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秋田沒收了解藥,捏開妖道的牙關,將一小瓶羽化膏,全部強灌入妖道的肚子裏。
“不……嗯……嗯……”妖道發狂般蹬腿、掙扎、叫號。
“我不屑殺你。”禹積田冷冷述説,將十餘張寶泉局的官票一一打開,一一丟在妖道的臉上:“讓蒼天報應你,因為我並不曾目擊你的罪行。”
“你……殘忍……”
“雙方交手拼命,我當然必須殘忍。”
“你……”
禹秋田哼了一聲,轉身大踏步走了。
“解我的……穴道……”妖道狂號。
禹秋田轉身,狠狠地盯了妖道一眼。
“你的腿仍可走動,我對你已經夠仁慈了。”説完,身形飛掠冉冉遠去。
“我不……能……自救……”妖道仍在狂叫。
遠遠的看到有人走近,妖道心想:我得救了……
可是,高興得太早了。領先的人,是殘劍孤星威大川。
殘劍孤星曾經奪獲禹秋田,卻又在八表狂生的逼迫下受辱。
“是……你……”妖道膽寒地叫。
“殘劍孤星威大川,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都不會錯認我。”
“貧道……”
“你是鷹揚會的護法。”
“我……”
殘劍孤星一一抬起撤了一地的銀票,逐張察看。
最高額的一張,一千二百兩,最少的一張,也有三百兩之多。
“誰把你弄成這鬼樣子?”殘劍孤星獰笑着問。
“禹……秋田……”妖道不敢不説。
“哦!他很了不起,你的妖術非常了得,居然奈何不了他?”
“罷了……”
“看來,千幻夜叉的話是真的了。”
“戚施主,你……你説什麼?”
“千幻夜叉説,禹秋田並沒向破歲星討取那十萬兩貢銀,我相信她。”
“這……”
“妖道,你是個大財主。嘿嘿嘿……這些銀票,總額不少於一萬兩,他竟然棄如蔽履,可知他是一個不取不義之財的好漢,不是挾恩要挾吞沒我十萬兩銀子的人。天長堡的珍寶,是他應得的,不算不義之財。嘿嘿嘿嘿……妖道,你不反對在下沒收你這些銀票吧?”
“貧道能……能反對嗎?”
“不能。”
“貧道認了。”
‘謝啦!”
“呃……”妖道叫了一聲,渾身抽搐。
殘劍孤星不是善男信女,所以在湖廣税監陳奉手下做税丁保鏢。道謝的方式,與那些兇魔豪霸毫無二致,一腳踢破妖道的腦袋,拳拳服膺江湖的金科玉律:殺人滅口永除後患。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江寧鎮重歸寧靜,英雄好漢們一鬨而散。
禹秋田八個人,亦重回悦來老店投宿。
九州游龍與三位子弟,都受了不算嚴重的傷,幾乎全是暗器所造成的傷害,幸好暗器皆沒擊中要害部位,傷勢不重也不輕,至少也無法用全力與人交手拼搏了。
北人屠捱了一劍,右胯裂了一條小血縫。
千幻夜叉與夏冰皆毫髮末傷,兩女相互聯手,居然相當圓熟,佔盡了便宜。
已經是午後時分,店夥替他們在客堂備妥飲食。
“八表狂生蹤跡不見,讓他逃掉了,真不甘心。”夏小姑娘懊喪地説:“我真的不甘心。”
“這個人容易找,包在我身上。”千幻夜叉顯得信心十足:“我恐怕永遠找不到祝堡主了,這次他一定躲到天盡頭……”
“我知道他會走哪一條路,在路上等他。”禹秋田的虎目中,閃爍着陰森的光芒:“他不會上天入地,卅九條人命等他償還。”
“在路上等他?什麼路?”千幻夜叉問。
“回山西的路。”
“他敢回去?”
“為何不敢?其實,他如果真有躲起來的決心,躲在山西反而安全,花十年歲月也不容找到他。他躲在廬州,用意在聯絡各地的朋友,時機一到,就向你我行致命一擊,奪回他的百萬珍寶。”
“事實如此。”
“這次,他算是完全絕望了,所以像久在陽間的遊魂,逃回山西真正躲起來享福,哼!”
“你打算何時動身?”
“不急,小紅。”禹秋田胸有成竹:“這期間,他會暫時找地方躲起來避風頭。”
“我們……”
“先找八表狂生,徹底挖掉鷹揚會的根,如果讓他們重新壯大,今後咱們日子難過。小冰,你們犯不着和他們玩命,掃除奸毒,是我這種人的老本行,把他交給我,我可以名正言順找他償命。”
“對啊!他在蚌埠集行兇,我和北人屠是目擊者,有正當的理由,要他償兩位旅客的命,理直氣壯。小妹,放心交給我們啦!”千幻夜叉欣然説。
九州游龍想起血肉橫飛的情景,感到惻然不安。
“這次大屠殺,鷹揚會死傷過半,就算我們不找他,鷹揚會也不肯罷休的。”九州游龍黯然嘆息:“我擔心他們走極端,不顧一切向棲霞幽園行自殺性的襲擊,必須趕回太湖應變……”
“梅大叔,日防夜防決非了局。”禹秋田説:“不要怪我殘忍,以殺止殺是最佳的良藥。”
“可是……”
“舅舅,我不回去。”夏冰鄭重地説:“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回去日防夜防,不如徹底挖根鋤苗。禹大哥,我要參加你們,我是當真的。”
“看來,我阻止不了你了。”
“是的。舅舅。”夏冰語氣極為堅決。
“禹小哥,何不從長計議?”
“大叔的意思……”禹秋田問。
“我梅家夏家,還有幾個朋友。”
“俠義道名人?”
“不。”
“那是……”
“不爭名利的高人逸士。”九州游龍談淡一笑:“為虛名所累的人,做不出什麼驚天動地大事,而且樹大招風,做事縛手縛腳。”
“事實如此。”禹秋田的口氣有不滿。
“我認為我可以組成撒網隊,負責暗中策應。”
“我也有不少人,準備帶他們出來策應。”
“那麼,你將有兩張保護網。”
“和強勁的打擊主力。”
“哈哈!你同意了?”
“只是……大叔作得了主?”
“毫無疑問。我九州游龍熟悉四海九州,寶劍還未老呢!”
“請你答應,大哥。”夏冰含笑央求,挽住了千幻夜叉:“姐,教我易容術好不好,謝謝你啦!”
“唷!你小不點,能扮什麼?”千幻夜叉打趣她:“小香扇墜一樣,扮什麼都不像。”
“扮你的丫頭,該可以吧?”
“老天爺,讓你爺爺知道,你跟着夜叉闖禍已經不得了,再扮夜叉的丫頭,他老人家不活剝了我才怪,你想陷害我呀?嘻嘻嘻……”
“我爺爺才不會對你有成見呢!他老人家才是真正的難纏人物。他搜殺兩大妖神之一,九地冥君蕭老魔的妻子神荼,把九地冥君夫婦的四川華陽地府迷宮搗毀,把他們追得上天入地,到現在還在找他們呢!他老人家除惡務盡的念頭,比你們還要激烈。”
“好了好了,吃飽了我們再好好商議。”九州游龍促眾人就膳。
鷹揚會是半公開性的組合,交通官府潛勢力龐大,所以早稱江南第一大幫會,黑道行業誰敢拒絕向該會繳納常例錢?
正當的商貿,也不敢不交保護費。
揚州該會的山門,依然一如往昔照樣開,但接待的人像是全部撤銷了,沒有像樣的人接待登門的訪客,只留了兩個傻呼呼大漢,看守廳堂打掃門庭,上門問訊的人一問三不知,兩大漢不住傻笑,不回答任何問題,答也答非所問,來客不得不知難而退。
江湖朋友議論紛紛,對鷹揚會江寧鎮死傷慘重的事,先是存疑,然後親痛仇快,謠言滿天飛,其象與因果也逐漸被髮掘出來了。
山西天長堡的毀滅,並沒造成轟動;天長堡地處邊疆,相隔太遠了。
這眾,像一聲春雷,轟動江湖,武林大震。
誰是禹秋田?是何來路?
禹秋田成了死神的代表,有人乾脆把死神當成綽號送給他。
那些大豪大霸們,開始睡不安枕啦!明暗之間,以重金髮掘消息線索,以便預作提防。
大快人心,歡呼鼓舞的人更多。
江南地區,被鷹揚會壓榨得叫苦連天的黑道朋友,總算喘過一口氣,日子混得比往昔容易些了,莫不額手稱慶,對禹秋田佩服得五體投地。
半月後,高郵湖北面的白馬湖。
高郵湖天連水,水連天;風高浪急,一望無波,千帆過往,萬商往來。
白馬湖正好相反,除了運河所經的主水道之外,處處港灣,廬州遍佈,大多數地方是沼澤區,只有小船可以在內行駛,客貨船罕見往來。
高郵湖有大埠,高郵州號稱小揚州,是鹽河的入口,運鹽船必泊的埠頭。
白馬油方圓數百里,只有寶應一座小縣城,星羅棋佈着一些小漁村,繁榮不起來,所以也稱寶應湖,大多數外地人不知道這處地方。
其實,白馬湖真不配稱湖,稱沼澤區倒還符實,不具有湖的條件。
一葉小舟,泊上了鴨頭洲。
這是一個與西面洲洛相連的洲,向東伸出如鴨頭,即使鬧水災洪水氾濫,鴨頭洲也不會淹沒;是屬於已經定型,成了陸地的洲。
洲北,有一度小漁村,有三四十户人家,全是本地的漁户。
小舟泊在洲南,地勢偏僻,滿目蘆葦綿綿無盡,視野有限。
顯然,小舟不是故意駛錯水道的,而是別有所圖,避免直接泊靠小漁村。
兩名驃悍的舟子,等舟上的四位男女乘客跳上洲之後,輕而易舉將小舟拖上岸,藏在蘆葦中。
“二少爺,要不要我們一起去?”舟子之一向扮成漁夫的禹秋田笑問:“多一個人……”
“多一個人,就會引人生疑了。”禹秋田挾起長包裹:“少在附近走動,小心了。”
“食物充裕,我們就躺在船上睡幾天,不走動就是啦!”舟子笑嘻嘻做鬼臉:“可是,如果動手廝殺,別忘了發嘯聲招呼,拜託啦!”
“五哥,拜託你看好船,廝殺沒有你的事。”扮成漁婦的千幻夜叉説:“萬一船丟了,破了,我和小妹可就慘啦!大姑娘泡在水裏遊三十里,像話嗎?”
“哈哈!小冰妹妹生長在太湖,太湖三萬六千頃,她可以遊三個來回,廿裏算什麼?”
“我沒有小妹高明……”
“二少爺可以帶你,怕什麼?”
“去你的!”禹秋田笑罵:“船出了問題,我陪你練一個時辰拳腳。”
“老天爺!你想打扁我呀!”舟子怪叫伸伸舌頭:“恕不奉陪,我和七弟看妥船好了。”
兩個舟子是禹秋田的人,名義上他是二少爺,其實稱兄道弟感情深厚,與小秋明小女孩一樣,是禹秋明的老爹所收養的孤兒孤女。都是天災人禍煎熬下,家破人亡的可憐蟲。
另-個北人屠,也是樸實漁人打扮,儘量將雙目半閉,避免天生的凌厲目光泄漏身份。
四人各挾了長包裹,排蘆往裏走。
四人隱身在蘆葦叢中,透過葉隙向漁村窺伺。
卅餘户人家,全是草屋,零零落落,屋外的棚架曬着網具。這裏,通常夜間打漁,因此不時可以看到漁夫漁婦在外走動。
“最西端那幾間稍大的茅屋,就是魚鷹汪浩的家。”禹秋田低聲向同伴解説:“在天下七隻鷹中,他名列第一頭鷹。五嶽狂鷹排名第四,九天魔鷹排名第七。這頭鷹為人孤僻,喜歡獨來獨往作案,專劫大户官吏。空中搏擊的能耐世無其匹,算是飛賊中首屈一指的風雲人物。如果他在家,五嶽狂鷹消息靈通,一定會來找他的,也有把柄捏在五嶽狂鷹手中,五嶽狂鷹交通官府,有把握把他送進牢獄吃太平飯。”
“如果梅大叔的消息不夠靈通,我們在這裏守株待兔,豈不浪費光陰?”千幻夜叉提出疑問。
“請相信我舅舅的消息淮確,姐。”夏姑娘説,她稱呼親近的人,嬌滴滴親呢得十分令人喜愛。稱梅貞姑不叫姨媽,親妮地叫姨。
對千幻夜叉,起初稱霍大姐,然後是霍姐,最後乾脆叫姐,童心未泯,極易獲得對方的好感。
千幻夜叉一向以女強人自居,對男對女都一樣,一旦碰上了一個天真無邪,依賴她、纏住她、向她撒嬌的小妹妹,便激起了潛在的母性情懷,心裏有説不出的高興,自然而然地以大姐姐自居,衷心喜愛上這位可人的小妹妹啦!
夏冰確是善解人意的小精靈,連兇暴的北人屠,也深探地喜愛這位名門小俠女,有時甚至以長輩自居,這當然與夏冰稱他大叔有關。
“我只是擔心萬一呀!”千幻夜叉説:“連天老爺也會出差錯呢!不然怎會有些地方缺雨水,另一些地方又鬧水災?”
“小霍,姑奶奶,你不要盡挑毛病好不好?”人屠大搖其頭:“我們只有這條線索,萬一也得來呀!狄會主奔走呼號請入助拳報仇,神不知鬼不覺,不乘船走陸路,一上北行官道就失蹤,總不能就此放棄,沿路翻過地皮找他。”
“別吵別吵。”離秋田低喝:“看,那位挾了五股魚叉的人。”
“是他!”北人屠不勝驚訝:“這傢伙居然也躲在這鬼地方打漁,大概太陽要改從西天升起來了,天底下人人都反常啦!”
“誰?”禹秋田問。
赤着上身,穿了一條青中泛灰長褲的人,年約半百,精壯結實手長腳長,長了一個鷹鈎鼻,八字弔客眉,走動間活力澎湃。
半百年紀,是練武有成的人,登峯造極成熟的最佳年齡。以後的歲月,能保持已有的成就,已是難能可貴了,大多數名家不進反退,歲月不留情。
“橫行登萊海疆的大海賊,曾經劫掠天津衞的鬧海神蛟胡大海。”
“你的山東老鄉嘛!”禹秋田輕鬆説俏皮話:“鬧海神蛟鬧到小湖裏來了,他真有出息呢!梅大叔就不好意思跟來,他是一條九州游龍,在小湖沼澤遊不出什麼名堂來的,所以他拒絕跟來,以免龍游淺水遭蝦戲。”
船在薄暮時分,泊上了高郵州的運河碼頭。
運河在湖外,不受風濤的威脅,兩三百艘巨大的客貨船,把碼頭區變成喧鬧的夜市。
艙門窗緊閉,靜悄悄像是空船。
二更天,幾個舟子悄然登上碼頭,像要到碼頭半邊街的酒肆買醉,消失在鬧哄哄的入潮中。
城內市河北面的通濟橋旁,孫家大宅的門燈迎風搖曳,逛街的市民逐漸稀少,夜禁即將開始了。犯禁的人,被捉住會挨板子的。
夜行人從不理會夜禁,巡捕們對這些犯禁的人無可奈何,看見了也裝作沒看見,哪有閒工夫上屋捉人?爬上屋人早就跑掉啦!
五個夜行人,悄然隱沒在孫家大宅的房舍深處。
孫家的大老爺孫坤,一聽便知道他排行二,所以家裏的奴僕,皆尊稱他為二老爺,只有不知底細的外人,才稱他為大老爺。
凡是有錢有勢的人,都有人尊稱為大老爺。
孫大老爺靠航運起家,他的船行叫鴻遠,擁有卅餘艘南行北往的貨船,在京都設有分號。
船行的總賬目,通常皆由賬房夫子,每旬按期從碼頭的店堂,攜往城內的大宅,交由大老爺清核過目。大老爺應酬多,平時很少出現在船行。
這天是初十,賬房夫子照例到了大宅報到,在書房向大老爺請清核,通常要忙到三更天。
書房其實是密室,奴僕們不許接近。
長案上燈光明亮,三個夫子打扮的人,正與孫大名爺商議,而不是核賬。
“這一趟北航,共需一千二百兩銀子關節。”一位夫子説:“外加漕運船附行的水費開銷,總數約需二千兩銀子左右打發。”
“兩艘船一於二百兩關節,是不是多了些?”孫大老爺的炯炯鷹目,有不滿的神情流露:“沿途的關卡,胃口愈來愈大了。”
“老爺,關節費用每天都在漲,就是咱們的荷包不脹。”夫子無可奈何發牢騷:“聽説德州的税署,打算不承認濟寧州税署的税單,由德州重新估税。這-來,不但耽誤行程,所送的關節也將加倍,簡直是天打雷劈,説不定白跑一趟分文不嫌,還得賠老本呢!”
“我們仍可承受,能忍則忍。”孫大老爺嘆了一口氣:“再這樣下去,真要被迫鋌而走險了。”
四人似有所覺,倏然驚起。
“嘿嘿嘿嘿……”陰笑聲透窗縫而入。
孫大老爺哼了一聲,從案下抽出一把尺八鷹爪鈎。
三位夫子也三面一分,衣下拔出鋒利的巴首。
孫大老爺頓首示意,一位夫子拉開了東首的明窗。
五個夜行人毫無顧忌穿窗面入,領先的赫然是五嶽狂鷹狄會主。
另一個是黃山邪怪;第三個是外堂大堂主,九天魔鷹陶天英。
最後一個五短身材,獐頭鼠目貌不驚人,不像武林高手,倒像一個落魄的混混。
“是你!”孫大老爺的目光,訝然落在五短身材的人身上:“你來做什麼?竟然帶了這許多人,有何用意?你不該來的,尤其不該帶陌生的人來。”
“呵呵呵呵!”五嶽狂鷹怪笑:“孫老兄,在下不算陌生人。”
“是嗎?狄會主。”孫大老爺冷笑:“在下做的是上行買賣,不曾下行揚州,怎能不算陌生人?你找我是不是撈過界了?”
“孫老兄……”
“高郵雖然地屬揚州府,但高郵湖以北,是淮安府大河老龍的地盤,你老兄該比我清楚。”
“孫老兄,我不是來和你談地盤的。”
“是嗎?”
“令拜弟有話和你説。”
“我不再是這混蛋的拜兄。”孫大老爺怒地一指五短身材的人:“這混蛋吃裏扒外,狗屁不如,我早已和他情絕義盡,他最好早些滾!”
“他不説,我説。”
“你説吧!我在聽。”
“請你老兄陪我跑一趟白馬湖、拜訪鴨頭洲的汪老兄。有你老兄一同前往,他會識相些。”
“魚躥?你和他同列七隻鷹,有話好説,我去算什麼?他不會賣我的賬。”
“有你在場,他賴不掉十年前的山西平定州血案,我是目擊者,你是證人,所以……”
“可惡!你要我陪你去脅迫他?”
“他如果肯乖乖和我合作,用不着脅迫他。”
“混蛋!孫某不是出賣朋友的人,你給我滾!”孫大老爺火冒三千丈,指着敞開的明窗下逐客令,激動得乎在發抖:“我恥於和你這種人説話,滾!”
“滾就滾,反正你是死人一個。”狄會主冷笑,往明窗説;“你想死,就讓你死吧!”
“老鷹,你奈何不了我的。”孫大老爺舉爪戒備:“你最好安靜地走,我厭倦了刀頭舔血的生涯,但被逼急了……”
“逼急了就鋌而走險?”
“一點不假。”
“你沒有機會,孫老兄。”
“笑話!我……”
“己過了一百下了。”
“你説什麼一百數?”孫大老爺臉色一變,聽出不吉之兆。
“認識這位老兄嗎?”狄會主指指陰笑的黃山邪怪,也陰陰一笑。
“眼生得很,老兄是哪座廟的大菩薩?”
“在下姓陳。”黃山邪怪笑意更陰森了。
“你是……”
“大崩閻王散的主人。”
“哎呀!黃山邪怪……”
“正是老夫。”
孫大老爺駭然變色,猛地一扳案下的底板。一聲怪響,外面警鐘大鳴。
“不好,滅口!”狄會主大叫。
孫大老爺妄用了真力,正趴伏在案上向下滑。
狄會主搶進,一掌拍破了孫大老爺的天靈蓋。
三位夫子也失手掉落匕首,踉蹌向後室門走。
九天魔鷹與黃山邪怪一躍而上,手下絕情。
護院與僕人惶然搶入,室中暴客早已走了,四具死屍的頭部破了,沒有知道致死之物其實是大崩閻王散,人死了當然説不出致死的原因。
滅口,江湖道的金科玉律——
小勤鼠書巢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