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家裡出現了一名不速之客,至少對白苡琳來說是的。
那就是蔚傑先前提過的紀潔。
當蔚傑帶著紀潔從屋外走進來時,就看見白苡琳正懶洋洋地坐在沙發上,還將頭枕在同樣在沙發上的花朵身上,看著某知名日劇。
此刻的她穿著輕鬆的牛仔短褲,一雙修長細直的腿,就這麼大剌剌地翹在桌上,看來愜意得不得了。
原本面無表情的蔚傑,在發現白苡琳後,便收起臉上冷淡的表情,掛起了笑容。
「來,小潔,我為你介紹一下,這是白苡琳。
琳琳,這位就是我和你提過的紀潔,她將在這裡住上一段時間。」
無視白苡琳一臉的不悅,他硬是牽起紀潔的手,擋在電視機前。
白苡琳冷冷地瞪了前方的男人一眼,又瞄了下他牽著紀潔的手,不發一語。
「琳姊你好,我是紀潔,很高興認識你,一聽見將和你成為同門師姊妹,我好高興哦!」紀潔雙手緊握在一塊,一臉興奮地說。
她有著細細嫩嫩的嗓音,還擁有一張姣好的臉蛋及一頭長髮,身上穿了件十分透薄的緊身衣,只要一個小小的動作,包覆在小塊佈下的豐滿身材便會輕易讓人瞧見;下半身則是一件超迷你的短熱褲,腿上穿著網狀褲襪,再搭配上妖豔的妝……
白苡琳只是淡淡一瞥,心中馬上肯定自己絕對不會喜歡這女人。
她看起來太前衛、太妖嬌,太……虛假。
她甚至覺得這女人的笑容也是假的,眼中的敵意才是真的。
別以為她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從兩人一進門,紀潔那道銳利的、打量人的目光,她早就清楚感受到,只是懶得動、懶得說、懶得理會。
「琳琳,你不和人家打個招呼嗎?」蔚傑蹙起眉。
雖然明白她的個性本就淡漠,但人家怎麼說也禮貌地先拜會了她,不給面子太說不過去。
白苡琳淡淡地瞧了瞧蔚傑,瞧見他那一副質問和命令的神情,心中更不悅。
「不用了,反正也沒什麼交集。」
她的話讓蔚傑眯起了眼。
而紀潔則是露出一副可憐、受傷的模樣。
「琳琳——」蔚傑的音調含著些微怒意。
其實他也不是真這麼生氣她不給人面子,他氣的是她仍一副冷漠神情,好似對一切壓根不在乎,包括他。
「沒、沒關係啦!蔚傑哥,我想……可能是我剛來,不懂禮數,又或者有什麼地方讓琳姊不滿意的。對不起,琳姊,如果我讓你不高興,請你原諒。」紀潔可憐兮兮地低下頭,小聲道歉。
白苡琳連看她一眼也沒有,只是緊緊盯著怒視她的蔚傑。
兩人就這麼僵持著。
「算了。」白苡琳累了,她嘆了一口氣,神情顯得不耐煩,最後乾脆伸手拿起遙控器將電視給關上。
「花朵,走了。」
她自沙發站起身,用力伸了個懶腰,接著朝庭院方向走去。
要是再繼續得在這,恐怕會惹人嫌。
她就是不懂得如何做表面工夫,不行嗎?
她就是這麼難相處,這麼不討人喜愛,連那種嬌滴滴的語調也裝不出來,不行嗎?
反正……反正她本來就這麼令人討厭,不行嗎?
她的舉動讓蔚傑不滿,但僅僅只是不滿,他並無太大的舉動。
蔚傑瞥了眼身後露出可憐模樣的女人,然後閉上雙眼,嘆了一口氣。
他知道眼前這女人想耍什麼花樣,卻不願點破,畢竟,他還需要她來刺激琳琳。
雖然第一次的測試不算太成功,不過……有的是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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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蔚傑哥,你好討厭,這很難耶!人家不要學這個啦!」紀潔不依地嬌嗔道。
明眼人都能看出,她正以撒嬌般的口吻及動作,竭盡所能地施展魅力。
「你的音準原本就比一般人還要好,把這練一練,這會成為你最大的特點之一,不少人想擁有此能力還得不到,乖,去練習。」蔚傑溫柔地伸手揉揉她的頭,語調輕柔地說。
「可是人家……你能不能陪我一塊練,自己一個人待在錄音室內,好可怕。」紀潔伸手拉了拉蔚傑的衣袖,可憐兮兮地哀求,無辜的神情頗令人動容。
不清楚眼前這情況的人,也許會以為他們兩人正處於甜蜜的戀愛階段,尤其是此刻的蔚傑,看來實在溫柔得讓人跌破眼鏡。
不過,這只是假象,因為錄音室內,不是隻有兩人的存在,還有一個人……
從早開始,也跟著一起在這位於別墅內的私人錄音室內錄音的白苡琳閉上眼,用力地吐出一口氣。
白苡琳感到心中的怒意已瀕臨爆發邊緣,她捏緊手上的詞稿,在心中不斷從一至十默唸著。
每天、每天都在上演著同樣的戲碼,那女人……無論說話語調、動作神情,真快把她給搞瘋了。
再這樣下去,她要不就得精神病,要不就是悶在心中的那座火山爆發。
那女人那矯揉做作的聲音,聽在她耳裡真的很刺耳。
是誰說女人說話一定得嬌滴滴?
是誰說女人在面對男人時,一定得把自己搞得像花瓶,摸了怕壞、碰了伯碎?
又是哪一國的人說女人想誘惑男人,就得把自己穿得像要接客的女人一樣?
最氣人的是,又是哪個頭腦內裝滿大便的男人,說那女人待在這裡,絕對不會影響到她的生活?
豬、豬、豬,而且還是隻豬八戒投胎轉世的色豬!
她竟然被蔚傑給騙了,說什麼身為經紀人,必須和旗下的藝人待在一塊,才能熟識彼此?
這一切都是因為他色性大發,想假經紀人的名義,行吃豆腐之實才作的決定吧!
太好了。
她轉頭微微朝身旁的人一瞥,嘴邊浮現一抹冷笑。
這女人這會乾脆完全貼在那傢伙的身上了。
她身上穿的那一件幾乎半透明的蕾絲小可愛,根本遮不住裡頭的東西,她做出這舉動的用意顯而易見,為什麼就是有個笨蛋男人,傻傻地搞不清人家想做什麼?
還是說……這也是他想要的?
白苡琳皺起眉,用力地甩著頭,將腦袋裡冒出的想法快速抹去。
不可能,以她對蔚傑的瞭解,他不可能是這種人,更不可能藉著公事之便,對女人毛手毛腳……
但,真的不可能嗎?
蔚傑不也是因為目前的職務關係,才和她成為情人的?
他真的不可能乘人之危?
想到兩人先前的事,白苡琳不確定了。
原本心中對他還有著一絲絲的信任,但這一刻,她卻不知該不該相信。
他竟任由那女人坐在他的腿上,當著她的面,和別的女人嬉嬉笑笑……
心中冒出的酸意令她感到胃腸不適、噁心、想吐,有種被背叛的感覺,扎得她心好痛,卻又不知如何減輕這痛楚。
「嘻嘻嘻!蔚傑哥,你好討厭,這裡有其他人耶!你這樣做實在不好啦!」
突然,紀潔尖銳的笑聲傳進白苡琳的耳裡,打斷了她的思緒。
她回過神,目光正好和蔚傑的雙眼對上——
「抱歉,我待在這好像太礙手礙腳了!你們繼續,我先出去,不打擾了。」她平靜地收起桌面上的歌譜,再一次冷冷瞧了兩人一眼,跟著離開錄音室。
吃醋?哼!誰會去吃那種無聊的東西。
白苡琳用力地將門給甩上,嘴邊扯出輕視的笑容。
她早就清楚自己和蔚傑的關係了,不是嗎?和他的情人關係,也只是隨口說說,她從不承認,也不在乎。
反正……就是這麼一回事。
某人和某人交往,下一秒又和其他人在一起,情情愛愛不就是這麼一回事?即使再怎麼專情、忠貞,總會有背叛的一天。
是的,她不相信愛情,不相信愛這種東西。
親情?愛情?都是狗屁。她不在乎,也不需要。
她朝著自己臥房方向走,手上緊抓的歌譜,幾乎快讓她給捏爛了。
回到房內,她用力將門給關上。
紀潔嬉笑的聲音依然存在她的腦海中,蔚傑朝她展露溫柔、寵溺的笑容,也在她的眼前揮之不去。
「王八蛋、色鬼、豬,竟敢在我面前和那女人你濃我濃,說什麼我是你的女人,騙子!」
即使拒絕承認和他之間的關係,但此刻她卻在意起他的話,在意他曾說她是他唯一的女人。
無法理解內心的矛盾,雖然自己老是嫌他煩,讓她連些自由空間也沒有,但此刻,發現他的注意力轉向其他人的同時,為何她會感到如此難受?
白苡琳無力地任由身子摔在床上,目光凝視著窗外的藍天,腦中仍是充滿著蔚傑和紀潔兩人的親密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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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一點,屋內黑漆漆、靜悄悄。
白苡琳神色冷凝,身子僵硬地坐在沙發上。
她的雙手緊抓胸前的抱枕,目光中有著憤怒,緊抿的雙唇也透露出她的心情相當不悅。
從他們七點出門到現在,將近六個小時了,她一直都坐在這裡,動也不動。
她告訴自己,她絕對不是為了等他們回來才坐在這,絕對不是因為內心充滿焦急和不安才要等門。
她只是……只是……
白苡琳閉上眼,用力吸了一口氣。
她一直控制得很好,從來也沒有對任何事如此生氣過。
但此刻……她要爆炸了,從來不知道吃醋是什麼的她,這一次真的受不了了。
是的,她在吃醋,吃那個女人,那個叫做紀潔的女人的醋!
突然,門外傳來車子熄火的聲音,緊接著是車子的關門聲……
白苡琳咬著牙,再一次將啃蝕她內心的嫉火全數吞進肚內。
男女的嬉笑聲自門外傳進她的耳中。
白苡琳一次次地用力吸著氣,逼迫自己靜下心。
大門被打開了——
「來,小心一點,你可真粗心,連走個路都會拐到,怎麼樣?還好吧?」
蔚傑關心的語氣中透露著好心情,臉上也有著和善的笑容,看來這一頓晚餐似乎令他很愉悅。
「蔚傑哥,我的腳好像真的拐到了,很痛,你能不能扶我一下?」紀潔難過得伸手緊抓他的手臂,整個人幾乎靠在他的身上。
「那有什麼問題,來,小心一點,既然沒辦法穿這麼高的鞋子,以後就別再穿這麼高了。」
她的靠近讓蔚傑皺起眉,但隨即被他用和善的笑容替代。
紀潔抬起頭,藉由窗外的月亮灑下的微微亮光,發現了人坐在沙發上,目光冰冷的白苡琳。
她先是微愣,接著嘴邊浮現一絲得意笑容,腦中也浮現一絲詭計。
「蔚傑哥……我們……這麼晚才回來,琳姊不知道會不會生氣?」她語帶擔憂不安地說。
「琳琳?」
蔚傑腦中只想著要讓她趕緊離開自己身上,全然沒發現正坐在沙發上冷冷看著眼前一切的人兒。
「是啊……我想琳姊一定很生氣,因為你和她的關係……」
「她和我之間一點關係也有。」
會這麼說,全是為了要繼續演戲。
「是嗎?原來你和琳姊之間不像媒體所說的是情人關係?」
紀潔笑得好開心。
也就是說,這幾天白苡琳表現出的怒意和醋意,其實是她自作多情囉?
同樣身為女人,她看得出白苡琳對蔚傑的感情,雖然她極力地掩飾,總是露出一副不在意的表情,但事實上,白苡琳每回見著她時,那充滿敵意的目光,就是一個女人看著自己男人被人奪去,所會有的嫉妒憤怒的眼神。
「是啊!」聽見他這麼說,最樂的大概是琳琳吧!極力撇清兩人的關係,是她一直想做的事。
「這樣我就有機會了。」紀潔開心地說。
「你?」蔚傑低下頭看著紀潔,發現她的笑容中帶著認真,似乎下定了決心。
「對啊!我想你該知道我對你——」
「我和你並不適——」蔚傑才正要開口,目光不經意瞥向沙發,發現有個黑影正坐在上頭動也不動。
琳琳?他訝異極了。
他正欲有所動作,紀潔卻早一步開口——
「我愛你,好久好久了,你知道嗎?一年前,你毫無預警地宣佈退出歌壇,對我是多麼大的衝擊。為了能再見你,我努力讓自己成為藝人,雖然知道和你之間的距離是這麼的遙遠,但是我還是不曾放棄。
現在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我一定要把握。就算你現在不喜歡我也沒關係,只要給我一點時間,我肯定你一定會發現我的好,所以……先不要拒絕我,可以嗎?」
紀潔低聲地哀求,目光裡充滿決心和信心。
聞言,白苡琳閉上眼,嘴角含著一絲嘲諷的笑意。
沒想到自己會聽到這些話。
聽見紀潔如此大方地承認對蔚傑的感情,有那麼一瞬間,她瞧不起自己來了。
她腦中浮現自己百般拒絕蔚傑的情景——
直到這一刻,她才發現原來自己如此在乎他,在乎他是不是把目光焦點全放在她一人身上、在乎被他捧在手心呵護的幸福滋味……
原來,真的要到後悔時,才能察覺對方的重要。
「傻瓜。」蔚傑淡淡地笑了,但那笑意不達眼底,雖然他的視線好似在紀潔身上,但他注意的卻是坐在沙發上的女人。
她那毫不在意的表情令他憤怒,令他想衝上前,用力搖晃她,問問她為何一點也不在意其他的女人向自己的男人告白?
為何她不走上前,狠狠地警告在打她男人主意的女人?為何不出面承認他是屬於她的?
難道在她心目中,他連一點重要性也沒有?
「蔚傑哥……」紀潔抬起頭,充滿愛意的目光緊緊鎖在他身上。
她突地踮起了腳尖,伸手拉下他的頸子,獻上自己的唇。
蔚傑震驚得睜大眼,沒想到她會有這舉動,而且還是在琳琳的面前……
白苡琳睜大眼,心被狠狠撞了,刺痛蔓延全身,眼前的景象令她心好痛。
夠了!她看夠,也聽夠了。
毫不猶豫的,她將扔在一旁的歌譜拿在手上,站起身走到牆旁,冷不防地將燈給打開。
刺眼的光線一下充滿室內。
紀潔假裝慌亂地退到蔚傑身旁,心中卻暗自感到得意。
蔚傑回過神,看著站在牆邊的白苡琳,她面無表情,看不出她此刻的想法。
「很抱歉打擾你們談情說愛,我這就走,你們請繼續。」
她挺直著身子,一臉高傲地自兩人中間走過,打算走到門口。
蔚傑突地伸手拉住她的手臂。
「琳琳。」
如果他沒看錯,她的眼中……
「蔚傑……」白苡琳低下頭,輕聲喚著他的名。
「你這個混蛋。」
她抬起頭,語氣森冷,眼眶微微泛紅地瞪著他。
白苡琳毫不留情地拍掉他的手,彷彿被他碰到是多麼骯髒的一件事。
走至門口,她用力地將大門甩上。
她的眼中有著受傷和難過,眼中的淚水直到確定只剩自己一人後才落下。
不甘心。她絕不是想哭,只是不甘心。
用力地甩著頭,用力地抹著滴滴落下的淚珠,卻怎麼也無法將心中那股不平、受傷的感覺給抹去。
為什麼覺得好難過……
「該死的男人。」她雙手緊緊捏著手上的歌譜,低下的臉頰滿布著淚水。
從來沒有這樣的經驗,這一輩子,除了第一次知道自己是個被人拋棄的孤兒,她曾痛哭一場後,就不曾再掉過淚了。
而今……
再一次抬起頭,她的臉頰上仍是沾滿淚珠,發紅的眼眶讓她原本隱藏住的脆弱顯露出來。
她想離開這,如果再不離開這,她不知自己何時會爆發。
手上的歌譜被她拋在半空中,任它們掉落一地。
她堅定地轉身看了後頭的大門一眼,垂下眼,她頭也不回地向前走。
越過庭院,她心中有了決定。
「花朵,走囉!咱們到外頭去透透氣。」她走向一臺車,打開車門。
再不走出去,她會瘋掉、會窒息,會連自己都不認得自己。
似乎看出主人心情欠佳,花朵溫馴地走進車內,乖乖地趴在後座。
關上門,她快速地開著車子朝大門口方向倒退。
因擔心白苡琳而跟著走出來的蔚傑,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情形。
「琳琳——」知道她開車有多麼不要命,他一顆心提得高高,跟著快速地朝她的方向奔去。
聽見有人在叫她的聲音,白苡琳愣了一下,轉頭看著朝她跑來的蔚傑。
白苡琳用力踩下油門,朝外頭駛去。
車子快速地呼嘯離去,留下蔚傑一人看著車尾消失。
口中低咒著,蔚傑用力地梳耙著垂落的髮絲,眼中帶著擔憂和內疚。
他知道自己做的太過火了。
方才她離開時,臉上那受傷的神情刺痛了他。
他竟害得她哭了……
她是這麼的好強,即使再如何難過、痛苦,也絕不會在他面前表現出來,他不是早知道了嗎?
「該死!」
這樣傷害她,不是他的本意。
他只是想要她正視對他的感情,而不是要讓她受傷。
方才車子離去的那一刻,他瞧見她眼中那抹抗拒和對他的憤怒了。
她又再一次將自己緊緊縮在保護殼內,拒絕他進入了。
那雙眼,又再一次對他飽含著不信任和距離……
他,做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