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説岳雁翎,他飛身落下石牆,伸手拔下手背上的毒針,回頭留戀的向身後巨
大的莊院望了一眼,起身向城中奔去。
就在嶽雁翎剛一動身之際,驀地,一個細如蚊蟲的聲音,起自耳邊道:“嶽施
主,請到西邊林中來,老衲有話對你説廣聲音凝而不疏,沉重雄渾,雖是傳音人密,
但卻如對面交談,單此一點,已足證那發話的人,內功修為境界之高!
嶽雁翎聞聲猛然剎住衝勢,本能的扭頭向西方望去。
只見,在距莊院約五十丈的西方,果然有一片樹林,面積有多大,卻無法看出,
嶽雁翎心中不由為之一驚,暗忖道:“五十丈以外,竟能傳音如此清楚,此人功力,
只怕還在南邪北怪之上。”
忖度之間,心中已下了決定,飛身直向林中奔去。
只見,茫茫黑夜之中,划起一道黑線,僅只三四個起落,嶽雁翎已停身於樹林
之前了。
嶽雁翎向四周打量了一眼,卻不見半個人影,不由開聲叫道:“是哪位大師,
要見在下?”
嶽雁翎聲聲剛落,突然,一聲沉重的佛號,起自身前二丈之外的林中,道:
“是老衲古佛!”
“古佛”二字一出,嶽雁翎心中頓時一震,忖道:“難道他還沒死?”思忖問,
抬眼循聲望去。
摹見,在兩丈外一棵粗有數人合抱的巨大楊樹後,緩緩悠閒地踱出,一個鬚眉
俱白,身着灰色架裟的老和尚尚,由於他眼簾低垂無法看見他眸子中的光彩,但由
他那蒼松古月,紅潤如嬰的臉上,任何人都可一目瞭然的看出;此僧必是一個悲天
憫人的得道高僧。
老和尚尚緩步踱到嶽雁翎身前五尺左右處停住。
嶽雁翎淡淡一笑道:“大師的舉動,足以令岳雁翎吃驚!”聲音並不十分友善。
老和尚聞言,沉聲道“嶽施主在莊院中所做所為,卻足以令吾佛震怒。”聲音
低沉之中,充滿了責備之意。
嶽雁翎如電般的星目,迅速的掠過老和尚的右手,但在長袖覆蓋之下,他什麼
也沒看到,當即冷然道“種因得果,理所必然,莊院中之事,只因大師不知其因而
已!”
老和尚心頭一沉,但臉上卻毫不動容,沉聲道:“長江三傑也是早先所種之因
嗎?”
嶽雁翎冷然一笑道:“不錯!”
“老糟願聞原因?”
嶽雁翎毫不考慮地笑道:“恕在下無可奉告!”聲音十分堅定。
老和尚心頭再度一動,突然問道:“嶽施主,可是名叫雁翎?”
嶽雁翎毫不驚奇的淡然道:“大師早巳知曉了,何必再問?”
老和尚眼簾動一動,但卻忍住沒有睜開,只淡淡地道。“嶽施主,一身黑衣,
英姿蓋世,江湖上已經人人皆有所聞,老衲之所以知道,也是僅憑猜測而已。”
嶽雁翎星目再度掃過老和尚右手,沉聲道:“大師找嶽雁翎來此、是否為了莊
院中之事?”
老和尚心念連轉一陣,突然搖頭沉聲道:“先前卻有此意,但現在已無此想法,
種因得果,乃屬必然,施主手段雖然有些毒辣,但老衲在未知因由之前,卻也難斷
是非曲直,倒是嶽施主如不早離中原,只怕有人耐心不如老衲?”老和尚這翻話,
説得振振有詞,但如細加分析,其中卻有許多可疑之處。
嶽雁翎冷然一笑道:“大師所指之人,不知是誰?”
老和尚道:“是中原武林,和平無爭的兩個絕色奇女子。”
嶽雁翎冷然道:“其一是‘瑤池玉女’對嗎?”話落一頓,道:“但在下卻無
意與她爭權!”
“你擾亂了太平的武林,使人人不安,她們會放過你嗎?”
嶽雁翎淡然一笑道:“放與不放,嶽某不管,但嶽某要尋之人,決無放過之可
能。”聲音堅決無比。
老和尚聞言心頭大震,平靜的臉上不由為之一動,但只一閃即逝,故意淡然問
道:“嶽施主可願知道那另一人嗎?”
嶽雁翎冷然道:“不談這些也罷!”話落一頓,忽然沉聲道:“大師,嶽某有
個不情之求,不知大師能否答應?”
老和尚臉色再度一變,略一遲疑,沉聲道:“只要老衲辦得到,施主儘管説。”
嶽雁翎冷然道:“嶽某想看看大師右手!”
老和尚低垂的眼簾突然睜開,兩道冷電般的目光如同利刃盯在嶽雁翎臉上,他
那紅潤而平靜的臉上,掠過陣陣殺機,顯然,嶽雁翎的話,已深深刺傷了他,或是
道出了什麼秘密。
老和尚猛然向前跨進一步,道:“嶽施主可否先告知要看老衲右手的用意?”
嶽雁翎星目中透出兩道寒芒,沉聲道:“這事對大師來説,是輕而易舉的事。”
老和尚冷哼一聲,道:“你懷疑老衲是種因之人?”
“最好不是!”
老和尚冷笑道:“假使老衲拒絕施主的要求呢?”
“拒絕?”嶽雁翎星目中殺機一閃,突然仰天一聲長嘆,道:“哈哈……古佛,
嶽雁翎既敢出口要看,就不怕你拒絕!”話落舉步向古佛大師緩緩逼去。“
空氣中,此時已充滿了殺機,古佛精眸中寒光如電,深深盯在嶽雁翎的臉上,
冷森森地道:‘你自信看得到嗎?“説話之際,功力已提聚於雙掌之一,顯然這慈
悲的老和尚已真的動了殺機了。
嶽雁翎逼上兩步,突然冷喝一聲道:“試試看!”聲起人已電射而出,“金龍
探抓”,疾向古佛右臂抓去,身起如電,出手更是快得驚人,只見人影一閃,手掌
已將抓到。
古佛沒想到嶽雁翎年紀輕輕,武功竟會達此不可思議之境,心頭不由為之一沉,
當即冷哼一聲,側身斜出半尺,蓄勁的右掌,已在側身之際拍了出來,“金剛降世”
直拍嶽雁翎的胸口。掌出風生,勢如排山倒海,威猛絕倫,而其出手部位,卻是嶽
雁翎胸前死穴,似乎欲將嶽雁翎置於死地。
嶽雁翎一抓不着,即知古佛功力極高,心中不由一震,急忙右腳向前一點,霍
然回身,招化“直搗黃龍”向古佛胸口擊去,動作之快,的確令人咋舌,好似他突
出此招,是事前之安排,古佛一見嶽雁翎竟然硬接他拍出的雙掌,心中只當是嶽雁
翎無法閃避,而不得不出此下策,因為,照常理推斷,嶽雁翎年僅十六七歲,其功
力決難與古佛相提並論。
古佛雙目中殺機大熾,推出的雙掌,威力突然大增。
電光石火之間,四掌巳然接實。
“轟然!”一聲震天價大響過處,地上沙土捲起數丈之高,枝斷葉飛,隨着激
蕩的氣流四散飄零,落滿一地。
沙土瀰漫中。古佛連退了四步,胸口氣血翻湧,雙臂微覺麻木,心中登時大驚,
駭然忖道:“此人年紀輕輕,怎會有此不可思議的功力呢?”思忖間,不由自主的
舉目向嶽雁翎望去,觸目更覺震驚得元以復加。
只見嶽雁翎身前地面之上,只印着一支深陷的足印,顯然他只退了一步,功力
強弱已經一目瞭然。
樹林中,經過一次激烈的火拼之後,暫時又恢復了寂靜,一陣微風過處,吹散
了瀰漫的沙土。
嶽雁翎冷森森地笑了一聲,道:“古佛,嶽雁翎不想殺害元辜,你該有自知之
明。”
古佛向四周掃了一眼,突然陰聲冷笑道:“嶽雁翎,只怕難逃一死的是你。”
聲音十分鎮定。
由古佛臉上神色,嶽雁翎似乎得到了什麼啓示,但卻又似毫無所覺,因為,以
他那麼靈敏的聽力,他什麼動靜也沒聽到。
嶽雁翎陰沉沉的盯着古佛道:“古佛,你不要逼我嶽雁翎走極端!”聲落舉步
向古佛行去,隨着漸進的步伐,他俊臉上的煞氣,也一層層加濃。
古佛由方才一掌,已知嶽雁翎的功力遠在自己之上,哪敢等他攻擊,當下心念
一轉,突然,怒吼一聲,搶先向嶽雁翎攻去。
此時,他已知嶽雁翎功力高過於他,出手哪敢有絲毫大意,只見他寬大的衣袖,
隨着他飄忽如風的身體,連連向外扇動,眨眼之間,已攻了嶽雁翎七掌三腿。
但見四面八方,都是古佛的掌影,連綿不絕,使人虛實難分,罡風如剪,直欲
穿山裂石,此人震動江湖多年,顯然不是欺人之談。
嶽雁翎星目中殺機一閃,冷哼聲中,已然出招迎了上來。識見黑影閃動間,已
失去了他瀟灑的身形,眨眼間,也還了七掌三腿,恰好阻住古佛的掌腿。
古佛連攻數招無功,心中登時有些着急起來,招式一變,“金剛掌”中的絕招,
連綿不斷的展了出來。
眨眼之間,兩人已互換了五十多招,但勝負之數,卻仍無半點端倪。
突然,四周林中大樹之後,出現了十幾個紅衣紅中的蒙面人,緩緩向兩人打鬥
的地方逼了過來。
由他們包圍的行動上看來,顯然他們是預先就安排好的圈套。
這時嶽雁翎與古佛已鬥了將近百招,勝負雖未分出,但由出招的迅猛,與招法
的變換看來,顯然古佛已落於下風了。
嶽雁翎一面出招。一面仔細的注意着古佛的右掌,但卻始終未見古佛的右掌從
袍袖中伸出來過。
轉眼之間,兩人又鬥三十招,古佛紅潤的臉上,已浮現了汗跡,精光四射的眸
子,不時向四周巡視着。
這時那批紅中蒙面人,已走到兩人打鬥之處不滿二十丈的地方,但卻仍舊躲於
樹後,不肯現身。
突然。一絲輕微的聲響,傳人打鬥鬥爭中偽嶽雁翎耳中,使他心頭為之一震,
由這絲聲響,他已知道了古佛不停向四周看的目的了。
這絲聲響,傳進了嶽雁翎耳中也同樣傳進古佛耳中,只見古佛雙目精光一閃,
突然大喝一聲,一招“金剛伏魔”架住嶽雁翎一招“赤地千里”,雙足用力一點地
面,飛身向發聲之處縱去。
嶽雁翎見狀並未追擊,收招轉身冷冷朝林中道:“各位既為我嶽雁翎而來,何
不現身相見?”
這時,古佛也已停住身形,嶽雁翎的停身不追,大出他意料之外,使他覺得此
人除了武功勝他這外,心計似乎也不在他之下,因此欲除嶽雁翎之心,登時更加深
許多。
嶽雁翎話聲一落,突見林中紅影閃,四周大樹之後,突然竄出十幾個紅中蒙面
人,恰好形成一個包圍之勢。
這些紅中蒙面人的裝束,與先前在莊院中出現的“千手一屠”與另一老者一般
無二,但嶽雁翎卻不瞭解,自己弓他們到底結有什麼冤仇。
嶽雁翎毫無懼意的朝四周掃一眼,冷冷開聲道:“嶽雁翎與諸位素不相訓,諸
位找我究為何事?”對面的蒙面人,冷笑一聲道:“殺你滅口!”
嶽雁翎聞言心中雖怒,但卻不知滅什麼口,不由冷聲茫然間道:“殺在下滅口?”
紅中蒙面人狂笑一聲,道:“反正今夜你已難免一死,大爺可以明白告訴你,
前面莊院中的事,乃是為引二虎相鬥之局,但卻被你看到……”
嶽雁翎依舊不解地問道:“那你們是誰?”
“西藏……”
那人話聲未落。突聽林中古佛冷聲道:“朋友,你説得大多了!”聲音冷澀無
比。
紅中蒙面人聞聲截然而住,冷然對嶽雁翎道:“其他的,你到閻王老兒那裏問
去吧!”
嶽雁翎本就元心參與江湖上是非之中,是以並不多問,狂笑一聲道:“哈哈…
…你們有把握置我嶽雁翎於死地嗎?”
紅中蒙面人冷笑一聲道:“你何妨試試?”聲落,突使一招“萬里飛虹”,凌
空划起一道弧形,閃電般的向嶽雁翎頭上劈落,出招怪異無比,嶽雁翎一見,就知
並非中原武學,心中不由一怔。
剎那之間,掌招已到,嶽雁翎星目中寒光一閃,冷喝一聲道:“找死!”一招
“漠野千里”閃電迎了上去。
“砰!”的一聲,只見紅影一閃,那人一個龐大的身體,已被震出一丈開外,
落地一式“鯉魚打挺”,一躍而起。
嶽雁翎見狀心頭不由一震,剛才他那一掌,雖用了八成真力,而卻未能將此人
傷於掌下,顯是此人功力必然深厚無比。
同樣的,那些紅中蒙面人一見同伴連一招都未使出,就被嶽雁翎一掌打出了老
遠,心中也不由為此駭然。
當下彼此一聲招呼,各自提足功力,一步步向嶽雁翎逼了過來。
嶽雁翎星目中緩緩罩上了一層殺機,冷森森地自語道:“人無害虎心,虎有傷
人意!”
説話之際,功力已然提集雙掌之上,只見他低垂的玉掌,此時已變成了鮮豔的
血紅之色。
突然,先前被嶽雁翎震飛的紅中蒙面人,大喝一聲道:“大家齊上!”
一聲令下,十幾道急如電般的紅影,已紛紛向嶽雁翎撲了過來。
古佛一聲驚呼發出之時,也正是十幾個紅中蒙面人失去嶽雁翎蹤跡的一瞬,不
由全都抬頭向上望去。
一抬頭、登時把他們驚得亡魂皆冒,因為這時,那片紅光已距他們頭頂不滿半
尺距離了。
忽聽他們脱口發出一連串的驚呼道:“血掌?”
“血掌?”
此時欲待閃避,已然為時不及了。
於是,樹林之中,發出一聲聲,淒厲無比的慘號之聲,劃破了陰的夜幕,直衝
霄漢,令人聞聲毛骨驚然。
殘肢斷臂,零落滿地,四濺的鮮血,廣達數丈方圓,屍首堆積,慘不忍睹,十
幾個圍攻上來的紅中蒙面人,竟無人一倖免。
嶽雁翎猶如天降煞神般的飄落地面,小巧的嘴角上,依舊浮現着那些殘酷的笑
意,令人猜不透此刻,他心中有何想法。
古佛怔怔的望了十幾個蒙面人的屍體一眼,心中暗自慶幸嶽雁翎剛才沒有展出
血掌。否則,只怕他比他們要早些陳屍這樹林之中了。
古佛雙目緊盯着嶽雁翎,躡手躡足的向後緩緩退去,突然,一個念頭掠過古佛
胸海之中,心説:“我何不引誘他到那裏,借他人之手,將他除掉!”思忖間,人
已退出二十丈了,他心中暗自盤算道:“由這兒到達那裏;我有二十里之元,嶽雁
翎腳程再快,二十里之內,他也無法在二十丈距離趕過頭去。”思忖間,臉上不由
浮出一片狠毒的笑意,猛一轉身,右腳故意用力一踩地面,飛身向正東奔去。“啪!”
的一聲清響,打斷了嶽雁翎的思潮,抬眼-看,只見古佛已出去二十五六丈之遠時、
不由冷叱一聲道:“哪裏走?”飛身急迫而去。
這時,明月已然偏西,估計此時已是四更時分了。
這座廣大的樹林,不大工夫,嶽雁翎迫出樹林,見古佛正在前面急奔,相距有
二十丈外,不由邊追邊怒喝道:“古佛、任你逃上西天,嶽雁翎也要將你追回來。”
話落,腳下猛一加勁,頓時化成一道黑影,如雷電般的向古佛追去。
頓飯工夫,兩人已出去五里之遠,他們之間的距離已由二十丈,縮為十五六丈
了。
前面的古佛,此時正自全力向一座荒涼的小山上奔去,有許多地方,他可以借
機口避嶽雁翎,他都沒有竄人躲避,其居心不難看出另有陰謀,只可惜嶽雁翎此時
正盛怒之下,竟把這些全忽略了過去。
轉眼之間,又是兩三里地,前面三四里的一處荒僻的峯頂上,突然出現了一座
十分宏偉的古廟,古佛的去向,正對着那座廟飛馳前進。
這時,兩人之間的距離,已剩下不滿十丈了。
嶽雁翎冷森森地一笑道:“古佛,你往哪裏逃?”
由那聲音的距離判斷,古佛已知嶽雁翎離他已不滿十丈了,不由駭出一身冷汗,
猛吸一口真氣,使盡平生之力,向古廟奔去。
前面的古廟越來越近了,嶽雁翎掃眼之間,只見那古廟宏偉異常,但卻破落不
堪,山門已然不見,顯然此廟已有多年元僧居住,當下心中不由一動,忖道:“莫
非這古廟之中,古佛也有埋伏在內不成。”心念轉動問,前面五六丈處的古佛,已
距離不滿二丈了。
古佛乃久經大敵之人,早已料到嶽雁翎會有這一掌,當下,一聽背後風生,急
忙用力一點地面,騰空向廟中縱去,嶽雁翎拍出的掌風,正好加速了他前進的速度,
等嶽雁翎迫至廟前,古佛早已進入古廟中了。
嶽雁翎不由冷哼一聲,道:“任你埋伏有千軍萬馬,我嶽雁翎也要一闖!”當
即把功力貫注於雙掌之上,舉步向廟裏定去。
一進山門,裏面是一片廣大的庭院,由於日久無人打掃,是以枯草敗葉,遍地
皆是、觸目是一片荒涼,正對着廟門的,便是大雄寶殿,嶽雁翎四周打量一眼,只
見兩側客舍,窗門緊閉,蛛網縱橫,古佛根本不可能躲進裏面去。
除了大雄寶殿之外,再也無路可以進入廟內,嶽雁翎當即毫不遲疑的飛身躍落
大殿門前,用力向裏一推,只聽“呀!”的一聲,木門已開,原來那門是虛掩着的。
嶽雁翎舉步跨進毆中,目光到處,不由一怔,心中忖道:“莫非這廟裏有僧人
居住不成?”
只見大雄寶殿之內,打掃得織塵不染,兩側牆上,整齊的排列着兩排未曾點過
的巨大紅燭,似是預先佈置的。
大雄殿正面壁前一張供佛桌上,供着一尊高有兩丈的巨大如來佛;四周羅列着
八座青面獠牙,長像猙獰的金剛,黑夜中看去,顯得特別恐怖。
如來佛前面的供奉桌上,香爐已被除去,椅子兩端,端端正正的插着兩根粗如
兒臂的巨大紅燭。
嶽雁翎越看越覺可疑,當下向四周側門一看,只見每處側門都是由外面反鎖着
的,除此再無人內之門,心中不由大疑,忖道:“莫非古佛沒有進廟?”思忖之間,
抬眼向殿頂一打量,只見如來佛頭頂高處壁上,有一處五尺見方,洞開着的神龕,
心中不由一動,自語道:“也許由那兒可以進入此廟裏面?”當下功運雙掌,右足
-點地面,飛身向龕中躍去。
就在嶽雁翎起身之際,廟外突然傳來四個女子的呼喝之聲。
清晰無比,顯然她們已到廟門口了。
嶽雁翎躍上神龕,只見裏面乾淨異常,但卻並無進廟之門,心中不由百思莫解。
這時,院中已響起了腳步聲,嶽雁翎心中由大急、思忖道:“由方才的聲音,
顯然來的是些女子,我未得允許,擅人人家預備進香的佛堂,如何説得過去,但我
又不能不走……”
突然,另一個念頭掠過嶽雁翎胸海,道:“古佛既已進人大雄殿,我不能走出
去,他自然也出不去,此處居高臨下,正可監視於他。”心念電轉間,伸手把兩扇
木門拉起來,自縫中向外窺視着。
就在嶽雁翎剛把木門拉上的同時,“呀!”的一聲,大雄寶殿的兩扇巨門,已
被拉了開來,接着跨進兩個女子。
嶽雁翎向外一看,不由一怔,心説:“怎麼會在這裏出現這樣的人物?”
原來那兩個女子,背上插着兩柄長劍。
兩個中年女子進得大雄殿,熟練的從身上摸出火捂子,迎風晃然,點亮了四周
的巨燭,大雄殿登時亮如白晝,但供奉桌上的兩枝巨大紅燭,卻未點燃。
兩個中年女子,把巨炊點着之後,回身踱到大雄殿門口,恭身立於西側。
嶽雁翎見狀不由劍眉一皺,心説:“莫非她們在等人不成?”
就在這時,門口緩步走進兩個面容肅穆,自發蒼苔的七旬老婆婆。
嶽雁翎面對廟門,任何人進門,他都看得非常清楚,只見兩個老婆婆身着藍色
衣裙,各人胸口都織着兩支其大無比的白色鳳凰,不知代表着什麼?
兩個老婆婆分別走到供桌兩側,恭身而立。
嶽雁翎心中奇道:“莫非還有比這兩人更重要的人物不成?”
嶽雁翎思忖未落,門口又走進八個六旬上下的老者,分別立於兩個老婆婆下首。
殿中此時已進來了十人之多,但卻鴉雀元聲,氣息沉悶之中,充滿了神秘之感。
嶽雁翎這時被此種奇異神秘的氣氛所吸引,幾乎連古佛都忘了。
驀地……
院中響起一聲嚴肅聲音道:“幫主芳駕到!”
聲音曳然而止,殿內十人,分別肅穆恭身待立,狀極恭敬。
突然……
門口白影一閃,出現一個一身白衣白裙,胸織紅鳳凰的婀娜少女,在少女身後,
並排跟着四個眉目如畫的翠衣白風小婢。
嶽雁翎一直盯着殿門口,一見那女子,心中登時一震,暗驚道:“啊!”
想不到世間竟有這等美麗的女人,莫非她就是古佛所説的兩大奇女子這一嗎?
愛美是人之天性,嶽雁翎的讚美是出自內心的,但卻沒有半點邪念,甚至根本不想
與她正面相逢,因為他不願參與與江湖中的是非。
只見那女子,鵝蛋臉形的粉臉上,兩道翠肩如遠山含黛,一雙美目如秋水橫波,
瑤鼻適中,櫻唇含笑,貝齒如玉,兩道長而黑的睫毛,開合間,猶如兩道小窗,美!
確實美,在她身上的一切,幾乎無一不是美的精華。
那白衣美人,緩步踱人殿中,兩道清澈如水的美目在地上一掃,突然抬頭向嶽
雁翎藏的神龕望了一眼,瑤鼻中,發出一聲輕微的冷哼,舉步向供奉桌後走去。
四個翠衣小婢,左右二人,點燃了供桌四端的巨燭,其他二女,卻在供奉桌背
後的椅上,鋪上錦墊。
白衣麗人緩緩落坐,冷聲道:“將白虎掌鄧芳帶上來!”儘管聲音冷如冰霜,
但人耳卻銀鈴乍咱,鸝聲鶯啼,悦耳至極。
白衣麗人話聲方落,右邊老太婆已沉聲道:“帶‘白虎掌’鄧芳上堂”,聲音
不高,但卻凝而不散。
殿外一聲暴喏:“遵命!”聲落門口走進一個黑衣漢子,在他左右兩側緊跟着
兩個手握匕首的青衣壯漢。
那人進得大雄殿,雙目恐怖的向兩側掃了一眼,逞自走到供奉桌前,跪在那白
衣麗人之前,顫聲道:“弟子‘白虎掌’鄧芳!參見幫主?”
白衣麗人冷然一哼道:“鄧芳,你還有什麼可説的?”
敢情此人就是‘白虎掌’鄧芳!只見“白虎掌”鄧芳低頭嚅嚅地道:“弟子知
錯了!只求幫主給弟子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白衣麗人冷哼一聲道:“你身為‘天風幫’中弟子,不能為武林主持正義,卻
膽犯此色戒,本幫主如饒你不死,將何以對幫中弟子交代,何以向武林交待,你自
己説!”
“白虎掌”鄧芳聞言直駭得一哆嗦,吶吶道:“幫主……”
白衣麗人冷然道:“百鳳幫之幫規,豈能因你一人而改。”話落一頓,喝道:
“刑堂堂主何在?”
右側老太婆急忙出列,恭身應道:“稗職候命!”
白衣麗人肅然道:“弟子犯色戒,應受何刑?”
老太婆恭敬的道:“自絕堂前!”話落熟練的轉身對門口兩個手握匕首的大漢
説道:“將匕首送上!”
兩個大漢忙應一聲,急步上前,揚手將兩柄匕首,插於“白虎掌”鄧芳面前,
朝白衣麗人恭身一輯,退出門去。
“白虎掌”鄧芳恐怖的望了地上匕首一眼,雙目充滿乞求之色,向白衣麗人望
去,望儘管望,卻無再度開口的勇氣。
白衣麗人見狀冷然道:“鄧芳,你還等什麼?”聲音冷酷地沒有絲毫人情味。
“白虎掌”鄧芳絕望的長嘆一聲;伸出顫抖的右手,拔起地上的匕首,闇然自
語道:“一失足成千古恨,‘白虎掌’鄧芳拜別幫主了。”話落朝白衣麗人叩了一
個頭,右手揚起一道白光,“哧”!的一聲,沒人胸口間。
鮮血四濺中,“白虎掌‘、鄧芳跪着的身子,緩緩僕跌地上,氣絕身亡。
死!不論對死者本人與旁觀者,都是一件恐怖的事情,然而,在場的人,卻個
個神色泰然,形如未見,好似“白虎掌”鄧芳並未死去一般。
嶽雁翎心中駭然忖道:“這些人怎麼如此狠心。”
突然,那白衣麗人黯然嘆息一聲,道:“將鄧芳屍體搬下去,好好埋葬,我天
風幫又少了一人了。”言下似有無限惋惜之意。
“刑堂堂主”隨即發令,那送匕首的兩個大漢,立刻上來,把“白虎掌”鄧芳
的屍體搬了下去。
這時,左側那老婆婆,出列道:“啓稟幫主,據卑職堂下弟子偵察,目下我幫
管區中人,已有七人死於‘瑤池令主’徒眾手下了,請幫主定奪。”
白衣麗人聞言冷哼一聲,憤然道:“‘瑤池令主’卻也欺人太甚,明日你派人
通知於她,十日之後的月圓之夜,我要找她還我公道來,叫她一人前來!”
“一人?幫主也是一人前去?”
白衣麗人點頭道:“也許就是因為我與她的存在麗使武林不寧,如果我倆同時
死去,武林中也許再也沒有這許多風波了。”
右邊老太婆道:“卑職看法與幫主相反,武林所有今日之太平現象,不是由於
幫主的維護,諸多事件均可為證,幫主自,己全都知道。
左邊老太婆跟睛一動。突然朝右邊老太婆一使眼色,岔開話題,道:“此事關
系天下大局,我們今後再從長計議好了,倒是,那使武林羣豪不安的嶽雁翎,我們
卻不能不想辦法將之除去。
白衣麗人間言一怔,問道:“此人現在什麼地方?”顯然她對此事的重視,並
不亞於對“瑤池令主”。
嶽雁翎心中一震,憤然忖道:“我嶽雁翎與你們何干?惹得小爺性起,連你天
風幫也除掉!”
這時只聽那左邊老太婆稟道:“他今夜才在岳家莊殺了秦淮五義,諒他還走不
了多遠,以卑職推斷,他今夜必然還在秦淮河畔,我們何妨現在就去找他,先將此
人除去。”
白衣麗人點頭道:“也好!”
左邊老太婆道:“幫主請回總壇,由卑職與刑堂堂主對付已足。”
白衣麗人鄭重其事:“兩位要多加小心。”
右邊老太婆見此事已了,沉聲發令道:“替幫主備車!退堂!”
摹地——白衣麗人聞聲冷喝道:“且漫!”聲音甚是冷漠。
老太婆聞言一怔道:“幫主還有什麼吩咐嗎?”形聲之間惶恐無比,顯然,她
以為自己擅自下令退堂,幫主生氣了。
白衣麗人緩步從供奉桌後踱到殿中,抬眼冷冷地注視着嶽雁翎藏身的神龕,冷
森森地一笑道,:“何方高人,何不下來相見?”
嶽雁翎心頭一怔,凝目向下一望,只見大雄殿中之人,此時巳站成千道半圓的
弧形,恰好阻住大門,他心中不由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