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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一妖一怪

    季雁萍冷哼一聲,右掌一揚,招出“天地幽幽”以迅雷驚電之勢反拍“白眉碧眼妖”小腹,左掌使一招“縛龍擒虎”急扣“白眉碧眼妖”脈腕,兩手以不同的招法同時施出,實在大背武學常規,竟連季雁萍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學過這種武功,可能是那七式坐圖生了功效。

    其他三人深知“白眉碧眼妖”的厲害,見他撲來哪敢硬接,紛紛向四周躍開,蓄勢戒備,定晴卻見“白眉碧眼妖”已與季雁萍打得難分難解了。

    “白眉碧眼妖”人老成精,與季雁萍一接上手就知遇上了生平最大勁敵,先前那種輕敵之心登時雲消煙滅,凝神出招,對其他三人他已無暇顧及了。

    眨眼間兩人互換了七八招,季雁萍每個照面都是兩招同出,一拿一擊,使人無從應付,七八個照面他已制住了先機。

    兩人都是全神相搏,快時如迅雷驚電,慢時如同蝸牛爬行,每招都是稍展即收,但都含着無窮殺機,一個失神就得命喪當場。

    只見風聲雷動,刮面如刃,四閣石壁都被撞得片片跌落,沙石揚飛,高手相搏,確實怕人。

    六個人都凝神而視,木木呆呆,他們無一不是當今頂尖高手,但能看出兩人招式的卻沒有一個。

    “血海霸王”雷嘯天心直口快,見狀不由感嘆道:“想不到這妖怪武功又增進了許多,咱們在那血海島上打了十年,看來還是趕不上這怪物。”

    他嗓門本來就大,雖然説話神情近似自語,但仍把其他五人驚醒了,只聽一個持火把的大漢怒吼道:“你這呆鳥罵哪個是妖怪?”

    “血海霸王”雷嘯天環眼一瞪,喝道:“你這妖子妖孫還不值得老人罵呢?不過老子手癢難熬,就打你這小妖孫一頓也好,接招!”他好戰成性,説打就打,一招“直搗黃龍”直撲那説話的大漢。

    那大漢亦非省油之燈,當下撤身左跨半步,手中火把招化“舉火燎天”向“血海霸王”雷嘯天赤裸的胸膛戳去。邊喝道:“呆鳥,難道老子怕你不成?”

    “血海霸王”雷嘯天也不答話,巨靈掌揮動間,進攻七掌,與那壯漢戰作一團。

    石道中這時只剩下一根高舉的火把,那另外一枝被那大漢當作兵刃揮動,時明時暗,已發生不了多大作用,光線因而大減,好在眾人都是一身武功,稍微有點光線郎可清晰的分辨出東西。

    這時季雁萍已控住了先機,但想要在百招之內製住“白眉碧眼妖”似無絕對把握,就是這樣也夠那“白眉碧眼妖”驚懼的了,由於季雁萍的武功太高,而激發了老妖殺他的動機。

    幌眼間又是十幾招,“白眉碧眼妖”雙目漸漸陰沉起來,那雙不停揮舞着的掌心,漸漸變成白色,只是季雁萍當局者迷並未發現。

    趙亞琳玉手緊握劍柄,美目一眨不眨的盯着二人,狀至緊張。“烈火獸”焦天風在“血海島”見過季雁萍的武功,同時也瞭解老妖的武功,對這位盟主他是放了一百二十個心,手中緊扣着一把“烈火彈”替“血海霸王”雷嘯天掠陣。

    那邊“血海霸王”正在大刀闊斧的猛打,那漢子雖然武功了得,但終究與“血海五煞”相此還有一段距離,“血海霸王”雷嘯天一陣急攻,早已累得他氣喘如牛,險象環生。

    另一名漢子一見師弟不行了,立刻大喝一聲揮着火把圍攻上來,石道中光線登時大減,突聽趙亞琳尖聲叫道:“季相公,小心老妖的‘凝心掌’!”敢情她旁觀者清,光線一暗之際她看到“白眉碧眼妖”外揚的掌心白得發藍,觸目有一種寒冷刺骨的感覺,不由心中一凜,突然想起師父曾説過的一種極難練的武功“凝心掌”,中掌之人會心血凝結而死,不由急得尖叫起來。

    季雁萍聞言剛自一凜,已聽“白眉碧眼妖”吐氣開聲道:“遲了!”外揚的雙掌,掌心突然外推,掌風尚未近身!季雁萍已覺得如同落在萬年冰窖中一般,心中不由駭然,想退已來不及。

    直把趙亞琳嚇得花容慘變,幾乎昏了過去………

    季雁萍心頭也是驚恐萬分,驀地,一個念頭浮上季雁萍腦海,那是石壁上的第七式坐圖,生死一瞬,季雁萍已無暇多想,急忙按照圖上血液流行的路線運功,立覺氣血洶湧澎湃,直似欲脱體衝出一般。

    也就在這時,突聽“白眉碧眼妖”“磔磔!”一陣得意笑聲中,雙掌已印在季雁萍的胸口。

    趙亞琳那麼鎮定的人,也不由駭得“嗆啷”一聲,手中的寶劍已落在地上,“烈火獸”一轉眼更驚得連烈火彈都不知道用了。

    突然見那“白眉碧眼妖”厲吼聲中,龐大的身軀倒跌出五尺多遠,落地“哇!”的吐出一口鮮血,轉身狂奔而去,遠遠傳來他陰毒的聲音道:“小子,老夫有生之年與你沒完沒休。”

    那兩個打鬥中的大漢,見他們的師父這一敗陣,心中可就着慌了,先前那漢子本已力盡氣竭,心中一慌,不由手腳一軟,“血海霸王”雷嘯天厲吼一聲道:“拿頭來。”只聽“咔喳!”一聲,血光四射,那漢子只慘哼了一聲,一顆腦袋已被“血海霸王”雷嘯天的鐵掌從項上硬生生的砍了下來。

    剩下一人更加心驚膽寒,招式早已亂得不成章法了。

    先前被季雁萍燒傷那人,也已嚇得忘了疼痛,爬起身來向外就跑,的確,誰不怕死呢?

    “烈火獸”焦天風擔心盟主安危,心中更恨那“白眉碧眼妖”手段卑鄙,不由連他三個徒弟也恨上了,見那漢子一逃,登時氣得暴喝一聲:“妖孫子!你還想活着走嗎?”話聲未落,五粒“烈火彈”已分散打出,二上二下一中,把整個石道全封住了,手段確實狠毒之極。

    那漢子聽風辨位,急忙一矮身避開了上面三粒,可是下面的兩粒卻打個正着,慘叫一聲,全身立刻化作一團烈火,滾了幾滾就此氣絕了。

    這時趙亞琳已躍到季雁萍的身側,情急的拉着季雁萍的手,顫聲問道:“季……季相公,怎麼樣?受傷沒有?”

    季雁萍緩緩睜開星目,只見趙亞琳花容蒼白,美目中流露出無限關懷的光芒,不由心中一怔,暗忖道:“她果然很善良。”但是,他卻忽略了另一點,也許他年紀還輕,想不到那麼多。

    當下淡淡笑道:“謝謝你的關懷,大公主,我沒事。”

    趙主琳心中一鬆,嬌靨突然又恢復了莊嚴,撤回玉手,緩緩道:“想不到‘白眉碧眼妖’已練成了凝心掌。”話落緩步走回原位,把寶劍檢了起來,似乎想借此掩飾剛才的窘態。

    這時“烈火獸”焦天風也已走攏來,迫切的道:“這‘凝心掌’好厲害,現在石道中還寒氣逼人呢?不知盟主用的是什麼功……”突然止住不説了,原來他是老江湖,深知探尋別人武功是江湖大忌,何況季雁萍還是他們的盟主呢?

    季雁萍倒未想到這許多,當即笑道:“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武功,這是我練過七式坐圖中的第七圖,驚急之下想不到被我用對了。”

    季雁萍話剛落,那邊又傳來一聲慘號,回頭一看,只見那與“血海霸王”雷嘯天交手的大漢,一顆腦袋已被“血海霸王”雷嘯天砸碎了,腦漿流滿一地。

    “血海霸王”雷嘯天只要有仗可打,便什麼也顧不得了,這邊發生的事情,他一點也不知道,看地上躺着的兩具屍體,裂嘴朝季雁萍笑道:“過癮過癮,可惜太少了。”

    季雁萍看了走過來的趙亞琳一眼道:“我們快向前追,只怕外面已經打起來了。”話落還未起身,那雷嘯天已不聲不響的向前面跑去了,敢情他還想過過癮。

    三人轉了兩個彎已不見了“血海霸王”雷嘯天的影子,季雁萍深知他行事魯莽,怕他吃虧,急忙道:“我們快追,別讓他吃了人家的暗虧。”腳下登時加快許多。

    “烈火獸”焦天風嘟噥着道:“這土霸王就是個急性鬼,讓他吃點虧也好。”雖然這麼説,人卻早已搶到季雁萍的前面去了。

    石道越走越寬,壁上的裂縫亦越來越大,許多鱷魚般的蜥蜴穿行其間,看來相當怕人。

    女孩子最怕這些蟲類,趙亞琳亦不例外,心裏越怕,嬌軀就越靠近季雁萍。

    這時空氣中已傳來一股鹹味,顯然此處距海邊已不遠了。但是依舊不見“血海霸王”雷嘯天的蹤影。

    季雁萍心中暗急,“烈火獸”焦天風比他更急,幾乎出聲大叫。

    突然,趙亞琳指着前面道:“過那石壁再向左一轉,就到出口處了。”

    季雁萍聞言驚道:“雷嘯天不通水性,他………”

    話説未完三人已到盡頭,向左一轉,突覺眼前一亮,豁然開朗,只見此處有十丈方圓,高有四五十丈,在四十丈處,已塌了一方石壁,光紋透進洞中,照耀得如同白晝,前方有十丈餘圓口,向下延伸,直通海中,想來當初未塌方之時,這圓口一定是進出口處無疑了。

    只見此地屍體縱橫,不下十餘具之多,血流遍地,斷肢殘臂,到處皆是,這些人死狀之慘,令人不敢卒睹。

    “血海霸王”雷嘯天面海而立,眾人進來見他毫無所覺。

    “烈火獸”焦天風見狀可就火大了,心説:“你這土小子站在這裏過夠了癮了,卻害得咱們白耽心。”心中想着,嘴裏可是説了出來,冷哼一聲道:“哼!土霸王你現在可過夠了癮吧?”

    “血海霸王”雷嘯天聞言轉身,懊喪的道:“他孃的!今天準是黑道日子,竟然是妖怪大會,把這些東西都殺光了,還有咱家殺的。”

    “什麼妖怪大會?”

    “血海霸王”雷嘯天走到季雁萍身前,恭敬的遞過一張白紙條,道:“想不到是他,而且還向盟主挑戰呢?”

    “烈火獸”焦天風性急如火,急道:“是誰呀?”

    “蓮花童子。”

    “什麼?”“烈火獸”與趙亞琳同時驚訝的問道。

    季雁萍接過紙條低頭一看,只見上面寫着:

    “字留季雁萍:

    這些惡魔,在下已替你趕到海里去了,有要事合作,前途相見。”

    後面沒有署各,只畫了一個漆黑如墨的俊俏小童,小童右胸斜插着一枚雪白的蓮花,黑白恰成強烈的對比。

    紙條!字句並無惡意,但語調似乎不太客氣,季雁萍不由冷哼一聲道:“一個小小的童子,竟如此託大,哼!”

    趙亞琳急忙插嘴道:“季相公,你別看他只是一個小小的童子,他就是武林中談之變色的二怪之一哩!想不到我們凝碧國,在此多難之際,竟成了風雲聚會的所在了。”

    季雁萍聞言一怔,茫然問道:“二怪之一?二怪不是成名已有六十年了嗎?”

    “血海霸王”心直口快,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當即接口道:“二怪當年就是敗在此人,還有和一個叫什麼‘天魔女’的手下,因而一氣之下息隱江湖,聽説這兩個還是姊弟哩,由於他們行事也很古怪,是以二怪之號,就由他倆取而代之了。”

    “不知他們藝出何門?”

    趙亞琳道:“三年前二怪會三妖時,我師父做過見證人,聽師父説,二怪武功高不可測,尤其那‘天魔女’,一枝追魂玉簫,三妖竟沒有人能在她手下走出百招,端的厲害無此。”

    “蓮花童子”與那“天魔女”確是親姊弟,只是,“天魔女”白得迷人,而“蓮花童子”卻黑得如墨,兩人的武功路數完全相同,只是“天魔女”功力較高,至於他們師出何門?連我師父也不十分清楚。”

    季雁萍心中暗想道:“真是怪事,他們這麼年輕竟能擠身二怪三妖之列,怪不得出言張狂,目中無人。”

    季雁萍心念鳳玉嬌,不願在石洞中多留,當下道:“反正他留言前途相見,那時自然會知道他們的來歷,我們不必在此多留,還是出去看看他們吧!”

    趙亞琳手指着那斷壁出口處問道:“季相公,你是説從這兒出去?”

    “那麼高,我可上不去!”“血海霸王”雷嘯天暗道。

    其他的人也有同感,因為那石壁太過光滑,沒有借腳之處,只是誰也不肯説罷了。

    季雁萍道:“我來開路。”話落躍身沖霄而起雙掌連環交劈,隨着上升的身子,每隔五丈左右就劈出一個缺口,可供借腳,看去就像攀登雲梯似的節節上升,不大工夫,人已躍出缺口。

    季雁萍這一手絕世輕功,直把三人看得驚奇不已,內心實已佩服得五體投地了,當下三人相繼縱上斷壁,直達洞外。

    抬眼只見日已偏西,海中傳來喝罵慘吼之聲。

    四人向下看去,只見距海邊的二十丈左右,一處廣大的土丘上,“毒書生”史玉麟正在與衝上岸來的三四個人殺得難分難解。

    再一望海里,比岸上更熱鬧了,只見“鬧海蛟”在海浪裏翻騰浮沉自如,猶似蛟龍戲水般,手中的蛾眉刺,伸縮間必定有人流血沉沒,端的如同鬧海蛟龍一般。

    翼手龍展翼飛翔於空中,它背上騎着兩個女人,一個是趙亞琪,另一個是鳳玉嬌。

    趙亞琪第一次騎着翼手龍在天空裏飛翔,忽上忽下,猶如騰雲駕霧,覺得甚是好玩。

    鳳玉嬌久久看不見季雁萍的到來,心裏較此沉重,雖然居高臨下,美目不時四盼,觀察着地面與海上打鬥的情況,但那焦急的神態,充分的流露出來。

    忽的!她發現季雁萍等人的到來,心頭一陣説不出的愉快,嬌聲喊道:“萍弟!你真是把我急死了,那個叫什麼院主的怎麼樣了?”

    季雁萍聽鳳玉嬌如此一問,覺得事情不對,忙道:“你説什麼?他沒有出來?”

    鳳玉嬌聞言嬌嗔道:“沒有就是沒有嘛!難道人家還騙你不成?”

    季雁萍感到奇怪,急道:“難道説入了地不成?”

    突然,後面一個清朗的聲音道:“入不了地,人家鑽進海底了。”

    季雁萍聞言一驚,猛然轉身,只見身後五丈處,站着一個面黑如墨,全身黑衣的小童。

    季雁萍不加思索,一看便知來人是誰了,不過他對來人的功力着實吃了一驚,季雁萍此時的功力,就是百丈之內落葉飛花,也歷歷可辨,如今被此入侵到身後五丈處,竟無所覺,雖説他與鳳玉嬌對話分神,但來人能侵入他身後五丈處,而未察覺,足見此人功力決非等閒。

    季雁萍心中雖驚,臉上卻無表情,冷冷道:“你就是二怪之一的蓮花童子嗎?”

    “不錯,你大概看到了那張紙條了吧?”

    季雁萍冷然道:“看是看到了,只是有點太狂了。”

    “蓮花童子”聞言大眼睛一翻,怒道:“什麼?你敢説小爺狂?我問你,你是不是要救凝碧國國王?”

    “救凝碧國王怎麼樣?與你又有何關係?”

    蓮花童子笑道:“當然有關係,你想要救凝碧國王,就得要與小爺合作,否則休想!”

    季雁萍正是不耐,冷哼了聲,道:“我從來不與自拉自唱的人合作。”

    蓮花童子笑道:“姓季的,我看你才是冥頑不靈,虛有其表哩!別以為自己的武功已達化境,可是,你不懂的東西還多着哩。”

    季雁萍怎肯示弱,反問道:“你説什麼東西我不懂?”

    “陣圖你懂嗎?”

    季雁萍聽説是陣圖,頓時語塞,一時説不出話來,趙亞琳見狀,急忙插嘴道:“陣圖有什麼稀奇,連本公主還略懂一二哩,別説季相公了。”趙亞琳這番話,不但掩飾了季雁萍的窘態,而且還答覆了蓮花童子的問話。

    蓮花童子笑道:“你聽説過天門陣嗎?”

    趙亞琳冷笑道:“天門一百零八陣,乃是宋朝番邦蕭天佐所創,如今早已失傳了,你説天門陣幹什麼?”

    “蓮花童子”孩氣很重,見狀得意的笑道:“盤龍島上就有天門陣,雖然他們現在只有三陣,可是除了我姊姊與小爺外,無人能破,喂!季雁萍你合不合作?”話落得意的看着季雁萍。

    季雁萍見“蓮花童子”得意之狀,不由心中更氣,冷冷道:“誰要跟你這幺魔小丑合作!”

    “蓮花童子”一聽不但季雁萍斷然拒絕,而且還罵他是幺魔小丑,不由笑容一斂,突然冷叱道:“你竟敢出口傷人,看掌!”

    但見黑影一閃,已攻到季雁萍身前,行動快得令人眼花瞭亂!

    季雁萍沒想到“蓮花童子”三句話沒説完就出手打了起來,而且來勢兇猛,快似閃電,當下急忙一式“摧波逐浪”揮掌前推,這是一種硬軋硬打的招法。

    “蓮花童子”蓄勢而出,早已成竹在胸,見招並不硬接,只見他腳尖一點,前撲的身子突然凌空而起,瞬間連拍十二掌,招招指向季雁萍全身大穴,詭異無此,狠辣至極,功力之高確實令人乍舌。

    季雁萍心頭大震,這是他生平所遇到的最高對手,雖然他也料到這黑少年——“蓮花童子”能身列武林二怪之尊,自必有驚人之處,但卻萬沒料到他應變之快,竟達令人難以想像的地步。

    季雁萍此時回手出招已來不及了,萬般無奈,只得雙足猛一用力,往後退出八丈之遠,方始躲過“蓮花童子”的詭異十二掌式,但已顯出狼狽不堪,不由氣得他俊臉變色,怒火上升。

    “蓮花童子”的驚異並不在季雁萍之下,因為他是突起發難,當然是佔了先機,何況他對自身的武功具有極大的信心,料定對方必難躲過,是以見季雁萍臨危躍出險地,不由自主地發出一聲輕“咦!”

    季雁萍冷哼一聲,趁着“蓮花童子”懸空的身子未落之際,空以一招“漠野千里”反攻上來,此招是含怒出手,狂飆卷得沙飛石走,威力動人心魄。

    “蓮花童子”不由心頭大駭,但他對敵經驗極豐,心中雖是驚駭萬狀,但卻鎮定如常,腦海中風快的盤算着應變的招法。

    就在此時,翠薇山上的茂林中,突然傳來一聲震盪心絃的簫聲。

    簫聲高昂,如一絲鋼繩直拋青冥,雖然只是一聲,但已足令人心驚,可想那吹簫者,在此門武功上的造詣,完全展露無遺。

    季雁萍被簫聲一擾,手下不自覺的為之一緩,“蓮花童子”就乘此機會側身落下地面,電光石火般的轉身向茂林中縱去,同時狠狠的道:“姓季的,有種就到林中與我姊弟一會!”話落人已蹤到樹林的邊緣,繼而閃身沒入林中。

    季雁萍年輕氣盛怎能受此激動,當下連想都沒想,冷笑一聲道:“就是龍潭虎穴,在下又有何懼?”他輕功已達化境,是以話落人已追進林中。

    這些變化都發生在眨眼之間,使別人連阻止的機會都沒有。

    “毒書生”史玉麟急道:“入林莫追,盟主武功雖高,但是暗箭難防,這可如何是好?”不由急得直搓手跺足,雖然他智謀百出,一時間卻也想不出一個萬全之策。

    趙亞琳此刻花容色變,惶恐的道:“翠薇山完全是原始森林,裏面黑暗異常,季相公此去後果實在令人擔心!”説話間,美眸連轉,似在利用這極短的時間想出良策,急又道:“這片茂林我曾進去過,現在只好追進去增援了。”話落當先向林中奔去。

    “毒書生”史玉麟見趙亞琳已奔向林中,一時又無他法可想,焦急的道:“目下僅此一途可走了!”話落隨後也追了上去。

    接着“烈火獸”也追了上去。

    但他們走到林邊時,卻意外的發現面前並不是什麼參天古林,而是煙霧濛濛,絕谷幹丈,深不見底,寸步難行,與遠處所見者完全兩樣,直把他們急得心如油煎。

    再説季雁萍進得林中,舉目但見古木參天,枝橙奇出,蔓藤纏繞,遮天蔽日,光線十分暗淡,地上落葉疊積,厚達數尺,濕氣侵入,想來毒蛇猛獸決不在少數。

    季雁萍見此情景,心中也有些後悔,但事已至此,何況“蓮花童子”不時的在前面出現,更令他無法折回。

    就這樣追追停停,也不知追了多遠,前面的“蓮花童子”突然一閃不見了。

    季雁萍急忙追了下去,哪知追了許久仍是不見人影,心中不由懊惱異常,突然心中一動,驚忖道:“莫非‘蓮花童子’故意把我引開,然後再去收拾趙亞琳她們?”繼而又想道:“鳳姊姊武功並不在我之下,只要有她在誰也別想佔去便宜。”

    季雁萍稍停片刻,自言自語道:“他們既然不願出來會我,我還是回去算了。”話落轉身欲回。

    突然,季雁萍怔住了。

    只見在他面前七八丈遠之處,靜靜地站立着一個美如天仙的少女,在她那橢圓形的臉蛋上,雙眉猶如新月一般,目似秋水生波,瑤鼻櫻嘴,尤其在這暗淡的光線下,更顯得美麗動人。

    季雁萍怔怔地看着這神秘的少女,心中暗忖道:“怎麼?我碰到的女子個個都是這般美麗迷人呢?”繼而又駭然暗忖道:“她什麼時候到我身後?我竟毫無所覺呢,地定然是一個身懷絕技的女子。”

    季雁萍忖思良久,呆在那兒,怔怔地竟忘了動身。

    這時那少女突然道:“季雁萍,你憑什麼拒絕與我姊弟合作?”鶯聲瀝瀝,悦耳之極,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盯在季雁萍的臉上,似在等他的回答。

    季雁萍聞言微微一怔,心説:“原來她就是天魔女。”

    季雁萍淡然一笑道:“你們為什麼一定要與我季雁萍合作?”他本來一肚子火,但不知怎的卻發作不出來。

    但見那少女雙腳微動,身輕如一片羽毛,紅衣紅裙帶起一陣香風,飄忽間已走出兩丈多遠,微露貝齒,輕笑道:“我姊弟二人行事,一向只憑一己之好惡,選定與你合作,自不會無因,何況這件事對你來説,只有好處而沒有壞處呢?”

    季雁萍笑道:“在下覺得很榮幸,只是我一向不願白受別人的好處,姑娘還是另請……”

    季雁萍話未説完,那紅裝少女突然嬌容一變,沒頭沒腦的截住問道:“季雁萍,你知道我是誰?”

    “如果在下猜得不錯,姑娘該是頂頂大名的二怪三妖之首,天魔女了。”

    紅裝少女不因為季雁萍猜出她的底細而感到驚異,仍然問道:“那你可知道人們為什麼稱我們二怪嗎?”

    季雁萍毫不在意的微笑道:“賢姊弟有超人的技業?”

    “天魔女”冷然一笑道:“這點藝業不放在你季雁萍眼中,是嗎?”

    季雁萍心頭一震,暗道:“她好厲害的眼力,我心中稍存輕視,竟然被地視破了。”但他不善説謊,一時間竟説不出話來,只急得俊臉通紅。

    奇怪的是,“天魔女”看在眼裏卻並不生氣,只淡然的道:“這個且不去管他,但這個怪字由何而來你可知道嗎?”

    話題一轉,季雁萍頓覺輕鬆了不少,微微聳聳肩,道:“是由於以前二怪沿襲而來。”

    “不對?”

    “在下猜不着了。”

    “是由於我姊弟二人,無論什麼,想到做到,不顧一切,是以才有這個怪字。”

    季雁萍道:“姑娘的個性前面亦曾提過了。”

    “不錯,你知道我為什麼要重提嗎?”話落嬌容忽然變得非常肅穆,似乎有一樁十分重要的事情要決定一般。

    季雁萍不由心頭一怔,莊重的道:“難道與在下有關?”

    “天魔女”正容道:“與我們要與你合作有關,因為我……”説至此,突然粉臉一紅,粉頸緩緩垂了下去。

    季雁萍看得莫明其妙,心説:“你剛才説過,無論什麼事想到做到,不顧一切,難道説還有説不出口的話嗎?”

    時光是一分一秒的滑過,這時林中已顯得昏暗異常了,但天魔女卻一直沒有開口,季雁萍又急着要下山,當下問道:“因為什麼?”

    “天魔女”聞聲突然抬起頭來,那剪水般雙瞳,直盯在季雁萍臉上,聲音顯得有些不自然的道:“因為我喜……歡……你!”

    這種單刀直入的出自一個妙齡少女口中,可真是一件意想不到的怪事,這種話,就是一個男子對他所喜愛的女子,也是説不出口的。此時的“天魔女”卻是那麼自然,好像一點羞澀之感也沒有了。

    季雁萍被“天魔女”這種大膽作風驚得呆住了,他怔怔地望着她,只見她若無其事的態度更加莊重了,使人覺得她是那麼大方,坦誠!

    周圍的空氣顯得有些沉悶,“天魔女”看看季雁萍,突然闇然的嘆了口氣道:“我知道你身邊有好幾位美麗的姑娘,但是我無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更不願把我所想做的事埋在心底,所以………”下面的話沒有説完就幽然一嘆止住了。

    這是一個少女的心聲,也正是一個為情所困的少女綿綿的情語,雖然只是簡短的幾句,但卻道盡她無限自己的情緒。

    季雁萍的心頭此刻覺得雜亂無章,“天魔女”的美麗,足以令他驚奇,而她的大膽,卻令他戰慄,同樣的,他受了她真情的感動,人,本來就是感情的動物!

    但是,鳳玉嬌,趙氏姊妹的粉臉,一個個在季雁萍的腦海中浮現,似乎每張臉孔都帶着責備之意,更有令人傷感幽怨之色。

    季雁萍不自主的把目光由天魔女的花容上移開,嚅嚅的道:“姑娘盛情實令在下感動,但是……”

    “是不是因為我長得不美,你根本就不喜歡我?”

    季雁萍不加思索的脱口道:“不!不!你很美!”這是他內心的感覺,但情急之下,卻無形中全部吐露出來。

    “天魔女”聞言高興的笑道:“那還有什麼令你猶疑不下的呢?”

    季雁萍覺得四周好像有一種無形的壓力,這種壓力似乎使人無法抗拒,覺得有些透不過氣來。

    季雁萍深知事情已到了非下決定不可的時候了,他本來不願意説這種他不願意説的話,但是,他不能對不起鳳玉嬌,因此,季雁萍終於下定決心似的道:“天下奇男子多的是,姑娘你……”

    “但是我卻只喜歡你!”

    季雁萍萬般無奈的道:“要是在下不能接受,姑娘你也是枉然。”

    天魔女聞言並不生氣,甜甜的笑道:“你既然説過喜歡我,當然就能接受我的……”

    季雁萍心中一動,暗道:“再僵下去只怕沒有好處,還是決走吧!”

    思忖間,笑道:“在下身有要事,不克久留,後會有期!”話落起身向山下走去。

    突聽,“天魔女”格格笑道:“季雁萍,你自信走得了嗎?”

    季雁萍聞言心下微怒,停步冷冷道:“為什麼走不了?”

    “天魘女”雙眸中,突然精光電射,冷笑道:“當今武林還沒有人敢拒絕我‘天魔女’之請!”

    季雁萍霍然轉身,怒道:“在下拒絕,你又將如何?”

    “天魔女”冷笑道:“季雁萍,你武功確實非我所敵,但你現在不妨運氣試試。”

    季雁萍聞言心中一動,忙一運氣,突覺真氣呆滯不前,心中不由大驚,暗道:“一定是她乘説話之際下的毒,想不到她外表端莊,卻原來是一個卑劣的女子。”季雁萍越想越恨,鋼牙一咬,脱口道:“在下就是中毒再深,也有足夠功力劈了你這陰險的小人!”話落一式“天外飛鴻”直擊“天魔女”頭部。

    “天魔女”目睹季雁萍來勢,心中暗喜道:“原來他已中毒中得很深了。”

    “天魔女”並不閃避,覷準季雁萍掌式,突以一招“縛虎擒龍”,急如閃電般的扣住了季雁萍的門脈,順手一指點在季雁萍“軟麻穴”上,將他抱入懷中。

    季雁萍一行功,摧動了毒性,身體已有些不支,甚至連“天魔女”是用什麼手法把他脈門扣住的,也不知道。

    “天魔女”用紅袖替他擦了擦汗道:“我對你全是一番好意,你何苦拒人於千里之外,唉!盤龍島若是沒有我姊弟二人前去,你們哪能進得去呢?”

    季雁萍此時神智仍然十分清醒,只是全身疲乏無力,連説話的力氣也沒有了,一陣陣少女的體香撲入鼻中,使他心神微微有些動盪。

    他此時心中紛亂之極,他並不恨“天魔女”,也許是她的真情令他感動了……

    就在這時,突然微風一掃,“蓮花童子”再度出現,他掃了“天魔女”懷中的季雁萍一眼,問道:“姊姊,他答不答應?”

    “天魔女”答非所問的道:“弟弟,你帶他在那瘴氣中是不是走了很久?”

    “蓮花童子”“嗯”了一聲,繼道:“他武功高深難測,我怕他傷了你,所以在那無形的瘴氣中來回走了三次,怎麼?他中毒很深嗎?”

    “天魔女”微叱道:“我説叫你只走一次,你怎麼不聽話呢?”一頓又道:“你身上還有沒有解藥?快拿兩粒給我。”

    “蓮花童子”不安的道:“姊姊,他武功甚是了得,我看還是等回島以後再給他解吧!”

    “天魔女”堅持要立刻給季雁萍解毒,但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改變初衷,許是地不願季雁萍受苦。

    “蓮花童子”一向最聽她姊姊的話,當下只好把解藥拿出來,給季雁萍服下兩顆。

    “天魔女”此時才笑問道:“弟弟,那些牛鬼蛇神現在走了沒有?”

    “蓮花童子”黑臉上浮現一絲嘲弄似的笑容,輕蔑的道:“那禿驢現在麻煩可大了,三妖已到了兩個,只怕好戲馬上就要上場了。”

    “三妖不是也要搶那天門陣圖嗎?他們為什麼不合作呢?”

    “蓮花童子”道:“現在他們還沒談到合作,二妖是怪那禿驢既到海外來,就該先通知他們一聲,那禿驢卻依仗着天風教在中原的勢力,不肯示弱,我回來時就已劍拔弩張了,現在只怕已經動手了,姊姊,我們去看看好嗎?”

    “天魔女”低頭看了看懷裏的季雁萍,見他臉色已轉紅潤,抬頭對“蓮花童子”道:“天門陣圖雖然還在盤龍島,但決不能落在這批敗類手中,否則又不知要有多少生靈塗炭,事不宜遲,我們走!”

    “走”字一出口,已與“蓮花童子”騰身而起,只見一紅一黑兩個影子,一閃上了參天古樹,踏枝而去。

    季雁萍此刻更加清醒了,只覺身在“天魔女”柔軟的懷裏,猶如騰雲駕霧一般,甚是平穩,心中對此女的輕功,暗自驚佩。

    “天魔女”與“蓮花童子”奔馳了約有頓飯工夫,突然停在一處山崖上,季雁萍耳中飄入一絲使他鏤心難忘的聲音,只聽那聲音蒼勁地道:“阿彌陀佛,老衲並非仗勢欺人,兩位施主位列二怪三妖,自有一身絕藝,依老衲之見,現下那天門陣圖尚在盤龍島上,那裏的虛實你我均知,如今何不合力先把陣圖搶到手後,再各憑技藝決定那陣圖屬誰,豈不此在此做無謂爭執好得多嗎?”

    季雁萍至死也忘不了這聲音,這時他腦海中已浮現了“佛覺”那外表慈祥而心懷奸險的嘴臉,仇火,由他心底燃起,煞時間燒遍了全身,以後下面所説的話,他什麼也聽不到了。

    “天魔女”突然覺得懷中的季雁萍全身不停的抖着,不由關懷的低下頭去。

    突然!她全身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噤,她第一次看到那麼冷酷的目光,驚駭的問道:“你……你怎麼了?”

    季雁萍此時理智已有些不清了,聞言冷冷道:“放開我!”

    “蓮花童子”詫異的道:“什麼事?”

    季雁萍見“天魔女”仍然緊抱住不放,登時怒道:“放開我你聽到沒有?難道你想死嗎?”

    “天魔女”幾曾受過這等喝叱,自尊心頓時受了莫大的損傷,聞言不由抗聲道:“你敢,你就殺我好了!”

    季雁萍怒叱一聲道:“有何不敢!”話落突然一掌向“天魔女”肩胛上拍去。

    但見掌風如山,閃電已到“天魔女”肩上,敢情季雁萍已自己運功解開穴道了。

    “天魔女”萬沒料到季雁萍會説打就打,事起傖促,距離又近,哪能躲得過,也許,能躲得過她也不肯躲,少女的心永遠是個謎!

    “蓬!”的一聲,“天魔女”的嬌軀被震出丈餘,櫻口一張連噴三口鮮血,紅潤的粉臉頓時變得蒼白無比。

    血!鮮紅出血,刺激着季雁萍的雙目,傳入他心坎的深處,血腥的刺激使他清醒了。他怔怔地望着“天魔女”,吶吶的道:“姑娘……你……”

    這些變化都在轉眼之間,突然“蓮花童子”一躍站起,怒喝一聲道:“姓季的,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話落躍身欲撲。

    突然,“天魔女”拉住了弟弟,慘然的笑道:“算了吧!弟弟!我們回島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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