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集書中“金月盟主”必欲親手結果斐劍的性命,揮掌震開了東方霏雯,站到床前,東方霏雯悲切的喚了一聲:
“爹,您真的要殺他?”
“金月盟主”氣呼呼的道:
“難道是假的不成?”
“不如先殺了女兒……”
“你真是至死不悟。”
“他身中‘蝕心毒霧’已是將死之人……”
“為父的要親手殺了他!”
斐劍在床上只是假裝昏迷,對方的話他聽得一清二楚,東方霏雯拋不掉的痴情使他痛苦,事實上這時畸戀非斬不可,但,人非太上,熟能忘情,這畢竟是極難做到的事啊!
東方霏雯匆匆給他塞下的解藥,已發生了作用,疲軟的感覺,迅快地消失,另一方面得歸功兩粒被武林視為至寶的少林“大還丹”。
他努力運動迫毒,幫助藥力推行。
如果此刻“金月盟主”猝下殺手,他仍無力抗拒,因為對方的功力太高了,在必死的情況下,得到一線生機,他當然不甘放過。
他一方面全力疾急運功,一方面祈望東方霏雯能多阻滯她父親一些時間。
生與死,其間的差距非常細微的。
在絕望之時,他不曾恐懼死亡,但當生機來臨時,他必須全力追求。
“金月盟主”手掌一揚,向床上拍去,掌至中途,突地收住內勁,道:
“丫頭,我忘了件大事……”
東方霏雯眼望心愛的人將遭慘死,芳心盡碎,聞言之下,恍惚的道:“什麼事?”
“他已得到‘天樞神劍’?”
“是的!”
“劍呢?”
“那不是?”
東方霏雯朝床後壁間一指。
斐劍登時急煞,如果“天樞神劍”落入“金月盟主”之手,便什麼都完了,自己縱功力盡復,也難與對方杭衡,沒有這柄劍,自己的劍術無從發揮到極限,更無法與對方的“金月劍”相比,但,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把神劍奪回手中,自己只要稍一動彈,決逃不過,“金月盟主”致命的一擊。
這一急,汗出如潘,餘毒經這一激,卻意外地加速洩出了體外……
“金月盟主”聲音略顯激動的道:
“拿來我看!”
東方霏雯滯澀地挪動嬌軀,從壁間取下“天樞神劍”……
斐劍已沒有再考慮的餘地,顧不得功力未復,閃電般劈出一掌,彈出一指。
這一著,出乎任何人意料之外。
“金月盟主”完全沒有防到這一手,在強勁的掌勁與凌厲的指風猛襲下,倉促還手,馬步一浮,連退三步,桌翻燈滅。
斐劍已在施襲的同時,翻落床後,伸手向東方霏雯所持的神劍抓去。
她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竟讓斐劍輕易地把“天樞神劍”奪了回去。
燈火雖熄滅,但在斐劍這等高手的眼中,視力並未受阻。
“金月盟主”雙眼射出了栗人厲芒,顯然已是怒極,東方霏雯的仍痴痴站在原地,不言亦不動,芳心的感受極其複雜。
斐劍不放過任何恢復本身功力的機會,那怕只是極短的一瞬,“天樞神劍”擺出起手的姿勢,暗中卻在急劇的凋息運氣。
房間雖然寬敞,但除了床桌等擺設之外,剩下的空間,方圓只有丈餘。
雙方呈犄角之勢對立。
“金月盟主”也已拔劍在手。
斗室之中,充滿了栗人的殺機。
空氣一片死寂。
對峙的時間愈久,對斐劍愈是有利。
“金月盟主”語寒如冰的向東方霏雯發話道:
“賤婢,你早已給他服下了解藥?”
東方霏雯沒有答腔。
“金月盟主”目光不離斐劍,口裡繼續又道:
“賤婢,你任性的結果,將使我苦心經營的一切化為烏有,休怪我沒有父女之情,與其將來遭遇橫死,不如現在自決,你動手吧!”
東方罪雯嬌軀一顫,玉容慘黯,幽怨的目光瞟向斐劍。
斐劍方寸大亂,脫口道:
“大姐,你不能死!”
“金月盟主”陰森森的道:
“小子,難道你還想活不成?”
斐劍咬了咬了牙道:
“今夜我們之間應該分出生死了!”
“本座誓不讓你活到一個時辰之外!”
“在下也有這打算。彼此!彼此!”
“到院中來!”
“請!”
兩人先後出房,到了院地之中,這院地一色的青磚鋪砌,十分軒敞。
東方霏雯也跟出房來,向侍立在階沿上的兩名絳衣侍婢道:
“傳令下去,封鎖中後院!”
“是!”
兩名絳衣婢女分別從角門隱去。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看建築式樣,似乎是旅邸,可是不象,若說是該盟的分舵或總壇,又何必傳令封鎖……
斐劍不願去深思這問題,目前,他必須全神應付這一場生死之戰。
雙方一樣的沉凝,一樣的無懈可擊。
雖然現場只有三個人,但全院似已被一種無形的氣勢所充滿。
這是意志力的拼鬥,只要那一方定力不堅,精神稍懈,立即就會遭受致命的猛擊。
絕頂高手過招,如果雙方功力相差不大的話,生死勝負,決於俄頃之間,因為雙方的功力都已到了某一極限,無論攻守,都很難制勝,主要的在捕捉破綻,把握住對方由於其他因數而在氣勢上所露的疏懈,予以致命的一擊。
現在,斐劍與“金月盟主”便是這種情況。
整整一個時辰,雙方絲紋示動,但雙方所損耗的真無精神是極可觀的。
也因為如此,斐劍結終無法使功力完全復原,相反逐漸損耗。
漸漸,他感到無形的壓力加重,這可怕的訊號,情況發展下去,後果不問可知,在一刻時間之內,精神非崩潰不可!”
唯一的途徑,只有出擊。
心念之麼一動,精神不免微分,在“金月盟主”而言,這已經是出手的機會。
當然,斐劍的意念與行動也幾乎是一致的。
“鏘!”
金鐵交鳴聲中,爆開了一溜火花,雙方閃電般交換了一招。
雖然雙方出手幾乎沒有先後,但細微之差是有的?“金月盟主”算是主動的一方,也就因這毫末之差,斐劍被迫退了兩步。
雙方同時下意識把目光源向自己的兵刃,彼此所持都是上古奇兵,在這種全力搏擊的情況下,可以判出兵刃的優劣。
斐劍目光掠過劍鋒,迅快地注視著對方。
“金月盟主”身軀微微一震,他發現視同拱壁的“金月盟主”,業已缺了米粒大一個小口,這一來,使這一代梟雄怒發如狂,同時,也更加強要毀斐劍的決心,除去了一個心腹大患。獲得一柄上古仙兵,這值得他不擇手段去達到目的。
蒙面巾遮掩下,無法窺見這梟雄表情,但目光中栗人的殺機,已代表了一切。
“納命來!”
暴喝聲中,“金月劍”幻出無數金月芒影,以雷霆萬鈞之勢,罩向斐劍。
東方霏雯木然的玉靨為之一變。
斐劍猛一挫鋼牙,施出了最凌厲的一招“擎天一柱”,這一招,堪稱曠古凌今的絕著,寓攻於守,論守,完密無間,貴在嚴密無隙的守勢中,隱有殺著,如果敵強我弱,決難逃這一招中所含的玄奇殺手。
當然,“金月盟主”的凌厲奇詭,也算是一門罕有的劍道。
“鏘!鏘!……”
迸射的火光,挾著一串連珠密響,只這短暫的一瞬,雙方劍刃碰擊了不下三十次之多,每一下碰擊,代表一記殺手。
劍氣卷湧,五丈之內刺肌裂膚。
雙方,各退了一個大步,顯示這一回合勢均力敵。
如果斐劍功力全復,局面也許改觀。
一分再合,彼此都存了同一心思,速戰速決。
一招!
兩招!
三招!
場中傳出悶哼,人影霍地分開文詩,斐劍肩頭血流如注,“金月盟主”胸前一片殷紅,雙方都負了傷。
身形在緩慢的移動,一步,兩步……到了出手的距離。
又是一聲刺耳的金鐵交鳴,人影橫斜,踉踉蹌蹌向兩旁蕩了開去,這一下距離拉得更遠,足足兩丈之多,喘息之聲丈外可聞。
斐劍俊面蒼白如紙,已失去了那股凌人的氣勢。
“金月盟主”目芒黯淡,龐大的身軀,顫抖得厲害。
東方霏雯仍一動不動的呆立原地,芳心一片混亂,一個是父親、一個是愛人,她不願愛人被殺,可是更不願父親遭害,二人之間,她無法取捨,如果她顧念親情,此刻只要一插手,斐劍便毀。
但,她會這樣做嗎?
殺機依然濃厚,場面由極度的緊張而轉變為慘烈。
雙方又開始挪動腳步。
沙!沙!
距離在充滿殺機的腳步聲中縮短,接近……
“鏘!”
這一回合,氣勢大減,各自跌跌撞撞地後退了數步,雙雙跌坐在地,斐劍口解淌出了鮮血,雙目淒厲無比。“金月盟主”的蒙面巾一片水溼。
雙方掙扎著要站起身形,但起到一半,又坐了回去,看來雙方都已力竭精疲,而且內傷相當不輕。
一個登堂入室的絕頂劍手,在劍、氣、神合而為一,功力悉敵的拚搏下,三者付出的代價是相等的,所以真氣與心神方面的損害並非一般劍手所能想象。
斐劍心中十分清楚目前處境,如果對方稍有餘力,自己決難倖免,而自己如果有力量取對方性命,身在虎穴,一樣是死路一條。
死,似乎成了定局,傷勢已不容許他作任何脫身的打算。
東方霏雯再痴情也不會庇護一個殺父仇人!
他想,如果自己與“金月盟主”同歸於盡,換得了武林的安市,這犧牲是值得的,雖然自己私仇末報,有些恩情未償,但在天下安危的大前提下,個人的恩怨就顯得渺小了。
心念及此,豪雄之氣再度抬頭,迅快地導氣調元,希望能在對方攻擊力沒有再生之前,能拚其殘餘,一舉而擊殺這武林禍魁。
這意念,把近在咫尺地天仙愛人之間的距離,拉得遠遠的,他不能再去想這些了,他必須避免被殺,目前,生死只存於一髮之間。
突地
“金月盟主”厲聲向東方霏雯道:
“殺了他!”
此舉大大出乎斐劍意料之外,如果她在父親嚴命之下出手,自己便完了,想,震驚,恐懼,都與事無補,他很明白這道理,死中求活的希望本來沒有,最大的願望能與這梟雄同歸於盡,以死改變武林的命運,他必須爭取分秒的時間,盡人事而聽天命,成敗已成無法計及,於是,他強鎮浮動的心神,調理那一絲殘存的內元……
東方霏雯聞言之下,嬌軀一震,兩眼睜得大大的,櫻唇在發白,劇顫。
“金月盟主”再次大吼道:
“賤婢,你聽見沒有?”
“爹,我……”
“殺了他!”
東方霏雯嬌軀晃了兩顯,依然沒有移動……
“丫頭,要我下令召人動手嗎?”
斐劍咬緊牙關,不去理會,一意調理氣機。
東方霏雯終於緩慢地移動腳步,每一步有如千鈞之重,這比赴死更困難.因為她要親自結束生平真正愛上的人的生命。
短短數大距離,象有幾里路那麼長,她費了極大的力氣,才挪到了斐劍身前。
“動手呀!”
她呆立著,淚水奪眶而出。
“丫頭,你敢抗命?”
“爹……求您允許女兒和他退出江湖,永不現身!……”
“辦不到!”
“爹!……”
“我沒有你這種叛逆女兒,想想,你的年紀?想想這些年來你做了些什麼?你忘了還有人要得你而甘心,你死了是活該,我決不能讓你因愚昧無知而毀了我一生經營,別以為我捨不得殺你……”
東方霏雯猛一跺腳,下了決心,纖掌一揚……
斐劍雙目暴睜,緊盯著東方霏雯,神色十分複雜,但沒有恨的成份。
東方霏雯如風中弱枝般籟籟而抖,纖掌,停在半空,她拍不下去,淚水,象斷了線的珠串,紛紛滾落。
場面,慘厲而詭毒。
一股不知從何而至的力量,使斐劍陡地站起身來。
東方霏雯下意識地退了一個大步,纖掌仍揚著沒有放下,也沒行動。
“金月盟主”也搖搖不穩地站起身來,栗喝一聲:
“滾開!”
東方霏雯沒有動,但掌卻徐徐垂了下來。
斐劍雙目中再度爆出煞芒,蒼白的面也繃得緊緊的,象一塊冷硬的鐵板,目光一掃東方霏雯之後,神劍斜舉,舉步向“金月盟主”欺去……
情況再呈窒人的緊張。
“金月盟主”顯然氣機未轉,還無力抵抗即將臨到的攻擊。“金月劍”拄地掌住身形,口發出一聲冷哼,伸手懷中……
斐劍陡地一震.知道對方必是要施用什麼暗器,他不能讓對方有機會出手,心念一動,身形猛地一彈……
“你……”
東方霏雯驚叫一聲,掌纖疾劈而出。
斐劍傳一點剛剛恢復的真氣,撲殺“金月盟主”也許可以,如果要抗拒東方霏雯的掌力,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砰!”
挾以一聲慘哼,斐劍被震得飛栽兩丈之處,仆地不起,口血連連噴出。
“金月盟主”獰聲道:
“霏雯,他還不曾死!”
“不會活了!”
“證明給看看!”
“這……證明……”
“再點他死穴!”
“爹,他不會活了!”
“嗯!”
“金月盟主”口裡“嗯!”了一聲,舉步向斐劍躺身之處走去,他要親自證實他的死亡,他不相信他的女兒,他只相信自己。
東方霏雯粉腮慘變,他知道斐劍沒有死,她那一掌看似威猛,其實她手下有數,但,她無法阻止這悲劇的上演……
斐劍業已失去知覺,一切對於他都失去反應了。
驀地
前院傳來數聲暴喝,慘號隨之而起。
緊接著,數條人影飛瀉人場,當先一人,身著紫杉,紫內蒙面,他,赫然正是“紫衣人”他身後緊隨著的,是“無後老人”,尹一凡,和八名劍手。
原本守在暗處的絳衣侍婢,紛紛電射入場,竟有十八名之眾。
四周暴喝與搏擊之聲,此起彼落,看來“紫衣人”方面的人手不少。
東方霏雯疾從她父親手中抓過“金月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