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後悔那時候跟他分手了。”莫蘭蘭無比感慨地說。
單新妮停下腳步,瞪著莫蘭蘭,她就說,這個女人三句話不離她哥哥,居心叵測。
“分手?”童子璇努力地想著單哲典跟她講的話,他跟莫蘭蘭大學裡相處過一段時光,不過呢,他們不是真正的男女朋友,而是他們在大學時因為工作常常相處在一塊兒,別人就開玩笑,硬將他們湊成一對。
而單哲典解釋說,他們開始得莫名其妙,結束時更不用說了,是莫蘭蘭一個星期沒有打電話給他,然後他才知道,原來莫蘭蘭搭上了學生會會長了,也就是說他們之間是沒頭沒尾的,還真的比白開水還要純潔。
當時聽了這麼一段往事,童子璇還覺得好笑,可現下她笑不出來了。
“不過我不得不說,我跟他分手分得好,不然他哪裡有機會搭上你這個童家小姐。”
莫蘭蘭說話不客氣了,她查過童子璇的背景,是一個富家千金。
“喂!你胡說什麼!”單新妮怒氣衝衝,因為她的含沙射影,汙衊她哥哥是為了錢財才娶童子璇的,“單哲典是我哥哥,我哥是什麼樣的人,你懂什麼!”
莫蘭蘭略微吃驚,沒想到一直一聲不吭的女人是單哲典的妹妹,她還以為是童子璇的朋友。
“我是不懂什麼,我只是覺得……”莫蘭蘭停了下來,看著童子璇,“童小姐除了家世,我實在看不覺得這樣的小女孩會讓哲典動心,而且還是半個聾子。”最後一句話她說得不輕不重,卻剛好讓人聽得清楚。
童子璇最受不了別人議論她的殘缺,而且那個人還是帶著惡意,她一下子就委屈了,難堪的情緒映入眼裡,她唯唯諾諾:“你胡說,明明不是阿哲要跟你交往,明明就不是男女朋友……”
單新妮立刻接了上去,“原來只是一個自作多情的人,站在這裡亂吠!”
莫蘭蘭一愣,因為她們的位置比較偏僻,所以沒有多少人,她也就不再裝優雅,火大地說:“我自作多情,總比你哥娶個聾子好!”
童子璇身子一軟,差點坐到地上去,單新妮眼疾手快地接住她,著急地說:“嫂子,你別信她的話!”
“我……”童子璇有苦難言,她不是相信莫蘭蘭誣賴單哲典的話,而是被她那一句句戳中紅心的話而受傷。
聾子,這就是別人對她的看法……單哲典的太太是個聾子,這是別人對單哲典的看法……
單新妮急切的聲音,莫蘭蘭鄙夷的目光,她聽不見,也看不見……
單新妮把童子璇帶回了單家,童子璇把自己關在單哲典的房間裡就沒有出來,單新妮焦急得不得了,趕緊打了電話給單哲典,要他回來。
半個小時後,單哲典匆匆地趕了過來,最近公司工作量增多了,人手不夠,而他不想親自出任務,所以他正忙著挑選人,培養新人,這樣他才有更多的時間陪著她。
“怎麼了?子璇怎麼了?”電話裡,妹妹說得不清不楚的,單哲典只抓到了童子璇有事這個重點。
“就是我們逛街的時候遇見一個姓莫的女人,老講你的壞話,說你是為了錢才娶嫂子,反正就是很不好聽的話!”單新妮越講越激動,小手握成拳,恨不得狠狠地揍那個女人一頓。
莫蘭蘭?單哲典皺著眉頭,他以為他跟她不會有交集,而他也跟童子璇講過以前的事情,童子璇不會突然無理取鬧的。
“哥,你快點去看嫂子吧!”單新妮想起童子璇失魂落魄的模樣,心裡就覺得她好可憐,童子璇是個千金小姐,心裡承受壓力的能力肯定是很低的,而且她這麼單純,說不定還會質疑哥哥對她的情感……糟糕!事情會變得很嚴重!
單哲典推開一直站在自己面前的妹妹,往二樓走,走到自己的房間,敲了敲門,“子璇?”沒有回應。
單哲典不放棄地叫了好幾聲,童子璇沙啞的聲音才傳了出來:“阿哲?”
心頭的大石暫時放下,她除了帶著一點點的哭腔,似乎沒有大礙,“子璇,我們回家了,快點出來吧。”
沒有問任何事情,單哲典想先帶她回家,在熟悉的環境下,她也許不會這麼難過。
“阿哲,我不想回家,我今天想待在這裡。”童子璇輕輕地說。
單哲典安靜了一會兒,說:“好,那你今天待在這裡,我明天接你回去,好不好?”
房間裡是更久的沉默,過了好久,“好。”
就這樣?單新妮大眼瞪著自己的哥哥,輕聲道:“哥,你不怕……”嫂子一時想不開,就……
單哲典狠狠地瞪了單新妮一眼,“子璇不是會輕生的人!我問你,除了你剛才講的,莫蘭蘭還說了什麼?”
單哲典是怎麼也想不到,和莫蘭蘭是幾百年前的事情了,她怎麼會主動找上門來,還跟童子璇說東說西的,而他跟莫蘭蘭之間是清白到不能再清白了,連手都沒拉過,還談什麼男女朋友!根本就不是那種關係,都是旁人鬧鬨著,開玩笑的。
“嗯,還一直說……”單新妮眼睛紅了,覺得嫂子真委屈,“說她這裡……”實在是說不出那個字眼,只好用手指了指耳朵。
單哲典恍然大悟,看了眼緊閉的門,咬牙切齒地下樓。
“哥,你不理嫂子了?”
“先讓她靜靜吧。”耳朵是她畢生的心靈之痛,每每被人踩一腳,她的心就要撕裂一會兒,而那個女人……
他要弄清楚,莫蘭蘭到底要幹什麼!
聆聽樓梯間的聲音漸行漸遠,剛止住的淚水又掉落了,童子璇哭得不能自己,哭到眼淚流不出來,喉嚨一陣乾啞,身子顫抖得一抽一搭的。
明明一切都好美好,在阿哲的陪伴下,她幾乎都忘記了這個痛,今天卻被人給狠狠地扯開,被踩得血肉模糊。
就像阿哲說的,世界上又不是隻有她一個耳朵有問題的,她為什麼這麼在意,她的家人,她的老公,全都不在意,還把她當成寶貝,她還有什麼不滿足!
可就是因為他們對她的好,她才會如此掙扎痛苦,像是掉進了深淵,爬都爬不出來了。因為她,爸爸、姊姊每次面對別人,提起她這個妹妹,他們是驕傲的,可別人在背後總是說三道四,議論她的是非,而如今,也因為她,阿哲被人看不起。
阿哲這麼好,隨便娶一個,也總比娶個有殘缺的女人好,一般人都會這麼想吧。
她倒在地板上,一動也不動,眼睛無神地看著床底。
哭一場就好了……她如是對自己說,只要哭一場,她就不會再難過,再傷心了,然後明天跟阿哲一起回家。
“嘔……”晚上根本沒吃東西,她哭得撕心裂肺,對著地板乾嘔著,卻吐不出任何東西,過了一會兒,她才舒服了一些。
看到床底下有一個小鐵盒,她突然有了飢餓感,哭過了就容易餓,她伸手拿出鐵盒,看見上方積了一層灰,心裡祈禱著,希望裡頭是餅乾,而不是不能吃的東西。
任性過後就是內疚,童子璇想起還等著自己回家的單哲典,喃喃道:“對不起啊,阿哲。”
鐵盒打開了,過了一會兒,童子璇愣在了那裡。
突然,“砰”的一聲巨響,童子璇滿臉驚慌地看著一地的破碎玻璃,一雙皮鞋落在了地板上,她抬起頭,心裡念著的、嘴裡喊著的男人,出現在她的眼前,在黑暗中,帶著光芒降臨在她的前面。
“子璇。”單哲典皺著眉頭。
“你說明天來接我……”童子璇傻里傻氣地說著他的承諾。
是的,不過在跟莫蘭蘭說完話後,他覺得心裡一陣慌,莫蘭蘭正在辦理離婚手續,希望跟他舊情復燃,可他壓根沒有這個想法,他只想要跟自己的親親老婆一直幸福到最後。
莫蘭蘭是個瘋子!她想的事情難道他還要完全配合嗎?竟然因為自己的私心隨口傷害童子璇!就算童子璇退縮了,他也絕對不可能讓子璇離開自己的!
嚴厲地拒絕了她,並要求她不要再隨意騷擾他老婆,他才忿忿不平地掛了電話,決定違背自己的承諾,卻發現童子璇把門給反鎖了。
於是偷偷爬上了二樓,一看到她半躺在地板上的,他嚇得命都快沒了,在確定童子璇所在的位置不會有危險,他才毅然撞開了窗戶。
“你晚飯還沒吃。”他兩眼在黑暗中帶著星光。
對,她沒吃,她真的餓了,哭得餓了!
童子璇低頭看著手中的鐵盒,臉上的迷茫更為濃烈,而單哲典一看見那個鐵盒,臉上閃過一陣不自然。
“阿哲,這些是什麼?”童子璇疑惑地問。
“是一些門票和……照片。”他同樣輕聲輕語。
童子璇拿起其中一張,念道:“這張是我前年在法國舉行的畫展門票,這一張是我去年在西班牙的畫展門票……”放下一張張有些泛黃的門票,她又拿起另一疊照片,“這照片裡的人……跟你什麼關係?”
那些照片是她近幾年來的照片,有她在臺灣,在外國的各種照片,夏裝、春秋裝、冬裝,無論是哪個季節,都有她。
單哲典走到她前面,半蹲下身子,“我們先去吃些東西吧。”他擦拭著她清晰的淚痕,牽起她的手,往樓下走。
童子璇懷裡緊緊攢著那個小鐵盒,不準備還給某人,因為這個鐵盒裡藏著他的秘密,他愛著她,在她還不知道他之前,他就偷偷地愛著她的秘密。
“嫂子!”單新妮兩眼淚汪汪地看著童子璇走了下來,眼裡帶著喜悅,“我擔心死你了,嫂子,你沒事吧?”
空洞的心口一陣溫暖,童子璇意識到自己的傻氣,為什麼別人說什麼,她都信呢,她自認為的缺陷,並沒有給任何人帶來傷害呀!但是她就是會心疼那些關愛她的人,因為她而飽受非議。
“來,吃飯。”單哲典拉著她坐了下來。
單新妮早聽哥哥的吩咐,煮了一桌的菜,別看她是一個人在武館,整天跟男人混在一起,可是她的蔚藝沒話講的。
這頓飯,童子璇靜靜地坐著,單哲典挾什麼給她,她就吃,直到她吃不下了。
“我出去買些東西。”單新妮好心地把空間留給他們。
“小妮。”
“嗯?”
“你做的菜好好吃。”她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千金小姐,就連在家裡,也是單哲典動手,說來汗顏,她竟然連飯都不會做,真的像莫蘭蘭說的,她真的是一無是處了。
“很簡單的,你願意,我可以教你。”單新妮被誇得不好意思,“我出去了。”
“會不會做飯都無所謂,你的手是用來畫畫的。”男人的大掌拉過她的手,將她拳頭一個一個展開,一個個指甲印落在她的掌心裡,她是用了多少的力氣,這般虐待自己!
“除了畫畫,我什麼都不會……”
“錯了,這個世界上只有你可以做到這件事情。”
“誰都可以畫畫呀。”童子璇低低地說。
“又錯了,只有你會把我畫在畫紙上……”而且每一筆、每一畫,都在訴說著對他的愛意。
她耳根紅了,因為他的話。
“子璇,你不是一般的女人,你不用像她們一樣做家務、煮飯打掃,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了,專心地讓我疼,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