影,出現在門邊,他,赫然是‘紫衣人”。
東方霏雯下意識地向後一挪步,栗聲道:
“你……你……”
“紫衣人”哈哈一笑道:
“賤人,善惡到頭終有報,只分來早與來遲!”
廳後的屏門邊,另一條人影出現,正是法號“覺非”的“人皇”。
尹一凡也在此刻去了面具,嘻嘻一笑道:
“區區在下‘陰魂不散’!”
“金月盟主”雙睛幾乎突出眶外,臉上的肌肉繃緊得象鐵板。
殺伐的聲音,已擴展到令廳四周,慘號,呻吟,暴喝,交織成一首瘋狂的樂章。
“金月盟主”直覺的感到,君臨天下的夢快要破滅了。
數十黑衣人,湧到廳前,為首的,赫然是太上護法“貅魔”,片言不發,便撲向當門而立的斐劍。
斐劍舉劍相迎,一招,兩招三招,“貅魔”被迫退到階沿邊“金月盟主”近身出劍,攻向“覺非大師”。
東方霏雯出手疾撲“紫衣人”。
“四海浪蕩客”與尹一凡則撲入黑衣劍手羣中。
驚心動魄的場面,疊了出來……
無邊的恨,使斐劍的殺機愈來愈濃,長時間的積恨,這時已昇華到了頂點,藉着“天樞神劍”瘋狂的傾瀉。
四招!
五招!
六招!一聲淒厲的慘號,在瘋狂的樂章中,似一個突出的音符,震得人旌心搖搖.“貌魔”被攔腰斬為兩段,結束了罪惡的生命。
此際,已有十幾名劍手,衡入廳中。
斐劍赤紅的雙目一轉之下,彈射入廳,一陣瘋狂的揮舞,斷劍,殘屍,鮮血,狼藉滿廳。
“覺非大師”獨戰“金月盟主”,功遜一籌,業已險象環生。
斐劍“唰!”的一劍,居中截去,口裏大叫道:
“大師,請退下!”
“覺非大師”一撤身形,把對手交與斐劍,抱袖一展,向廳門外撲去,加入“四海浪蕩客”與尹一凡對黑衣劍手的混戰中,以他的修為,對“金月盟主”不足,但對付這些手下,就遊刃有餘了,本已狼狽不堪的祝少青與尹一凡,精神大振,殺手連出,慘號響成了一片。
四周,望去一片屍山血海,敵我難分。
這是一場武林中百年來僅有的一場劇戰,幾乎聚齊了各門各派的精英,各代輩份的高手。
但有一個明顯的特徵,可以看出,各門派參與會盟大典的代表,業已全部倒伐,加人了“紫衣人”的這一邊。
斐劍與“金月盟主”這一對,卻大反常,雙方虎視對立,雙方在等待空隙,予對方致命的一擊。
“紫衣人”此際業已迫得東方霏雯毫無還手之力。
東方霏雯披頭散髮,身上血跡斑斑,她那極富誘惑的美,此刻已蕩然無存。
一聲栗喝過處,東方霏雯倒栽下去,壓碎了三張紫檀大椅,但,她又搖搖不穩的站起來,手扶花幾,大聲地喘息。
“紫衣人”迫了過去,劍尖直抵她的心窩,慘厲的道:
“賤人,你終於惡績滿盈了……”
“金月盟主”骨肉連心,神思一分……
斐劍等待的機會來了,手中劍挾雷霆萬鈞之威,閃電般劃出。
“嗆!”夾着一聲悶哼,“金月盟主”手中劍被居中震折,劍尖掉落地面,胸前一條半尺長口子,鮮血源源流出。
斐劍根本不計這一擊的效果如何,身形一個倒彈,出手挑開“紫衣人”抵在東方霏雯心窩的長劍,栗呼道:
“你閃開!”
“紫衣人”退了一步,厲聲道:
“斐劍,你想怎麼樣?”
斐劍激越的道:
“我要親手殺她!”
“紫衣人”身軀一震,道:
“不你能……”
“呀!”一聲慘哼,斐劍身形連幌,搖搖欲倒,“金月盟主”的半截斷劍,擲穿他的肩胛,直透前胸上方,只要下移一寸,他非當場絕命不可。
如果他不是專注於東方霏雯身上,神情激越,當不致有此失。
“紫衣人”劍出如電,一劍刺穿了東方霏雯的心窩。
隨着抽劍之勢,東方霏雯虛軟地倒了下去,口裏含糊地嘶吼着:
“你……你……稱心了……”
她死了,醜惡的靈魂,離開了她美賽天仙的軀殼。
斐劍眼前陣陣發黑,身形搖幌不止。
“大哥!”
驚呼聲中,尹一凡電撲而至,把斐劍扶落廳角,一咬牙,拔出短劍,以最快速的手法點穴止血,並取出數粒丹丸,塞入創孔之中。
“大哥,不……要緊吧!”
“死不了!”
尹一凡車轉身,照東方霏雯的腦袋,一掌拍落,那曾經使人瘋狂的太靨,變成了一堆爛肉,尹一凡兩膝一軟,半跪下去,口裏歇斯底里的叫道:
“嫺姐,你安息吧!”
“金月盟主”撲向廳門,但又退了回來。
“宇宙一尊”手橫烏藤杖,與“覺非大師”雙雙守住廳門。
兩人身後,是各門各派倖存的代表,和“紫衣人”的手下,一個個全成了血人,恨毒的目光,集射在“金月盟主”身上。
“紫衣人”丟棄長劍,欺到“金月盟主”身前,戟指道:
“老匹夫,你現在知道何謂武林公義了,為了遂你狂妄的夢想,稱尊天下,不惜泯沒人性,以血腥手段,對付同道……”
“金月盟主”暴聲道:
“免崽子,你不配……”
“住口,現在,我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先替‘地皇’前輩索債,你先殘了他的雙目,又復奪取他的殘命,我應允他老人家代為討債,聽着,我將施展一招指法,叫做“貫日穿月”,是他老人家國殘之後研創的……”
話聲未落,左手以奇奧莫測之勢,劃了出去。
兩聲慘哼,同時傳出。
“金月盟主”兩眼變成了兩個血洞,退靠在廳壁上,龐大的身軀,疾顫劇抖。
“紫衣人”也被對方反擊的一掌,震得倒栽地上,但他一挺身,又站了起來。
斐劍猛一挫鋼牙,起身,移步……
外面殺伐之聲,已不知在何時停止,除了偶爾傳來重傷者的呻吟外,沉寂如死。
斐劍欺到“金月盟主”身前,厲聲道:
“老匹夫,昔年以‘附骨神針’暗襲‘五帝’之中的四帝,是你的傑作?”
“金月盟主”突地發出瘋狂的一陣嚎笑,聲震到屋瓦,積塵紛落。
這一代梟雄,也許是在自嘲命運。
斐劍再次喝道:
“回答我!”
“金月盟主”久久才斂住笑聲,嘶聲道:
“一着之失,滿盤皆輸,老夫應該再狠些,不留任何活口,當不致有今日!”
“覺非”高宣一聲佛號道:
“你已經夠狠了,可嘆,孽根深重,至死還不醒悟!”
斐劍一挺劍,第三次喝道:
“老匹夫,我要你親口承認,‘附骨神針’偷襲的兇手可是你?”
“是!不錯!”
手揚處,灑出一蓬白霧。
“紫衣人”栗喝一聲:“鐵梟草!”
斐劍早已防到這一着,就在對方揚手之際,陡地電飄丈外.白霧消散,姜劍重回原地,大吼一聲道:
“老匹夫,你可以納命了!”
劍芒閃處,慘號隨起,“金月盟主”連中數十創,全身溢血,“砰!”然栽了下去,夢,終於醒了,生命也結束了。
廳外響起一陣震天的歡呼。
斐劍手拄神劍,狂熾的殺機漸漸緩和,無邊的恨毒,也開始消散。
尹一凡趨前,激動地喚了一聲:
“大哥!”
這一聲呼喚,是讚揚,是欽佩,也是一種分享榮譽的表露。
斐劍感激地望了他一眼。
尹一凡用手朝跨進廳的“四海浪蕩客祝少青”一指,道:
“大哥,容小弟引見家師!”
斐劍大感意外地“哦!”了一聲,道:
“祝前輩是令師?”
“是的,家師早鑑及武林巨禍將臨,所以甘受同道指責唾棄,假意投靠,“金月盟”,目的在作為內應,以圖挽此浩劫,“金月盟”許多行動,小弟等能預知,便是家師傳出的訊息!”
斐劍又“哦!”了一聲,趨近“四海浪蕩客”身前,恭施一禮道:
“晚輩不知祝前輩苦心為天下謀,前此我有冒犯,尚請恕罪!”
“四海浪蕩客”重重一拍斐劍肩頭,道:
“小子,何罪之有,我祝少青當初在‘三元老人,宅中,一眼就看出你不是凡物,必為中流砒柱,哈哈哈哈,果然沒有走眼,小子,説你是武林第一人,決不過份!”
斐劍劍創未愈,這一拍,使他痛澈心脾,但他咬牙忍住了,聞言之下,訕訕的道:
“前輩過譽了!”
“嗯!禮不可廢,因你與一凡是盟兄弟,我勉強接受你這前輩之稱!”
斐劍想到這奇人的怪僻,幾乎失口而笑。
尹一凡哭喪着臉道:
“師父,因了你老人家一再叮囑守密,大哥對我不諒解,可真氣苦了!”
“四海浪蕩落翻眼道:
“小子,閉上你的嘴,別丟人現眼。”
“師父,如何處理善後?”
“這是‘宇宙一尊’師徒的事了!”
斐劍陡然然想起了父仇,師恨,俊面上殺機再現,轉向。紫衣人”道:
“我們之間的帳該清結了?”
“紫衣人”平靜的道:
“是的,我早已準備交代了!”
尹一凡惶然叫道:
“大哥,你道‘紫衣人’前輩是……”
“賢侄,你不能隨便開口!”
“四海浪蕩客”接口道:
“由我祝少青來調停如何?”
“紫衣人”一擺頭,道:
“此事誰也無法調停,不過……”目光移向斐劍,道:“我們得換個地方解決,怎樣?”
斐劍冷冰冰的道:
“可以!”
“紫衣人”又向“四海浪蕩客”道:
“請賢師徒作見證?”
“好!”
“恩師……”
“宇宙一尊”鐵青着老臉道:
“什麼事?”
“紫衣人”聲調槍然的道:
“請恕徒兒不孝,此地善後請恩師與‘覺非’前輩料理?”
“宇宙一尊”寒聲道:
“你一定要照願意去做?”
“是的,弟子先叩謝師思!”説着,下跪一拜。
“覺非大師”宣了一聲佛號,道:
“放下屠刀,尚可成佛,施主一念回頭,佛門廣大,願施主照老納的建議而行!”
“紫衣人”顫聲道:
“後輩盡力而為!”
這些對話,除了當事人之外,誰也不明其中究竟,尹一凡師徒倆料到了幾分,臉色登時沉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