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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阻建山門

    “呵呵!那不具人形的怪影不是你?”掌裡乾坤怪笑著走近:“你是順德那個楊敏,錯不了。”

    “我叫楊明是錯不了的,木易楊,大明皇朝的明。項大小姐是我的老鄰居,我看著她長大的。李老伯與小瑩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也不會將人認錯”他指指樹下的小草坪:“不會再有老虎來了,大家坐下歇息好不好?即使有人再來,該是牛而不是虎。”

    “哈哈!你小子撈豬吃老虎,把冷麵佛母整得災情慘重,卻又悄悄溜掉了。咱們扯平,誰也不欠誰的好不好?”

    夜遊神傍著他坐下:“敝師弟掌裡乾坤張平,不要說你不認識他,他在南京便留意你了,在順德……”

    “我沒到過順德;也沒到過南京。”他半真半假否認:“呵呵!那個會巫術的假尼姑,把我擒到那座破廟的,我死過一次不想死第二次,只好揍她們一頓溜之大吉。”

    “楊二哥。”碧瑤怯怯地傍著他坐下:“我……我到靈壁去探望你……”

    “我本來回靈壁故鄉調養的,到了宿州就自行痊癒了,便想起了曾經答應毒娘子,前往南京盜寶的承諾。沒想到毒娘子改走河南,我便跟下去了,在穎州碰上女皇蜂。”他扯謊扯到底:“我知道我不是好人,與江湖男女鬼混,主要原因,我不是種莊稼的料。振武社和九州會這些人,必須能控制你老爹,不然在徐州決難立足,所以志在必得。你必須趕回去應變,萬一落在那些人手中……”

    “我們正打算前往項家,助笑孟嘗一臂之力。”小瑩傍著夜遊神坐下,盯著他做鬼臉:

    “你要是不把剋制妖術的心訣教給我,我跟你沒完沒了。碧瑤小妹,你老爹為何不請他來助拳?”

    “我們根本不知道他會武功,好慚愧,”碧瑤苦笑:“他在城裡揍那些潑皮地棍,拳打腳踢毫無章法。我們是好鄰居,但他不屑與我家往來。”

    神針織女在對面席地坐下,用心地審視探索他的眼神,困惑的神情,愈來愈顯著。

    “我仍然認為你是救了我家的那位楊爺,是我厚著臉皮去請你相助的。”神針細女語氣肯定,但眼中仍有疑雲:“你的相貌和神韻……也確有些不同。”

    “咱們大明皇朝有六七千萬人口,六七千萬張面孔,有幾張相同或全同,並非怪事呀!”

    “你在靈璧救了我……”

    “我是跟在假九州冥魔後去的,只聽說你曾經與那個牛郎死纏不休。”他等於否認相救的事。

    “你也是真的九州冥魔。”神針織女這次說得更肯定。

    “那怎麼可能?”他笑說:“那兇魔現在盯住了四海牛郎,不信你等著聽。”

    “等著聽?”

    “聽鬼哭神嚎,一定會有人倒黴。”

    話剛落,東南方向突然傳來幾聲慘號,那種驚怖或痛極的叫號聲,真會令人聽得毛髮森立心底生寒。

    “你小子說話真靈。”夜遊神跳起來興奮地大叫:“走啊!看熱鬧去。”

    “我也要去找假九州冥魔。”楊明也一蹦而起,順手拉住碧瑤的手:“你快回去把情勢告訴你爹,務必加強戒備,能擋住他們的突襲,便成功了一大半,走!”

    “你……你又要趕我走……”碧瑤扭著小腰肢拒絕,抓住他的手不放。

    “你一定要走,絕不可落在他們手中。”楊明沒留意碧瑤的話中玄機,關切地催促:

    “他們顯然因小忿而亂了大局,沒能出其不意襲擊項家或旭國,已經失敗了一半。但如果捉到你,失敗的劣勢又可扳回了。”

    “我的人早就回去報信了。”碧瑤央求他:“我們有這許多人,必要時可以助真九州冥魔一臂之力,更可以對付假九州冥魔,是嗎?”

    “走啦走啦!別聽他的。”小瑩過來拉了碧瑤便走:“在靈璧你我合作得相當圓熟,真九州冥魔肯定會再次幫助我們的。”

    “我替你們用暗器打頭陣。”神針織女住兩位姑娘身邊靠:“殺一個算一個,那個牛郎要留給我下手。”

    又傳來兩聲慘叫,聲源似乎比先前要近些。

    “丫頭們記住。”掌裡乾坤領先竄走:“不可逞強,咱們必須採用渾水摸魚手段周旋,碰上了就連打帶跑,切不可被纏住,走啊!”

    楊明倒拖著打狗棍,走在最後泰然自若。

    一個有才華有野心的年輕人,如果性情剛愎自負,很容易陷入魯莽衝動,難以自制,情緒不穩定,反應出於直覺,對外界的刺激十分敏感,一旦受到挫折,就會失去控制,連續犯錯。

    至徐州佈置的先遣人員早已就位,成效也可觀。當然受到的反抗也相當強烈,有起有伏,並不如預計中那麼順利,亟需後繼的人如期到達策應,排除意外的障礙,捕捉戰機把握戰機。

    毒娘子陰雷豹那些明暗間到達的先遣人員,等候主力到達,有如大旱之望雲霓,因為笑益嘗的反擊超出預期的強烈。

    可是,僅有負責外圍的人陸續到達,真正攻擊的主力,卻逗留宿州遲遲不進。

    在宿州逗留,為了捕捉頃碧瑤而追逐至靈壁,就是最大的錯誤,項碧瑤並非可以左右大局的重要人物。

    榆林溝發現九州冥魔,攻擊的重要關頭,突然將主力投入剷除九州冥魔的行動,錯得有點離譜。

    其實也難怪這位江湖未來霸主臨陣變計的行動不當。

    他改在徐州建山門的大計,主要目的便是將九州冥魔誘出,加以殲除洩憤,也要奪取九州冥魔的威望以壯大聲勢。

    現在九州冥魔果然出現了。而且打擊他襲擊項家莊的行動,他能置之不理?九州冥魔是他主要的消滅目標。

    這畢竟不是用兵打江山的行動,出了意外狀況而犯錯,事權平常不算什麼,黑道發展本來就是見不得天日的綿長鬥爭,而非有時限的攻城掠地行動。

    二十八個人,全是名號響亮的江湖牛鬼蛇神,但深入樹林便無法發揮統合力量,更不可能一直走在一起,加以走在前面的人心急躁進,後面便逐漸拉遠了距離,因此丟失了三個人,前面的人仍然毫無所覺。他們沒料到,神針織女跟在後面撿死魚。

    神針織女先一步發現有怪影出沒,以為偷襲暗殺的行動被發現了,機警地改道撤走另候時機,她並不急躁,愈來愈精明機警。

    九州會主一面搜尋,一面間歇發出嘯聲,引導爪牙跟來的方法頗見功效,一旦速度放慢,掉隊的爪牙便可陸續趕來了。不久,七名爪牙總算一個也沒走失。

    所有的人。對搜尋的興趣幾乎完全消失。走得很慢,虛應故事而已,獵物可能已遠出十里外了,不會躲在樹林裡等候搜出。

    這期間,一直沒有看到飛虎七個人跟來。

    這是說,一旦發現夜遊神三個人,不可能寄望飛虎相助,一切得靠他們八個人了。

    走在最後的兩個人,其中之一是巨人鐵門神歐陽壯。身材魁梧的人。所耗的精力也比其他的人多,渾身汗水,懶洋洋顯得無精打彩。

    剛繞過一株巨樹,便聽到身後似乎有人在冷哼了一聲。聲不大,如發自耳畔,兩人反應敏捷,警覺地扭頭回應。

    老榆樹粗可合抱,枝幹參天,下段兩三丈樹幹沒有小橫枝,下面的雜草高度及肩而已,不影響視線。兩人目光犀利,一瞥之下一覽無遺。

    褐色裂紋斑駁的粗大樹幹上,赫然出現一雙精光四射的大眼睛。

    “哎呀……”鐵門神大駭,脫口驚叫。

    樹幹上竟然有一雙眼睛,膽小的人真會被嚇昏,不是鬼怪就是妖魅,膽大的人也會大驚失色。

    裂紋一動,打擊加閃電般光臨。

    是一個人,而非一雙眼睛。

    所穿的褐色寬衫和頭罩,顏色與樹幹相同,加繪了與樹皮裂紋相同的紋路,貼站在樹幹上,完全與樹幹融和,一瞥之下,只看到露在頭罩外的一雙眼睛。如果在夜間,那將什麼也看不見。

    額面捱了不輕不重的一掌,雙目難睜星斗滿天,然後右胸被抓了一爪,衣破肌裂。

    “啊……”

    兩人同時慘號,一個左胸被抓,一個右胸開裂,皮開肉綻,鮮血淋漓,痛得魂魄離休。

    前面六個人倏然轉身戒備,駭然變色。

    褐色怪影一閃、再閃……連續隱沒在幾株大樹後。

    每一閃便驀然消失,與樹幹渾如一體,像是沒入樹幹內,再閃時才隱約可辨動的形態。

    連閃三株大樹,便形影俱消,隱沒在三二十步的草叢內,也許沒入樹幹了。

    “妖魅……”有人驚恐地狂叫。

    鐵門神兩個人的傷不算重,雙目也沒受損,僅胸肌被抓裂而已,可知怪影手下留情,無意致人於死。

    一陣好搜,鬼影俱無。

    “這鬼林太過陰森,定有妖被,咱們得趕快離開。”有人心虛地建議。

    “屁的妖魅。”

    另一名爪牙似乎在發寒顫:“是九州冥魔,一定是。妖魅不會要我們的命,他會要。”

    “不許胡說八道。”九州會主大聲喝止,但臉色也呈驚恐。

    怪影突然在右側二十步外一閃、再閃……

    草枝籟籟,微風颯然,閃動速度之快,幾乎目力難及,三四次閃動,繞著他們轉了半圈,然後向下一沉,一切寂然。

    沒有人敢賈勇衝出攔截,眼睜睜目送怪影隱沒。

    告警的嘯聲傳出,六個人擠在一處戒備。受傷的兩個人不需派人保護,擺在側方的樹下表示脫離鬥場。

    膽寒的人,肯定不會有攻擊的勇氣,唯一的希望,是有人趕到策應。

    如果派人背了傷者撤走,可用的人只有四個,沿途隨時皆可能受到襲擊,再傷了一兩個就慘了。

    老天爺保佑,策應的人終於趕到了,遠遠地從樹隙中,便可分辨出狂奔而來的人,一個個穿得神氣,四海牛郎的身影最為鮮明。

    “社主快來,九州冥魔在這裡。”九州會主心中一寬,叫聲充滿興奮:“就在這附近,小心偷襲……”

    怪影從右側方一掠而過,一閃即沒。

    “哎……啊……”右側方那位爪牙,右耳輪失了蹤,鮮血泉湧,“砰”一聲撞在樹幹上,狂叫著反彈倒地。

    每一株榆樹皆粗可合抱,有些更巨大如牛腰,樹後躲兩個人,在這一面也看不到形影。

    如果穿了與樹幹同色。且加繪了相同斑駁裂紋的衣褲,閃動速度稍快些,也難以分辨是人是樹。

    四海牛郎飛掠而至,後面的人也加快陸續搶到。

    “怎麼一回事?”他一面奔近一面問。

    “哎唷……”後面傳出爪牙痛恨的狂叫。

    怪影三閃兩閃,冉冉而逝。

    “納命……啊……”後面遠處又傳出在號聲,但看不到人影,草木擋住了視線。可以肯定的是,有後面趕來的爪牙遭了殃。

    有人熱心地搶救,一陣大亂。

    一名爪牙的右上臂,像被老虎抓了一爪,皮開肉綻,幾乎把皮肉剝下來。

    另一位爪牙的右肘被打碎,右手廢定了。

    兩人除了看到像樹幹一樣的怪影之外,根本沒看清是人是鬼。

    右肘被打碎的爪牙看到怪影出現在身右,本能地轉身出劍攻擊,劍一出怪影已貼身。抓碎了右肘便突然消失,僅看出確是人的輪廓,不是鬼物。

    結陣自衛,人人變色。

    四海牛郎驚駭莫名,不但在這短短片刻損失了兩個人,再一清點人數,又發現少了三個,很可能落在後面還沒跟來,也可能遭了毒手,怎能不驚?

    九州會主把經過說出,一口咬定怪影是真的九州冥魔。

    仍有可以拼搏的高手名宿二十九名之多,實力仍然空前雄厚。

    四海牛郎驚怒交加,斷然下令搜索。

    “九州冥魔一定是夜遊神,這老狗算不了甚人物,給我搜,一定要把他搜出來活剝了他。”瞭解經過後,這位眼高於頂的江湖未來霸主火冒三丈,驚駭憤怒迸發:“分四組包抄快搜。逼他現身,他跑不了。”

    正在分配人手,怪影在北幻現,一聲狂叫,一名位於最外側的爪牙飛地而起,砰然摔落大聲叫號。右踝骨被抓碎,右腳報廢。

    怪影在眾目睽睽下,三兩間便幻沒在三十步外。

    眾多的人聚在一起結陣自衛,怪影仍可接近傷人。如果分組搜索,天知道會折損多少人手?

    看怪影幻現隱沒的速度估計,在場的高手名宿人人心驚膽跳,即使能把怪影圍住,也沒有人能阻止怪影突圍脫逃。

    “人如果分開,要不了多久,剩下的人恐怕沒有幾個了。”追魂魔劍不安地勸阻:“社主,咱們唯一可做的事,是儘快退出密林,樹林對咱們不利。”

    “本來就該遇林莫入。”魔怪鄭元猛拂著鴨舌槍埋怨:“我魔怪也自以為天老爺第一我第二,但要我與武功相等的人在樹林中玩命,我可沒這份勇氣,寧可在可以施展的地方放手一拼”

    怪影出現在西北角,遠在三十步外,一手搭住上面丈高的橫枝上,像在盪鞦韆,由於蕩動,所以能發現真實的形影。

    一聲怒吼,四海牛郎與追魂魔劍電射而出。

    怪影同時飄落,形影俱消。

    “快攔住那老鬼……”四海牛郎急進中大叫。

    怪影飄落的北面不遠處,飛虎七個人正飛掠而來。

    雙方几乎同時抵達怪影飄落的樹下,毫無所見。

    “凌社主,攔住誰呀?誰是老鬼?”飛虎訝然問。

    怪影是從樹幹的這一面飄落,老榆樹圍徑可能近丈,樹後的人怎能看到形影?

    “九州冥魔。”四海牛郎舉目四顧搜視。

    “他真在這裡?”飛虎急問:“人呢?”

    “不見了。”

    “咱們分頭搜。”飛虎向同伴打手式:“我們按西北這一帶。凌社主,可曾分辨出他的真相貌?大白天,化裝易容術不難分辨。”

    “只露出一雙眼睛,如何分辨?”四海牛郎臉一紅:“他就是夜遊神,你曾經揭發他的身分……”

    “夜遊神?見了鬼啦?”飛虎大失所望:“不久之前,我們就和他們三個人在一起,要不是那叫楊明的小輩和神針織女恰好現身,那兩個老鬼和一個小子,一個也休想活命。”

    “什麼?你碰上了他們?”四海牛郎臉色一變。

    “沒錯,我把他們搜出來了。如果我所料不差,他們不久就會跟來。那楊小輩要找九州會主討債,他會來的。東門會主如果處理債務不當,會有大麻煩。你振武社不會坐視,肯定也將捲入債務糾紛。”

    雙方的話,遠在二十步的人,聽了個字字人耳:九州會主臉色一變,不安的神情瞞不了人。

    楊明在靈璧的表現,九州會的人知之甚詳,九州會主就因為心慌,才匆匆撤回宿州的。

    飛虎並不知道雙頭蛇虐待楊明的內情,事不關己不勞心,話中之意,已明白表示脫身事外的立場。

    四海牛郎更是心中有鬼,暗暗叫苦。

    妖仙王屋丹士是振武社的靠山,冷麵佛母師徒更是他的倚靠。

    結果,王屋丹士成了廢人,冷麵佛母和大女煞也受傷不輕。這都是楊明所造成的結果。

    “那混蛋最好放聰明些,見好即收。”四海牛郎轉身返回原處,色厲內在:“在靈璧他傷了我不少人,他欠我的債更多。真的九州冥魔的確就在這附近,你們來得正好,我正打算分派人手把他逼出來……”

    一聲慘叫,九州會主身後不遠處的魔怪鄭元,丟掉鴨舌槍向前一栽,右肩膀像被撕裂了。

    所有的人,皆將注意力放在四海牛郎這一面。

    飛虎的出現,讓他們膽氣一壯,至少多幾個真正的高手相助,向林外撤也容易些。注意力轉移,便忘了身後的警戒。

    怪影重施故技,一擊即走,如虛似幻的怪影一閃再問,每一閃皆在四五丈左右,利用樹幹隱身,像從樹幹分裂而出,隱沒在另一株樹幹內,中間的四五丈距離,僅可看到依稀的褐色形影流動。

    “流光遁影!”飛虎脫口驚叫:“趕快撤出林外,不能在樹林內,與具有這種絕頂輕功的人決戰,他可以隨時隨地出現在你身旁出手,來去自如。天殺的,真是這惡魔。”

    側方人影出現,夜遊神六個人,快速地分枝踏草而來。身右的楊明扛著打狗根,潑棍的形象引人反感。

    “呵呵!公孫老大是行家,綽號叫飛虎,會飛,所以一眼便看出是流光遁影輕功絕技。”夜遊神有楊明出面,膽氣提升至顛峰,說話嗓門也提高了一倍:“你們人多勢眾,怕什麼?流光遁影極耗真力,施展三五次就耗掉一半精力,你們只要堵住他,不讓他有喘息重聚真力的機會,就可以任意宰割他了。”

    這等於是廢話,要能堵得住,怎會陷在這裡束手無策捱打?夜遊神顯然在說風涼話。

    怪影傷人撤走的閃動,夜遊神六個人都看到幻設的最後景象。

    “楊老弟,我總算相信你不是九州冥魔了。”掌裡乾坤拍拍楊明的手膀:“但我仍然疑心你是出現在順德,把四海牛郎整得灰頭土臉的楊敏。你兩人名字雖不同,但音同,相貌也相差不遠,怎會這樣巧?”

    “世間巧的事多著呢!我要和那些人打交道。”楊明大踏步向前接近,打狗棍仍擱在肩上:“喂!你就是什麼振武社的社主四海牛郎,沒你的事,叫九州會主九州冥魔過來和我談債務。上次在石泉亭,你玩弄陰謀詭計投埋伏,幸好對我沒造成傷害,所以我不想和你計較。債務第一,九州會主欠我的債,我不主張由你頂,你最好不要再插手。”

    “他一定會插手的。”神針織女往他身邊一靠,狠盯著咬牙切齒目瞪她的四海牛郎:

    “在石泉寺他帶了冷麵佛母四個女強盜埋伏,替代九州會主應約,就表示出面頂替挑冤擔債,他能不插手?九州會主本來就是他的爪牙,真正當家做主的人是他,一社一會其實是一個組合。”

    “石泉寺埋伏的事,不能怪他。”楊明的嗓門提高几度,有意讓所有的人都能聽清:

    “冷麵佛母那群女強盜,是他請來對付笑孟嘗的。而且大女煞是他的女人。冷麵佛母被我用飛刀回敬受了傷,他出面情有可原。但我希望他把全部精力,放在建山門號令江湖的霸業上,不要為了我與九州會主的個人恩怨,放棄大目標和我拼老命。”

    “二哥。”碧瑤靠過來,親呢地挽住他的臂彎:“如果他們要大開殺戒,逼我家……”

    “哼!項大小姐,你這些話白說了。”他搶著說。

    “你的音思……”

    “徐州建黑道山門?休想。”他聲如乍雷:“徐州百十個小幫派,誰敢不聽我的?這裡不但是我的地盤,也是我的家鄉。你們家是我的老鄰居,田地相鄰感情深厚,向你家挑戰,就等於藐視我楊明的權威。四海牛郎,也許你真認為自己是超級的過江強龍,但我可以明白地告訴你,我是頂尖的超級地頭蛇,你最好不要向我的權威挑戰,以免我打到汝寧掘你的根南。九州會主,你不出來是不是?你必須像一個有擔當的闖道英雄,和我當面三刀六眼解決。你武林三秀神簫秀士的名頭不小,不是貪生怕死見不得人的下三濫混蛋。你冒充九州冥魔騙了不少人,名頭聲威絕不是憑騙便可獲得的。我就是誤認你是九州冥魔而去投奔你,上了大當幾乎丟命,這筆債你必須償還,我非斃了你不可……”

    毒怪和妖怪幾乎同時電射而出,一刀一劍來勢似奔雷。

    魔怪右肩膀重傷,另兩怪本已急怒攻心,被楊明的話一激,怒火沖天兇狠地撲上了。

    “什麼玩意?”楊明沉叱,疾進三步不退反進,身形突然下挫,高不過三尺,扛在肩上的打狗根,神乎其神地反而出現在下盤,令人難覺地從一刀一劍中貼地切入,猛地左右分張。

    棍長五尺,挫下馬步單手一伸,可及近丈。

    猛撲而上的刀劍,還來不及真正出招,更沒料到楊明不退反過,不準備封架反而迎出搶攻,看清處境,已來不及反應了。

    “哎……”驚叫聲刺耳。

    人影乍分,兩怪分向兩側摔倒,一個右膝被打碎,一個左腿骨被敲斷。

    “來幾個像樣的,這種老朽也敢在我面前撒野?”楊明退回原處,打狗根仍然扛在肩上,虎目中精光四射:“九州會主,我等你,你出來。”

    閃電一擊,把在場的人驚呆了。

    天下三怪位高輩尊,兇名昭著,江湖朋友對這三個老怪畏如蛇蠍。

    飛虎的五太歲,也只敢用暗器對付他們。一比一拼武功,連飛虎也缺乏信心。

    一接觸就勝負立判,最感吃驚的是飛虎公孫老大,暗叫僥倖。

    不久之前他們如果不顧一切,向夜遊神幾個人攻擊,他的五太歲能全身而退,恐怕不會超過兩個。

    指名挑戰,九州會主應該有勇氣出來。

    不出來也無可厚非,一會之主,自有爪牙替他描災,首腦人物,不必自貶身價親自與叫陣的人單挑。

    一聲厲叫,人群后又有人遭殃,怪影從天而降,一腳踹倒一個爪牙,依稀的身影連閃,消失在遠處。

    一聲怒嘯,九州會主抓住機會下臺,首先轉身狂追,爪牙們也蜂湧而出。

    四海牛郎也不人後,一躍三丈去勢奇疾。

    一聲輕響,一枚雙鋒針擊中四海牛郎的背心,針反彈震落,身形再次掠出,速度更快。

    “不能追。”楊明伸手攔住要追出的神針織女:“那混蛋穿了掩心甲,很可能是十三龜甲,你對付不了他。”

    “徐姐,他們人多。”碧瑤也好意勸阻:“在靈璧我也擊中他一劍,他毫髮無傷。”

    其實那天晚上,碧瑤那一劍擊中的是盛牛角鐺革袋。

    “我一定要找機會斃了他。”神針織女洩氣地說:“他如果穿了甲,我很難暗算他了,頭部不易擊中,手腳傷要不了他的命,這怕死鬼今後更難接近了。”

    “徐姐,我到家去等他吧!他不會放棄在徐州建山門的既定目標,跟在他後面追逐太危險。”碧瑤提出邀請:“今後,你真的很難接近他了。”

    “好吧!我等他。”

    掌裡乾坤在一旁,盯著留下照顧傷者的三個爪牙發怔。

    受傷的爪牙失去自保能力,除非是懷有深仇大恨的對頭,不然就不能向受傷的人進一步迫害。

    “師兄,你相信這些英雄好漢們,就這樣籍機溜之大吉嗎?”掌裡乾坤向夜遊神問。

    “他們知道向我們攻擊,所付的代價必定慘重無比,所以見機溜之大吉。”夜遊神卻沒感到詫異:“楊老弟他們已應付不了,再有九州冥魔替他們製造殘廢,他們剩下的二十餘條好漢,有幾個不怕成為殘廢的?”

    “他們還有七個同盟可用呢!”楊明向飛虎七個人接近,打狗棍仍然扛在肩上:“淮河的好漢為非作歹時,是非常勇敢的,死且不怕,殘廢又算得了什麼?”

    “不關我的事。”飛虎冷冷地說:“我答應和他們聯手對付九州冥魔,其他的事與我無關。我在淮河整條河水的局面,比他們大百倍,連鳳陽江湖朋友的禁區,也有我的弟兄活動,我犯得著替他搖旗吶喊助他揚名開山門?我又沒發瘋,互相利用而己。”

    “那你為何不去追九州冥魔,以表示聯手的誠意?”

    “開玩笑,那怪影的流光遁影輕功,誰能追得上?如不佈下網羅誘他進入絕地,誰也奈何不了那惡魔。哼!我會找到機會布同張羅的,不宰了他絕不罷手。”

    舉手一揮,七個人向大官道方向退走。

    “你最好罷手。”楊明在後面高叫:“丟下淮河的事不管,在各地奔波找他報復,你實在很蠢。你應該防備他再去你家勒索搬金銀,應該向老天爺保佑他不要再去找你。你如果和那牛郎聯手,他鐵定會再去找你的。”

    飛虎七個人健步如飛,不理會他胡說八道。

    “這傢伙的確很蠢。”夜遊神大搖其頭:“九州會一放出會主是九州冥魔的消息,他就丟下一切帶了爪牙趕到興師問罪。我敢打賭,下次九州冥魔去找他,勒索的金銀一定加倍,說不定還得辦喪事。”

    “這些英雄好漢肯定不會轉回來了。”楊明拖了打狗棍動身往回走:“我到徐州等他們,看徐州到底是誰家的天下。”

    “二哥,你會幫我爹嗎?”碧瑤跟在他後面問。

    “不會,這是我和他們的事、”他大聲宣告:“徐州是我的地盤,我是徐卅的地頭蛇,絕對不允許外地強龍來壓碎我的衣食廟堂,任何組合的旗號也不許在徐州亮相。你老爹是俠義英雄,不可干預地頭蛇的事,一定要劃清界限,以免蜚短流長。

    回去告訴你老爹,請他不要出面管閒事,只要他們不侵犯項家莊和旭園,就不必理會其他的事務,冷眼旁觀坐山觀龍爭虎鬥。你更不可往外亂跑招惹他們,知道嗎?”

    他們走得很慢,他的嗓門大。這些話,是說給那些受傷爪牙聽的。

    “我明白了。”碧瑤的話卻低了八度。

    “你明白什麼?”他扭頭笑問。

    “那位瘸子前輩。”

    “他打坍屋子,幾乎埋葬了我。”

    “那是你。”碧瑤推了他一把。

    “胡說!”

    “你知道我在靈璧。”碧瑤又推推他的手膀:“他們在宿州發現我,所以窮追不捨,因此你也跟去了。發現我的人是毒娘子,她到徐州好些天了。”

    “好哇!我正要找她。”他手舞足蹈:“她的江湖地位相當高,正好利用她替我把兵買馬。”

    “她是振武社四海牛郎的人。”

    “今後不再是了,你等著瞧。”

    “你……”

    “我們這種人的事,你不要過問。”他扭頭正色說:“混世的牛鬼蛇神,對世俗的看法與態度,是與眾不同的,十之七八的人離經叛道,勾心鬥角爭名奪利,無所不用其極。用你的是非標準衡量我們的行為,你的日子將非常難過。”

    “可是……”碧瑤被他的正色態度所攝,臉紅耳赤有點不知所措。

    “我只是告訴你,我對人生的態度。”楊明繼續往前走:“你老爹是老好人,所以綽號叫笑益嘗。你的家教與性格,早已定了型。

    神針織女如果和你走在一起,她的存活率絕對比你高十倍。我和你老爹如果一起相處三天,肯定會吵翻天,甚至會翻臉成仇。

    一起在外闖蕩,我的存活率,也會比你老爹高十倍。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

    碧瑤默然,腳下顯得沉重。

    近午時分。

    楊明住進興隆客錢原來他所住的小房間,但還不算是客棧的店夥。

    店東多臂猿不敢再聘請他做店夥,本來打算把他當成貴賓。但他拒絕了,堅持住幾天再考慮復職的事。

    他公然活動招搖,像在古井中投下一塊大石頭。

    午後不久,他出現了在燕子樓幫幫主混世星宿的家門口。上次他來,把混世星宿整得灰頭土臉。

    這次,他仍是粗野的潑皮打扮,雙懷杖塞在腰帶上,渾身散發出潑野強悍的霸王氣息。

    他回來的事,早已傳遍了州城;城內城外大小幫派的城狐社鼠,大半找地方躲起來避災。

    在徐州,他吃定了這些牛鬼蛇神。

    中洲鏢局的飛槍將,興隆客棧的多臂猿,固然武功與聲望告高人一等,但身分與地位,不容許與痞棍潑皮當面打交道,好漢怕賴潑,確是事實。因此有了困難,就得請他出面處理。

    混世星宿知道不能躲,是禍躲不過,楊明一定會把他從躲的鼠洞趕出來,除非能從此亡命他鄉。

    人離鄉賤,貨離鄉貴;要想在他鄉混得如意,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跟來不少湊熱鬧的人,甚至有大閨女旁觀起鬨。

    老規矩一腳踹倒大門,再退到街心等候。

    “掃帚星,你如果不給我滾出來,我打進去剝你的皮,說一不二。”他站在街心,敞開衣襟雙手叉腰像天神,喝聲震耳欲聾:“我離開沒幾天,你就食言背信耀武揚威迫害親鄰,狗改不了吃屎,今天我要你永遠後悔。滾出來,快!”

    湧出十餘名惡少,有刀、有花槍、有棍、有手斧。

    但一個個臉色發青,冷汗直冒,手腳不住發抖,你推我擠畏縮不前,毫無鬥志。

    “楊老二,你……你不要猖狂……”混世星宿伸出的尖刀不住抖動,像是面對惡魔:

    “你不要……”

    “閉嘴!”喝聲像響起一聲焦雷:“你沒做外地人的走狗迫害親鄰?沒食言到南關收常例錢?沒聲稱替一社一會建山門保護地方蛇鼠的權益?沒……”

    “我是身不由……己……”

    “狗屁!胳膊往裡彎,你卻吃裡扒外。”

    “講講理好不好?”混世星宿苦著臉哀求:“他們晚上來了幾個人,高來高去登堂入室,神出鬼沒來無影去無蹤,大手指點在我的鼻尖上,惡狠狠警告說,如果我不聽他們的,他們一晚殺我們三四個人,殺到我聽命投降為止,我能拒絕嗎?”

    “你要和我講你的歪理?豈有此理。我先把你打得半死。再拖你去找他們理論。

    他們吃了豹子心老虎膽,敢到咱們徐州撒野,糾合一些狗都不吃的江湖雜碎,妄想在這裡建什麼社什麼會的山門,欺咱們徐州無人。

    你必須給我指證他們,讓我打爛他們埋在麥地裡做肥料。過來,先讓我揍一頓……”

    混世星宿實在受不了,怎敢讓他拖去指證?那些人到底在何處藏匿。誰也弄不清,即使知道,也不敢冒被殺的危險指證。

    一聲怒吼,衝上就是一刀。楊明的雙懷杖塞在腰帶上,一定來不及取出,快速衝上一刀急襲,必可成功地把楊明砍倒。

    楊明更快,刀還沒砍落,人已切入近身,左手一抬便架住了握刀的手,刀便錯出偏門。

    “劈劈啪啪”四記正反陰陽耳光,把混世星宿打得眼前發黑星斗滿天,扣住腦門將頭往下按,一膝撞中下顎。信手向外掀。

    砰然一聲大震,混世星宿仰面摔倒。

    “饒……命……”混世星宿滿口流血,含糊地求饒,尖刀丟掉了,狂亂地掙扎想爬起來。

    十餘名惡少驚得魂飛天外,四散狂奔而走,刀槍丟了一地,手中沒有武器反而安全。

    “你給我牢牢記住。”楊明一腳踏住混世星宿的小腹,聲色俱厲:“管住你那百十個小貓小狗,不許他們再和外地人勾搭往來,要被我查出有誰陽奉陰違,我唯你是問,記住了沒有?”

    “我……我記……記住了……”

    “記住就好,希望不要讓我再來找你。”楊明收回腳:“我還得去懲戒其他幫派的蛇鼠問罪,看到底有哪些人內神通外鬼,哼!”

    “北門城河幫的蛇鼠最可恨,是那些外鬼最忠實的爪牙,我帶你去找。”

    有人大叫:“不要輕易放過混世星宿,他也可惡,最好先打斷他的狗腿,他罪有應得。”

    “不必了。”他說:“暫且給他一次自新的機會。下次再弄斷他的手腳。好,咱們去找城河幫。”

    有計劃地公然招搖,等於製造聲勢示威。他這一招還真管用,半天之內,城狐社鼠全躲起來了,有效地斷絕了一社一會的消息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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