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雲鳳站在肖小俠身後不遠,剛迎上去向石嘯天叫了一聲:“爹!”
石嘯天搖搖手,老化子卻從身旁越過去,靠近肖小俠站定,對那白衣怪人拱拱手,説道:“請老前輩賜告名號。”
白衣怪對老化子轉眼一瞥,漫不經心地問道:“凌龍霄那老化子是你什麼人?”
老化子一聽大驚,趕緊肅容答道:“正是晚輩師祖,如此説來,老前輩敢情是……”
白衣怪人嘿嘿一笑,怪聲説道:“沒有人會記得我們這一對老不死的怪物,我要是不提凌龍霄,你這個叫化子也不會知道我們是誰。”
老化子一聽,就知道今天的事情麻煩大了。這兩個七八十年都不曾露面武林的老怪物,今天突然出現在這四象峯上,如果按照他們的老脾氣,這“無極乾坤真經”是非得到手不可。
原來這一黑一白兩個怪人,在七八十年前,是武林中的一大魔星。不管黑白兩道,只要犯在他們兩人手裏,絕無活路。
提起雪面追魂江朝先,環眼黑煞許消樂,武林人物為之喪膽。
這兩個老怪不知道師承何人,一身內外功夫,已經臻達化境,意動功行,尤其一雙大袖的“鐵袖神功”,凌厲無敵,絕不同於一般武林中的“鐵袖功”。
雪面追魂江朝先方才也不過是微微一拂之間,便把肖小俠震退兩步,當今武林能接住這一拂的人,已經是絕無僅有。
八十年前雪面追魂江朝先曾經與神丐凌龍霄有過一面之識,那時候凌龍霄雖已領袖丐幫,神丐之名,武林馳譽,但是比起一黑一白二怪還是相差遠甚。
凌龍霄當時也已是中年,豪氣干雲,與二怪一語不合動手過招。
十招過去,凌龍霄進退失據,危在眉睫。黑白二怪卻遽然長嘯收招。
黑白二怪憑藉一身精絕神奇的功力,自視甚高,凌龍霄能接住十招,黑白二怪認為是畢生奇恥大辱。贈給凌龍霄一顆藥丸,因為凌龍霄在十招之內,雖然勉力支持,但是已經中了“鐵袖神功”拂出的陽罡陰煞的潛力,若不治,十日以後血脈淤塞而成殘廢。
黑白二怪從此絕跡武林,七八十年以來,不知行蹤。
今天不知道為何突然出現在四象峯。
老化子在遠處一瞧,肖小俠竟被震退,武林中當前誰有這份能耐?
更近前一看,黑白二怪這身打扮,便猜想是當年傳説的雪面追魂與環眼黑煞。再聽他一提凌龍霄,更是分毫不錯。
七八十年後這兩個怪物仍然活在人間,不用説,這身功力又不知道精進到何種地步。
老化子接掌丐幫之初,就聽過師祖與黑白二怪當年比武的一段軼事。深深瞭解這兩個老怪的功力深不可測,唯恐肖小俠吃虧,趕忙上前接下話來。
老化子説道:“二位老前輩今天為何有此雅興,來到這四象峯。”
雪面追魂嘿嘿冷笑,説道:“你這叫化子比起當年叫化子凌龍霄,就要鬼怪多了。我們倆老怪物千里迢迢趕到這裏來,你當真不知道是為什麼?”
老化子,眼睛咕溜溜的一轉,心念電閃地一想:“這兩個老怪物只能智取。”
立即堆着笑臉説道:“二位老前輩素來行蹤無定,隱世潛修,今天突然神龍一現,晚輩如何能知曉二位老前輩究竟為何而來?”
正説着那邊環眼黑煞也蹩了過來。
環眼黑煞一上手不知道用什麼手法,把那位藍衫少年點翻在一旁。
藍衫少年和王秋綺過招的情形,無極仙子看得清清楚楚,功力分明在自己伯仲之間,居然毫無動靜,就被環眼黑煞點翻在地。這份功力,無極仙子着在眼裏,暗暗心驚。
環眼黑煞站到雪面追魂身邊,打量了肖小俠一眼。
對雪面追魂説道:“老大!跟這叫化子羅嗦什麼?到洞裏去拿到了東西,我們走我們的。”
老化子趕緊説道:“原來二位老前輩是為了無極真經而來的,以二位老前輩的神功無敵,難道還要無極真經像我們這些晚輩一樣,從頭練起?”
雪面追魂嘿嘿大笑,説道“我們要這種東西幹什麼?不過是拿到手送給別人罷了。”
老化子一驚,心裏暗忖:“這兩個老鬼要把真經送給誰?”
環眼黑煞根本理都不理老化子,只對雪面追魂説道:“藏經的圖,已經在這小子身上找到了,老大!你在這兒看着這些小子,別叫他們搗亂,我去取經。”
此話一出口,全場都為之震驚,大家都不自覺把頭轉向王秋綺。
王秋綺坐在洞口的這旁,長劍拄地,粉臉蒼白,雙眼無神的靠在那裏,分明是受了內傷。但是大家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環眼黑煞把這藏經圖拿去。
只有無極仙子心裏明白,環眼黑煞手裏那張圖不是王秋綺身上藏的那張,而是另一張。
這另一張自然是那藍衫少年所有,無極仙子想不透,這藍衫少年如何得到這一張藏經圖。
環眼黑煞剛一邁步,這邊的人都急得驚叫起來。
四象峯下捨死忘生,濺血橫屍,傷了多少武林好手,到頭來卻讓這兩個老怪物坐享其成。
突然,一聲嬌叱:“老怪物!敢爾。”
一條纖影,從人叢中掠地騰空,快如飄風閃電般挾着一陣勁風,朝環眼黑煞撲去。
青龍幫主石嘯天,一見連聲叫道:“鳳兒!小心!”
老化子心裏一驚,一把沒抓住。
玉面羅剎何雲鳳站在一旁,眼看着黑白二怪倚老賣勢,根本沒有把老化子放在眼裏,芳心已經十分氣憤。
其實也不曉得老化子是別有用心,所以才一再忍耐。何雲鳳在暗暗奇怪,承弟弟為什麼也站在一旁不動。
她那裏知道肖小俠也和她一樣,憋了半天氣。但是老化子哥哥一再暗示,叫他不要輕舉妄動,才站在一旁觀動靜。
等到環眼黑煞邁步進洞的時候,何雲鳳再也忍耐不住了。晃肩擰身,閃電一掠,纖掌從空中一翻,隨着躍出的身形.朝環眼黑煞推去。
環眼黑煞大袖微微一拂,嘴裏還輕鬆的説道:“小丫頭!膽子不小。”
何雲鳳掠身凌空一掌,用了七成真力。姑娘冰雪聰明,一見老化子在虛與委蛇的周旋,芳心知道這兩老怪物不是好惹的人物。
何雲鳳自得奇遇服食三粒“凝固丹”後,青城矮仙翁又以本身深厚的真力,助她打通奇經八脈,連任、督二脈都打通了。姑娘此時的功力,已經是接近“三花蓋頂,五傑朝元”的地步。
這一掌七成真力推出去的掌力,何止幹斤。
就在環眼黑煞大袖一拂之際,“砰”地一聲大震,何雲鳳姑娘嬌軀被震飛起五六尺,胸中一陣血氣翻騰。
幸虧何姑娘反應機警,掌風一接,立即覺得情形不對。頓時掣肘,卸勁,吸胸,藉着一震之勢,在空中一個“紫燕倒穿簾”,又飄然回到環眼黑煞面前。
環眼黑煞拂出大袖之初,以為這個小姑娘還不是自尋死路。沒想到這個小姑娘竟能若無其事的,又飄身回來。
何雲鳳雖然安然的飄身回來,那是她機警聰明,借勢飛身卸力,否則哪有這樣便宜事。
她芳心裏也是一驚,自獲奇遇以來,牛刀小試,天山老怪也在“一指禪功”之下敗走,四象峯下,大會羣雄,姑娘威風顯盡,如今竟然有接住這一拂之勢。
何雲鳳驚則是驚,在驚訝中更有憤憤不甘之意。
意動功行,立即右手微抬,指如蘭形,嬌叱道:“老怪物!你接姑娘一招試試。”
正待彈出師門絕技,可穿堅鋼的“一指禪功”,忽聽老化子一聲高叫道:“鳳姑娘請停手,不得放肆。”
何雲鳳微微一愕,這老化子今天如何説話這等不客氣?雖然停手未發,心裏卻大不高興,小嘴翹起老高。
老化子還能不瞭解鳳姑娘的脾氣?話聲未落,人已飄身而前,站在鳳姑娘旁邊,一把抓住姑娘纖纖玉手,一面微遞眼色。
隨即神色一肅,轉向黑白二怪説道:“晚輩雖然與二位老前輩緣慳一面,但是二位老前輩威名已經久已如雷貫耳,老前輩可否容納晚輩一言!”
雪面追魂搖頭説道:“你這叫化子頭哪來這股子酸氣,這一點你比當年凌龍霄差遠了。
説吧,有話要快説。”
老化子一聽雪面追魂如此一説,心裏欣喜,微微一笑,拱拱手,依然一反常態,又酸又腐地説道:“如果晚輩記憶無訛,先師祖曾經盛讚二位老前輩為人豪氣干雲,義薄雲天。不取讜來之物,不與十招之人為敵,因此百餘年前即威鎮武林,各派景仰。”
老化子這幾句話扣得真緊,為爾後都埋下伏羣,而且還使壞地阿諛了幾句。説百餘年前,正邪兩派都畏懼二怪是實,説各派景仰,那真是無稽之談。
黑白二怪被老化子這幾句話,説得多少有些陶陶然。
喜歡逢迎阿諛,是人性的一大弱點,只要你是人,適當而高明的逢迎,沒有不喜歡的。
黑白二怪雖然説是有百餘年的修為,一身怪異的功力,已經相等於金剛不壞之身。但是他畢竟是血肉之軀的人,老化了這樣一捧,焉能不為之動容。
老化子一見心計得逞,便又接着説道:“我沒有想到,二位老前輩竟會降尊就卑,聽從別人之命而奔走千里,令人惋惜。”
環眼黑煞濃眉一皺,極不耐煩地叱道:“你這叫化子再賣弄口舌,可就討苦吃了。”
老化子毫不在意地微笑説道:“二位老前輩歸隱已久,對當前武林情形,諸多隔閡。二位老前輩百年前即已神功蓋世無敵,對於任何東西,予取予求,可是今天卻不會如此容易。”
雪面追魂嘿嘿大笑,説道:“繞了半天彎,你這個叫化子頭,原來要和我們兩個老怪物插上一手。這一點你倒是與當年凌龍霄一樣,膽氣十足。”
老化子連忙雙手一陣亂搖,説道:“二位老前輩千萬別誤會晚輩的意思,晚輩何許人,自愧不能追隨敝幫師祖,在二位老前輩手下,接不下來一招。但是,如今英雄出少年,倒是真有人敢插上一手。”
黑白二怪一聽,四隻眼睛齊睜,頓時四道凌厲光芒,寒如冰,利如箭,在人羣中一掃,不少人都為之機伶伶地打了一個冷戰。
半晌,雪面追魂一聲長笑,聲如裂帛,震人耳底,撼人心絃,歷久不歇,在場所有的人,都感到有一種難以忍受的壓力,血氣不斷的翻騰,頭目暈眩,支持不了。
肖小俠和何雲鳳,也感到一陣煩悶,到底是由於功力的深厚,凝神靜氣,垂簾內視。
笑聲歷久仍未停歇,幾個功力較低的人,已經內腑受傷搖晃着倒下。
連石嘯天、老化子、無極仙子、紫霞真人,都漸漸地抑制不住翻騰的血氣,不能歸經納脈。
突然,肖小俠星目遽睜,劍眉一挑,舌綻春雷,一聲斷喝:“住口!”
這一聲斷喝,宛如晴天霹靂,震得羣山響應,鳥雀齊飛。
俠義羣雄被這一聲斷喝,震醒心神,一個個猶如醍醐灌頂,頓時血氣歸經。
雪面追魂霍然停住笑聲,訝然地望着肖小俠。
肖小俠冷然的説道:“賣弄這點功力,又能嚇得了誰?告訴你,這洞裏“無極乾坤真經”是無極門之物,外人休想伸手。”
肖小俠實在忍耐不住,才厲顏相對。
雪面追魂似乎沒有聽到肖小俠的話,望了半晌,説道:“你這娃娃果然有門道。”
老化子乘勢一扯肖小俠的衣袖,上前一步,説道:“二位老前輩手下從無十招之敵,可是如今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英雄出少年。二位老前輩如果能在十招之內擊敗這位兄弟和這位姑娘。晚輩等立刻撒手就走,如果二位老前輩十招之內,不能取勝……”
老化子話未説完,雪面追魂和環眼黑煞同時嘿嘿一笑,説道:“叫化子頭!不要再羅嗦。讓這兩娃娃來試試,十招為限。”
老化子微笑向後一閃,叫道:“小兄弟,鳳姑娘!看你們的了!你們那種什麼怪步法,不妨儘量使用。用不着還手。躲過十招,這“無極乾坤真經”就是我們的啦!”
肖小俠和何雲鳳一聽,哪裏還會不明白。老化子哥哥分明指明自己儘量使用“蒼虛縹緲步”和“散影迷蹤步”,以這種神妙無比的步法與二怪周旋十招,不要與之硬拼。
肖小俠見老化子哥哥如此處心積慮,要以十招之約扣住黑白二怪,知其必有道理。自是按照老化子的暗示,仗着神妙的“蒼虛縹緲步”來周旋。
何雲鳳姑娘就不同了,憋了一肚子氣,管他二怪是誰,也要拼他一下。何況近來“一指禪功”已經隨着內功的精進,威力非凡,大可拿二怪一試。
且不説小俠與何姑娘心裏的打算。
只聽黑怪嘿嘿一聲陰笑道:“要上你們一齊上也使得,老夫倒要看着你們那種什麼怪步法,究竟有多神奇。”
何雲鳳心中早就不耐煩,突然一聲嬌叱,閃身進步,喝道:“鬼怪物休要張狂!你先接姑娘一招試試。”
人隨聲進,玉手一抬,“飛天掣雲手”中絕學,一招“奔雷閃電”,挾風雷之威,直向環眼黑煞面門襲去。
環眼黑煞口中輕“咦”了一聲,兩隻大袖交叉揮拂,驟然一股狂飈,迎着姑娘撞來。
何雲鳳姑娘雖然在氣憤中出手,人卻是機智絕倫,明曉得黑怪這一拂之威,不能硬接。
頓時收掌、掣肘、晃肩、擰腰,腳踩“散影迷蹤步”,身化輕煙隨風,一轉眼已閃開黑怪一拂之勢。
環眼黑煞袖雙揮拂,眼前人影一花,頓然失去姑娘的身形蹤影,心頭不由一怔,暗道:
“這小妮子是用的什麼身法?如此快速?”
就在黑怪這心神微微一怔之際,突覺身後五股凌厲無比的勁風罡氣逼來。
黑怪心中不禁一驚,口中倏然一聲冷哼,連身也不回,兩隻大袖霍地一個倒卷,狂飈起處,激起一股剛烈絕倫的氣流,像是一堵石牆,向後迎去。
這環眼黑煞不愧是當年魔道中的翹楚,“鐵袖神功”已臻化境,並且揉合了陽剛之氣,比較起道家的罡氣,並無遜色之處。
何雲鳳姑娘剛才以“散影迷蹤步”,閃到環眼黑煞身後,突施“一指禪功”猛襲黑怪。
“一指禪功”,力能穿鋼裂石。何雲風火候已到七八成,全力施為之下,任何橫練氣功,皆難當其一擊。
可是,姑娘“一指禪功”發出,在環眼黑煞兩隻大袖一拂之下,“一指禪功”指力不但被封阻住,同時覺得一股反彈而回的力量,直似波濤洶湧,強烈地撞來。姑娘一時收不住,腳下一連退了好幾步,才能勉強拿樁穩住身形。
何雲鳳芳心不禁駭然大驚,至此才知道老化子為什麼如此慎重地一再阻止自己衝動,這黑白二怪果然功力不同於凡響。
姑娘警覺一生,立即全神施展“散影迷蹤步”,身似行雲流水,人如輕煙隨風,仗着這種神妙無比的步法和環眼黑煞全力周旋。
這兩個人捉成兩對在拼鬥,全是一模一樣。環眼黑煞是大袖揮舞,呼呼作響,罡風如刀,逼得站立四圍的人,紛紛飄身後退。何雲鳳姑娘則是飄飄忽忽,像是蝴蝶穿花,在罡風中,躲閃騰挪。
肖承遠小俠一見何雲鳳已經與環眼黑煞動上了手,便向雪面追魂説道:“既然宋大俠已經把話説完,就請施展你那鐵袖神功如何?”
雪面追魂嘿嘿一聲怪笑,冷然一點頭道:“好!那就準備接招罷。”
話落,隨如環眼黑煞一樣,兩隻大袖一抖,筆直地向肖小俠前胸“七坎”、“玄機”、“將台”、“章門”四大主穴攻來。
兩隻大袖亦虛亦實,疾如閃電奔雷,威勢凜人心顫。肖小俠知道這黑白二怪不是易與,剛才的一聲長笑,已顯見其功力之精湛深厚無倫,而且老化子哥哥又一再地暗中點明。所以決心不與他硬拼硬接。
眼見兩隻大袖已經襲到,立即腳踩“蒼虛縹緲步”,果然神奇,人影一晃但已閃到雪面追魂的身後。
雪面追魂倏然嘿嘿一聲冷笑,身形電旋,竟是如影隨形,兩隻大袖原式不動地向肖小俠襲來。
肖小俠心中這才真正的一驚,也這才知道是出道以來,僅見的勁敵。如果不仗着“蒼虛縹緲步”,十招之內難保絕對不敗。
他心中一驚,立即運起“九天玄門大乘神功”,護住全身,施展“蒼虛縹緲步”在對方兩隻大袖交舞中,穿梭遊行。
黑白二怪接連攻出五招,都被對方那種怪異的步法輕易地閃過。心中頓時暴怒,突然兩個人幾乎是同時從喉頭髮出一聲懾人心魄的尖叫,兩隻大袖霍然一收,倒卷在肩臂之上,露出令人望而寒慄的手臂來。
雪面追魂的兩條手臂,雪白毫無一絲血色,乾枯得只剩下皮包骨頭。兩隻大手突伸,骨節一陣格格輕響,突然漲大一倍以上,宛如一對龐大無比的鳥爪,直向肖小俠抓來。
掌未到,一股冰寒透骨的寒氣已經襲體。
心念電閃,肖小俠幾乎駭然叫出聲來:“冰爪功!”
“冰爪功”是一種純陰掌力,掌力一發,純陰寒氣便從十指尖端射出,快如疾射,利如鋒錐。一經擊中對方,陰寒立即侵入體內,血液凝結,冰凍而死。
肖小俠隨玉扇書生習藝之時,曾聽恩師提及,是以知曉。
雪面追魂雙臂一伸,立有一股逆骨陰寒之氣襲人,肖小俠立刻意識到是“冰爪功”。
他內功深湛,一發現對方發出的是“冰爪功”,立即運起“九天玄門大乘神功”護身,腳踩“蒼虛縹緲步”飄身遊走。
環眼黑煞袍袖伸掌卻是武林中常見到的“黑沙掌”揉合了“鷹爪功”。又是配上環眼黑煞那種精深無匹的功力,威力自然不同。
何雲鳳見狀立即撤出紫虹劍,揮劍舞起一道紫虹劍幕,綿密的護住嬌軀,封擋住環眼黑煞的掌力。
姑娘仗着自己用的是一柄仙兵,對方功力再高再深,也多少有些顧忌。
肖小俠與何雲鳳力鬥黑白二怪的情形雖然都不好,但一時還不至於落敗。老化子站在一旁,這才輕輕地噓了一口氣,他知道黑白二怪要在十招之內擊敗肖小俠和何雲鳳已經是不可能的事了。十招一過,雪面追魂與環眼黑煞絕對不會留人,必然絕袂而去,“無極乾坤真經”看來有驚無險是可以保住了。
“十招”在一般人看來,不消片刻,就對拆過去。可是高手過招,性命相搏都在呼吸之間,任何一方稍一不慎,立即就得濺血橫屍。
黑白二怪和肖小俠、何雲鳳,都是當前武林中頂尖高手,每一發招都是小心而動,不輕意濫耗真力,所以十招之數,卻耗了很長的時間。
老化子對於招數的計算,比任何在場的人都要緊張。剛進入第九招的時候,黑白二怪忽然同時騰身,凌空拔起七八支高,像是兩隻大鳥般直上半空。
二人身在半空中,忽發厲聲怪嘯,雙臂倏地一張一圈,驀地推出兩股劈空掌力,威力萬鈞地劈下。
黑白雙怪下落之勢,極為快速,掌力下劈更是有若泰山壓頂,威猛罕世無匹。
肖小俠見狀心頭猛然一驚中,突然豪氣勃發,突然伸手一拉河雲鳳姑娘,背心相貼,猛喝得一聲:“運神功。”
立即以“九天玄門大乘神功”、“一指禪功”,合起一股罡勁,向上迎去。
只聽得“轟”一陣地動山搖的巨響大震,四圍五丈之內,塵土飛揚,沙走石飛。站在四圍觀戰的人,都被一股強烈四溢的勁道,逼得立足不穩,後退不迭。
驀然,又是一陣震人心絃的怪嘯,嘯聲淒厲無比,由近而遠,漸漸杳無聲息。
風息沙止,黑白二怪已不知去向,肖小俠和何雲鳳姑娘雙雙貼背而立,雙足陷進地下,深達七八寸。
眾人都大驚失色,一齊撲身上前。
老化子飛快地一伸雙手攔住眾人説道:“他二位正調息行功,不要去擾他們。”
石嘯天望了望愛女,只見她臉色蒼白,正在垂簾內視,調息行功,不禁內心感到一陣痛惜。再看肖小俠,情形大致彷彿,一張玉瞼,也是一片蒼白。
石嘯天到底不愧是青龍幫一幫之主,料定肖小俠和義女何雲鳳姑娘,無甚大得,便招呼眾人先救其他受傷的人。
這一場拼鬥,真是從未見聞的怪事,場內人全力拼鬥,場外人卻是傷者累累。
原來黑白雙怪厲聲長笑,足以震翻人的內腑,再加上最後一招掌力的震盪,幾個功力較差的人,都受了內傷。尤其秋綺姑娘,更是昏倒一旁,不省人事。
王秋綺和那位藍衫少年拼鬥了半日,真力耗去不少。心裏又氣又急,再加上黑白雙怪一來一去的厲聲長嘯,王姑娘在真力虛脱、毫無抗拒的情形之下,內傷更重。
無極仙子站在那裏目睹這一場空前未見的激鬥,神情極為緊張。因為這一場激鬥不僅關係到無極門的榮辱成敗,同時場內肖小俠與何雲鳳姑娘若有閃失,她將無以對人。
無極仙子扣緊着心絃,在觀看這十招拼鬥,一時竟把愛徒王秋綺的受傷情形忘了。一經石嘯天一提,才霍然一驚,轉身回顧,立即發現王秋綺姑娘昏倒地上,雙目緊閉,臉色蒼白如紙,僅存鼻息微微。
無極仙子對於王秋綺姑娘有着過多的期望,見她傷重如此,心裏頓覺得難過異常。無極仙子雖然身為無極門掌門,喜怒不能輕露於色,以免顯得淺薄。但是愛徒連心,也禁不住晃身飛步上前,剛從地上摟起王秋綺,正待施展無極神功,推宮過穴,活血松筋,再輔以無極門靈藥。
忽聽身後一個清朗的聲音説道:“老前輩請去照顧另外三位,綺姐姐內腑受傷不輕,待晚輩與何姑娘為綺姐姐助一臂之力。”
無極仙子回頭一看,肖承遠小俠和何雲鳳雙雙站在身後。
兩個人此刻神情依舊,容光煥發,較之與黑白雙怪未交手之前,更顯得英氣勃勃,神情氣足。
無極仙子知道二人內家功力已臻絕頂,稍加調息,便可復原,所以也就沒有謙讓,含笑點頭説道:“如此有勞二位了!”
肖承遠小俠從身上倒出一粒“百轉大還丹”,何雲鳳姑娘從無極仙子手裏接過王秋綺!”娘,纖手一捏王秋綺的兩腮,納下“百轉大還丹”。
何雲鳳立即凝神提起一口真氣,櫻唇相接,丁香暗渡,把王秋綺嘴裏的“百轉大還丹”
頂到舌上,頓時真氣暗運,逼使這顆丹藥,緩緩地由咽喉而下。
何雲鳳姑娘再把王秋綺身體端正,右手纖纖玉掌一按百匯,肖小俠從身後伸掌微抵王秋綺姑娘的“命門”。
這兩個武林絕頂高手,運用本身真力來推活王秋綺的氣血,再加上武林奇珍“百轉大還丹”,半盞熱茶辰光,王秋綺姑娘已悠然醒轉過來。
秀眸微啓,看到肖小俠盤坐在自己身旁,右手微貼自己的“命門穴”,當時心神不由為之一分。王秋綺也明知道此時關係重要,不能稍有意外,竟忍不住輕聲低喚:“承弟弟!”
何雲鳳本在閉目行功,玉掌輕按王秋綺“百匯穴”,正以她深厚的功力,來助王秋綺!”娘打通淤滯的氣血。
一聽王秋綺低叫了一聲“承弟弟”,知道姑娘已經在她和肖小俠的雙掌功力協助之下,清理了氣血,清醒過來。頓時緩緩撤去按在頭頂的手掌,睜開星眼,低聲叫道:“王姑娘,此時千萬分神不得,趕緊凝神一志,納氣導血,調息歸元,承弟弟已經為你喂下一顆“百轉大還丹”,此刻藥力想是已經發散,趁此行功,則大有裨益。”
王秋綺緩緩地轉過頭來,看到坐在自已身後,和肖承遠小俠並排而坐的,竟是玉面羅剎何雲鳳姑娘。
一個是劍眉入鬢,眼若點漆,英氣凌人。一個是玉貌綺年,如花盛放,正是一對天生的情侶。
王秋綺就在這稍一回顧之間,心裏突然一沉,像是從百丈深崖,落下深不見底的幽壑,飄飄虛無不着邊際。輕輕地闔上眼睛,眼角竟擠出兩顆珍珠樣的淚珠,沿着臉頰流下。
肖小俠和何雲鳳姑娘,誰都不知道王秋綺突然流淚是為了何事?驚詫得無言相對。
無極仙子將秦嵩、江秀、卓仙筠分別醫治服以靈丹以後,便關心地回到王秋綺的身邊,方才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有道是“知徒莫若師”,無極仙子對於愛徒的心情,焉有不明瞭之理。
頓時心裏微微地嘆喟了一聲,慈祥無限的對王秋綺説道:“綺兒要聽何姑娘的話,趕緊行功調息,不要糟蹋了一粒“百轉大還丹”。明心見性,則是何事能使綺兒煩惱。”
土秋綺半晌霍然間睜睛,眼睛裏放射着異樣的光芒,對無極仙子説道:“綺兒知道了!”
説罷立即閉目端坐,納氣歸元,調息行功。
肖承遠小俠一見綺姐姐端坐行功,垂簾忘我,悄悄地站起來,輕輕一扯何雲鳳,退到一旁。
剛走到一旁,老化子笑嘻嘻地望着肖小俠説道:“小兄弟!我們這叫做席不暇暖,僕僕風塵。四象峯該結束了,可是等不到我們到達福建洞宮山黑鳳幫的總壇,又要到川中去一趟了。”
肖小俠聞言,不由一怔,詫異地問道:“老哥哥!我們要到川中去幹什麼?珍妹妹和雯妹妹她們……”
老化子道:“這件事對你小兄弟來説,比任何事情都重要,至於黑鳳幫玉娘子擄劫去珍妹妹和雯妹妹那小鬼頭,主要的用意,是在誘使你去黑鳳幫總壇,你一日不去,藍姑娘和雲雯,玉娘子她絕不敢動她們一根毫毛。”
肖小俠心念突然一動問道:“莫不是小弟的仇人,已經有了下落?”
青龍幫主石嘯天説道:“賢侄!宋大俠的話説得不錯,這正是一次難得的機會。賢侄身負血海深仇數載,朝夕追尋,如今良機一現,自然不能失去。”
説着向身後招招手,説道:“那位小兄弟請來見見肖小俠。”
肖小俠轉眼看去,只見走過來的少年,正是方才用子母乾坤圈力鬥王秋綺姑娘的藍衫少年。
原來黑白二怪長嘯離去以後,肖小俠與何雲鳳調息一會便安然無恙的去為王秋綺喂藥調氣。
石嘯天一眼看到躺在洞口的藍衫少年,便走過去低頭察看,知道只是被環眼黑煞點了昏睡穴,沒有受到內傷。
石嘯天雖然不知道其中究理,但是他眼看這位藍衫少年生得眉清目秀,是一位非常英俊的少年,只是眉宇稍帶一絲煞氣,絕不是魔道中的人物,為何來到這四象峯下奪取“無極乾坤真經”?
石嘯天回首示意徐文傑,取出青龍幫特製的的續命良藥。這藥雖然比不上“百轉大還丹”那麼神奇名貴,卻也是武林難得一見的靈丹。
徐文傑親自服侍這藍衫少年服下靈藥,隨手拍開穴道,藍衫少年肚子裏一咕嚕,張嘴吐了一口淤氣,霍然醒來,睜開眼睛一看,自已躺在一個不認識陌生人的懷裏,立即一個翻身而起,怔怔地望着徐文傑。
徐文傑微微一笑上前執住這藍衫少年的手,説道:“小兄弟!我來為你引見一個人。”
藍衫少年一見徐文傑伸手來拉他的手腕,自然地撤肘,不,沒有想到徐文傑比他更快。
他剛想撤肘,徐文傑右手卻突然閃電一探,已把他的手腕叼住。
石嘯天上前兩步,語聲温和地説道:“老夫是青龍幫的幫主石嘯天,青龍幫你聽説過嗎?”
藍衫少年轉動着一雙大眼,眉宇之間減少了不少怒氣,點點頭。
石嘯天道:“既然知道青龍幫的名號,那就無須有畏懼和敵對之心,小兄弟你是誰呢?”
徐文傑一鬆手,退在一旁。
石嘯天微笑着看了藍衫少年一眼,又道:“小兄弟!請告訴我,你為什麼也千里迢迢的來這四象峯奪取這無極乾坤真經?”
藍衫少年突然間想起一件緊要的事,霍然一怔,繼而厲聲高叫一聲:“我的圖呢!”
石聞天訝然失驚,問道:“什麼,你也有圖?是無極乾坤真經的秘圖?”
藍衫少年沒有理會石嘯天的話,瘋狂地在洞口附近找尋了一遍,哪裏還有秘圖的蹤影?
藍衫少年一陣搜尋之後,突然怔立一旁,星目之中,竟汩汩地流下眼淚來。
徐文傑上前一步,問道:“小兄弟!你也有藏經秘圖麼?”
藍衫少年點頭説道:“老幫主!你是小生救命恩人,小生也無相瞞之理。這無極乾坤真經是小生恩師與無極門前代掌門互相印證武學結果,合着的無極乾坤真經,藏在四象峯下石洞內,並繪有藏經圖兩份,各執一份。現在無極門所持的是無極門掌門人所留,小生所持則為恩師乾坤老人所賜。”
石嘯天聞言,微微搖頭説道:“小兄弟,不是老夫不相信所言。這無極乾坤真經藏經國,在無極門已是兩傳如今。小兄弟你有多大年紀,如何能做得這乾坤老人的門徒,豈不是令人難以置信?”
藍衫少年突然微微一笑。這藍衫少年本來生得英俊瀟灑,若不是年齡稍大幾歲,和肖小俠站在一起,一時倒是瑜亮難分。尤其這微微一笑,在英俊中更透着一些嫵媚。
石嘯天和徐文傑都不覺心裏一動,認為這藍衫少年在英俊中夾着一些脂粉氣息。
藍衫少年想是也有所覺,立即一正臉色,説道:“恩師平生無一門人,於五年前路過川中,才破例收小生為記名弟子。至於恩師現在究竟壽齡多少,小生也不知道。這年齡的差別,老幫主尚有何疑問?”
老化子不知何時也來到石嘯天身邊,此時禁不住輕輕地啊了一聲,問道:“姑娘!乾坤老人他老人家仍在人間嗎?”
老化子這一聲“姑娘”,叫得太突然。突然使得藍衫少年雙目大睜,石老幫主也恍然大悟,藍衫少年卻是紅霞滿面地垂下了頭。
老化子一聲哈哈大笑,説道:“姑娘!我老化子是個口沒遮攔,姑娘可別見怪。依我老化子推測,姑娘你得到藏經圖,可能已經很久了,但為何到今天才來掘取,此中可能有什麼隱情,對不對?”
藍衫少年此時,竟完全一派女兒家姿態,娓娓地説出她的一段隱衷。
原來這藍衫少年姓孫名宛虹,是個道道地地的女兒身,家住四川萬縣靠山的一個小村子裏。
這個村裏的人半農半獵,因為田地不夠,靠山吃山的關係,大半人家都靠打獵為生。
孫宛虹兄孫俊傑生得濃眉大眼,虎背熊腰,使得一手好鋼叉。孫宛虹則是個絕美的美人胎子。人美,功夫更俊。手中一柄長劍,劍術造詣頗為精湛。
孫俊傑在廿五歲時娶了嫂嫂,妹妹卻在同年十九歲的時候,巧獲了奇遇。
那天,孫宛虹姑娘與胞兄打獵歸來,在山道上碰到一隻小水牛般的金錢花豹在追趕一個白髮蒼蒼身材瘦弱的老人。
當時,孫宛虹姑娘也沒有想到,這位年已古稀的老人,為何出現在這荒涼崎嶇的山道上,只直覺地覺得救人要緊。
立即一撤肩後青鋼長劍,嬌叱一聲,擰身掠起,人劍合一,直向金錢花豹撲去。
那金錢花豹只顧撲食前面的口中食,沒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等到發覺背後有人襲來,孫宛虹姑娘的青鋼長劍已經直扎入花豹腹內。
只聽得那花豹慘吼一聲,連掙扎的力氣都沒能發出,就隨着孫姑娘的長劍,橫屍一旁。
白髮老人緩緩地回過身來,看了孫宛虹姑娘一眼,淡淡讚了一聲:“姑娘好身手。”
孫姑娘滿以為這白髮老人回過身來以後,一定會大驚失色,倉惶失措,接着是定下神來向她道謝,沒料到竟是這麼一句淡淡地讚語。
孫宛虹姑娘並不是個施恩望報之人,只是她覺得奇怪,這老人為何竟然如此鎮靜?想到這裏心中不由一動,抬起頭來望向老人。
正好那白髮老人兩道眼神也正在望着孫宛虹,四道眼神一觸,孫宛虹竟是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冷顫,她覺得這老人的眼神灼灼如電,令人不敢逼視。
孫宛虹不愧是個聰明機智的姑娘,她從白髮老人那灼灼如電的眼神上,已看出老人是一位世外高人。連忙撇劍跪地上,説道:“晚輩孫宛虹,叩見老前輩。”
白髮老人眼神一斂,慈祥無限地撫摸着孫宛虹的頭笑道:“好孩子!快起來,憑你一點仁心,系我授藝之緣。”
白髮老人隨着孫氏兄妹回到家中,自稱是乾坤老人,生平未曾收徒,也立誓不收門徒。
可是老人感於孫宛虹姑娘的仁心,破例傳藝,但是在名份上,仍然只算個記名弟子。
孫姑娘家傳武學,只能算是莊稼把式,根基札得不好,隨乾坤老人習藝三年,功力雖然猛進,但也只是普通而已。
乾坤老人在孫氏兄妹家中,留住三年,終於飄然離去。
老人在離去之前,曾留下一幅藏珍圖對孫宛虹説道:“武技之道,強身而已,宛虹兄妹若無武林爭雄之意,行道江湖之豪氣,老守山林,所學足夠應用。如果還望精進,可按圖索驥,取得無極乾坤真經,再潛修三年,當與今日不可同日而語,凡事“緣”字而已,勉強不得。藏珍圖一式兩幅,無極門保有一份,宛虹如果不得,只怨自己福薄矣。”
習武的人對於各種絕技的秘笈藏經,無不夢寐以求,偏偏孫宛虹兄妹生性淡泊,既無志於江湖爭雄,也無意於武林行道。
所以雖然得到“無極乾坤真經”藏經圖,兄妹二人都無意千里迢迢從川中遠赴武陵取經。
何況藏經圖另一幅在無極門手中,事隔多年,焉知無極門不早已將藏經取走。
尤其孫宛虹姑娘一身功力已絕非昔日可比,一雙子母乾坤圈,已具有七八成火候,山居無事,笑傲歲月,防身、打獵,都已經足夠,更不願意隻身出川,遠走武陵。
然而事情往往出人意外,孫氏兄妹姑嫂三人在川中萬縣過着寧靜淡泊泊的日子,海闊天空,逍遙自在。誰知竟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某天,孫宛虹姑娘獨自上山尋找野味,一上午毫無所獲,滿心煩悶地下山回家,剛一進門,她頓時被嚇呆了。
只見她胞兄和嫂嫂雙雙倒在血泊裏,早已斃命。
這一個意外的打擊,使得孫宛虹惶然不知所措,悲憤和恐懼,加上憤恨,竟呆呆地站在門口,好像是失去了知覺。
良久,她才“哇”的一聲,痛哭出聲,神智也才為之一清。
她首先要找出兇手是誰,為何下此毒手?
用不着找,進門一看,方桌上蘸血寫着“川中五鬼”四個大字。
“川中五鬼”是何許人?姑娘毫無所知。不過姑娘斷然認定與她孫家毫無過節,只不過時路過此地,見色起意,姦淫未遂,引起一場拼鬥,於是兄嫂雙雙遇害。
知道了兇手是誰,孫宛虹便咬牙切齒,誓殺“川中五鬼”為兄嫂報仇。
但是,孫宛虹知道自己的功力與乃兄相若,這報仇之事,談何容易?
人急生智,她想起兩年前乾坤老人留下的藏經圖。根據乾坤老人之言,藏經如果可得,可以習得“無極乾坤劍法”、“無極乾坤掌法”、”無極乾坤神功”三種絕世武學。另外還有“乾坤奪命丹”一瓶十八粒,可助習武人之內力不足,以及一口“九曲軟劍”等兩件稀世之寶。
她雖無得寶之心,卻一心要習得這“無極乾坤真經”中所載的三種絕世武學,誓為兄嫂報仇。
她意堅如鐵,即日攜圖動身,為了路上方便,乃易釵而牟,儼然是一個英俊瀟灑的文生相公。
無巧不巧,正當她攜圖出川之日,另一幅藏經圖也由王秋綺獲得,趕往武陵山四象峯取寶。
只因王秋綺姑娘一時不慎,藏經之秘泄露,引起一場武林慘烈之爭。
孫姑娘路上就聽到“無極乾坤真經”藏經圖出現的傳説,芳心中是又驚又喜。
驚的是“無極乾坤真經”如此引起武林中人的重視,將來可能要引起紛爭無限。
喜的是“無極乾坤真經”另一幅藏珍圖也是剛剛出世,“無極乾坤真經”仍在武陵山四象峯下的石洞中。
趕緊趕程而行,趕到四象峯,正是一場血肉橫飛的拼鬥,剛剛煙消火滅。孫姑娘也顧不得有“漁人得利”之譏,趁着四象峯下亂作一團之際,按圖索驥地找到了石洞……
孫宛虹姑娘説完這一段經過以後,老化子忍不住轉身就跑,忙不迭地向肖小俠報了這個喜訊。
五年來,肖承遠沒有一天忘記全家血海深仇,只是五年來,這川中五鬼不僅沒有再在江湖上走動露面,連川中五鬼的名號,也漸漸地被人淡忘了。只有在他一個人心裏卻是時間愈長,記憶愈新。
今天是肖小俠拜別恩師下山行道以來,第一次聽到“川中五鬼”的名號。頓覺渾身熱血沸騰,星目含淚悲聲説道:“爹孃在天之靈,保佑孩兒能早日手刃仇人,以雪血恨。”
當下肖小俠便要即刻動身,隻身前往川中,單人只劍尋找五鬼,其他各人各回原來住處。等到手刃川中五鬼之後,大破黑鳳幫時,再聚會見面。
肖小俠這意思,玉面羅剎何雲鳳首先表示不同意。
何雲鳳意思非常明顯,她不放心肖小俠她承弟弟隻身入川。説道:“承弟弟雖然神功無敵,只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江湖上詭詐多端,防不勝防,承弟弟隻身入川,萬一有什麼閃失,威名損失事小,親仇未了事大。”
何雲鳳一向都是火爆脾氣,事情都是説一不二,所以很少説明原因理由。可是,為了説服承弟弟,這位玉面羅剎,變成了舌底生蓮的觀音。
肖小俠劍眉微微一皺,説道:“鳳姐姐好意,小弟銘感五內,只是這報仇乃是肖承遠一己私事,如何好勞累旁人,況且,各位都是身負重任的武林高人,斷無為了肖某一人之私,相率入川之理,況且……”
老化子一旁忽然搖手笑道:“好了!好了!用不着再咬文嚼字,酸氣衝上半天。依我老化子之見。小兄弟入川尋找五鬼,何姑娘為了放心不下,自是應該去得。何姑娘一去,我們這位青龍帶的老幫主為了照顧愛女,少不得也要跑一趟川中。薛姑娘也去,好讓何姑娘有個伴兒,其他的人絕對不敢勞動。無極仙子帶着門人在此掘寶取經,孫宛虹姑娘也隨在此地,仙子定有妥善安排,徐堂主率眾返回青龍幫總壇,一來是總壇也不可長時間無人,二來注意與各地聯繫一下,打聽打聽黑鳳幫的動靜。至於我老化子本就是無家可歸人,方才小兄弟説是各回原來住處,我這無主孤魂,只有到處飄蕩,説不定打狗棒一撇,我也到川中走走。好了!老化子話説到此地算了,越俎代庖,就算我沒説。”
老化子這一頓滔滔不絕的説話,把所有的人都做了一個安排。雖然説來詼諧有欠正經,卻是十分妥當,大家都無話可説。
肖小俠雖然不願勞累別人,但是老化子這種分配情形,似乎是已成定局。
眾人除無極仙子及其門人之外都各奔前途,彼此互道珍重而別。
肖小俠目送紫霞真人,徐文傑等人走後,忽然走到王秋綺的身邊,告別説道:“綺姐姐!小弟血仇在身,仇人突現,不敢稍作停留,就此告別,尚望綺姐姐珍重。”
王秋綺姑娘此刻竟是冷靜異常,點頭説道:“願你早日手刃仇人,以慰伯父母在天之靈。”
説罷,雙目緩緩闔上,默然不作一語。
肖小俠對於這位自小青梅竹馬的綺姐姐,內心也泛起無限歉意,呆呆地站立了一回,霍然對無極仙子落地一躬,騰身飛掠而去。
石嘯天連忙帶着義女何雲鳳和薛明霞兩位姑娘隨飛掠下四象峯。老化子帶着兩個徒弟,臨行之前,突然向無極仙子拱手正顏説道:“孫宛虹姑娘是乾坤老人唯一的傳人,仙子在得到真經之後,可否令其習得一兩樣絕學,也不枉她迢迢千里來此。”
無極仙子含笑點點頭。
老化子拱手為別,在一陣笑聲中,帶着郝、林兩徒也隨後匆匆趕往川中去了。
片刻之前四象峯頂還在生死搏鬥,片刻之後卻又歸於寧靜。
正當肖承遠小俠一行數人,西行入川的時候,青龍幫總壇竟發生了意外事件。
青龍幫在武林中,雖然算不上什麼名門大派,但是由於石幫主石嘯天為人光明正大,深得俠義道人崇敬。
可惜的是青龍幫幫眾日多,難免有良莠不齊的現象。更有不少黑道中的高手,由於武功高強,而被青龍幫網羅。就因為這一點不慎,險使青龍幫基業化為灰燼。
且説青龍幫黃龍堂霹靂劍仇九峯,應五毒掌尹華之邀,下山攔截肖承遠,以報五毒掌在安家堡受辱之恨,沒有想到仇九峯成名江湖數十年的靂霹掌和靂霹劍,竟被肖小俠折騰得一分不值,已是羞憤難當。
後來集十數人之力,羣鬥肖小俠,眼看小俠人已脱力昏倒,卻被馬玉山所救,仇九峯更幾乎引起共憤。
當時,仇九峯曾忿然説道:“從今天起,青龍幫沒有我霹靂劍仇九峯這號人物。”掉頭不顧而去。
霹靂劍仇九峯為人陰狠險毒,在浙江境內受辱而走,豈肯就此罷休?可是當時在場的都是青龍幫一流高手,單打獨鬥,他雖然不懼,如是羣起而攻,他必然不敵。
仇九峯一路奔去,心裏恨懼地罵道:“小子們作要猖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要不把青龍幫掃為平地、不把姓肖的那小子剁為肉醬,我就不叫做霹靂劍。”
他心中在發着狠,突又想到:青龍幫高手如雲,與他武功相若的,不乏其人。尤其姓肖的小子,功力更是驚人,如果不找幫手,這口氣如何出得?
他想到此處,頓時想起哀牢山中有一位怪人,與他師父曾有深交。此人武功源出於何處,無人知曉,自稱五毒尊者。不僅一身功力高絕,更能驅使五種毒物傷人,縱使敵人的武功絕高,也難逃出“五毒陣”外。
仇九峯在未投身青龍幫以前,曾在哀牢山住過一個時期。
彼此惡性相同,倒是成了忘年之交。
仇九峯想要報仇泄憤,自然就會想起這位哀牢山中的五毒尊者。只要五毒尊者出山相助,他與青龍幫和肖承遠的仇恨,何愁不能得報。
仇九峯打定了這個如意算盤,便即動身直奔雲南哀牢山。
仇九峯沿途逢鎮宿店,遇站打尖,這天,仇九峯進入了山西境內,天氣炎熱,路上黃沙撲面,火熱追人。仇九峯便在一個村鎮上歇下來,乾脆等到太陽落山,夜涼後再走。
村鎮不大,也不過只有七八十户人家,鎮東進口的地方,有一家客店,仇九峯坐定之後,要了四兩酒,幾樣下酒的小萊,索性把桌子搬到門口樹蔭底下,袒開胸前衣襟,隨意淺酌,一面迎風納涼。
仇九峯幾杯下肚以後,微微有點酒意,便把板凳一放,靠着店前的古樹打起盹來。
剛閉上眼睛不久,忽然一聲佛號:“阿彌陀佛!”
像是悶雷似的,震得樹葉嗦嗦作響。
仇九峯雖然帶着一點酒意小想,但是耳聞這一聲佛號,心頭不由倏然一震,暗忖道:
“這是誰?竟有這麼好功力。”
心裏雖然在震驚暗忖,卻仍佯裝睡熟,動也不動。
只聽到一個粗沉的聲音説道:“施主佯裝什麼?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脱,站起來吧!”
仇九峯一聽,正準備翻身起來,突然一絲勁風在朝面門打來。
仇九峯在青龍幫可以説是數一數二的人物,未投身青龍幫之前,霹靂劍的威名,在江湖上算是數得上的人物,這一點暗器,自然不放在心上。
突然哈哈大笑,人從板凳上一個翻身,橫飛五尺,左手一伸,又接住打來的暗器。
沒有想到這暗器的勁道,大得出奇,仇九峯凌空橫飛,身形未穩,被這勁道一衝,竟然立足不牢,退後兩步,才勉力站住。
仇九峯霍然一驚,來人功力竟是如此深厚。他穩住身形之後,立即凝目看去。
只見面前站着一個身形高大的頭陀,一身紅衣似火,濃眉似刷,闊嘴似盆。右手柱地一根酒杯粗細純鋼禪杖,左手拿着一串念珠,正咧着一張大嘴,望着仇九峯陰笑。
仇九峯心中不禁一怔,他想不起何時結怨了這麼一個頭陀。
他定了定神説道:“大師叫醒老朽,有何指教?老朽與大師素昧平生,大師莫非認錯人了?”
仇九峯豈是個怕惹事的人,只因一心要趕往哀牢山,早日邀請五毒尊者協助報仇雪恨,所以,不願在此處多惹麻煩,多生枝節。
紅衣頭陀霍然地哈哈地一陣大笑,説道:“我怎會認錯人?你閣下不是青龍幫的堂主,江湖人稱霹靂劍的仇九峯麼?”
仇九峯一聽,人家不但認識他,連在青龍幫的職位都説得清清楚楚,那還錯得了。
只是仇九峯實在想不起什麼時候與這頭陀結過仇,心裏一盤算,便拱拱手,説道:“老朽正是仇九峯,不過……”
仇九峯的意思,不承認自己是青龍幫的人,話還沒有説完,紅衣頭陀緊接又是哈哈一陣大笑,手中禪杖一頓,説道:“只你是仇大堂主就行了,讓佛爺超度你吧!”
仇九峯本是一個兇狠成性的人,豈是一個怕事的,紅衣頭陀話聲一落,心頭不由頓時火起無名,心裏想道:“我就是泥人也有一點土性,你道我真的怕你不成?”
當即嘿嘿一笑,説道:“頭陀!你休狂妄欺人,你該打聽打聽霹靂劍幾時是省油燈。”
頭陀濃眉一挑,右手禪杖一起,連話都懶得講,禪杖疾演長槍招式“怪蟒鑽窩,直點仇九峯心坎。
這根純鋼禪杖至少也有數十斤重,紅衣頭陀單手使勁,竟是輕如木棒,就憑這份臂力,實在夠驚人的。
仇九峯心頭火起,也就顧不得許多,嗆當長劍出鞘,劍演霹震劍絕學,一招“天羅地網”,劍起千層浪,光耀萬堆雪,劍氣如虹,隱夾着風雷之聲,避招進招,罩着陀頭前胸“天突”,左右“肩井”三大要穴刺到。
出招奇快,凌厲驚人,這霹靂劍確然不同凡響。
紅衣頭陀敞聲大笑,説道:“憑你那幾招毛手毛腳的劍法,去嚇唬別人還可,在你家佛爺面前,你認輸了吧!”
話聲中,龐大的身軀有如像風擺垂柳般,毫不在意的隨着仇九峯的劍招,穿來穿去,對霹靂劍法的“天羅地網”,簡直視若無物。
劍勢未收,頭陀突然一聲大喝,禪杖攪起一陣勁風,直如翻江倒海般地,化起千條禪杖的風影,猛向仇九峯一輪攻去。
同時左手也不空閒,刷地一聲,念珠一抖畢直,恰似靈蛇亂閃,專找仇九峯要穴襲來。
仇九峯能夠享譽武林,自非偶然,生平大小生死拼鬥,也不知道經過多少,可是從沒有像今天這樣感到心裏煩悶。
心裏一再暗想,這頭陀是何許人?什麼時候與自己結下冤仇?想來想去,得不到癥結。
與敵動手過招之際,切忌心神分馳,尤其是高手相持,只分毫之差,心神稍微一分,性命就在呼吸之間斷送。
仇九峯心裏如此一想,手中長劍自然要一慢。
頭陀依然是笑聲震耳地説道:“佛爺要殺盡青龍幫眾,今天就先拿你開刀,你給我躺下吧!”
説着禪杖一緊,杖影千重,像是烏雲俺日,迎頭蓋來。
仇九峯本來已居下風,一聽頭陀如此一説,心裏突然一急,長劍一劃,劍光暴起,人隨劍光一轉,僅僅逼退頭陀攻來的一杖。
緊接着挫腰蹬腿,人化撲地旋風,暴退八尺,高聲説道“大師,請暫時停手,老朽有話請教。”
紅衣頭陀收住禪杖,圓睜着一雙大眼,瞪着仇九峯説道“有話快講!少在佛爺面前搗鬼,只要你一耍玄虛,當心佛爺一杖擊碎你的天靈蓋。”
仇九峯並不計較頭陀的言語,拱拱手説道:“大師與老朽拼鬥許久,老朽尚不知大師與老朽有何過節,大師可否見告?”
頭陀哈哈笑道:“仇九峯你還記得五年前,在浙東你們青龍幫分壇之事否?”
仇九峯這才恍然大悟,連忙又拱拱手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李大俠。只是老朽不明白,李大俠為何出家做起方外人來了!”
頭陀一聲説道:“仇九峯你少跟佛爺裝蒜,浙東分壇石嘯天削耳之仇,佛爺終身難忘。”
仇九峯也冷笑地説道:“李大俠你好不明事理,石嘯大與你尊駕有仇,關我仇九峯何事?”
頭陀厲聲喝道:“仇九峯住口!饒你舌底生蓮,佛爺今天要不殺你,就不叫烈火頭陀。”
仇九峯沒有想到江湖傳説的烈火頭陀,殺人不眨眼的魔王就是五年前吃石嘯天一劍削去左耳的李野風。
五年不見,李野風變成了烈火頭陀,而且功力與當年不可同日而語,怪不得烈火頭陀揚言要殺盡青龍幫的幫眾。
仇九峯心裏早就心有成竹,毫不驚惶地説道:“李野風你休要如此猖狂,仇九峯也不是怕事之人。不過我卻可憐你是一個毫不明事理的人。”
烈火頭陀心中怒火早就熊熊燃燒,那裏經得仇九峯如此挑逗?右手禪杖“橫擺烏龍”,挾着一陣強烈的勁風,呼嘯而到。
仇九峯身影倏又暴退丈外,手中長劍一指,喝道:“李野風!你與石嘯天的過節,與我仇某人有何關聯?你再要如此蠻不講理,休怪我仇某人手下無情了。”
烈火頭陀聞言手中禪杖不由一頓,詫異望着仇九峯,説道:“你不是青龍幫的堂主麼?”
仇九峯哈哈大笑,説道:“大師父你錯了,仇九峯以前是青龍幫黃龍堂主,可是現在我卻恨不得將青龍幫夷成平地。”
烈火頭陀將信將疑的望着仇九峯。
仇九峯便將自己如何與青龍幫鬧翻的原因,約略説了一遍,最後笑着説道:“大師父!
你我同仇敵愾,大家攜手豈不更好?”
烈火頭陀翻了翻環眼,問道:“你此話當真?”
仇九峯説道:“你烈火頭陀李野風豈是易騙之人?我霹靂劍仇九峯又豈肯誑言對人?”
烈火頭陀點頭道:“如此事不宜遲,我們先把括蒼山青龍幫總壇夷為平地再説。”
仇九峯微一遲疑説道:“石嘯天雖然不在總壇,但是總壇之內高手如雲,你我兩人不稍嫌人單力薄?”
仇九峯的意思是打算找到五毒尊者,再趕往括蒼山不遲。
烈火頭陀哈哈笑道:“仇九峯你還把我當作五年前的李野風,那你就錯了。”
説罷回顧一下遠遠看熱鬧的人羣,便點頭向仇九峯説道:“隨我到鎮外去。”
烈火袈裟一拂,禪杖一頓地,身若行雲流水,點足之間,竟在兩三丈以上。
此刻仇九峯見烈火頭陀果然不是當年吳下阿蒙,方才揮杖的一輪猛攻,霹靂劍竟相形見絀,如今從輕功身法看來,也較他為強。五年不見,李野風功力精進到如此地步,怪不得他敢揚言要殺盡青龍幫的幫眾。
仇九峯突然得到這樣一個好幫手,心中不禁大喜,連忙招呼過店家付了酒賬,隨着烈火頭陀趕到鎮外一個荒涼的山坡旁。
烈火頭陀一見仇九峯來到,立即喝道:“老仇!看傢伙!”
只見他雙手一抬,從大袖裏飛出兩點黑影,像閃電一樣的,直向山坡下一棵古樹上打去。
仇九峯還沒有看清楚是怎麼回事,只聽得“叭”、”叭”兩聲爆炸,頓時兩團熊熊烈火,一蓬而起,不消片刻功夫,方圓一丈地方,都燒得寸草不存。
仇九峯不禁暗暗地咋舌,想道:“怪不得他叫烈火頭陀,這火彈的威力確是驚人。”
烈火頭陀一見仇九峯怔怔地站在一旁,心裏暗暗得意。又叫道:“再看這個。”
兩隻大袖又是一揮,頓見大袖裏飛射出十多粒念珠子,在空中飛舞,烈火頭陀突然一聲大喝道:“開!”
隨聲而起,只聽得滿天“叭叭”之聲,不絕於耳,頓時火光滿天,飛灑蓋下。
烈火頭陀回頭對仇九峯笑説道:“就憑這烈火追魂彈,與烈火取命珠就夠青龍幫眾受的,伺況還有咱家一百零八招追風仗法。”
仇九峯心中大為高興,連忙説道:“大師數年不見,果然令人刮目相看,大師這一身火器果然威力無邊。”
烈火頭陀哈哈大笑道:“我要盡情燒殺青龍幫眾,將青龍幫夷為平地。”
仇九峯也嘿嘿笑道:“等我們夷平了括蒼山總壇以後,不愁石嘯天不趕回來露面。只要石嘯天在烈火追魂彈下一死,青龍幫還不是任我為所欲為?”
兩個人一唱一和,就好像青龍幫已經被掃平了一樣,欣喜若狂的向山那邊走去。
青龍幫果真的要遭此空前的火劫嗎?有道是:“積善之家慶滿門,天理昭昭無枉無縱。”青龍幫自石嘯天以下,雖然也有少數不良份子,但是大多數都是一本俠義為懷,行道江湖,沒有種下惡因,自不應該遭受此等惡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