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姑柳眉兒輕蹙地想了想,道:“那張藍圖,當真關係著天下武林安危,江湖血腥殺劫?”
項君彥點頭道:“如不是當真關係著天下武林江湖的浩劫,我們就不會得數千裡迢迢跋涉,來找令尊了!”
芸姑道:“你們從什麼地方來?”
項君彥道:“河南洛陽。”
芸姑點頭道:“呵!那的確離這裡很遠,不過……”語聲微微一頓,又道:“我卻有點懷疑不信!”
項君彥倏然正容說道:“芸姑姑娘,我說的全是事實,決未說一句謊話!”
芸姑眨動著明眸,沉吟地說道:“我爹是個心腸十分慈愛的好人,只要你說的確是真話,我爹一定會答應把藍圖給你們的!”
“哼!”
西門玉霜的嬌顏兒上滿是一副不屑之色!
“黑心秀士”莫秋風是個心機深沉狠毒,作惡多端之人,江湖上可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然而芸姑竟說他是個‘心腸十分慈愛的好人!’西門玉霜入耳這話,怎會不立刻忍不住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
其實,這話芸姑說的絕對不假,“黑心秀士”莫秋風在芸姑的心目中也確實是這麼個人,只不過這只是對芸姑一個而言,至於他在江湖上的一切惡行,芸姑既從未踏入江湖,又從未聽人談說過,她根本絲毫無知!
芸姑聞聽冷哼,立時明眸一瞪,道:“你冷哼的什麼?”
西門玉霜淡淡道:“我冷哼的是你畢竟是莫秋風的女兒,才會說他是好人!”
芸姑俏臉兒色一變,道:“難道你說我爹不是好人?”
西門玉霜冷聲一笑,說道:“莫秋風如果能算是好人的話,普天之下,就不會有一個壞人了!”
芸姑柳眉兒陡地一揚,說道:“事實上我爹確實是個大好人,而且這附近百里方圓之內婦孺皆知!”
西門玉霜冷笑道:“惡名滿江湖‘黑心秀士’竟然是個大好人,這可真是天大的笑話奇聞!”
芸姑俏臉兒寒如冰霜地叱道:“你敢信口胡說侮辱我爹,我會……”
西門玉霜道:“我有沒有信口胡說侮辱他,你問他就明白了!”
“好!”
芸姑點頭道:“我這就問他老人家去,要是你侮辱了他老人家,我會找你算賬的!”
項君彥突然橫跨一步抬手攔住芸姑說道:“芸姑姑娘,現在你該帶我們去見令尊了!”
芸姑微一搖頭說道:“在未得我爹允許之前,我不能隨便帶你們通過花樹陣,不過,我可以把你說的告訴他老人家,請他老人家把那藍圖給我送出來給你!”
項君彥道:“行不通!”
芸姑道:“為什麼行不通?”
項君彥道:“令尊他絕不會答應把藍圖給你送出來給我們的!”
芸姑忽地嫣然一笑,說道:“這你放心好了,我爹不但人好心腸好,而且最疼愛我,只要我一求他,他老人家一定會答應的!”
項君彥微一沉吟說道:“芸姑姑娘令尊雖然很疼愛你,以我看,別的事情他也許會答應你,唯獨這件事情,他定不會答應你的!”
芸姑明眸眨動地道:“為什麼?”
“因為……”
項君彥目光一瞥茅屋前面的情形,見江阿郎與莫秋風仍都坐在當地未移動過,略一猶豫,說道:“姑娘看見上面茅屋前的情形了麼?”
芸姑點點頭道:“我看見了,我爹他老人家怎麼樣了?”
西門玉霜冷冷說道:“我們猜想,他多半是被制住了穴道!”
芸姑俏臉上神色微變,道:“那個人是誰?他是你們的同伴嗎?”
西門玉霜傲然地道:“他是我大哥。”
“他懂得這花樹陣的通行之法?”
“他要是懂得。我們就不會得還待在這兒了!”
“那他是怎麼過去的!”
“他是從花樹上空飛越過去的!”
“呵!”
芸姑臉露驚容地說道:“他能凌空飛越過五丈五尺遠!”
西門玉霜道:“不止五丈五尺遠!”
芸姑道:“但是這片花樹只有五丈五尺寬。”
西門玉霜道:“事實上他卻是由山坡下面直接飛過去的!”
“那他豈不是一口氣凌空飛越過了十多丈遠了麼?”
“哼!事實一點不假!”
“他是誰?有這麼高的功力?”
“他姓江名阿郎,是當世武林‘少年六俊’之首的‘一刀斬’!”
“我一點也沒有聽說過!”
“你實在孤陋寡聞得很!”
這實在難怪,她雖是莫秋風的女兒,但她從未踏入過江湖一步,莫秋風也從不和她談說江湖中的人與事,她怎能不“孤陋寡聞”,要不然她也就決不會不知道她爹在江湖上號稱“黑心秀士”的惡名了!
對於這句“孤陋寡聞”,芸姑沒有表示什麼,眨眨眼道:“他的武學功力難道比我爹還高麼?”
西門玉霜道:“豈止是比你爹還高,你爹絕難是他手下一招之敵!”
芸姑懷疑不信地道:“真的?”
西門玉霜一聲冷哼,倏然抬手一指項君彥,說道:“憑你爹的武功,在他手下也絕難走得過三招!”
芸姑目射驚異之色地轉望著項君彥問道:“她說的都是真的麼?”
對於西門玉霜,項君彥已知她那驕縱刁蠻的個性,對她可說是無可奈何,一點辦法也沒有!
好幾次,他想阻止西門玉霜不要多說話,可是又怕適得其反,阻止不成,反而招來一頓搶白嬌嗔。
因此,也就只好由她!
芸姑目光轉望著他問他,他不由劍眉微皺了皺,點頭說道:“芸姑姑娘,她說的一點不假,令尊確難是‘一刀斬’手下一招之敵!”
芸姑凝眸道:“還有你呢?”
項君彥淡然一笑道:“我不否認,我確實也強過令尊一些,但是如說三招之內勝過令尊,這希望並不大!”
芸姑似乎已知道項君彥這是謙虛客氣之言,明眸眨動地笑了笑,話題一轉,問道:“什麼叫做‘少年六俊’?”
項君彥道:“是六個少年人!”
芸姑道:“武功都很高麼?”
項君彥點頭道:“都很高。”
芸姑驚奇地道:“另外的五個都是什麼樣的人?”
項君彥道:“是四男一女。”
芸姑驚奇地道:“有一個是女的?”
項君彥道:“她名列第四。”
芸姑道:“她長得很漂亮嗎?”
項君彥目光一瞥西門玉霜,說道:“和她一樣。”
芸姑望了望西門玉霜,說道:“這麼說,她長得很漂亮了。”
人,總是愛聽讚美的,芸姑讚美的雖然不是她,但事實上就是她西門玉霜。
因此,她芳心裡感覺到很舒服,很高興,嬌顏兒上立刻泛現起被讚美的笑意。
芸姑話聲一頓又起,問道:“她叫什麼名字?”
項君彥道:“姑娘想不想見見她?”
芸姑明眸不由一亮,道:“她也來了這兒麼?”
項君彥含笑地點了點頭。
芸姑道:“她現在在什麼地方?”
項君彥微笑著點頭,說道:“她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啊……”
芸姑雙目倏然大睜地道:“原來她就是……”
項君彥點頭道:“不錯,她就是名列‘少年六俊’第四的‘飄雨劍’,當世武林‘第一堡’的千金,西門玉霜姑娘!”
芸姑天真地說:“武林‘第一堡’我偶然聽說過,在武林中很有名,是麼?”
項君彥點點頭道:“武林中有‘三莊一堡’,一堡就是第一堡,第一堡名震武林,凌駕‘三莊’之上,與少林、武當兩大門派齊名,高過其它五大門派之上。”
芸姑好奇地問道:“三莊是那三莊,其他五大門派又是哪五大門派?”
至此,項君彥與西門玉霜二人全都明白了,敢情芸姑雖然是“黑心秀士”的女兒雖然練了武功,對武林中的一切卻是什麼也不知道。
項君彥劍眉微蹙了蹙,道:“姑娘,這些事情,一時也說不清楚,說了你也不能全部瞭解,以後有機會我再慢慢的告訴你吧!”
芸姑點點頭,眸光忽地一凝,又問道:“你呢?”
項君彥微微一怔,道:“我什麼?”
芸姑說道:“你大概也是六個人中的一個吧?”
西門玉霜忽然輕笑一笑說道:“芸姑娘,你完全猜對了,他名叫項君彥,外號‘閃電刀’名列第二。”
芸姑對於西門玉霜的突然改變態度,改口叫她“芸姑娘”,神情不由甚感意外地轉臉望著西門玉霜發怔。
西門玉霜嬌顏兒含笑地說道:“芸姑姑娘,你怎麼了,發什麼怔?”
芸姑眨眨明眸道:“我很感奇怪。”
西門玉霜笑問道:“你奇怪什麼?”
芸姑道:“你對我一直不很客氣,怎麼突然客氣起來了?”
西門玉霜微微一笑道:“先前因為不知你的性情為人,所以才對你不客氣,現在既已明白你天真純潔,對武林中的一切人與事完全一竅不通,所以……”
芸姑接口笑說道:“所以你就對我改變觀念,對我好起來了!”
西門玉霜點頭道:“正是這樣!”
芸姑道:“可是你剛才曾經侮辱我爹,隨便你對我怎麼客氣,我也會記著這筆賬的!”
西門玉霜黛眉一揚又垂,說道:“我並未侮辱令尊,我說的也全是實話。”
芸姑道:“不管如何,只要我發覺我爹不是你說的‘惡名滿江湖’之人,我雖然打不過你,我也要找你算賬的!”
西門玉霜淡笑了笑說道:“好吧,日後你可以到江湖上查問,如果真是我侮辱了令尊,用不著你找我算賬,我會自己打破嘴巴,向你道歉!”
這話,聽得項君彥的雙目不由異采飛閃,對西門玉霜的個性為人,又瞭解更深了一層。
芸姑點頭道:“好,日後我一定到江湖上查問個清楚。”
項君彥忽然輕咳了一聲道:“芸姑姑娘,如今話既然已經說開了,你總該帶我們通過花樹陣去見令尊了吧!”
芸姑猶豫地沉吟了剎那,終於點點頭說道:“好吧,你們跟在我身後走吧,千萬小心跟著我的腳步,不能大意錯走一步!”
項君彥說道:“芸姑姑娘放心,我們會很小心的!”
芸姑點了點頭,舉步往花樹陣中走去,項君彥與西門玉霜二人連忙一步一趨的跟在芸姑身後,絲毫不敢大意。
茅屋前,江阿郎趺坐地上,仍在運功調息,頭頂冒著蒸蒸熱氣,臉色紅潤,渾身衣眼像剛掉進過河裡一樣,全部溼透,看樣子,運功正在緊張關頭。另一邊,‘黑心秀士’莫秋風也坐在地上,不言不動,臉色蒼白。
三人剛走出花樹陣,‘黑心秀士’,立刻冷聲問道:“誰?”
芸姑連忙嬌聲回答道:“爹,是芸兒回來了!”
“哦!”
莫秋風道:“芸兒,你快過來替爹拍開穴道!”
芸娘連忙快步走到莫秋風身旁問道:“爹,你那兒的穴道被制住了?”
莫秋風道:“軟麻穴。”
芸姑聽後便沒再開口說話,柔荑一抬,出掌便要替莫秋風拍開穴道。
項君彥突然揚聲說道:“芸姑姑娘,趕快住手,千萬拍解不得!”
芸姑一怔,停住下拍的柔荑,問道:“為什麼?”
項君彥道:“他的制穴手法譽稱獨門武林無人能解,芸姑娘這一掌拍下,非但不能夠解開令尊的穴道,只怕還要給令尊帶來極大的痛苦!”
芸姑眸光一凝,道:“真的?”
項君彥道:“姑娘應該相信我,我絕不會說謊欺騙姑娘!”
芸姑眨眨明眸道:“你能解嗎?”
項君彥搖頭道:“我不能!”
莫秋風翻了翻兩隻灰白的眼珠子,問道:“芸兒,他們是什麼人?”
芸姑道:“爹,他們一個名叫項君彥,外號叫‘閃電刀’!”
莫秋風臉色一變,道:“是武林‘少年六俊’第二的‘閃電刀’?”
項君彥接口說道:“正是在下!”
莫秋風道:“那位姑娘呢?”
芸姑道:“她名列第四位。”
莫秋風那瘦削蒼白的臉上忽然掠過一片‘詫異之色,道:“是‘飄雨劍’!”
西門玉霜點頭說,“不錯,我正是‘飄雨劍’!”
莫秋風倏地搖頭道:“不對,你不是!”
芸姑神色微微一呆;道:“爹,她怎麼不是了?”
莫秋風沒有回答芸姑的問題,翻動著灰白的眼珠子,問道:“姑娘貴姓?”
西門玉霜道,“我雙姓西門。”
莫秋風沉吟地道:“當世武林中姓西門的人不多,只有……”
芸姑接口說道:“爹,她是‘第一堡’的千金!”
“哦!”
莫秋風又問道:“西門姑娘,是麼?”
西門玉霜說:“不錯!”
莫秋風突然一聲冷笑,道:“西門姑娘,武林‘第一堡’的千金,這身份名頭已經足夠江湖道上的朋友不敢輕視了,姑娘何必還要冒充那‘飄雨劍’之名,是欺老夫雙目不能視物麼?”
西門玉霜淡淡道:“但是我卻是貨真價實的‘飄雨劍’!”
莫秋風冷笑道:“老夫雖然未見過‘飄雨劍’,江湖上卻無人不知‘飄雨劍’是個青衫美少年!”
芸姑明白了,敢情“飄雨劍”是個男的,不是女的。
西門玉霜輕聲一笑道:“可惜你沒有見過他,可惜你現在雙目已盲,要不然你仔細的看看我,就能看出我就是那個青衫美少年!”
莫秋風道,“這麼說,江湖上所周知的‘飄雨劍’,乃是你扮男裝的?”
西門玉霜道:“事實本來就是。”
莫秋風神色忽現冷漠,淡笑了笑,說道:“你是真也好,是假也好,如今已與老夫無關了?”
這語氣,是無奈,是頹喪,也含有悲哀悽涼的成分。
項君彥與西門玉霜聽得心中全都不由微微一怔,暗忖道:“這是怎麼回事?”
他二人這裡暗忖間,莫秋風那裡又說道:“項君彥,老夫問你,你們三個人,是一路的嗎?”
項君彥道:“不錯。”
莫秋風道:“他叫什麼名字?”
項君彥道:“江阿郎,‘少年六俊’之首,外號人稱‘一刀斬’!”
“哦!”
莫秋風道:“原來他就是‘一刀斬’,怪不得他所學功力那麼高絕驚人,怪不得他中了劇毒竟怡然無懼,毫不驚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