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了四五十丈,西門玉霜腳下突然加快兩步,與江阿郎走了個並肩,開口說道:“江大哥,聽說你最近處置了‘十邪’,是麼?”
江阿郎道:“是的。”
“如何處置他們的?”
“除查老六當場喪命之外,其餘九個,都只廢去五成功力,給予改過自新,重新作人之路!”
“你想他們會甘心從此改惡向善,重新做人?”
“只要好好地靜修三五年,就能完全恢復,且能略有增進!”
西門玉霜道:“你這種作風,我認為實在是太不智之舉!”
“何以見得?”
“你是在自找麻煩。”
“哦!”
江阿郎道:“你可是指他們功力恢復以後,會找我報仇!”
西門玉霜點頭道:“事實必然!”
江阿郎淡淡道:“我以為他們大概還沒有那個膽!”
西門玉霜道:“我聽說他們發誓一定要找你報仇!”
“那就讓他們找我好了!”
“你似乎一點也不在意!”
“目前我實在用不著在意,最少也得三年以後,他們的功力才能恢復!”
“如果他們不等功力恢復,現在就找你報仇呢?”
江阿郎濃眉一揚,說道:“那是他們自己找死,他們九個加起來,也難是我手下一招之敵!”
西門玉霜道:“這麼說,你是一點也不把他們放在心上了?”
江阿郎搖頭道:“事實我根本不用把他們放在心上!”
西門玉霜微微一笑道:“如果他九個不自己出手,另外找人對付你呢?”
江阿郎一怔,道:“他們要另外找人對付我?”
“嗯。”
西門玉霜點頭道:“花錢聘請殺手!”
江阿郎不由又是一怔,隨即淡淡道:“那我也不在乎,放眼當今天下武林,大概還沒有幾個人能殺得了我,那江湖殺手群中,更沒有一個!”
西門玉霜眉鋒微微一蹙,說道:“話不可說得太滿了,須知道江湖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江阿郎笑笑說道:“你這話說得雖然不錯,但那人外之‘人’,絕不可能是個受人花錢聘請的殺手的!”
西門玉霜道:“你錯了,我說的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並不是指的武學功力!”
江阿郎道:“你指的是什麼?”
西門玉霜道:“陰謀暗算!”
江阿郎心中微微一驚,道:“你是說他九個可能會聘請殺手使用卑鄙的陰謀暗算手段殺我?”
西門玉霜點頭道:“不是可能而是事實,並且包括用毒,防不勝防的計中套計連環計!”
他二人本來是邊走邊說著話,腳下絲毫未停。
西門玉霜話聲一落,江阿郎不由腳步一停,臉色微變地睜目問道:“西門姑娘,你可是已經聽到什麼消息了?”
西門玉霜點頭道:“我聽說他九個要傾盡所有財富,聘請‘鬼諸葛’和‘黑心毒魔’二人,一個用計,一個用毒,聯手殺你!”
這倒實在是件非常棘手麻煩的事情!
他江阿郎雖然身懷蓋世奇學,功力罕絕,當今天下武林少有敵手,但是“鬼諸葛”之計,“黑心毒魔”之毒,都是當代武林翹楚,極為難惹難斗的黑道魔頭,武林黑白兩道人物,莫不以避之為吉!
這一毒一計如真聯手來對付他江阿郎,別說他江阿郎只是個血肉之軀的人,就是那鐵鑄的金剛,鋼澆的羅漢,也將會被他兩個的“毒”與“計”融毀,難逃劫數!
江阿郎默然了,兩道濃眉糾結得深鎖了起來!
項君彥和谷亞男等四人跟在二人身後,對二人邊走邊談的一切,自是全聽得十分清楚,因此,江阿郎默然濃眉深鎖,他四人也都默然也深鎖起了雙眉,替江阿郎擔上了心!
西門玉霜星目一眨,笑說道:“現在你可是感到很棘手了?”
江阿郎點頭道:“這確實很棘手!”
項君彥心中意念飛轉,突然輕咳了一聲,說道:“江兄弟,我有個好辦法!”
江阿郎雙目一凝,道:“項兄有什麼好辦法?”
項君彥道:“咱們可以給他們來個釜底抽薪!”
江阿郎一怔道:“釜底抽薪?”
“嗯。”
項君彥點頭說道:“這辦法一定成!”
江阿郎想了想,說道:“項兄之意可是我們先一步去找那‘鬼諸葛’和‘黑心毒魔’兩個?”
項君彥道:“不錯,只要找到他倆中的一個就行了!”
江阿郎眨動著眼睛道:“找到一個又如何呢?”
西門玉霜笑說道:“設法不讓他倆同時接受‘十邪’兄弟的聘請,不讓他兩個聯手配合,或者不讓‘十邪’兄弟找到他們兩個!”
語聲一頓,目光轉望著項君彥問道:“是不是?項兄。”
項君彥點頭一笑道:“姑娘高明,我的意思正是如此!”
江阿郎心念電閃地沉思了剎那,說道:“這雖是個可行的好辦法,但並不是樁容易的事情而且不-定能行得通!”
語鋒微頓了頓,說道:“好了,這件事不妨暫且留待以後再說,我們還是先前去拜見西門堡主吧!”
話落,立即邁開大步當先疾行!
四更整。
江阿郎等一行五人,由僻靜處翻越過城牆,進入洛陽城內。
西門玉霜前行領路,來到一座高臺階,兩旁巨石獅子,大門旁磚牆上,掛著“徐府”黑漆金字門牌的大宅院前,停步回頭說道:“到了。”
江阿郎目光一瞥那塊“徐府”黑漆金字的門牌問道:“此間主人是何許人?”
西門玉霜說道:“是洛陽城中‘第一綢緞莊’的東家,名叫徐理仁,也是我爹的得力屬下!”
“哦!”
江阿郎道:“這麼說,此宅也是貴堡產業了?”
西門玉霜點頭道:“凡是北六省各大城市敝堡屬下所經營的生意,都是敝堡的產業!”
說話間,圍牆上忽然探出了個人頭,問道:“是姑娘回來了麼?”
西門玉霜立即應聲說道:“是我,你開門吧!”
“是,屬下這就開門。”
大門打開了,四名腰繫佩劍的青衣少年,肅立門內兩旁,一齊躬身說道:“屬下見過姑娘。”
西門玉霜抬手一擺,道:“我爹呢?睡了麼?”
一名青衣少年恭謹地答道:“堡主在書房中等候姑娘,會有諭示交代,姑娘回來時請姑娘直接前往書房。”
“我知道了。”
西門玉霜點了點頭,轉向江阿郎等人說道:“江大哥、項兄和諸位請隨我來!”
名震天下的武林第一堡當代堡主西門天豪,是個四十五六年紀,身材頎長,面貌清癯,雙目神光灼灼,氣度威儀懾人,一身青衫,文士打扮的中年儒生。
西門玉霜領著江阿郎等人進入書房,分別行禮拜見落座,西門天豪目光炯炯地注視了江阿郎稍頃,忽然展顏一笑,說道:“江少俠,冒昧相邀來此會晤,尚請恕我唐突,不要見怪!”
江阿郎連忙抱拳一拱,說道:“堡主請勿客氣,晚輩禮當前來拜見堡主!”
西門天豪笑了笑,道:“少俠知道我何故命小女邀請少俠來此會晤嗎?”
江阿郎搖頭道:“晚輩不知,尚請堡主明教!”
西門天豪又笑了笑,說道:“聽說上官先生巳將查訪谷大俠的蹤跡下落與追回藏寶圖的重任,交給了少俠,是麼?”
江阿郎點頭道:“是的,晚輩正在盡力查訪!”
西門天豪道:“有眉目了嗎?”
江阿郎道:“雖然已經有了眉目,不過可靠不可靠,尚等進一步探查!”
西門玉霜在旁接口說道:“爹,與你所猜料的相符!”
“哦。”
西門天豪雙眉微微一揚,道:“果然是‘幽靈門’所為?”
江阿郎道:“據說谷大俠現在正陷身在‘幽靈門’中。”
西門天豪凝目問道:“這消息是從何處得來的?”
江阿郎說道:“是聽‘寒星劍’費翔雲說的!”
“哦。”
西門天豪微一沉吟道:“是他親口對少俠說的麼?”
谷亞男接口說道:“是費翔雲親口告訴侄女兒的!”
西門天豪道:“賢侄女是在什麼地方遇上他的!”
谷亞男道:“就在此間洛陽城內‘聚英樓’上!”
西門天豪又問道:“費翔雲他認得賢侄女麼?”
谷亞男搖頭道:“侄女兒和他從來見過,他應該不識侄女兒!”
西門天豪眉鋒微蹙了蹙,道:“他既然與賢侄女從未見過,又不認識,他又怎麼會告訴賢侄女這個消息的呢?”
當下谷亞男便將“聚英樓”上的經過情形,扼要的述說了一遍。
“哦。”
西門天豪說道:“原來是這麼回事……?”
西門玉霜忽然雙目一眨,說道:“爹,看情形,谷姊姊既然不認識費翔雲,費翔雲卻認識谷姊姊,那所謂驚豔,要和谷姊姊交朋友,顯然全是鬼話,也是別有用心企圖的藉口,是個陷井!”
西門天豪沉吟地點頭道:“不錯,費翔雲也是別有用心企圖,這多半可能是個陷阱!”
費翔雲的突然出現,要與谷亞男論交,這本來就是樁不合常理的事情,而恰巧費翔雲又和‘幽靈門’是朋友,且知道‘幽靈門’擄劫谷震非的秘密,並拍胸承諾帶谷亞男去“幽靈門”與谷震非相見,這種種,雖然不能說是絕不可能完全不是巧合,但這種“巧合”實在太牽強,也太不合理了!
因此,這是個“陷阱”,不但谷亞男明白,項君彥與“金銀雙鞭”三人心中也都明白!
但是谷亞男此刻卻故意裝了糊塗。美目眨動地問道:“西門姊姊,依你看那費翔雲的用心企圖何在?又是個什麼‘陷阱’呢?”
她故裝糊塗,顯然是存心要考考這位名列六俊第四的“飄雨劍”西門玉霜的才智!
西門玉霜如無極高的才智,她焉能獲得梵淨山紫竹庵老菩薩慧空神尼的垂青,在武學功力上有極高的成就,練成精湛的劍術,得以名列當今武林“六俊”第四,成為“六俊”中唯一的一位紅粉嬌娃!
谷亞男話聲一落,西門玉霜像似立刻看穿了谷亞男的肺腑,微微一笑說道:“谷姊姊,你這是考我麼?”
心意被揭穿,谷亞男嬌顏不由立刻一紅,含笑說道:“西門姊姊,你這麼一說我倒不好意思說什麼了,不過……”
西門玉霜接口說道:“谷姊姊,你千萬別介意,我是和你開玩笑的,就算你真是考我的,我也會說的!”
話鋒一頓又起,接說道:“如果我猜料的不錯,必是‘幽靈門主’雖然擄劫了谷伯父,由谷伯父身上獲得了藏寶圖,但卻無法看出那藏寶圖上所示的地點,而谷伯父又拒不肯說,以此推想,就不難明白費翔雲的用心企圖是在誘騙姊姊前往‘幽靈門’,然後以姊姊的性命脅迫谷伯父說出藏寶圖的地點!”
項君彥忽然哈哈一笑道:“高明!高明!西門姑娘才智之高,實在令人佩服!不過……
你只想到其一,大概沒想到其二吧?”
西門玉霜不禁愕然一怔!
凝目問道:“什麼其二?”
項君彥笑笑道:“其二,就是我們這一夥,也是設好了的‘陷阱’!”
西門玉霜惑異不解地道:“你們這一夥也是個設好的‘陷阱’?”
項君彥點頭道:“這是江兄弟因為一時極難查出谷大俠被何方神聖所擄,設下的一個‘香餌’計……”
西門玉霜立刻恍然若悟地接口說道:“以谷姊姊為餌,誘使對方上鉤,先摸清谷大俠的下落,然後再謀營救之策!”
項君彥道:“事實正是如此!”
西門玉霜目光倏然轉望著江阿郎說道:“江大哥,你這一著‘香餌’計雖高,但是太冒險了,萬一谷姊姊再被對方所擄,那豈不反而更糟!”
對此,江阿郎只笑笑,並沒有接話解釋!
但是項君彥卻代作解釋的說道:“西門姑娘,這你又只是想到其一,沒想到其二了!”
西門玉霜眨眨眼睛道:“我怎麼又沒想到其二了?難道你們有十成把握,谷姊姊絕不會被擄?”
項君彥微微一笑道:“我們雖然並無十成的把握,但是姑娘應該明白,谷姑娘身邊跟有兩明兩暗四個侍衛保鏢,要想擄劫谷姑娘,只怕……”語鋒微頓了頓,接說道:“剛才的情形你也看見了,那費翔雲想逞強擄人的話,他就落個濺血當場的厄運!”
西門玉霜默然了,項君彥說的是事實,剛才她已親眼目睹,江阿郎一身功力所學之高,遠超出了她想象之外,如想在江阿郎的護衛下拐走一個人,放眼當今天下武林,只怕還很少有人能有這份力量。
西門天豪忽然揚聲哈哈一笑,說道:“我們家的‘才女’今天可吃癟了!”
西門玉霜臉兒不禁微微一紅,目光一瞥江阿郎,嬌笑著說道:“爹,天下做爹的只有護女兒的,哪有反而高興自己的女兒吃癟的,你真是……”
西門天豪笑道:“爹這只是實情實說,吃癟就吃癟,爹怎好歪曲事實!”
西門玉霜道:“您怎麼不想想。江大哥他們二位,一個是‘六俊’第一,一個是‘六俊’第二,女兒要是能強過他們二位,便就不會被名列第四了!”
西門天豪點頭笑說道:“好,算你說得有道理,也算你不算‘吃癟’,如此,你該沒話說了吧!”
所謂“吃癟”,本來只不過是句玩笑話,既然不算“吃癟”,照理,西門玉霜應該沒話說了!
可是,理雖如此,事卻不然!
西門玉霜竟然一搖頭道:“不,我還有話說!”
西門天豪不由詫異地問道:“你還有什麼話說?”
西門玉霜道:“爹得賠償女兒名譽上的損失!”
西門天豪不禁一怔,道:“賠償你什麼名譽上的損失?有道理麼?”
西門玉霜道:“爹當著江大哥和谷姊姊他們說我‘吃癟’,讓我丟臉,有損我的名譽,所以爹便應該賠償!”
這理由實在很牽強!
西門天豪眉鋒微蹙了蹙,道:“玉霜,你又想耍什麼花樣了?”
西門玉霜說道:“爹不該問我要什麼花樣,該先回答我賠不賠償?”
西門天豪膝下只此一女,平素極為寵愛,聞言笑問道:“你要爹怎麼賠償?”
西門玉霜雙眉一凝,道:“爹可是答應賠償了?”
西門天豪點頭道:“爹答應了!”
西門玉霜道:“不反悔?”
西門天豪含笑搖頭道:“爹答應你的事情,幾時反悔過了?”
這話一點不假,自西門玉霜懂事以來,西門天豪答應過她的事情,確實從來沒有反悔過,不過,過去那都是無關緊要的事情,而這回卻有所不同,她所要的“賠償”西門天豪將會感到為難,因此,她才特別回上這麼一句,先拿話扣住西門天豪,免得到時候西門天豪會因感到為難而變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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