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到李家撒野的五個人中,有南毒的次子程亨,女兒程貞,南毒怎能把人送去?
而且,更不能把右肩已碎,重傷了的陰司雙厲魄之一,不講道義送出去。
近午時分,改穿了花衫裙,打扮得像個淑女的程貞,出現在瓦礫場前面,堆放著木料的工作場。
這裡,也就是她兄妹第一次與李九如打交道拼搏的地方。
五個人,只來了她一個。
她倚在工作臺旁,有耐心地等候,臉藏於寬邊遮陽帽下,神色的變化不至於落在對方的眼中。
她很聰明,不帶兵刃和百寶囊,表示是為和平而來的,擺出弱者的姿態隻身赴會。
她老爹號令大江南岸的江湖群雄,四兄妹都有獨當一面的才華,見過大風大浪,與牛鬼蛇神周旋,知道一個漂亮女人所具有的潛在威力,比揮刀出劍的威力更大,所以她聰明。
“我知道你藏在這附近。”她終於沉不住氣,向廣場外側嬌滴滴地說:“請現身談談好不好?李大爺,我不相信你怕我。”
久久,沒有任何聲息。
“李大爺!”她再次高叫。
瓦礫場的情景令人惻然,那不曾倒下的斷牆頹垣一片焦黑,所有的木製品全化為灰燼,五天了,仍可嗅到煙火味。
“飛災九刀李大爺!”她有點沉不住氣了。
如果她不能在午正之前,與李九如取得諒解或協議,那麼,殺戮的時辰即將開始,她老爹南毒的人,不知有多少人將刀頭飲血,難怪她失去鎮定。
“飛災九刀!”她焦灼地大叫。
瓦爍場的一段斷垣後,突然踱出一位英俊的藍衫佩劍年輕人。
“那小子不會出現了。”年輕人臉上有令姑娘們心跳的溫柔笑容,一面說一面向她接近:“他要你們五個人,而只來了你一個,他有不現身的充分理由。”
她吃了一驚,覺得有些什麼地方不對。
“飛災九刀李大爺精諳易容術,但目下他不需易容。”她遲疑地說:“他不必扮成這種文質彬彬的外表,來亂人耳目,你不是他。”
“我當然不是他。”藍衫年輕人自負的神情相當明顯:“他那種潑悍亡命,哪能和我比?”
“哦!你是……”
“我姓藍,藍天成。呵呵!程姑娘該聽說過……”
“哎呀!失敬。”她掀高遮陽帽,露出喜悅的美麗面龐:“紅塵三秀士之一,無雙秀士藍爺。聞名久矣!只恨無緣識荊……”
“程姑娘,不要為朋友們胡謅的綽號所惑,用掉文語調敷衍在下,呵呵!”無雙秀士話說得頗為謙虛,其實洋洋自得:“在下不是秀士,秀士不一定會掉文。”
“藍爺!”
“我老得足以稱爺嗎?呵呵!”
“藍秀士知道飛災九刀……”
“我是來看令尊與路家爭雄的,此地所發生的事,我應該知道,這也就是我先來這裡找這小子的原因,他豈能不知自愛突然站出來攪局。”
“哦!藍秀士似乎不怕飛災九刀。”
“我怕他?笑話了。”無雙秀士傲然地說:“他那種在兵荒馬亂中亂打亂殺稱雄的人,算得了什麼?
你們是被他的聲勢與擺出的死漢姿態所唬住,喪失了自信而心怯。
其實,令尊的朋友中,至少有一半高手名宿,武功都比他高明。所差的是,缺乏與他死拼的勇氣而已。”
“你的話頗有道理,但問題也在此。”她苦笑:“人的名,樹的影;先聲奪氣,在氣勢上他就佔了絕對上風。以上次來說,我和家兄與拼命三郎胡三郎聯手,攻了百十招也盛氣不衰。
但自從知道他是飛災九刀之後,不瞞你說,我們三人恐怕連十招也支撐不住,沒辦法克服心裡面的恐懼。”
“放心啦!程姑娘,把他交給我無雙秀士處理,保證他灰頭土臉,說不定要埋骨此地一了百了呢!
我住在重陽街,到我的落腳處小敘,也許在你們與路家的紛爭中,我能為令尊小盡綿薄。”
“我先謝謝你,但這裡的事……”
“見怪不怪,其怪自敗;不理睬什麼飛災,飛災就不會威脅你們了。”
“可是……”
“不要三心兩意啦!程姑娘,他不會來了,我們走吧!”無雙秀士走近,肆無忌憚地挽了她的小腰肢,親暱地並肩向外走。
她不得不走,午正已過,飛災九刀是不會現身的了,等也是白等。
老天爺保佑,總算來了救星,來了一個不怕飛災九刀的風雲人物無雙秀士,真得感謝老天爺慈悲,差遣這麼一位救星前來援手。
紅塵三秀士,都是在江湖上成名十年以上的高手名人,神功絕技深不可測,名列天下風雲人物,連那些早年的高手名宿,也對紅塵三秀士深懷戒心。
三秀士的名頭,比藏劍山莊路莊主高,也比號令江湖的豪霸南毒響亮。
一方之豪,與天下之豪是有分別的。
南毒請來助拳的無法和尚與無天法師,也是天下之豪。可知天下之豪並不一定武功如何了得,只是足跡遍天下廣為人知,名頭比較響亮而已。
一般說來,天下之豪必須確有足以稱豪的真才實學。
紅塵三秀士就具有足以在天下稱豪的神功絕技,十餘年來一帆風順,聲譽日隆,不是嚇人的。
無雙秀士榮居三秀士之首,更是聲威遠播,也人見人怕,他動起劍來六親不認,心狠手辣口碑並不佳。
每一個江湖豪霸,在用人方面都有同一看法:用人唯才。假使有某一位仁兄,強調用德,那他一定是瘋子,至少也是白痴。
所以,程貞並不認為無雙秀士口碑不佳,而應該疏遠提防,因為她自己也口碑不佳。
當然,無雙秀士的人才和武功都是無雙的,不需無雙秀士引誘或脅迫,她甘心情願與這位秀士走在一起,不再將飛災九刀的威脅放在心上了。
無雙秀士落腳在街西的一座農舍裡,同行的還有兩位江湖名人:天地一鉤勾一峰、無常一刀魯興隆。
這兩位仁兄,都是惡名昭彰的勒索名家,按理該算是黑道人物,但他們卻堅決否認,自稱為遊戲風塵的奇人怪傑,碰上觸他們黴頭的不識相人士,他們就會痛下殺手,除之而後快。
在農舍中,無雙秀士替同伴引見了。
四個人在廳中品茗,談話先以飛災九刀為中心,不久便談上了藏劍山莊的事,把飛災九刀的威脅置於腦後了。
“家父的意思,的確願與路莊主誠意地談判合作事宜。”程貞豪不隱諱乃父的企圖:“雙方先聯手除去飛災九刀,再談進一步合作大計。”
“我知道。”無雙秀士說:“令尊的計劃,其實不是什麼秘密。雙方合作,唯一的阻礙是江北的鬼面神,有鬼面神橫亙在中間,合作談何容易。”
“是呀!所以……”
“所以,令尊的用意,並不在毀滅藏劍山莊,而志在逼路莊主聯手先吞併鬼面神,下一步,就可以毫無阻礙水到渠成了,自然而然地雙方合作無間啦!”
“家父確有此意,鬼面神的實力極為雄厚,唯有兩方的人聯手,才能集中全力相圖。”程貞坦然地說,把無雙秀士看成自己人。
“哦!原來是真的。”無雙秀士陰陰一笑。
“什麼真的?”她真的聽不懂無雙秀士話中的含意。
“集中全力圖謀鬼面神的事呀!”
“本來就是真的。”她嫣然一笑:“江湖鬼蜮,設法壯大自己,這是天經地義的事,任何手段都是正當的。家父所用的手段,可說是最光明的了。”
“我明白。”
“你願意助我們一臂之力嗎?”
“當然願意,所以我才找你呀!”無雙秀士笑吟吟地說,左手輕狂地輕撫她紅馥馥的嬌嫩面頰。
“先謝謝你啦!”她略帶嬌羞地接受溫柔的撫摸:“去見我爹,好嗎?”
“可是……”無雙秀士故作沉吟。
“可是什麼?”
“有件事令我為難。”
“什麼事?”
“鬼面神的真名實姓,你知道嗎?”
“知道呀!藍天虹。”
“我呢?”
程貞突然臉色大變,左手迅疾伸向腰間的精緻荷包,和垂掛在腰間的花汗巾。
無雙秀士手一伸,便扣住她的左手曲池。
“我叫藍天成,只差名的後一字。”無雙秀士獰笑:“天,是輩名。”
“你……你……”她大駭,想掙扎,全身已被怪異的勁道所禁制,左半身麻木不仁。
“他是我堂哥。”無雙秀士抱住了她的腰肢,五指肆無忌憚地握住了她高聳的右乳:“好姑娘,你希望我助令尊一臂之力,吞併我堂兄的基業嗎?”
“哎唷……放……手!”她尖叫。
倒不是Rx房被抓得疼痛受不了,而是一旁有兩個陌生人旁觀,眼中的惡意淫笑,令她羞憤難當。
這種事,不入六眼,大庭廣眾間毛手毛腳,把她當成什麼人?
教坊的妓女?
“人算虎,虎亦算人。”無雙秀士可不理會她的感覺:“江北的群豪,同樣打你們南北兩方的主意,目下總算有了籍口,妙哉!程姑娘,你就是助家堂兄成事的大功臣,我得好好謝你。”
“你……”
“不久之後,我再和你去見令尊。”無雙秀士挽起她,挾持著往後房走:“不要妄想動用你的毒物,我是此中行家,我會先弄清你的毒物。至於如何才能弄清,不久你就知道了。”
“不!不!……”她尖叫,拒絕往後面的房間走。
“哈哈!由不了你啦!小寶貝。”無雙秀士大笑,拖走了五六步,已經把她的外裳解掉絆紐,飽滿的酥胸脫穎而出。
“天哪……”她聲淚俱下哭叫。
半個時辰後,黑衣人出現在建了草棚的坡下。
警哨傳出警號,十二座草棚的人紛紛搶出。
三個自以為武功超絕,自以為膽氣超人的高手,不等主人南毒招呼,勇敢地搶先向下衝。
三個人:無法和尚、無天法師和威鎮江漢的名殺手吳一刀。
三個人,都是南毒花了重金,卑辭厚禮請來助拳的高手名宿,宇內聞名的凶神惡煞。
相距約四五丈,黑衣人摘掉遮陽帽,信手丟棄,露出廬山真面目。
沒錯,飛災九刀李大爺。
誰也沒料到他有這麼大膽,敢向聚集六十餘名高手的地方闖。
最先看清像貌的人,是曾經吃足了苦頭的無天法師。
“是……是你……”老道駭然狂叫,嗓音全變了,急衝的身形向下挫,硬將腳步剎住:“不……不要過來,不……不要……”
無法和尚也剎住腳步,看到無天法師失了魂似的可憐相,大吃一驚,愣住了。
吳一刀滿臉困惑,不勝詫異地注視著老道發怔。
“這次,不再饒你。”飛災九刀大聲說,沉靜地向前邁步。
“我……我走,我……我怕你……”無天法師發瘋似的向側急退,退出十餘步外,突然神氣起來了:“貧道向天發誓,決不放過你,貧道要用盡一切手段,殺死你這羞辱貧道的混蛋。”
語音未落,扭頭如飛而遁。
“他……他怎麼啦?”無法和尚忍不住大聲向吳一刀問。
“他是在下的手下敗將。”飛災九刀代為回答:“上一次他很幸運,因為我飛災九刀痛揍他的時候,用拳腳而不曾拔刀。”
“小子,你……”
“飛災九刀。”
“狗東西!貧僧正要找你。”無法和尚怒吼,方便鏟一提,便待衝進。
“找我?很好,這次,飛災九刀一定要送你上西天。上次把你吊起來,只是小小的懲罰,這次……”
“什麼?上……上次是……是你把……把佛爺……”無法和尚嚇得打冷戰,不但不敢再進,反而驚恐地拖著方便鏟後退。
“對,是我把你吊起來的。你一個佛門弟子,卑鄙地暗算一位姑娘,居然要在光天化日下發洩你的獸慾,吊起來的懲罰太輕了。哼!這次,要你的命,決不再饒。”
飛災九刀的手,剛搭上了刀靶。
無法和尚一聲叫,一躍三丈,驚兔似的向西面的樹林狂竄。
這時,以南毒為首的六十餘名英雄好漢,已經先後到達,在上坡二十餘步的草坪中列陣。
無天法師失魂般飛遁,這些人已心驚膽跳了。
無法和尚一逃,這些人的鬥志消了一大半。
兇名昭著的無法無天,竟然聞名喪膽,望影而逃,比兩人名頭低的好漢,誰不心驚膽跳?
要不是倚仗人多壯膽,可能有一半以上的人也溜之大吉了。
吳一刀沒逃,這位名殺手冷酷沉著,驃悍勇敢,是什麼都不怕的可怕殺手。
“你和他們交過手?”吳一刀冷然問。
“對。”飛災九刀冷冷一笑:“無冤無仇,所以聊施薄懲,他們非常的幸運。閣下,飛災九刀也與閣下無冤無仇,不希望殺死你,你走吧!”
“你知道在下是誰?”
“不認識。”
“我,吳一刀。”
“哦!江湖名殺手之一吳一刀。你閣下賺了不少血腥錢,但那與我無關,飛災九刀不是主宰善惡的神明,管不了太多的人間不平事,只管自己的生死存亡。所以,你不必涉入飛災九刀與南毒的恩怨是非,你走吧!”
“小輩,你未免太狂,太一廂情願了,你就這樣叫我走?”吳一刀快氣炸了。
“是的,就這樣叫你走,對你已經夠客氣夠道義了,希望你明白。”
“混蛋!你將為了這番話,後悔八輩子。”吳一刀怒吼,拔刀徐徐逼進。
飛災九刀緩緩拔刀,冷冷一笑。
刀出鞘一半,驀地刀光如電,吳一刀人刀俱至,發起空前猛烈的致命一刀狂攻。
“撼山刀!”飛災九刀的沉喝及時傳出。
刀以驟加十倍的速度脫鞘,鍥入吳一刀電閃而至的可怖刀光內。
風雷聲乍起乍息,乍合的刀光突然驟分,鍥合的人影也向兩側分飛,一接觸便有了結果。
吳一刀衝向左方兩丈外,腳下大亂,驀地上身一挺,站住了,手中刀突然墜地。
想叫,叫不出聲音,喉管已被割斷,鮮血與氣泡往外冒,發出可怕的咕嚕聲。
“你們如果不下來。”匕災九刀用刀向上面的人一指:“我飛災九刀就衝上去了。”
砰一聲響,吳一刀的屍體倒下了。
這位名殺手殺人,通常只用一刀,所以綽號就叫吳一刀。
今天,也被人一刀殺死了。
飛災九刀殺人,不是出九刀,而是他用九種方法行致命一擊,每一種刀法只用一招,這九招刀法其實每招只出一刀。
血魔死在“天斬刀”上;吳一刀則死在“撼山刀”上。招名怪,刀法更怪,反正不是硬碰硬的刀招,致命的是精妙無倫的技巧。
南毒的右首,踱出一位藍衫佩劍人。
“不要說狂話。”藍衫人一面往下走一面說:“六十幾位高手,你敢衝?”
“千軍萬馬,飛災九刀殺得進去,衝得出來,六十幾個烏合之眾,何足道哉?”他豪氣飛揚,突然收刀入鞘,冷然相候。
山風是往上吹的,這是說,他雖然站在低處,但卻是上風。
“小輩,你不要太狂。”藍衫人開始移位繞走。
他也移位,始終阻擋對方向下移。
“飛災九刀就是這副德行。”他隨對方移動,不許對方取得平行的地勢。
“狂是要付出代價的。”藍衫人徐徐撤劍。
“那是當然,任何事都需要付出代價。”
“拔刀!”
“還沒到時候。閣下亮名號。”
“不必了。”
“你閣下不亮,在下也知道。”
“真的?”
“不錯。閣下,你知道飛災九刀的底細嗎?”
“老夫需要知道嗎?”
“你真需要知道。”
“為何?”
“飛災九刀的第九刀最後一刀,你如果不知道,恐怕永遠沒有機會知道了。”
“是嗎?”
“不騙你,最後一刀,叫飛電刀。”他左手拍拍皮護腰的飛刀插:“其實是指在下的飛刀,刀名飛電,閣下知道飛電有多快嗎?”
“哦!你要用飛刀對付老夫?”藍衫人臉色一變。
“恐怕是的。”他淡淡一笑:“對付某種人,就要用某一種刀。”
“你是說……”
“對付你,就必須使用飛電刀。”
“這……”
“因為在下知道,決不可讓你這種人近身,更不可讓你閣下搶得上風。在下從上風這一面接近,是經過衡量和計劃的。”
“哼!你小子……”
“不要衝下來,你一衝就死。”他沉喝:“你已經在飛電刀致命的射程內。閣下,我與你無冤無仇,為何唆使令徒用大崩香計算我?”
“你……”
“毒魔尚天,不要妄動。”他及時阻上對方發起攻擊:“在下殺戮八年,飛電刀從沒失手過,閣下千萬不要妄圖僥倖,千萬不要忽略在下的警告。小心髮髻!”
毒魔尚天本能地腦袋一縮。可是,髮髻突然被剖開,斷髮飛散,其他的頭髮披落,真像個鬼。
飛刀遠出四丈外,沒入草中失蹤。
毒魔大駭,像是見了鬼。
已經聽到警告的喝聲,居然在全神戒備下,依然看不見迎面飛來的刀光形影,未免快得駭人聽聞!
那是不可能發生的事,只有瞎子才會什麼都看不見。
毒魔不是瞎子,目力比鷹隼更銳利。
假使這一刀射心坎,結果如何?
上面觀戰的人,人人變色。
“老……老弟臺,有……有話好……好說。”毒魔快要崩潰了:“小徒用……用大崩香計……計算你,雖然不是老朽所……所授意的,但老朽要……要負責……”
“真不是你出的主意?”
“老天爺!事先老朽根本不……不知道你這個人。”毒魔叫起天來:“小徒他們去找……找居處,你……你一照面就……就趕走了陰司雙厲魄,小徒只……只好用大崩香暗算。老弟臺,冤家宜解不宜結,你……你說吧!該怎樣賠償你的損害?
老朽可……可以作主,程老弟不……不會有異議的。老朽相信,老弟臺不……不至於做……做得太絕。”
來軟的,飛災九刀可就硬不起來啦!
“南毒,你怎麼說?”他向上面垂頭喪氣的南毒程星厲聲問。
“我……我答應賠償,欠債還錢。”南毒沮喪地說:“但我……我不能把……把兒女的命交給你。”
“我不會要你兒子的命來償債。”
“那你……”
“帶了你的人,滾回你的江南岸,不許妨礙在下與藏劍山莊了斷的事。”
“我……我這就走。”南毒鄭重地說。
“記住你的諾言。”他轉身大踏步走了。
農舍的堂屋裡,氣氛相當緊張。
無雙秀士三個人之外,還多了三個驃悍的中年人。
程貞姑娘不在場,她走了。
“真糟糕!”無雙秀士神色懊喪已極:“南毒有那麼多人,怎麼死了一個吳一刀,就一個個心膽俱寒,成了喪家之犬?”
“南毒並不蠢。”長了一雙三角眼的中年人說:“他不希望兩面樹敵,不願被飛災九刀殺掉他一半人之後,再受到路莊主的致命殲滅。他採低姿勢打發走飛災九刀,就可以全身而退,路莊主豈敢出動人馬追擊?
這是一個豪霸必具的條件:明時勢,知取捨;他就具有能屈能伸的才幹,才是真正的豪霸人才。”
“藍老弟,你不該輕易地放程姑娘走路的。”另一位鷹勾鼻中年人語氣中有不滿:“留下她,就可以脅迫南毒,逼他們留下。”
“陳兄,你這種想法,就不上道了。”無雙秀士不悅地說:“南毒如果肯為了一個女兒,而接受脅迫,他還配號令江湖?
說不定他在受創之餘,把心一橫,惱羞成怒向咱們拼命,作孤注一擲,咱們要付出多少代價?時機未至,你明白嗎?”
“藍老弟,咱們如果還不走,路莊主可能會找上咱們了。”天地一鉤勾一峰不耐煩地說:“如果咱們以為他不知道咱們是趁火打劫的人,咱們一定是自以為聰明的笨驢。發訊號撤吧!咱們早走早好。”
“你緊張什麼?”無雙秀士是最沉著的人:“路莊主正心驚膽跳地防備飛災九刀襲擊,困死在莊內不敢出來。再說,咱們也對付得了他。至少,咱們有備而來,實力決不比南毒弱,他敢怎樣?”
“我只擔心……”
“沒有什麼好擔心的,勾兄。”無雙秀士打斷對方的話:“兩虎不鬥,一事無成,委實不甘心。”
“那你打算……”
“等。”無雙秀士堅決地說:“等飛災九刀把藏劍山莊搞得烈火焚天,再乘機打落水狗。”
“我擔心的不是路莊主。”天地一鉤大聲說。
“勾兄的意思……”
“飛災九刀。”天地一鉤顯得心情沉重。
“擔心他?值得擔心嗎?”
“藍老弟,你真以為你對付得了他?”
“那是一定的。”無雙秀士傲然地說。
“你能讓無法無天兩個兇魔望影而逃?”
“他們算得了什麼?在當今風雲人物中,還沒有他們的地位呢!勾兄,為何要擔心飛災九刀?”
“藍老弟,你心裡明白。”天地一鉤陰陰一笑。
“廢話!我一點也不明白。”
“你出現瓦礫場廢墟,故意破壞飛災九刀與南毒的約定。假使飛災九刀認為你是南毒的人,結果如何?留在此地,聰明嗎?”
“他不可能知道,更不會干涉來看熱鬧的人。”無雙秀士信心十足:“假使他不識相,真敢來找我,我會讓他知道,飛災九刀的名號,在真正的武林高手眼中,是如何的微不足道。”
“藍老弟……”
“好了好了,不要再提了,你們的膽氣,難道真的被飛災九刀勾消大半了?放心啦!一切有我呢!諸位請轉告咱們的人,沉著應變就是了。”
天地一鉤搖頭苦笑,顯得憂心忡忡。
趕來看熱鬧的人都沒離開,認為事情還沒了,還有可看性,希望能看到最後的結果。
看熱鬧的人很多,都在重陽街向村民借宿,這些人的真正實力不易估計,反正瞎子吃湯糰心裡有數,誰也不必追究。
無雙秀士到底帶來了多少人,局外人是無法知道的。
這些人不是他的爪牙屬下,而是他堂兄鬼面神的好友和心腹弟兄。這些人對他相當客氣,但並不怎麼尊敬,因為他有時候擺出指揮者的面孔,似乎忘了這些江湖好漢們最討厭受外人指使。
申牌初,飛災九刀突然出現在街中心唯一的小食店內。
這種小食店兼賣日用必需品,趕不上宿頭的旅客,也可以在店中借住一宵,俗稱野店。
小食店的主人姓王。
小時候,他叫店主為王叔,鄰居的感情很好。
他以這種強者姿態出現在王叔的店中,卻是破天荒第一次。
不僅是王叔,重陽街所有的鄉親,都對他刮目相看,但明裡卻不敢公然向他表示親熱,藏劍山莊的積威猶在,不敢過早向他表示同情和鼓勵。
店堂中有不少喝酒解悶、喝茶閒聊的食客,全是來看熱鬧的三山五嶽英雄,在江湖混的好漢。
看熱鬧,規矩是不要向任何一方表示愛憎好惡,除非另有居心。
店堂八張桌,六桌有食客,全都用驚訝的目光,迎接他踏入店堂。
“王叔,給我來兩壺酒。”他向親自來招呼的王店主笑吟吟地說:“這幾天辛苦了,晝夜不得清靜,生意好也是麻煩事哪!”
“誰說不是呀!九如。”王店主也笑容可掬:“好在客官們都是英雄好漢,很體恤我們這種苦哈哈,不會找麻煩,算不了辛苦。你坐,愚叔吩咐廚下,替你準備可口的下酒菜。”
“謝啦!王叔。”
酒菜還沒送上,桌對面便出現兩位面目陰沉的中年食客,佩的劍古色斑斕,顯然是用劍的名家。
不管他是否同意共桌,逕自拖出長凳大馬金刀地坐下。
“你等什麼?”那位留鼠須的人嗓門特別尖銳刺耳,一雙怪眼盯人冷電四射,令被盯的人感到渾身不自在,冷氣直透心坎。
“等酒菜呀!”他的笑意卻特別溫和。
“老弟,你知道在下指的是什麼?”
“呵呵!我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怎知道你閣下指的是什麼呀?”
“獨木不成材,老弟。只要你招呼一聲,將有不少人替你助威討公道,你的房子不能被白燒,對不對?”
“如果我需要人手,我會找得到所需的人才。像這麼一件小小的事情,哪需要另找人手呀?老兄,謝謝你的好意和盛情。”
“你到底有什麼打算?”
“恕難奉告。”
“不要固執,老弟。”
“換了你老兄,你能將打算告訴陌生的人嗎?”
“這……”
“算了,說多了無謂之至。酒菜來了,天大地大,吃比天大。”
王店主與一位小廝,親自送來兩壺酒,四味下酒菜,用碗斟上酒,客氣地告退。
“我希望你再慎重考慮在下的建議。”留鼠須的人不死心:“接受咱們的協助。”
“老兄,你才需要慎重的考慮。”他泰然喝了半碗酒,虎目炯炯緊吸住對方的眼神。
“哦!你是說……”
“你的袖箭筒,已在桌下對正了我的肚腹。你如果發射,結果你去猜好了,所以,你必須慎重考慮結果。這是一次用性命下注的豪賭,輸不得,能不慎重?”
鼠須人眼神一動,呼吸像是停止了。
“你不是南毒的人,更不是藏劍山莊的人。”他放下酒碗,臉上仍帶著笑意:“而是別具用心的陰謀家。
我不管你老兄懷了些什麼鬼胎,只重視你是否對我有否不利的舉動,當你發起攻擊時,我將毫不遲疑地殺死你。我不喜歡你們,你們還不走?”
“你以為禁得起可破內家氣功,相距不足兩尺的強勁袖箭一擊?”鼠須人惱羞成怒。
“你何不試試?”
“哼!這……”
“試試啦!你有九成九贏的希望。”他含笑催促:“如果是我,兩成的希望我也賭。”
“你不要嚇人……”
鄰座有一位身材中等的食客,一直就背向著這一桌,看不見臉型,一個人埋頭大吃。
這瞬間,這人的右手向後一彈,一支木筷以全速射向鼠須人的右胯。
木筷速度雖快,但力道並不重,由於高度在桌下,所以沒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一聲輕響,木筷及體自折。
出其不意的刺激,激發了鼠須人的本能反應,身形被撼功,神色驟變,桌下的手,下意識地拉發袖箭的機捩拉環。
啪一聲機簧暴響傳出,袖箭破空。
可是,射錯相反的方向。
飛災九刀快了一剎那,桌下的腳先一剎那將對方的手拔得反向斜後方蕩,袖箭才飛出筒口。
“呃……”鼠須人的同伴驚叫,上身後仰,隨即反而前俯,蜷縮著扭身便倒。
袖箭貫入小腹,鋒尖透背。
同一瞬間,飛災九刀同時用指彈出的酒碗,在鼠須人的眉心炸裂成碎片,眉心骨向內陷。
“砰!”鼠須人緊接著同伴仰面倒下了。
所有的食客,注意力全放在這一桌上,根本不知道有人暗中從下面發射木筷,引發這場殺戮。
飛災九刀也不知道,他看不到木筷飛行的這一面景物,只知道鼠須人神色的變化有異,知道自己幸運地搶得出腳攻擊的先機。
一陣慌亂,食客們駭然離座而起。
飛災九刀安坐不動,酒碗碎了,他以嘴就壺,泰然自若喝酒。
“把他們帶走吧!自己人應該替自己人善後收屍。”他大聲說,有意讓死者的同伴聽得到:“這種貨色也派來公然行刺,也未免大小看飛災九刀了,這兩位仁兄,死得真冤哉枉也。”
有四個人急急檢查屍體,很可能是同黨。
亂中,發射木筷的食客悄悄溜走了。
農舍中,無雙秀士與兩男一女在堂屋裡低聲談話。
發射木筷的食客,突然從廳外急急踱入,五官清秀,可惜臉色薑黃,像是久病未愈的人。
“咦!你……”無雙秀士一怔,脫口驚呼:“是你,你怎麼回來了?”
“我想通了,所以改裝易容回來,在你身邊助你一臂之力。”食客逕自在他身旁坐下:“反滅我已經是你的人,是嗎?”
是程貞,女扮男裝,易容術並不算高明,眉目五官宛然,所以一看便知。
“哦!你爹怎麼說?”他警覺地問。
“我什麼話都沒說,他根本不知道你是鬼面神的堂弟,所以像往昔一樣,不過問我的事。”
“你為何不說?”
“有什麼好說的?反正各方面都失敗了,以往的情勢並無改變。”程貞笑吟吟地說,露出編貝似的皓齒,這就不像個男人了,也表示心情十分愉快:“儘管你欺負了我,我仍然喜歡你,夠了嗎?”
“你……你一定有所要求。”
“不錯。”
“要求什麼?”
“停止吞併的舉動,雙方和為貴,如何?”
無雙秀士並不愚蠢,目下的情勢,已不允許重施吞併的陰謀了。
“好,我答應你,希望你能勸服令尊,也不再作吞併的打算……”
門外,衝入三個大漢。
“藍爺,大事不好。”一名大漢氣急敗壞大叫:“飛災九刀殺了戚家兄弟,快替他們報仇。”
程貞已先一步竄入內堂,匆匆撂下一句話:去換回女裝。
飛災九刀是向南走的,南面的小徑通向他的家園。
目下那兒沒有家園,只剩下焦黑的瓦礫場。
殺了戚家兄弟,他便立即離店,知道計算他的人,必定像蟻群般隨後湧來,早走為妙。
早些天血魔師徒被殺的那段小徑裡,路右的樹林踱出一身綠勁裝的程貞。
北面,周小蕙姑娘也穿了勁裝,翠藍色的薄綢色彩鮮豔。
兩女面面相對,一般的美,一般的英氣勃勃,一般的曲線玲瓏。但程貞流露在外的氣質,要顯得妖豔得多,胴體也豐盈得多。
“你膽子不小。”周小蕙面對殺氣騰騰的程貞毫無懼容:“居然還敢逗留不走,飛災九刀豈肯饒你?”
“小潑婦,你該問我肯不肯饒他。”程貞氣勢洶洶逼近:“上次要不是我對他有三五分好感,他屍骨早寒了。下次見面,他難逃一死。”
“少吹牛了,如果你真對付得了他,你老爹肯乖乖地認栽走路?”周小蕙不屑地說。
“那是家父不想為了無謂的恩怨而折損人手,所以不願計較。現在我獲得更有力、武功更高明的人相助,他已經成了釜底遊魂。
等我斃了他之後,再集中全力毀滅藏劍山莊。小潑婦,趕快滾回山莊等死,不要出來到處亂闖,以免耽誤我們搜殺飛災九刀的事。”
“我知道你拉攏了些什麼人,這些人你控制不了的,期望過高,失望也大,你會得不償失的。
要想憑他們目前的實力,妄想毀滅藏劍山莊,不啻痴人說夢。
算了吧!不要管我的閒事,各行其是,等你正式向藏劍山莊挑戰時,我再陪你鬆鬆筋骨。”
“哼!你配?”
“配不配你心中明白。”周小蕙開始向上風移位:“你唯一可恃的是施放毒物,別忘了開封周家的避毒藥物是武林一絕。
我可以鄭重告訴你,你的大崩香對我毫無功效,只要我有所戒備,你的毒物毫無用處,還是藏拙的好。”
“小潑婦,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既然你要提前找死,我成全你就是。”
聲落劍出鞘,程貞存心生事,劍一出便用上了兇狠的殺著,劍氣在攻出時陡然迸發,志在必得,劍光罩住了仍在移動的翠藍色身影。
周小蕙口說不怕毒,其實頗有顧忌,奇毒種類繁多,千奇百怪性質迥異,任何行家也不可能配製出可闢任何毒物的解毒劑。
所以她才往上風移,小心為上。
一聲嬌笑,她的身影突然在劍網前消失了。
“還不是時候,不陪你玩。”樹林中傳出她銀鈴似的語聲:“我忙得很呢!再見。”
程貞暗暗心驚,居然讓對方在劍勢有效的控制下逸走,對方的輕功委實駭人聽聞。對方不接鬥,再狠的劍術,再毒的毒物,也無用武之地。
“怕死鬼!”程貞恨恨地收劍叫罵。
北面,五名男女正急步而來。
“咦!程姑娘,碰上什麼怕死鬼了?”走在前面的青衫中年人老遠地便高聲問。
“開封周家的小潑婦,被她逃掉了。”
“程姑娘,不要亂來。”青衫人一面接近,一面說:“時機未至,不可兩面樹敵,你可不要打亂了藍老弟的計劃,他會光火的。”
“她先找我,我能不接受挑戰嗎?”程貞不悅地說。
“那又當別論。”青衫人到了,口氣和氣了許多:“可有發現?”
“剛才我遇見一個村夫,證實飛災九刀確是從這裡走的,走了片刻。”程貞往南面一指:“前面是他被燒掉的瓦礫場,他沒有往這一帶走的理由,所以我對村夫的消息存疑,不想前往浪費工夫。”
“不管消息是否可靠,總得追搜呀!”
“我不去,我才沒有浪費精力的胃口。你們去追搜吧!我往東面的樹林搜。”
不等青衫人有所表示,她急掠入林走了。
“她也是個膽小鬼。”青衫客冷冷向同伴說:“比她老爹南毒好不了多少。”
“她總算不錯了,彭前輩。”一名粗壯的大漢不以為然:“憑良心說,她確是敢作敢當了不起的女光棍,藍爺的眼光不錯。”
“呵呵!藍老弟看女人的眼光是不錯。”青衫人彭前輩笑得曖昧:“被他看上的女人,絕對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人家本錢足呀!”另一位大漢的話有醋味:“人才武功天下無雙,哪一個女人能抗拒他誘惑?一個個爭先恐後上他的床,犯賤哪!”
“你要死了你。”唯一的徐娘半老女人紅著臉叫:“你京口一霸去找千面客,讓他替你換一張英俊面孔呀!說不定老孃也上你的床呢!”
“別拿肉麻當有趣了,咱們往東追搜。”彭前輩及時制止打情罵俏:“趕兩步……”
前面黑影乍現,像是平空幻化出來的。
“想早些死,也用不著趕呀!”擋路的黑衣人聲如洪鐘:“飛災九刀恭候諸位的大駕。”
“你就是大名鼎鼎的飛災九刀?”彭前輩獰笑:“聞名不如見面,老夫還以為你是有三頭六臂的諸天菩薩呢!原來是這麼一個蠢貨混球!”
“呵呵!我承認我才貌武功,都遜人一等。”飛災九刀笑容可掬:“我也不是諸天大菩薩。
我猜,你們定然是無雙秀士的狐群狗黨,我明白誰在計算我了。南毒的女兒真厲害,午間在我那瓦礫場廢墟,與無雙秀士一見面就走在一起,就上秀士的床,秀士計算我就不足為怪了。
好,飛災九刀給你們一次活命的機會,你們犯不著為那一雙姘頭枉送性命,向後轉,回去吧!”
“狗孃養的混帳!”彭前輩憤怒得跳起來:“你知道你在向誰說這種混帳話?你……”
“在下就向你這個混帳東西說話……”
一聲怒極咒罵傳出,彭前輩身動劍發,瘋子似的招出七星聯珠,劍連續吐出勢如狂風暴雨。
第一劍,第二劍,第三劍……
一步步從劍尖前險之又險退出的黑影,身前突然出現閃亮的刀光。
“翻江刀……”沉喝聲震耳欲聾。
刀光鍥入狂射的劍虹中,立即徒然消失。
劍虹也倏然不見,彭前輩的身軀卻一晃,再晃。
小腹被剖開了,鮮血像波浪般向外湧流。
“補……我一……刀……”彭前輩厲聲叫,手一鬆,長劍墜地,人也向前一栽。
“你們,走!”飛災九刀用刀向驚怖的四男女一指:“下次最好不要與在下碰頭,飛災九刀決不放過要殺我的人,走!”
“你……你竟……竟然一……一刀就……就殺了彭……彭前輩……”叫京口一霸的大漢,臉無人色,結結巴巴幾乎語不成聲,驚怖地向後退。
“不錯,九刀中的一刀。”
“你……知道他……他是誰?”
“當飛災九刀出刀時,從不管對方是誰。”
“他……他是大名鼎鼎的劍……劍斷魂彭劍虹彭前輩。”
“他在飛災九刀下斷魂了。”
“我……我怕你。”京口一霸扭頭便跑。
“把屍體帶走!”飛災九刀大喝。
京口一霸如中雷殛,踉蹌止步,四個男女心驚膽跳,一人抓起一條腳肢,惶然急走。惶急中扭頭一看,全身黑的飛災九刀,已經不知何時先走掉了。
“老天爺!我……我得趕……趕快遠走高飛。”京口一霸驚恐地自言自語:“這傢伙的刀,可……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