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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征服武林

    花玫美目倏射地異采地說道:“俠少這份胸襟氣度,實在令我敬佩!”

    陳飛虹道:“謝謝姑娘誇獎!”

    花玫黛眉忽然微皺了皺,道:“不過我卻有點不懂!”

    陳飛虹道:“姑娘不懂什麼?”

    花玫道:“俠少的用心!”

    語聲一頓又起,說道:“俠少既然已知道我懷有某種企圖目的,為何還把我當作朋友,還願意讓我繼續留在府上!”

    陳飛虹微微一笑道:“道理很簡單,一是因為姑娘心地善良,能明辨是非,二是姑娘對我之懷有企圖目的,那是奉命行為,三是姑娘既是奉命行為,如今回去必然難以覆命,四是姑娘的那位主人對我的企圖也必不會就此罷休,很可能另外派人對我施弄些什麼陰謀,以求達到目的,所以……為姑娘也為我自己,我竭誠希望姑娘留下!”

    這番分析解說,不但合情合理,無論對事、對人、對自己,莫不面面俱到!

    這份才智,實在令人佩服,心折!

    花玫美目盡射欽敬之色地沉吟了剎那,道:“這麼說,我是個什麼出身來歷,對俠少的企圖目的是什麼?俠少皆不在乎了?”

    陳飛虹點頭道:“是的,我不在乎!對前者,我只知道姑娘芳名花玫就夠了,至於後者因為我深信姑娘的心性為人!”

    花玫神情有點激動地說道:“謝謝俠少對我的諒解與深信!”

    陳飛虹含笑道:“姑娘請別客氣,該說謝謝的應該是我,姑娘對我們這兒的人與事保留了甚多!”

    花玫笑了笑,道:“俠少難道也不想知道我那位主人是誰麼?”

    陳飛虹正容說道:“若說真不想知道,那是自欺欺人之談,不過……我仍是那句話,我不忍讓姑娘為難!”

    花玫美目眨動地微一沉吟,說道:“如果我自己願意說呢?”

    陳飛虹目閃異采的道:“我感激!我當洗耳恭聽!”

    花玫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說道:“我們到那邊涼亭裡坐下慢慢談如何?”

    陳飛虹頷首道:“我謹遵芳命!”

    花玫嫣然一笑,緩步嫋娜地朝那涼亭走去,陳飛虹舉步隨後。

    進入涼亭,二人隔著石桌分別在一張石墩上坐下。

    花玫沒有立時開口說話,而陳飛虹也沒有出聲發問。相對默坐。

    於是,涼亭中的氣氛有著剎那的沉靜,靜得彼此可以聽到對方的輕微的呼吸聲!

    剎那的沉靜之後,花玫突然輕吁了口氣,美目一眨,說道:“俠少怎麼不發問?”

    陳飛虹淡然輕搖了搖頭道:“我不想發問!”

    花玫凝目道:“為什麼?”

    陳飛虹淡淡說道:“我怕問了姑娘不知道的,令姑娘難答,而且我一時也不知該從哪裡問起的好!”

    花玫道:“沒有關係,事情出自我自願,你儘管發問,不必顧忌,想到什麼就問什麼好了!我知道的決不有絲毫隱瞞,不知道的我就搖個頭!”

    陳飛虹抬手一拱道:“如此我先謝謝姑娘了!”

    花玫挽首欠身笑說道:“俠少別再客氣了,說良心話,今夜我身份瀉漏,而仍能在此與俠少對坐,未被視作階下囚,我已經很知足了,該說謝謝的應該是我才對!”

    陳飛虹笑了笑,微一沉吟道:“姑娘,我請問姑娘的真正出身?”

    花玫道:“我只知道自己叫花玫,從小在一處山谷中長大!”

    陳飛虹道:“這麼說,姑娘連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是什麼地方人氏也不知道了?”

    花玫嬌顏兒上浮現出一絲黯然神色,點點螓首說道:“事實確是如此!”

    陳飛虹道:“姑娘難道從未向令師請問過自己的身世?”

    花玫道:“家師他們也毫無所知,據說我是由主人交給他們的!”

    陳飛虹星目微凝道:“姑娘這所謂‘他們’,令師難道不止一人麼?”

    花玫點頭道:“我共有四位師尊,三女一男!”

    陳飛虹道:“我請問他們四位的名號?”

    花玫微-搖頭道:“說來俠少也許不信,我雖然從小由四位老人家撫養調教長大,但他四位除了傳授武功之外,平常很難得說上一句話,更從未提說過他們四位的姓名諱號!”

    陳飛虹眨貶星目道:“那處山谷中就只有他們四位和姑娘,五個人麼?”

    花玫道:“不,一共九個人,另外四個都是我的師妹。”

    陳飛虹道:“姑娘那四位師妹都叫什麼名字?”

    花玫搖頭道:“我們彼此都不知道名字,平常她們稱呼我大姊,我是叫她們二三四五妹!”

    徒弟不知道師父的名號,這已經出於常情,師姊妹之間,竟然也彼此不知姓名,更顯得不合情理,令人感覺神秘。

    這種種不合情理的安排,是誰的傑作,不用說,自然是花玫口中的那位主人!

    然而。那位主人他為什麼要作如此神秘,不合情理的安排?……

    這問題雖然如謎,很令人費解、猜疑、不過事實卻非常明顯,他定然有他的特別用心!

    陳飛虹眉峰微皺了皺,又問道:“那處山谷在什麼地方?”

    花玫道:“我只知那是一處人跡罕至的山谷,並不知道在什麼地方!”

    陳飛虹道:“是什麼地方姑娘也不知道麼?”

    花玫又一搖頭道:“我雖然從小在那山谷中長大,但從未走出過山谷一步,半年前離開時,是先被點了昏穴,醒來時已身在咸陽城中一間普通住宅的女子香閨中。”

    陳飛虹星目一亮,問道:“那住宅的主人是許人?”

    花玫道:“我。”

    陳飛虹不由一怔,道:“你?”

    花玫點了點頭,道:“我醒來之後,首先發現化妝臺上放著一張字條,宇條上的大意是說從此我就是那裡的主人,屋子裡用的穿的一應俱全,並有兩名傭僕,一個是侍候我的丫頭,一個專司燒飯打雜的老婦人!”

    陳飛虹眨了眨星目道:“那一老一小大概都不是普通傭僕吧?”

    花玫搖頭一笑道:“俠少料錯了,她兩個不懂一點武功!”

    陳飛虹微感意外地道:“她兩個不懂一點武功,難道她們不是?……”

    “不是什麼?”

    他沒有說下去,卻把一雙星目投注著花玫!

    花玫心竅玲瓏,他這“不是”以下的意思是什麼?

    花玫懂了,輕搖了搖螓首,說道:“她兩個都是當地人氏,規規矩矩的善良百姓!”

    陳飛虹默然了剎那,星目倏又一凝,道:“姑娘我再請問,那位主人是誰?”

    花玫道:“我見過他兩次,兩次他都是黑巾蒙面,沒見著他的真面目!”

    陳飛虹神情不由呆了呆,道:“這麼說,姑娘並不知他是誰了?”

    花玫點頭道:“事實上我只知道他是主人,不但是我,即連撫養調教傳授我武功的四位老人家只怕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誰!”

    陳飛虹劍眉微蹙,沉吟不語!

    顯然,他在思考花玫這話的真實性?

    花玫美目一眨,又道:“俠少可是因為適才之前我曾說過自己願意告訴俠少,而今卻又說只知道他是主人,前言後語不符,懷疑我所說不實,不信?”

    陳飛虹沉吟不語,思考的正是這問題!

    心意被花玫說穿,他俊臉不由微微一熱,赧然笑說道:“我不想隱瞞姑娘,我心中正是這樣想!”

    花玫笑了笑,隨即正容說道:“我說的確是實話,希望俠少能相信我!”

    陳飛虹深望了花玫一眼,輕點了點頭。

    點頭就是表示“相信”,花玫自然明白,說道:“謝謝俠少!”

    陳飛虹抬手一擺,淡然笑說道:“姑娘請別客氣!”

    語聲一頓,話題一改,問道:“姑娘,剛才假山背後那人是誰?”

    花玫道:“我只知他是主人駕前十二傳令使者之一,並不知道他的姓名!”

    “他是十二傳令使者第幾?”

    “第三。”

    “姑娘奉命的企圖目的是什麼?”

    “與俠少接近,摸清楚俠少的師承來歷!”

    “以後呢?”

    “能利用則加以利用!”

    “利用什麼?”

    “為主人做事效力。”

    “如果不能利用呢?”

    “便予毀滅!”

    陳飛虹俊臉神色不禁勃然一變!

    暗吸了口氣,凝目問道:“所謂做事效力,是做什麼事?效什麼力?”

    “征服武林,稱尊天下!”

    “哦!”

    陳飛虹心神倏然一震!

    揚眉說道:“姑娘那位主人的雄心可著實不小啊!”

    花玫淡淡道:“雄心若小,他的一切作為也就不會那麼神秘了!”

    這話不錯,確是實情!

    陳飛虹略一沉吟道:“看來此人該是位城府極深,心智高絕的一代梟雄,高明無比的人物了!”

    花玫點頭道:“俠少說的不錯,他應該是這麼個梟雄人物!”

    陳飛虹心念暗轉,話鋒忽又一變,說道:“有件事,我不大明白,姑娘能賜告麼?”

    花玫道:“俠少請說!”

    陳飛虹星目微凝道:“長安旅邸那裡,姑娘追的那個人,真是個淫賊麼?”

    花玫搖頭道:“不是,那也是十二令使之一!”

    陳飛虹星目異采一閃,道:“那麼,姑娘中鏢負傷跌地,那該是一著苦肉計了?”

    “不錯!”

    花玫點頭道:“若無那一著苦肉計,我焉能與俠少認識相交,而今又怎得住在府上!”

    陳飛虹微點了點頭,話題倏又一改,說道:“姑娘既是自小由那位主人交給山谷中的四位老人家撫養調教長大,他便不啻是姑娘的養育恩人,姑娘為何把這些告訴我?不怕落個忘恩負義之名麼?”

    花玫微微一笑道:“俠少說的確然甚是,但是事實上直接撫養調教我的並不是他,對他,我根本不必感恩,何況連他是誰我尚且不知,瀉漏這些秘密陰謀,更不能說是忘恩負義……”

    語聲微頓了頓,又說道:“更何況那撫養調教我的四位老人家曾對我有所暗示!”

    陳飛虹道:“那四位老人家對姑娘暗示了些什麼?”

    花玫道:“四位老人家住在那山谷中並非出自自願,暗示我出道江湖以後,遇上機緣該立刻抓住,及早脫離魔掌!”

    陳飛虹深深一眼,道:“姑娘認為現在就是機緣!”

    花玫點頭道:“不錯,要不然我便不會得冒險對俠少說這些了!”

    陳飛虹又是深深一眼道:“如此看來,月來相處;姑娘必是已知道我不少了!”

    花玫道:“不敢欺瞞,我確實已經知道得不少!”

    陳飛虹目光凝注道:“知道多少?姑娘請說說看!”

    花玫淡淡一笑道:“俠少既要考我,我敢不從命!”

    語聲一頓即起,說道:“俠少的真實身份是當世武林‘六俊’之末的‘閻王筆’,姓陳不假,玉俊兩字卻是假而不真,令妹與虞姑娘是‘雙風幫’幫主,駝背老僕陳福乃是當代武林人見頭痛的‘萬事通’吳老前輩……我知道得夠多的吧?”

    陳飛虹不禁心神暗暗震動!

    雙眉微揚了揚,旋即斂態點頭笑說道:“這真出我意外,姑娘的確知道得夠多的!”

    語聲微微一頓,問道:“姑娘把這些都告訴我,今後有什麼打算麼?”

    他實在不該有此一問,此問實在令花玫有點兒心寒!

    花玫適才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她之所以不惜冒險瀉露主人的秘密與雄心圖謀,告訴他陳飛虹的用心是在脫離魔掌!

    花玫神情微呆了呆!

    美目中突然閃過一絲幽怨之色,電閃即斂,暗咬了咬牙齒,緩緩說道:“我想我該走了!”

    陳飛虹道:“姑娘將去何處?”

    花玫淡淡道:“沒有一定,走到哪裡算哪裡!”

    花玫螓首微搖了搖道:“我連自己的身世都不知道,父母是誰也毫無所知,還能有什麼一定的去處,不過……”

    語鋒微頓,自慰地笑了笑,說道:“天下甚大,我總會有個去處的!”

    陳飛虹劍眉微蹙了蹙,道:“姑娘可曾想到,你既是奉命與我相交,如今任務未能達成,走出舍下以後,那位主人十分可能不會放過姑娘!”

    花玫點頭道:“這個我知道,頂多不過一死而已,我無親無故,孤苦伶仃-人,此生生又何歡?死又何懼?”

    陳飛虹默然了片刻,道:“姑娘打算什麼時候走?”

    花玫道:“我身份已經敗露,當然是越快走越好,我想在天未亮之前就走!”

    說著抬眼望了望亭外的天色,說道:“再有半個更次天就要亮了,俠少請回房休息吧,我走的時候也不驚動俠少與令妹與諸位了,還請俠少代我致歉!”

    話落,她緩緩站起嬌軀,舉步嫋娜地往亭外走去!

    陳飛虹雙目異采飛閃,倏然揚聲說道:“姑娘請留步!”

    花玫腳步一停,回首問道:“俠少有何見教?”

    陳飛虹略一猶豫,說道:“姑娘還記得我先前說過的話麼?”

    花玫緩緩轉過嬌軀,美目惑然凝注,問道:“什麼話?”

    陳飛虹道:“只要姑娘不嫌棄,姑娘永遠是我陳飛虹的朋友客人!”

    “哦!”

    花玫眨眨美目道:“俠少可是要我不走?”

    陳飛虹點頭道:“我竭誠請姑娘留下!”

    花玫道:“俠少放心?”

    陳飛虹笑道:“我要有什麼不放心,就不會得請姑娘留下了!”

    花玫淡淡道:“俠少請我留下,可是因為我是個無依無靠的女兒家,沒有個去處,出於同情?可憐我?”

    陳飛虹搖頭道:“不是出於同情可憐!”

    花玫道:“那麼該是擔心我那主人不放過我,要了我的命?”

    陳飛虹道:“這是原因之一!”

    花玫道:“既有一必有二,我請問二是什麼?”

    陳飛虹道:“二是因為姑娘是位心性善良,明辨是非正邪之人!”

    花玫道:“沒有別的原因?”

    陳飛虹道:“有這兩個原因,該已經很夠了!”

    花玫笑笑道:“謝謝俠少!”

    話落,轉過嬌軀,又邁了步,顯然,她仍然要走!

    陳飛虹急忙又道:“姑娘!”

    花玫剛跨出一步,聞聲只得再次停住!

    她雖然再次停住,卻未開口說話!

    陳飛虹道:“姑娘為何一定要走?”

    花玫道:“我又為何定要留下,我留在這兒又算什麼?”

    陳飛虹道:“剛才我已經說過,只要姑娘不嫌棄,永遠是我陳飛虹的……”

    花玫飛快地接口道:“朋友、客人,對不對?”

    陳飛虹點頭道:“是的,姑娘難道不願交我這個朋友?”

    花玫淡淡道:“謝謝俠少,我怎會不願,但是……”

    語聲一頓又起,說道:“俠少該知道,天下無不散的筵席,我總不能一輩子留在府上,做一輩子的客人,是不是?”

    這話不錯,是理,也是實情!

    一個姑娘家要是在人家住上一輩子,做上一輩子的客人,那算什麼?

    花玫這番話意味著什麼?

    說得夠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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