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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羣魔亂舞

    巳牌時分,男人們都應該在地裏幹活,事實上,附近的麥地裏很少看到健壯的男人。村頭的白楊樹應該是兒童們遊樂的好地方,但卻不見兒童的蹤影。

    “大叔請了。”林彥牽着坐騎上前向村夫行禮:“請問,這裏是什麼地頭,可有路到大慶關?”

    “哦!客官是……”中年村夫毫不感驚訝地反問,眼神湧起太多的疑問。

    “小可到山西公幹,來自咸陽的解差,縣城封鎖戒嚴,不得不抄小道趕路,以免耽擱行程誤了公務。”

    “哦!客官怎知縣城成嚴?”中年村夫信口問:“老漢倒沒聽説過呢,村子裏的人很少進城嘛!這裏是朝坂西坡。北面兩裏地是紫陽山靈應觀,南面那條路通新市鎮。沿這條小徑向東走,可以到河邊的大慶關,路不好走,東彎西岔的,走錯了就麻煩啦!”

    “哦!謝謝大叔指引。”

    “大牛家的老五地頭熟,客官如果能給他百十文錢,他會帶你們到大慶關,反正地裏用不着照顧,他會帶你們到達地頭。平時秋收以後,他經常到縣裏去做趕腳的。”中年村炎熱心地替他介紹嚮導。

    趕腳,也就是用自己的驢子載客,客人乘驢,自己在後面替客人背行囊,趕在驢子後面相當辛苦,錢賺來不易。

    “大牛家在何處?”

    “西首第二家,客官夫問問看,多花幾文錢,值得的。”中年村夫用手向大牛家一指:

    “老五人很能幹,能不能走該不該走的地方他都熟,有些私鹽販子從解州把鹽偷運過來,都找他帶路,十幾年來從未失過風,很靠得住。”

    林彥大喜過望,正苦於人地生疏,能找到一個替私鹽販子帶路的人,真妙。他謝了中年村夫,向姑娘揮手示意,牽了坐騎走向大牛的家。

    林彥在屋前的柳樹下拴了坐騎,示意姑娘在外等候,上前推開柴門,揚聲叫:“裏面有人麼?”

    柴門內是一座小小院,堆放着一些農具和雜物。大門半掩,裏面伸出一個禿腦袋的中年村夫,訝然問:“難呀?你是……”

    “在下來找大牛。”

    “哦!我就是,你是……”

    “在下要到大慶關,請大叔方便,這一帶聽説大叔家的老五很熟……”

    “不錯不錯。請進來坐,我去叫老五來,你們當面談好不好?”

    林彥毫無戒心地踏入廳堂,大牛先奉上一杯茶,微笑道:“客官清用茶,請小坐片刻,我到後面去叫老五來,他在照料他那頭小驢。

    “大叔請便。”

    大牛似乎左腳有點不便,一歪一扭地入內去了。

    他口並不渴。並不想喝茶。舉目打量廳中的古舊陳設,耳中突聽到門外傳來一聲異響。

    院子寬廣約三丈,外面的柴門是開着的。他向外注視、看到柳樹下的坐騎,另一匹坐騎被柴門旁的木院牆擋住了。

    聽到異聲,起初他並未介意,似乎是有物落地。也許是坐騎在頓蹄呢。接着,突覺氣血一湧,一陣昏眩感突然襲來。

    一陣心悸,一陣無名的恐懼浪潮無端湧上心頭_他看到茶碗嫋嫋升起一陣若有若無的霧氣。大熱天,炎陽似火,這碗茶會冒蒸氣?誰會在大熱天給客人奉上一碗熱茶?

    他像一頭面臨死亡威脅的猛獸,左手前伸,右手火速從百寶囊中掏出一顆丸吞下。他以為自己夠快,其實手腳的力道已在迅速地消失,舉動慢得力不從心。謝謝天,丹丸總算入腹了。

    他頹然坐下,絕望的感覺湧上心頭。

    手腳的力道快消失了,似乎腰脊也逐漸挺不起來啦!昏眩感也在加重,眼前逐漸朦朧,心似乎正在慢慢沉落。

    “給我片刻時間!”他心中狂叫:“林彥,你不能倒下!你一倒下他們就來了,不能……”

    頑強的生命力,堅忍的性格,求生的本能,強烈的自信小……他終於能安坐不動,支持着不倒。

    依稀,他聽到裏面傳來隱隱人聲:“他倒了嗎?該出去了吧?”

    “還在坐着。”是那個禿腦袋大牛的聲音。

    “那怎麼可能?”

    “事實如此。”大牛的語音有點不悦:“你過來看。”

    “我出去看看……”

    “去不得,想死嗎?”

    “虎死不倒威,大概他有虎的能耐,人昏迷不醒,坐着當然不會倒下。膽小鬼,你不去我去。”

    “不可……”

    “哼!”腳步聲輕得像貓。

    內間裏出現一個壯年村夫,挫低身軀放輕腳步,一步步走向閉目安坐如同老增入定的林彥,一丈、八尺……突然伸手朝指向前一伸,或氣破空聲倏發,赫然是練武人苦修一甲子方克有成的天罡指功,極難練成的真氣制穴術。

    驀地一聲怒嘯,林彥以原坐式貼地前滑,左掌一拂,襲向七坎大穴的天罡指功無聲自散,“砰”一聲大震,他的手掌擊在對方的小腹上。壯年人做夢也沒料到他不閃避反而進擊,相距太近,想躲已力木從心,身軀被震得飛退,重重的撞在神案的案角上,神案崩坍,人也反彈倒地。

    林彥顧不了頭腦的昏眩感尚未全消,狂野地躍出柴門外,只覺心向下沉,急得手腳發冷。

    兩匹坐騎仍在,龍姑娘蹤跡不見。

    “小妹!”他發狂般厲叱遠處白楊樹下的村夫也不見了,左右鄰聽不到人聲,像是一座死村。

    “小妹!小妹……”他不死心地大叫。

    沒有任何迴音,他知道大事不好。

    “砰!”他踢倒了已上閂的廳門,衝入內堂。

    蹄聲起自屋後,有兩匹馬向東北方向逃掉了。

    “我該先上屋察看!”他拍打着自己的頭狂叫。

    回到廳中,被他擊倒的人不見了,地面有一大灘血跡,顯然那位具有天罡指功的高手,在他半昏眩中全力一擊之下,內臟全被震碎活不成了,屍體已被帶走,無法從屍體找線索啦!

    他到了坐騎分,仔細地察看地下遺留的痕跡。

    “我怎麼這樣大意?天哪!小妹!”他自怨自艾地責備自己,不死心地仍然高聲呼叫。

    但他知道,龍姑娘已落在對方手中凶多吉少。

    柳樹共七株,每一株皆粗約兩人合抱,最近的兩株堆放了不少去年留下做牲口飼料的麥秸,裏面躲三五個容易得很,從後面用暗器偷襲,太理想啦!

    有兩個女人的小蠻靴腳印,是從南面走的。他牽了坐騎,沿足跡急走。可是,遠出半里外,足跡消失在南下的小徑上,小徑人獸的蹄跡皆有,甚至有車跡,顯然這裏有接應的人。

    他像瘋子般在這起伏不定的林野裏尋蹤,向南到了新市鎮,毫無線索。最後,他決定入城走一趟,在一座荒野的樹林中藏好坐騎,包裹則掩藏在一座狐穴內,定下心悄然往西走,躲在官道旁等候天黑,也希望擒龍姑娘的人,帶人至同州府城交與毒龍。丟了龍姑娘,他的怒火如山洪爆發,潛伏時幾乎剋制不了自己,他成了一頭受了傷的可怕猛獸。

    未牌初,東面施施然來了一個年約半百,仙風道骨留了三絡長髯的老道,穿一襲打了不少補丁的青道袍,手點棗木棍神態悠閒。

    總算等到從縣城方向來的人了,機會不可放過。

    他悄然從矮樹叢中踱出。老道發現他了,腳下一慢,眼中有奇異的神情。

    “道長,不必遲疑,在下並無惡意,不是劫路的。”他攔住去路和氣地説。

    老道徐徐接近,淡淡一笑:“方外人身無長物,不怕劫路的。”

    “所以,道長用不着懷有戒心。”

    “防人之心不可無。貧道至光。施主……”

    “道長請不要問來路。”他虎目炯炯,緊吸住對方的眼神:“道長目朗鬢豐,中氣充足,內功火候將臻純青境界,幸會幸會。”

    “哦!施主動了殺機。”

    “道長……”

    “貧道如果所料不差,施主必定姓林。”

    “對,道長在何處修真?從縣城來大概是傳信了。”

    “呵呵!貧道從不替人傳信,倒是知道不少有關施主的消息,問題是施主是否信得過貧道。”老道神態悠閒,毫不緊張:“依貧道看來,施主眼中殺機怒湧,已將貧道看成欽差府的爪牙,膽識是夠了,可惜沒有知人之明。”

    “道長如果落到在下這種窘境,恐怕比在下更為狼狽,同樣不會放過任何可疑的線索,因此,在下只好得罪了,站在同等地位商談,絕無好結果……”

    聲落,一晃即至,左掌疾探而入。

    老道反應快極,扭身移位避招,右手杖同時反擊,手杖宛若靈蛇,點向他的右肋章門穴。

    他右掌疾沉,快逾電光石火,奇準地扣住了手杖,左手五指如鈎,搭向老道的右肘,移位搶進奇快絕倫。

    老道臉色一變,鬆手丟杖飛退八尺,腳一沾地再向側輕靈地飛躍出兩大外。

    林彥喝了一聲彩,如影附形飄落,奪來的手杖一伸,搭住了老道的左肩,點點頭:“輕靈飄逸,宛若飛絮隨風、尊駕已獲武當真傳,杖以劍法出招,也稍嫌大膽了些。武當門下,還沒聽説過助紂為虐的人。”

    “施主誇獎,貧道深感榮幸。”老道鎮定地説:“施主説得不錯,武當門下弟子雖多,決無喪心病狂的人。”

    “但道長……”

    “貧道修真紫陽山靈應觀,施主聽説過該處道院嗎?”

    .“在下一無所知,人地生疏。”

    “敞派祖師曾經行腳天下,在靈應觀留有題壁墨寶,因此歷屆掌門,皆需派直系門人至此守護,每位門人須留駐十年,貧道已在此修真八載。”

    “哦!在下抱歉。”林彥收杖道歉。

    “施主目下有了困難。”至光老道接回手杖説。

    “是的,在陰溝裏翻船。”

    “施主如果信得過貧道,貧道願為施主引見當地的地頭蛇八方土地薄播。”

    “在下正需要熟悉當地情勢的朋友相肋,那就有勞道長了。”

    “走,趕兩步。”

    紫陽山其實算不了山,它是華原的最高阜而已,在城西南三四里。至光老道從山西南繞過,南行兩裏地,到了一條山溝的密林,鑽林而入到了一座看守人的茅屋前,剛伸手叩門,身後已傳來中氣充沛的語音:“牛鼻子老道,你不該帶人來,你知道風聲很緊把?你給我帶來是非。”

    “呵呵!貧道替你帶來一位鐵肩擔道義的鐵漢。”至光老道大笑着轉身。

    一株大樹後閃出一位精壯大漢,虎目炯炯打量着林彥,突然脱口輕呼:“刺客林彥1”

    “正是區區。在下有了困難,特地來請薄兄援手。”

    “幸會幸會。”八方土地走近行禮:“如果昨天碰上林兄,你我可能有一場生死決鬥。”

    “哦!薄兄的意思是……”

    “兄弟是西嶽狂客杜前輩的渭化眼線。”八方土地含笑走近:“昨天黃昏時分,方接到杜前輩派人傳來的口信,知道林兄在公孫弘墓會見杜前輩的經過,杜前輩傳信各地弟兄,要各地的人全力襄助林兄進行鋤奸大計。”

    “西嶽狂客社前輩的氣度風儀,委實令人折服。”他無限感慨地説:“陝西人心未死,大有可為。”

    “請屋裏坐。”八方土地推開門肅客入座:“兄弟是昨晚離開縣城的。林兄,一切包住在兄弟身上,你是不是要走山西?”

    “是的,到山西暫避……恕在下不能直説。縣城戒嚴,兄弟希望知道到大慶關這四五十里地面,是否也被封鎖了,路上有些什麼阻礙……”

    “首先,你得了解敵勢。這一批走狗是昨天到達的,是些什麼人,兄弟就不知道了,他們封鎖得十分嚴密。知縣大人已調集所有的民壯,行徹底的封鎖與巡邏。為首的走狗,昨天入暮時分,已經過河去了,可能是過河要求山西蒲州的官府,派兵馬封鎖大慶關。”

    “咦!大慶關是同州的,對岸蒲州的兵馬怎會封鎖大慶關?”

    “呵呵!林兄,你知道有關敝地的消息,恐怕是二十餘年前的老故事了。”八方土地拍拍他的肩膀:“十年河東,十年河西;二十餘年前一場大水,大河改道西移三十餘里,把河西的大慶關隔絕,成了河東劃歸山西啦!唯一的河橋已經失蹤,目下只能靠渡船往來,稱鐵牛渡。不錯,這一面也建了關,叫新大慶關,距縣城只有十里路,你請放心,即使走狗們在兩關兩岸出動十萬大軍封鎖,在下仍可帶你平安過河。林兄,你就這麼一走了之,讓梁剝皮繼續荼毒兄弟的父老子弟?

    你……”

    “薄兄,兄弟已公然表示過,梁剝皮不死,我林彥是不會離開陝西的。兄弟言出如山……”

    “但你卻要遠走山西……”

    “你放心,兄弟另有妙計,不久你就可以知道了。目下,兄弟有了天大的困難。”

    “林兄,困難不是不能解決的,説啦!”

    他將失陷龍姑娘的事-一説了。八方土地大驚,跌腳道:“糟透了!你這麼一説,我明白了。暗算你的人,一定是巫山三神女乾麪狐師徒。昨天有人把這消息告訴我,我還以為是謠言呢。她們如果是走狗,龍姑娘危矣!準備走,希望還來得及。”

    “要到何處?千面狐她們……”

    “咱們儘快往南走。如果她們是走狗,必定帶人南行,從三十里外的趙渡鎮,乘渡船到渭河對岸的華陰。走!”

    三人立即上道。八方土地地頭熱,抄捷徑奔向趙渡鎮。入暮時分,他們失望地重回八方土地隱身的茅屋,八方土地在趙渡鎮的朋友,堅稱從未發現行跡可疑的人渡河。

    “薄兄,咱們怎辦?”林彥問,心急如焚坐立不安。

    “也許人尚未帶走。據在下所知,毒龍並未到達府城,沿途有人不斷襲擊,把他拖住了。先到此地的走狗,住處在城西北角的長春宮,咱們晚上去看看。他們的首腦人物已經過了河,晚上渡船不開航,今晚這裏的人不可能將龍姑娘處置掉。”

    “長春宮目下已不是官署所保管的隋宮古蹟,目下是一處接待過往官吏的別館,貧道把形勢畫出,事先了解形勢,總比胡亂往裏闖好多了,時不我許,已沒有先行探道的時間啦!”

    至光老道一面説,一面用手蘸茶在木桌上,畫出長春宮的附近形勢。

    同一期間,毒龍正率領大羣黨羽,連夜向府城趕。沿途極不順利,經常發現有人埋伏放暗箭,射傷了幾個走狗。毒龍誤認是林彥在搗鬼,每一發生變故,便停留下來大索附近,行程一而再被耽誤了,只好夜間趕路。

    同一期間,一批奇形怪狀的高手,繞城北而過,疾趨大慶關大河西岸設下死亡陷餅。而後面的另一個寂寞夜行人,在紫陽山東麓盯住一個老婦打扮的人東行。

    天宇黑沉沉,小徑兩側古林陰森,荒草中蟲聲卿卿,鬼影俱無。這老婦荊初布裙,點了一根手杖,打扮與附近的村婦完全一樣,不同的是腳下甚快,不像是個老態龍鍾弱不禁風的老婦。

    斗轉星移,三更將盡。

    老婦折入一條稍大的小徑,前面燈光一閃。

    “可能是她們的巢穴。”跟蹤的夜行人自言自語,目光落在遠處兩盞明滅不定的燈光上。

    接近燈光處,方發現是廟門外的兩盞燈籠,燈上有四個大紅字;漢高帝廟。廟南約半里地,是一座有百十户人家的小村落,黑沉沉不見任何燈火,不時傳來三兩聲野犬的悽切吠聲。

    側方黑影一閃。有人低喝:“站住!什麼人?”

    老婦停步,發出一聲屬於年輕女人的輕笑:“鬼叫什麼?

    師父呢?”

    黑影走近,是個穿衣裙的佩劍年輕少婦:“咦!五妹,你怎麼回來了?”

    “跟得不耐煩,留下四姐慢慢跟,無事可為,想趕來先看看這裏的事。”五妹摘下包頭,抖散一頭銀絲:“這幾天扮老太婆,真是吃足了苦頭。三姐,這裏有何動靜?”

    “師祖和師父捉住了姓龍的小潑婦,卻被林小輩殺了一指追魂陳化,竟然在大量仙狐暗香和神女香的襲擊下逃掉了。師祖已派大姐過河,催請長上回來處置小賤人。”

    “你們見了鬼了。”五妹不信龍姑娘被擒的事:“林彥與大小賤人一直就在石統領身旁神出鬼沒,用暗箭死纏,這時達在府城以西捉迷藏,怎會跑到此地來了?這……”

    “你不信?自己進去看吧!”三姐向隱身處退:“師祖和師父恐怕還在拷問口供呢……

    嗯……”

    “砰”一聲響,三姐向前一僕,手腳全僵了。

    五妹大吃一驚,奔上叫:“三姐,你怎麼……是誰在後面偷襲……”

    “是我,你可以大聲叫救命。”身後穿然傳出冷冰冰的語音,出於女人之口。

    五妹怎敢叫救命?頭上用麪粉摻和成了白髮的髮髻被揪住,脖子上被扣上一隻勁力十足的小手,尖指甲像鋼鈎鷹爪;疼痛感君臨全身,如果再用半分勁二保證可深入頸骨一命嗚乎。

    “請……請手下留情……”五妹哀聲懇求,聲調全變了:“我……我不叫。你我都……

    都是女人,有話好……好説,你……”

    “你師父是……”

    “是汪……汪……”

    “哦!銷魂神女汪月美,乾麪狐的第二門人。你們共來了多少人?”

    “人都來了,至於在這裏有多少,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巫山神女官的姐妹,都在半年前暗中到了陝西。”

    “你們過去的那些狗屁事,本姑娘都知道。”身後的女人説:“我所要知道的事,是現在所發生的一切變故,你最好從實招來”

    “我的天!我怎麼知道呢?”五妹恐懼地説:“我和四姐奉命跟蹤石統領,看他是否在盡全力擒捉林彥,留意他是否與林彥談條件,跟得十分無趣,所以連夜趕來將經過向師父稟明,怎知這裏所發生的事?”

    “好,那就用不着你了。”身後的女人冷酷地説。

    “饒命……”

    “大聲叫救命,叫!你一叫,躲在廟裏的人就會出來了,本姑娘不想在裏面受到圍攻。

    叫!”

    “呵……”五妹的淒厲慘叫,在夜間聽來更增三分恐怖感。

    慘號聲搖曳,廟門口出現了兩個仗劍護身的美麗少女,驚訝地循聲向這一面眺望,一個大叫:“三妹,什麼人在鬼叫連天?”

    黑影冉冉而至,距廟門約十餘步倏然停止。

    “砰!”五妹的屍體飛拋而起,跌落在石階下寂然不動,手腳漸松。

    來人是一個戴了只露出雙目的綠色頭罩,穿綠勁裝,外罩綠綢披風,佩了劍背了綠色包裹的女人;渾身曲線玲瓏,那雙星月似乎在反射燈籠的光芒。全身綠,在夜間看來,陰慘慘地帶了六七分鬼意,像個突然幻現的地獄幽魂,令人平空生出毛骨悚然的感覺。

    一名少女搶下階,扶起五妹的上身,五妹的頭向後仰。

    “五妹的脖子斷了,她怎會在此?”少婦駭然叫。

    另一名少女先發出一聲警嘯,縱近蒙面綠衣女喝們:“什麼人?除下你的頭罩,亮名號……”

    綠衣女郎用行動作為答覆,身形倏動,宛若電光一閃,衝進、拔劍、出招、傷人,一氣呵成,心腸之便令人心諫,速度更是駭人,從少女的身側攻出一劍,鋒尖無情地貫入少女的右助,直入內臟,少女完全失去閃避的機會。

    綠影又閃,猛撲扶住五妹屍體的少女。

    廟門人影飛掠而出,凌空飛撲下階,劍氣先一步壓體,叱喝聲同時傳到:“該死的東西!”

    “錚錚”綠衣女郎連封兩劍,撲下的人影一聲驚叫,被震得斜飛文外,花容變色。

    綠衣女郎並未追擊,因為紛紛搶出的十餘名女人,已在階下列陣,作勢一擁而上搶救同伴。

    被震退的人,是一位隆胸細腰,麗質天生風韻猶存的半老徐娘,那一襲繡花邊玉色窄袖羅衫十分惹人。

    階下列陣的人老少俱全,中間那位年輕女郎穿寶藍色衫裙,二十來歲花樣年華,水汪汪的媚目流光四射,瓊鼻櫻唇無一不美,噴火的豐滿身材更是動人,神韻在妖媚中略帶三分秀氣,懷中拖着一具玉色琵琶,小蠻腰上佩了劍,腰帶上的羅帕迎風搖曳,平添三分飄逸。

    琵琶的頸部向前徐伸,女郎冷然逼進。

    “小心她劍上的詭異勁道!”被劍震退的半老徐娘叫:“用香送她上路。”

    綠衣女郎不加理睬,劍尖移指準備用琵琶進招的年青女郎,露在外面的星目寒芒閃爍。

    “取下你的遮羞蒙面巾,我銷魂神女汪月英替你招魂,通名。”

    綠衣女郎不言不動,像個石人。

    側方的槐樹下縱出兩個人影,一個花甲村夫與一個壯年大漢,兩把單刀來勢洶洶猛撲綠衣女郎,喝聲震耳:“汪姑娘閃開……”

    綠衣姑娘突然搶攻,但見快速絕倫的綠影急劇地衝進、閃動、鍥入、掠出,從兩把攻來的單刀中間強行突破,響起兩聲鏗鏘的金鐵交鳴,劍虹像電光般連續閃動,劍氣迸發中,綠影從動亂的人影中脱穎而出。飛射兩丈外,恰好撲向臉色仍未恢復正常的中年徐娘,劍虹再發。

    “呔!”中年徐娘百忙中揮劍封架,以攻回敬用上了真才實學。

    “錚!”雙劍相交,火星飛濺。

    中年徐娘身形一晃,馬步虛浮。

    綠衣女郎的電虹一旋一振,鋒尖可怖地掠過中年徐娘的左胸玉乳下方,然後身形掠回原先所立處,一切回覆平靜,似乎剛才並未發生任何變故,那些可怖的刀光劍影,與快速絕倫的人影糾纏,已經是發生在遙遠的過去。現在並無任何事發生。

    這剎那間的變故,發生得快,結束得更快。

    兩個使用單刀的人,,直衝出三丈外,腳下一頓,身形一晃,再晃。兩人的胸口鳩尾次穴,各開了一個噴血的劍孔,血染紅了一大片。

    “嗯……”兩人悶聲叩,終於,腳下大亂,向兩側扭曲着摔倒。

    接着,半老徐娘丟掉劍,屈身旋轉着倒地。

    “師父……”藍衣女郎狂叫,向倒下的半老徐娘撲去,琵琶的底部有意無意的對正了綠衣姑娘。

    綠衣姑娘長劍驀地一振,劍氣迸發,劍花耀目。

    “叮叮叮……”三枚針形暗器從琵琶底部的洞孔噴出,被劍花崩飛出兩丈外去了。接着,人影狂野地接觸。

    “啪!”琵琶碎裂,斷絃聲嫋嫋。

    “你要死還是要活?”綠衣女郎用怪異的嗓音問,冷冰冰不帶絲毫感情,像是來自地底的冤鬼嗚咽。

    銷魂神女髮髻已被打散,披頭散髮形如厲鬼,臉色蒼白得像剛從棺材裏爬出來的殭屍,手按在劍把上,卡簧已經壓下,卻來不及拔出,僵住了。

    綠衣女郎的劍尖,抵在銷魂神女的右乳上,鋒尖壓下兩寸,那光景真夠瞧的。

    “你……”銷魂神女語不成聲。

    “你的神女香毫無用處。你們巫山三神女的底細,本姑娘瞭如掌指。”

    “你……”

    “你想死嗎?”綠衣女郎的話冷如寒冰。

    “不……不想……”

    “那你就死不了,你的師父千面狐就沒有你這麼幸運了,你該感謝蒼天。”

    “你……你要……”

    “把龍姑娘交出來,完整地交出來。”

    “你……”

    “她如有三長兩短,我要把你們十幾個淫婦全部殺光,不信立可分曉。”

    “這……”

    “我已經警告過你了,你懷疑本姑娘的話?”

    “不,不,我不懷疑……”銷魂神女恐懼地急叫:“小荷,去……去把龍……龍姑娘帶……帶出來。”

    片刻,兩名少女把吃了不少苦頭的龍姑娘押到,雙手仍然反綁着,神色萎頓。

    “替她解綁。”綠衣女郎説:“她身上原有的東西,全部還給她,少了一件,本姑娘就御你身上的五官償還,決不寬假。”

    又過去兩名少女,把姑娘的長劍、百寶囊、金銀……交由姑娘點收。姑娘不知是怎麼一回事,弄不清綠衣姑娘的底細,反正看了眼前的光景,和血泊中的屍體,便知是怎麼一回事了,當然是綠衣姑娘救了她。

    “到我身邊來。”綠衣姑娘向她把手:“準備走,你能走得動嗎?”

    “不要緊,謝謝你。”姑娘走近説。

    綠衣姑娘撤劍後退,向所有的眾女説:“聽本姑娘的忠告,趕快離開陝西滾回巫山,下次見面,本姑娘就不會手下留情了。走不走當然無所謂,反正命是你們的。”

    兩人退出兩丈外,突然轉身如飛而去。

    同一期間,林彥在長春宮正陷入浴血苦戰中。

    長春宮在城西北隅,宮本身並不大,三進殿兩廡兩廊,雅室二十餘間。但庭深院廣,前面的院子花木扶疏,停車場駐馬樁一應俱全,車馬可直接駛至階下,設有駐車台和下馬石。

    目前,這裏是招待過往大員的招待所。至於比縣太爺小的七品以下未入流官吏,只好委屈到驛館借宿。

    至光老道不宜出面,出了事便無法在靈應現立足,嚴重些可能累及武當的山門,因此只負責掩護撤退的預定退路。八方土地是地頭蛇,但為了西嶽狂客的口信,不再顧忌日後的是非,毅然替林彥負起騷擾呼應的重責,並負責攜帶可能被救出的龍姑娘,以便林彥能全力對付追擊的走狗。

    兩人從宮右接近,林彥一馬當先,攀入院牆疾趨二進殿右廂的招待雅室。那是一列每室皆有小花廳的房舍,前面的院子佔地甚廣,遍栽花木且建了小亭花架。

    院口的月洞門前,兩名青衣警哨不住往復走動,劍隱肘後,眼耳並用,留意一切可疑的徵候,發覺聲息隨時皆可出劍應變。前廊的廊柱上,共掛了三盞氣死風燈,昏黃色的光芒映照下,院中的景物依稀可辨。

    要接近月洞門的警哨,談何容易?附近一無遮掩,接近至四五丈內便無所遁形,如果過不了月洞門,便無法深入腹地。

    看清了情勢,林彥懶得多費工夫去另找接近路線,一拉八方土地的衣袖,附耳低聲説:

    “不硬闖便無法接近,救人如救火,我準備硬闖,抓警哨問口供取消息,薄兄意下如何?”

    “林兄,一切由你決定。”八方土地説。

    “好,走!”

    兩人從花樹叢中踱出,沿花徑走向月洞門,並肩而行從容不迫,腳下傳出穩定安詳的足音。五丈、四丈……

    “站住!誰?”一名警哨沉聲喝問。

    兩人並不聽命止步,林彥呵呵大笑説:“咦!怎麼啦?大呼小叫,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豈有此理!”

    説話間,已拉近了一丈左右。警哨真被唬住了,遲疑地追問:“你是……站住!”

    “小聲些好不好,想把聽有的人吵醒吧?我,呵呵!刺客林彥。”

    “你他孃的大概喝多了馬尿,胡説八道!你到底是……”

    “你這人是不是耳背了?刺客休彥,半點不假……你給我躺!”

    雙方已拉近至丈內,警哨的劍本來已經拂出,斜指身前擺出防守姿態,卻沒料到林彥突然下手用暗器襲擊,“啪啪”

    兩聲脆響,兩警哨的眉心各捱了一塊飛蝗石,一擊便倒,人應石昏厥。

    林彥一閃即至,接住了警哨脱手墮落的長劍,避免發出音響,反應奇快。

    人算不如天算,最右面的一座小花廳突然跨出一個黑衣人,恰好看到快速閃動的人影,驚叫道:“大家起來,有人入侵!”

    “薄兄,你先帶一個出去問口供,我先鬧他個雞飛狗走,快撤!”林彥匆匆地説。

    八方土地略一遲疑,最後將一名警哨扛上肩,急急撤走。

    事先既然已經表示一切由林彥作主,只好依命將俘虜帶走再説。

    一陣大亂,四面八方人影紛現。

    林彥迅速將一條青巾蒙上口鼻,掩去本來面目,一聲怪笑,兩起落便到了廊下,左手一揮,三顆飛蝗石擊毀了三盞氣死風燈,光源被毀院中一黑,身形連閃,瞬即失蹤。

    “入侵的人在何處?快掌火把來。”有人大叫。

    人不見了,整座長春宮大亂。

    三個黑影來自東面的縣衙,殿門外兩個警衞恭敬地將人迎入,匆匆將有人入侵的事稟明。為首的人哼了一聲,意似不悦地説:“有人入侵你們就亂成這鬼樣子?豈有此理!傳話下去,不管用的人不許外出,按預定的應付意外辦法處理。本座一離開就出毛病,簡直就是一羣烏合之眾,明天副統領回來,咱們如何回話?”

    不久,響起三聲鑼鳴,在各處搜尋入侵暴客的人,紛紛熄了火把返回住處,片刻,整座長春富恢復往昔的沉寂,房內的燈火也先後熄滅。

    林彥潛伏在後殿的西院草叢中,心中疑雲大起,這些人怎麼不搜了?

    警哨也撤了,再也看不到走動的人影。

    他蛇行鷺伏到了院的西南角,在長廊下現身,心中在想:“小妹被囚在何處?不找人問口供,這樣找是不行的,得退出去找八方土地,看他是否已獲得口供了。”

    他由原路撤退,走宮右的另一座牌坊形的廓門。距門坊尚有十餘步,坊往下黑影倏現。

    “嘿嘿嘿……”黑影攔住去路,發出一陣陰森刺耳的冷笑:“閣下既然來了,何不至客室小作勾留?老夫夜遊鷹賴天壽恭候大駕,貴賓何不以真面目相見?清除去蒙面巾,讓老夫一睹貴賓丰采。”

    林彥心中一震,猛憶起狂劍榮叔曾經提及的江湖名流中,夜遊鷹賴天壽乃是江右白道羣中頗負時譽的名宿,十餘年前,曾在小姑山與黑道巨孽金角神駝惡鬥一晝夜,最後擊中金角神駝一劍,因而保持劍下無敵的盛譽,是白道羣雄中風骨嶙峋、嫉惡如仇的俠義英雄,怎麼竟然晚節不堅,居然做了梁剝皮的走狗?委實令人難以置信。

    “你真是夜遊鷹賴前輩?”他困惑地問。

    “你不信?你貴姓大名”對方反問。

    “在下存疑。”他率直地説:“據在下所知……”

    “閣下以為老夫冒名頂替?”對方語氣不悦。

    “夜遊鷹賴前輩一代豪傑,怎會自貶身價,奴顏婢膝做梁剝皮的走狗?真是不可思議,年頭大變啦!”

    “誰是梁剝皮的走狗?你胡説些什麼?”

    “咦!梁剝皮的走狗借住長春宮,全城的人皆知道得一清二楚,你……”

    “胡説八道!”夜遊鷹搶着説:“這裏沒有梁剝皮的人。老夫與幾位朋友,護送舍侄途徑此地,至京師向吏部投文報到;舍侄賴全福是甘州的退職判官。”

    林彥一怔,難道説,八方土地的消息是假的?這些人真的不是欽差府的走狗?如果找錯了人,這笑話鬧大了。

    當然,他並不知道甘州是軍政府政區,更不知甘州是不設州判的,政區太小了。

    “但……你們警衞森嚴,高手如雲……”

    他訥訥地説。

    “閣下,你知道從河西到此地,沿途有多少散兵遊匪嗎?

    沒有人保護,能活得到現在嗎?夜遊鷹理直氣壯地説,語氣逐漸變冷:“不用説,你也是想來行劫的人了,亮名號吧,也許閣下與老夫的朋友沾有親故,老夫或許可以放你一條生路,不然,官司你打定了。”

    “呵呵!在下不想亮名號,也不想打官司。”他徐徐退走:“在下還得四處走走,求證尊駕的話是真是假。”

    “你想走?笑話了。”夜遊鷹也一步步跟進:“你以為老夫是浪得虛名的武林小輩吧?”

    “也許前輩真了不起,但你無法留下我的。”

    “是嗎?你回頭看看。”

    他不用回頭看,便知道身後至少也有六個高明人物,各佔方位堵死了退路。

    “不必看,在下也知道身陷重圍。”他語音平靜:“就算在下誤闖貴地,鄭重道歉應該獲得諒解的,對不對?”

    “你一而再不報名號,老夫很難決定是否該接受你的道歉。老夫的為人,閣下當有所耳聞,嫉惡如仇是非分明。如果你是江湖敗類,恐怕不是道歉便可了事的了。”

    “如果在下堅持不報名號……”

    “那你就得留下。”夜遊鷹語氣堅決,不容誤解。

    “是按江湖規矩留客嗎?”

    “這……按理,老夫本可答應你。可是,目下的情勢,你一切皆得靠自己了。”夜遊鷹的語氣有了暖昧的象跡。

    林彥心中一動,突然哈哈大笑。

    “你笑什麼?無禮!”夜遊鷹不悦地沉聲問。

    “當然是笑你羅。”他的語氣流露出不屑、嘲弄等等表情。

    “老夫為何可笑?”

    “閣下決不是江右賴天壽夜遊鷹。”他的手按上了劍把,吸口氣功行百脈,完成進擊的準備。

    “宇內江湖朋友,皆可以確切地告訴你老夫的身份,武林中也只有老夫賴天壽綽號叫夜遊鷹。”

    “可惜,在下就不曾見過夜遊鷹。而尊駕也曾説過。夜遊鷹嫉惡如仇,是非分明。因此,在下承認誤闖責他鄭重道歉,真的夜遊鷹英雄一世,決不會不接受道歉,更不會説出要在下一切靠自己的話來。而且最重要的一點,他決不會倚多為。

    勝。現在,何不用行動來證明閣下的身分?”

    他這一番話份量不輕,逼對方按江湖規矩留客。

    “如果你們想倚多為勝。”他稍頓又説:“那麼,在下便理直氣壯下重手傷人了。”

    夜遊鷹尚未答話,林彥身後一個黑影,用陰測惻的嗓音罵道:“混帳東西!這小子牙尖嘴利,何必浪費唇舌?擒下他之後,還怕他不將祖宗三代招出來嗎?在下先上。”

    説上就上,一聲龍吟長劍出鞘,一步一頓向前欺進。劍仍在振鳴,像是從天際傳來的隱隱殷雷,人尚在兩丈外,便開始用內家真力御劍了。

    林彥不敢大意,緩緩左移作勢拔劍,借移位爭取空門的機會,留意察看四周的情勢。果然所料不差,除了夜遊鷹之外,共有七個人堵住退路,天色太黑,看不清這些人的像貌,所穿的衣褲,的確不像是欽差府的走狗。看了這位首先出馬的人,他知道對方的內家真力十分充沛,將是一大勁敵。

    他心中天人交戰,委決不下。如果自稱夜遊鷹的人不假,這些人定然是白道的高手名宿,他能下重手嗎?如果不下重手,怎脱得了身?

    他當機立斷下決定:及時撤走,他不能下重手。

    這一決定幾乎坑了他,一念之慈自陷絕境。

    亮劍的是個灰袍人,年歲不小了,因為髮結已可隱約看到灰色。灰袍人突然反向右移,擋住了他的移動方向,一聲冷叱,搶制機先進攻,招出“天地分光”,上攻胸再點腹膝,快逾電光石火,招一發便劍氣壓作。

    “錚錚!”他拔劍封招,兩劍俱解,對方劍上的渾雄勁道,對他並未構成威脅。”

    灰袍人得理不讓人,第二招:“長虹貫日”排空而至,仍是搶攻上盤,勁道倍增,速度也增加了。

    “錚!”他錯開對方的劍,立還顏色,劍取得中宮乘機進手,鍥入對方的劍網,鋒尖以可怖的奇速,指向對方的胸口長驅直入,行力道萬鈞的快速衝刺。

    “錚!”灰袍人在危急間不容髮中,閃身接招並借力飄退,傳出一聲輕微的裂昂響,灰施人的胸衣裂了一條縫,幸而未傷肌膚,危極險極。

    “咦!”夜遊鷹驚呼,似乎不相信同伴接第一招便失手,嚇了一大跳。

    林彥立即斜衝而至,掠向灰袍人原先所立的缺口所在。

    “納命!”沉叱聲震耳,七枝長劍幾乎同時搶出發招——

    xmwjw掃校,獨家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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