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海孤叟單雲超心知再說什麼也沒有辦法扭轉眼前的孤單劣勢了。
因此,他必須轉別的念頭。
偷襲的念頭。
他深知這種想法不容易得手,但目前,他卻只有這一條路能佔些便宜了。
暗暗吸了口冷氣,他坦然的向前跨了兩步,望著燕寄雲道:“燕寄雲,看來咱們又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燕寄雲知道他準備做什麼。
知道,但卻沒有說破。
淡漠而冷森的,燕寄雲道:“不錯,咱們…”
人如脫弦之箭,突然飛身撲向燕寄雲。
雙掌齊出,掌風如利刃狂風。
顯然,這是他全力的一擊。
燕寄雲早就知道他又在打什麼主意了,因此,他早已防著他了。
山嶽般的靜立不動,雙掌及時揮揚了出去。
也是全力迎擊。
沒有看到燕寄雲臉上出現驚詫,錯愕之色,湖海孤叟就知道自己的主意被識破了。
人在空中,無法停止,雖知不好,卻又不能不硬著頭皮攻下去。
轟然一聲大響,四掌終放接實了。
湖海孤叟整個前衝的身子,又急速的嚮往倒飛回去。
他自己並不想倒飛回來,但是,他控制不了自己。
與他進攻時無法停止一樣的,他無法控制得了自已。
一道紅影,往湖海孤叟倒射回來的身子背後閃過。
於是,湖海孤叟背上又多了一道五寸多長的血糟。
紅影只閃過一次。
血糟也只增加了一道。
老臉完全氣白了,湖海孤叟面對著漫天黃沙,大吼道:“燕寄雲,是個人物,你靠你自己的本事來收拾老夫,別仰一仗一個女人來討便宜。”
直等到黃沙消失,燕寄雲才道:“單朋友,臨戰浮燥,乃是大忌,你別急,這才只是開始而已。”
血影玉燕白燕玲笑道:“我也沒有下重手,以後,每次我只出一劍,輕重與這次一樣。
燕寄雲點點頭,道:“單朋友承受得住的,燕玲,我相信他不流完最後一滴血,決不會倒下去的。”
心頭罩上一個可怕的陰影,湖海孤叟知道他們要怎麼對付他了,眸子向身後轉了一陣,他心中浮上了另一個念頭。
血影玉燕笑道:“雲哥哥,他不會流盡最後一滴血的。”
燕寄雲一怔,道:“為什麼?你不忍。?”
搖搖頭,白燕玲道:“不,對大奸巨惡之徒,我一向沒有什麼仁慈之心,我是說,單老前輩是識時務的人,他不會等到真的不行時才後梅的。”
心頭一動,燕寄雲道:“脫逃?”
白燕玲笑道:“你可別汙辱了人家啊!”
心中所想到的,處處都先被白燕玲點破,對這個刁滑的少女,湖海孤叟可真是恨之人骨了,心中狠狠的暗忖道:“不把這丫頭先收拾掉,看樣子事情還真不好辦妮?得找個機會先收拾她。”
冷冷的笑了一聲。燕寄雲道:“單朋友,燕某勸你最好別打那種主意,你逃不出燕某的掌心了。”
湖海孤叟道:“燕寄雲,你還有沒有點男子氣息,就知道聽這丫頭的嗎?”話落向站在四尺之外的白燕玲一指。
乍看起來,像是氣極了的人的一種自然舉動,但這一指卻含有殺機。
白燕玲看出來了。
燕寄雲也看出來了。
但是,他們誰也沒有說破。
嬌軀向側裡橫跨出兩尺,快如一陣輕風,堪堪避過那一指。
嬌笑一聲,白燕玲道:“單前輩,你那一指我可擔當不起啊!”
既羞又怒,湖海孤叟大吼一聲,突然全力向白燕玲撲去。
花容突然一變,白燕玲冷笑一聲,揮掌逞向湖海孤叟迎去。
她看到燕寄雲對付他很輕鬆。
她忘記了自己與燕寄雲不同了。
俊臉突然一變,燕寄雲大聲叫道:“燕玲,退!”
猛然間,但已沒有退的空隙了,白燕玲此刻唯一能做的,只有儘量提氣轉身。
轟然一聲大響,白燕玲一個身子,如同斷線風事般的向後直飛出二三丈遠,落地在沙灘上。滾了四五滾,才停下來,但已無力坐起來了。心中把白燕玲恨極了。恨得連已撲到身後的燕寄雲都沒有發覺。
一顆心猛然一抖,人如機械般的倏然轉過身來,轉身的一瞬間,湖海孤叟單雲超的雙掌也已提到胸前。
他,知道驚覺得太晚了。
他,也知道自己唯一的準備時間,只有轉身的這一剎那間。
湖海孤叟全料對了,但卻依然沒有補救的時間。
身子方轉過來,雙掌也只推出一半,迎面而來的那股奇大無比的壓力已到了面前。
與白燕玲方才遭遇的情況相同,他也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一聲大響,湖海孤叟的身子倒射出兩丈多遠,也跌在沙灘上。
也翻了四五個滾。
也同樣的無法立刻爬起來。
趴步飛身,燕寄雲躍落白燕玲身邊,蹲下身子,他把她從沙地上抱了起來,就地坐下來,把她扶坐在懷中,關切焦急的問道:“怎麼樣?燕玲?”
內腑是受了傷了,但卻沒有嚴重到無法坐起來的程度。
白燕玲之所以沒有坐起來,是因為她不想坐起來。
她知道會有人來扶她、抱她。
她需要那份體貼與關懷。
因此,她在那裡等待,雖然;沙地熟得烤人,她還是躺在那裡等待著。
睜開美目,她故做吃力的道:“我,我不要緊。”
用衣袖擦淨她臉上的灰土,燕寄雲輕聲道:“真不要緊嗎?”把頭向燕寄雲懷中一靠;她道:“雲哥哥,假使我死了。你會怎樣?”
俊臉突然一變,燕寄雲道:“不許說那種話。”
白燕玲輕聲道:“我是說假使啊!”
燕寄雲道:“不會有那種事,何必硬要去想那種事呢?”
白燕玲道:“你不敢面對那種現實?”
深沉的嘆息一聲;燕寄雲道:“你不相信我有那勇氣,但我實在無法經得起再失去你的那種打擊。”
芳心甜甜的,白燕玲道:“真的?”
燕寄雲道:“你不相信?”
白燕伶嬌柔的道:“雲哥哥,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是真的。”燕寄雲笑道:“你會算?”
搖搖頭,白燕玲道:“我不會算,但是,你的心在告訴我。”
微微一怔;燕寄雲道:我的心在告訴你?”
輕嗯了一聲,白燕玲道:“是的,他跳得既響又快。”
燕寄雲輕聲道:“你知道就好了,以後,不準講那種傷感情的傻話了。”話落一頓道:“我得先替你把內傷治療一下。”
白燕玲輕聲道:“你真以為敢傷得那麼重?”
燕寄雲一呆,道:“怎麼?”
白燕玲道:“你一叫,我就提起輕身了。因此,被他震出了這麼遠,但卻傷得不重。”
燕寄雲道:“那你為什麼在沙地上不起來。”
想了想,白燕玲道:“我要看看你急不急。”
心頭一鬆,燕寄雲笑道:“調皮!”
皺了黛眉,白燕玲突然幽幽的道:“雲哥哥,平日裡,你很少像這樣體貼我,撫愛我,因此我一直覺得你對我很冷淡。”
點點頭,燕寄雲道:“我是很少那麼做,燕玲,我知道我不應該那麼對待你,只是……”
白燕玲道:“你心中一直很矛盾?”’
沒有否認,燕寄雲也決有開口。
輕嘆一聲,白燕玲道:“雲哥哥,你的出發點是基於愛我,我知道,我曾告訴過你,我們生死不分開的。”
燕寄雲點點頭,道:“現在我突然明白了,在你受傷的那一瞬間,我明白了很多。”
白燕玲道:“能告訴我一些嗎?”
燕寄雲輕嘆一聲道:“我明白了理想與實際有著一段差距,我無法真的與你分開。”
湖海孤叟從沙地上掙扎著坐了起來,顯然,他的傷比白燕玲要重得多。
望著坐在地上的湖海孤叟,白燕玲道:“雲哥哥,只要你明白這些就夠了。”
寬慰的笑笑,燕寄雲道:“燕玲,今後我們再也不分開了,來,我先把你的內傷治好。”
向前望著,白燕玲道:“雲哥哥;我們此來的主要目的你忘了嗎?我的傷不要緊。”
一抬頭,燕寄雲發現湖海孤叟單雲超不知何時已從地上站了起來了。
湖海孤叟單雲超紅潤的臉色已變得蒼白無比。嘴角正掛著一縷不斷向外流著的鮮血。”
傷,的確是不輕。
移動了一下身子,白燕玲輕聲道:“雲哥哥,扶我站起來。”
有點擔心的,燕寄雲道:“你能站嗎?”
笑笑,白燕玲道:“你以為我真傷得那麼重啊,快點嘛,等下被他跑了,那才真的後悔莫及呢?”
扶白燕玲站了起來,燕寄雲笑道:“他跑不了。”
也許真個知道自己決逃不了,湖海孤叟單雲超一直站在那裡沒有動過。
離開白燕玲身邊,燕寄雲緩步向湖海派叟踱了過去,冷冷的道:“單朋友,你有什麼打算?”
很突然的,湖海孤叟單雲超仰天發出一聲高吭的長嘯,然後道:“這就是老夫的打算。”
冷笑一聲,燕寄雲道:“這是最後一步棋?”
沒有否認,湖海孤叟單雲超道:“不錯,這是老夫的最後一步棋,老夫一直以為用不著它,都沒想到竟然用上了。”
嘲弄似的笑了笑,燕寄雲道:“不嫌太晚了些嗎?”
湖海孤叟冷笑道:“老夫相信能支持到他們來。”
停在湖海孤叟面前五尺左右處,燕寄雲陰冷肅然的道:“單雲超,你仍然很有自信。”
寒著臉,單雲超道:“燕寄雲,說實話,老夫今日落得這般下場,連老夫自已也覺得莫明其妙,於心不下。”
冷笑一聲,燕寄雲道:“你是說你沒有施展出全力?”
湖海孤叟冰冷的道:“如果老夫施展出全力來,此刻,燕寄雲,你最低限度也得覺得與老夫同樣的不自在。”
搖搖頭,燕寄雲道:“可惜啊,可惜!”單朋友,你竟然失算了。”
老臉上怒氣一熾,湖海孤叟單雲超道:“燕寄雲,老夫很佩服你的偷襲手段。”
笑笑,燕寄雲道。“單朋友,別忘了那是尊駕教我的。”
一時為之語塞了,湖海孤叟單雲超猙獰的盯著燕寄雲無言以對。
夕陽已有一半沉下山頭,河岸上的柳樹及林立的石塊已斜陽徐輝的照耀下,都拖出一道長長的影子;使人有懶散的感覺。
右手扣在腰間墨龍鞭柄上輕輕打,燕寄雲撤出長鞭,冷森的道:“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單朋友,你的一生,已到了盡點了。”
向燕寄雲身後掃了一眼,除了一片空曠滿布碎石的綿長廣闊的河灘之外,湖海孤叟單雲超一個他等待的人影也沒看到。
當然,他希望看到。
而且,是這迫切的希望看到,因此,他只有設法拖。
他,知道很不容易,但卻必須做。
掃了燕寄雲一眼,湖海孤叟單雲超深沉泠酷的道:“燕寄雲,你想動手。”
冷冷的,燕寄雲道:“尊駕一定反對。但是,朋友,那沒有用的。”
湖海孤叟單雲超知道此刻決非燕寄雲的對手,但他不敢表示出來。
鎮定的,他道:“老夫用不著反對,因為,老夫自信你仍然無法拾得下我。”
向前邁進一步,燕寄雲森冷的道:“單朋友,咱們都相信事實,是嗎?”’
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一步,湖海孤叟單雲超陰冷的道:“燕寄雲,你不敢再等下去了?”
搖搖頭,燕寄雲道:“朋友,不是燕某不敢等,而是,燕某等下去,朋友,你說對誰有利?”
老瞼突然一變,湖海孤叟單雲超冷聲道:“燕寄雲,你何不說你怕。”
搖著頭,燕寄雲冷笑道:“單朋友,沒有用的,你想激起我少年人的好勝心,對嗎?”
心思被燕寄雲一語道破,湖海孤叟單雲超心中突然浮上一種絕望的想法,現在,他知道他必須靠自己了。
他,從來沒想到世間有他自己不能解決的事,也從來沒擔心過。
現在,他遇上了,而且,是在極其危急的時候遇上的。
念頭在心上一轉,湖海孤男單雲起突然大喝一聲,飛身撲向燕寄雲。
在他自己的想像中,這突然發動的攻勢,仍然是乘敵不備而發的。
但是,他卻沒想到事與願違,這完全不像偷襲。
偷襲,沒有用這種速度的。
這種速度,倒像是輕功極差的三流腳色的全力奔馳。
直到此刻,湖海孤叟才知道自己的內傷重到何種程度。
並沒有揮使進招,燕寄雲輕巧的轉了個身,向側裡讓出八尺。
跌跌撞撞的坐在地上,湖海孤叟單雲超慢慢的轉向燕寄雲。
就只前後這一剎那之間,湖海孤叟單雲超好似突然老了十年。
俊臉森寒如舊,燕寄雲冷冷的道:“朋友,你沒有本錢了。”
點點頭,湖海孤叟單雲超道:“是的,燕寄雲,我沒有本錢了,現在,只看你的了。”
冰冷冰冷的,燕寄雲道:“單朋友,那你將很不幸。”
老臉上加已無求生之意,但卻沒有死的畏懼,悽然一笑,湖海孤叟單雲超道:“死?”
殘酷的點點頭。燕寄雲也答了一個字,道:“死。”
湖海孤叟單雲超道:“你——會讓老夫死得痛快吧?”
冷森森的笑笑,燕寄雲道:“你現在才想到,單朋友?”
冷然的笑了笑,湖海孤叟單雲起道:“老夫來的時候就想到了,老夫等派出的手下,逼供的場面可能慘了些,因此,如果我們任何一人敗在你手中,都不會有痛快的下場的。”話落一頓,又道:“只是,老夫沒想到真會敗在你手中而已。”
燕寄雲冷冷的道:“這是意外?”
渤海孤叟單雲超搖頭道:“也不能算是意外,是老夫太相信自己而把江湖傳言輕視了。”
俊臉上漸漸罩上一片煞氣,燕寄雲冷沉的盯著湖海孤叟道:“單朋友,還要再等下去嗎?”
湖海孤叟道:“等對你不利?”
燕寄雲肅煞的道:“是的,等對我不利。”
重而緩慢的點點頭,湖海孤叟道:“好吧,燕穿雲,你要老夫有個什麼樣的下場,你說吧?”
微微一怔,燕寄雲道:“你要自己動手?”
湖海孤叟道:“老夫是有這個想法,你不相信?”
這一著燕寄雲的確沒有想到,想了想,他才冷冷的遭:“單朋友,你看著辨吧。”
湖海孤臾道:“你不怕老夫佔了便宜?”
燕寄雲冷冷的道:“只要你捨得下手,燕某不怕吃什麼虧的。”
慘淡的一笑。湖海孤叟單雲超道:“燕寄雲,老夫當年曾威風一時,那時,老夫就想到可能要付出的代價了,因此,今日面臨老夫真該付的時候,老夫沒有什麼話可說的,年輕人,人要能贏得起,也要輸得起。”話落右掌一揚,揮灑如又,喳的一聲,把大臂劈了下來。
鮮血狂噴著,湖海孤叟本已蒼白的老臉更白了。
白燕玲驚駭的轉過頭去。
她,並不怕殺人。
但卻從來沒見過人這樣處理過自己。
而且,在談笑間如此處理目已。
俊臉微微一變,燕寄雲道:“不錯,單朋友,你輸得起。”
湖海孤臾單雲超道:“你還要老夫身上的什麼?”
幾乎想也沒想,燕寄雲道:“頭!”
微微一怔,湖海孤叟單雲超道:“燕寄雲,老夫以為那該是你最後的一樣東西。
冷冷的,燕寄雲道:“燕某已開出貨單了。”
搖搖頭,湖海孤叟道:“燕寄雲,老夫輸得起,你竟贏不起。”
燕寄雲冷冷的道:“單雲超,輸得起你就該付。”
湖海孤叟笑笑道:“是的,老夫是要付的,不過,年輕人,我要替江湖澄清一件事。”
燕寄雲冷聲道:“你以為我會相信?”
湖侮孤叟單雲超道:“老夫說的是事實,年輕人,你不相信也非得相信不可的。”
燕寄雲冷笑道:“燕某在聽著。”
湖海孤叟道:“年輕人,他們都說你狠,其實,他們全看錯了,你不夠狠。”
倒沒想到他會說這個,燕寄雲一怔道:“尊駕此言用心何在。”
湖海孤叟道:“老夫決非讚美你。”
燕寄雲冷笑道:“這個我知道。”
湖海孤叟冷聲道:“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燕寄雲,你雖有一身武功,但卻不易在江湖立足。”
燕寄雲冷笑道:“可惜尊駕沒有時間來證明你自己所說的了,否則,尊駕也許會見得失望。”
湖海孤叟道:“有一天,你會想到老夫今天所說的。”話落停了一陣子。道:“老夫該送上你要的了,話落提足全身功力,一掌向頭項間揮去。
頭,突然跳離頸項,落在身前。
血,狂噴如往,沖天而起。
一條命,就在這短暫的一瞬間,離開了人間。
目注湖海孤叟顫動的身體倒臥地上,燕寄雲腦海中是現一片短暫的空白。”
佛緣的話好似又在燕寄雲耳邊響起了:“過去的沒有任何東西能換回來,生命不能換得生命。”
這道理誰都知道。
這道理卻極少有人能去實行。
也許是太不合實際。
也許是含意太深的,常人無法領悟的哲理。
世間有很多一目瞭然的簡單道理,但卻根少人有去實際想過,更少有人能真正瞭解。
雄踞武林四霸之一的湖海孤叟,就這麼悄聲無息的結束了他自己。
逆江而上,江面出現了一點帆影。
雖然只有一點,燕寄雲也已認出了那是湖海孤叟來時的船了。
眸子一轉,燕寄雲揮掌在沙上拍出一個長長的深坑,然後,再把湖海孤叟的無頭屍推下去,拂沙把屍體掩去,再拂沙蓋去地上的血跡。
上前拾起湖海孤叟的頭,燕寄雲對白燕玲道:“燕玲,咱們再到樹下去坐著等等。”
似乎對湖海孤叟的頭有些畏懼,白燕玲指指燕寄雲手提的人頭道:“雲哥哥,你拿那個幹什麼嘛。”
燕寄雲道:“當然有用,你怕?”
粉臉一紅,白燕玲道:“我,我不喜歡它。”
燕哥雲飛身躍到一棵巨大的柳樹上,把湖海孤叟的頭插在一枝枯枝上,然後躍回到白燕玲身邊,道:“走,我扶你過去。”
偎在燕寄雲身邊,白燕玲道:“我們不是還要趕回去支援百花洲嗎?還要在這裡等誰呢?”
向江面上指指,燕寄雲道:“等他們。”
白燕玲向江面上掃了一眼,發現有艘三帆巨船。正全速逆江馳來。
懷疑的把目光投在燕寄雲臉上,白燕玲道:“那裡面會有重要人物嗎?”
燕寄雲道:“說不定,也講會有。”
白燕玲道:“萬一沒有,那不是白等了嗎?”
笑了笑,燕寄雲道:“不會白等,最起碼,他們可以把我們送上百花洲,省得我們再跑一趟了。”
白燕玲遲疑的道:“你能信得過他們?”
燕寄雲道:“人沒有不怕死的,對嗎?’”。
白燕玲仍然不以為然的道:“話是不錯,只是,駛船的不只一個人,你能逐個盯住他們嗎?”
燕寄雲笑道:“不要盯。”
搖搖頭,白燕玲道:“這我就不明白你用什應法子能控制得了他們了,除非,你還會法術。
燕寄雲道:“不是什麼法術,這方法你也會,只是你還沒想到而已。”
美目突然一亮;白燕玲道:“截脈術?”
燕寄雲笑笑道:“你以為行得通嗎?”
白燕玲點點頭,道:“雲哥哥,還是你想得遠。”
燕寄雲搖搖頭道:“不是我想得遠。是你被方才的慘狀嚇得心思不寧了。”話落一頓道:“船開始向江邊靠了。”
船,此刻距燕寄雲這邊仍有七八十丈遠,離岸少說也有一二十丈。
燕寄雲話才說完,突見船上飛彈出兩條人影。掠過江面,翻落岸上。
俊臉微微一變,燕寄雲道:“船上仍有高人,燕玲,我們得小心點才好。”
白燕玲心頭一緊,道:“比之湖海孤叟,你看如何?”
燕寄雲道:“當然比不上他,但此時,你已受傷,我們的情況,也與前時不同的了”
白燕玲道:“我還能照顧自己。”
這時,舶離岸巳不到十丈,船上又飛落了七八個人,與先前上岸的兩人會合一處一起飛身向燕寄雲這邊馳來。
凝重的,燕寄雲道:“稍停動手時,你不要攻擊,只守住自己就行了,這些角色,我對付得了。”
白燕玲關懷的道:“你也要小心啊!”
起身把墨龍鞭扎人腰中,燕寄雲重又坐了下來,笑道:“我知道,你儘管放心。”
這一批人,來得速度極快,帶頭的兩個人,年歲均在四旬上下,左邊一人,金色臉,掃帚眉、綠豆眼。背括雙綢,右側一人;紫臉膛,鯊魚眼,白多黑少,雙手分撞一對虎頭鉤。
白燕玲首先認出了這兩個人。脫口道:“他們是太湖坐地君王駕前的龍虎二將,金臉膛的,人稱江上虎邵如彪,右邊紫臉膛的,人稱江上龍時守德,雲哥哥,這兩個人、水上一個夫都很驚人呢。”
燕寄雲笑道:“那他們不該上岸才是。”
白燕玲道:“他倆武功也不弱啊!”
燕寄雲笑笑,沒有開口。
龍虎二將首先飛身落在二人面前,江上虎邵如彪沉聲道:“喂!你們這對男女,在這裡幹什麼?”
抬頭看看二八,燕寄雲道:“走累了,在這裡歇腳。”
江上龍時守德上下打量了燕寄雲一眼,道:“小子,有官道你不走,卻走江邊,你是為什麼呢?”
看看二人,燕寄雲道:“腳生在我身上,我走那條路,當然由我決定,二位爺不覺得管得太多了嗎?”
龍虎二將身後的八名大漢中,立時有人大喝道:“小子,你可知道是在對什麼人說話嗎?”
燕寄雲冷冷的道:“有理行遍天下,我對誰說話都是一樣。”
江上虎冷聲道:“小子,你是江湖中人?”
燕寄雲笑了笑道:也你看我們像嗎?”
江上龍道:“不像他們怎麼會問。”
燕寄雲笑道:“既然像,那就算是吧。”
江上虎突然冷森森的道:“那條線上的?”
燕寄雲道:“你看我是那條線上的,就是那條線上的。”
陰沉的哼了一聲,江上虎道:“年輕人,你說話可不怎麼中聽。”
燕寄雲面孔一板,道:“要聽中聽的話,二位怎麼來找我呢?”
江上虎猛然跨出一步,道:“你給我站起來。”
搖搖頭,燕寄雲道:“朋友,我累得很,不想站起來又怎麼辦?”
金色臉一沉,江上虎冷聲道:“那大爺就把你扶起來吧!”
一把拉住江上虎,江上龍沉聲道:“老二慢來,”話落轉一向燕寄雲道:“年輕人,我向你打聽一個人行嗎?”
看看江上龍,燕寄雲道:“請說。”
江上龍道:“你們在這裡可曾看到一個八旬上下的老者。”
輕輕的噢了一聲,燕寄雲道:“二位是在找湖海孤叟單雲超。”
龍虎二將同時一怔,齊聲道:“你見過單老前輩了?”
燕寄雲道:“見是見過了。”
江上龍道:“怎麼樣,他到那裡去了?””
燕寄雲道:“回去了。”
江上虎急燥的道:“他沒有說回那裡去了。”
燕寄雲道:“老家。”
實在沒有料想到眼前這個少年人會是燕寄雲。江上虎急道:“他從來沒說過老家是那裡啊?燕寄雲道:“我知道。”
江上龍道:“他告訴你的?”
江上虎也急聲問道:“他有沒有交待你傳什麼話?”
掃了眾人一眼,燕寄雲道:“給各位的話?”
江上龍點點頭,態度和善的道:“是的,年輕朋友。”
燕寄雲點點頭道:“有倒是有,不過,我不太明白是什麼意思。”
江上虎道:“說出來我們就會知道的。”
搖搖頭,燕寄雲道:“連我都想不出來,我看各位也怕想不出來吧。”
臉色一沉,江上虎道:“年輕人,你說話最好謙虛點。”
笑笑,燕寄雲道:“滿遭損,謙受益。這位爺這麼一說,我倒不好再端架子了。”
江上虎冷笑一聲,道:“這還像話,說吧。”
星目中冷光一閃,燕寄雲道:“他說各位只要一登岸,便別想再回去了。”
龍虎二將茫然的彼此互望了一眼,這句話,他們果然想不出來是什麼含意。
江上龍想了一陣,道:“還有沒有說別的?”
燕寄雲搖頭道:“沒有了。”
江上虎爆燥助道:“我才不相信呢,他老人家怎麼會說這種無頭無尾的話,“小子,你在騙我們是不是?”
冷冷的,燕寄雲道:“朋友,你個性很急燥;你沒有問問我有沒有證據,就武斷我說的不責不嫌太早了嗎?”
江上虎冷喝道:“什麼證據,你拿出來看看。”
燕寄雲冷笑道:“一定要看?”
江上虎冷聲道:“廢話,我當然要看。”
向身後指了指,燕寄雲道:“證據在我身後的柳樹上,各位看吧。”
目光全都轉向柳樹上,突然,有人大叫道:“在那裡。”
“啊!單老前輩被殺了!”
“是誰幹的?”
龍虎二將心頭猛覺一沉,剎那間,他們好像突然明白過來了。
四隻眼睛全向燕寄雲望去……
燕寄雲此刻手中已握住墨龍鞭了。
“燕寄雲?”
冰冷的,燕寄雲道:“不錯,各位朋友,是我。”
江上虎懷疑的道:“單老前輩是你殺的?”
搖搖頭,燕寄雲道:“不是。”
江上龍冷駿的道:“那是誰殺的?”
燕寄雲深沉的道:“他自己。”
龍虎二將齊聲道:“自殺?鬼話。”
“二位不相信?”
江上虎厲聲道:“你相信,小子。”
點點頭,燕寄雲道:“不錯,我相信,因為,有些人在知道自己即將來臨的命運時,他們有勇氣面對現實,單雲超就是這種人,這是我親眼看見的。”
江上龍大聲道:“誰逼他走這條路的?”
吃吃的笑笑,燕寄雲道:“這位朋友,你打算替他報仇?”
江上虎大吼道:“不惜,逼他的人是不是你。”
冰冷的,燕寄雲道:“不錯,是我,邵朋友,你該先想想你自己才是。”
翻手從背上拉開雙鉤,恰上虎邵如彪陰沉的逼向燕寄雲道:“小輩,我要活剝了你。”
仍然坐在那裡,燕寄雲平和的道:“邵朋友,我再說一遍,你得先秤秤你自己。”
在燕寄雲面前三尺左右處停住腳步,江上虎邵如彪圓睜著那雙綠豆小眼,冷酷寒森的道:“你給我站起來,小子。”
燕寄雲輕蔑的道:“朋友,你最好別冒險,你決不是我的對手,你自己不怕死,你可得替你那些狐群狗黨想想,燕某一動手,朋友,躺下來的決不只你一個。”
江上虎怒吼道:“大爺不吃你這一套,你給我站起來。”
陰沉而冷酷的,燕寄雲道:“邵朋友,有勇氣,你隨時都可以動手,別隻管叫,對敵時,爭取先機,無可厚非,你又何必要燕某事先有個準備妮?”
江上虎心中的確害怕,但勢成騎虎,不能不硬撐下去,橫心大叫道:“大爺不佔你這個便宜的。”
冷冷的笑了一聲,燕寄雲道:“邵朋友,你幾時又這般謙虛起來了,看來,燕某是恭敬不如從命了。”
喳的一聲,龍舌劍從墨龍鞭的握把投伸了出來,燕寄雲右手緩緩向上抬起來,指向江上虎的胸口,冰冷冰冷的笑道:“邵朋友,並非我看不起你,龍舌劍指向你心窩,它就要這麼筆直的刺進作體內,朋友。”話落搖搖頭,低沉的道:“絕防不住。”
雙用猛然向下交叉壓去,江上虎雙鉤出手的同時,飛起右腿,踢向燕寄雲胸口。
銅與腿幾乎在同一瞬間發動,舉動快如電光石火,令人無法看清。
他相信燕寄雲顧上決顧不了下。
他也忘記了自己比湖海孤叟差多少了。
手腕一振,毫光如驚電一閃,鞭柄從燕寄雲手中水平飛出去。
悶哼一聲,江上虎整個身子向後衝出了老遠。
腿是踢出去的,但卻踢空了。
鉤也壓下去了,也同樣的壓空了。
手握著鞭身,燕寄雲舞著身子搖幌不定,雙手捂住胸口的江上虎,冷酷的道:“邵朋友,我警告過你。”
揚揚手中的虎頭雙鉤,江上龍向前跨出一步。
冷森森的,燕寄雲道:“時朋友,我也警告你。”
吃力的搖動著顏抖不停的雙手,江上虎邵如彪吃力的道:“老人,別妄動,他……他,高出你大多。”
每個人的臉色都變了,燕寄雲輕鬆的手法,冷酷無情的臉色,使他們覺得死神的手巳伸向他們,而他們卻無處可躲。
突如其來的,他們覺得這河灘太單調,大廣闊了。
廣闊得找不到一處地方可以躲。
右手輕輕向後一帶,血箭隨著飛射回來的龍舌劍噴出老遠。
手,仍落在胸口上,江上虎仰面平跌在碎石密佈的沙灘上。
星目中間動著殺機,燕寄雲緩慢的向眾人通過去。
一橫心,飛身阻在燕寄雲面前,江上龍時守德厲聲道:“燕寄雲,你不要欺人太甚了。”
冷漠的笑笑,燕寄雲道:“時朋友,你不同意?”
江上龍冷笑道:“殺人不過頭點地,燕寄雲,逼人太甚了,對你決不會有什麼好處。”
燕寄雲冷冷的道:“各位想自救?”
江上龍冷笑道:“咱們只有這條路可以走了。”
燕寄雲冷冷的道:“也許各位還有另一條路可走。”
江上龍臉色一變,冷聲道:“姓燕的,你想要什麼?”
燕寄雲道:“我想說的,尊駕一定反對。”
江上龍時守德冷笑道:“姓燕的,我們各有自己的立場,如果你妄想改變各人自己的基本立場,姓燕的我勸你趁早死了那條心,那將是白費唇舌。”
冷然一笑,燕寄雲道:“尊駕很有料事之能。”江上龍冷笑道:“使你失望了?”
燕寄雲道:“使我失望的只有你,時朋友,我深信他們不會使燕某失望的,俗語說:‘好死不如惡活’,我相信他們還不至敢拿自己的命來效忠‘太湖’。”
江上龍冷笑道:“你不妨試試。”冰冷的,燕寄雲道:“我是要試試,時朋友。”
俊臉上罩著寒露與殺機,燕寄雲冷森森的道:“各位朋友,燕某要各位用你們的船,送我到你們在百花洲設立的大本營那邊去,這是燕某放各位活命的唯一要求。”
江上龍回頭冷喝道:“誰敢叛主?”沒有人敢動。
冷漠的笑笑,燕寄雲道:“時朋友,你果然行。”
江上龍時守德道:“姓燕的,你可以先收拾我。”
搖搖頭,燕寄雲道:“用不著,時朋友,燕某不強求什麼?”
江上龍冰冷的道:“那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燕寄雲道:“願意的,站到右邊,不願意的朋友,請把傢伙備好,我們得走最後的那條路。”
猛然轉過身去,江上龍大喝道:“我的話你們聽到了沒有?”
白燕玲突然開口道:“時守德,你自身無力保護他們,卻要驅他們往火坑裡跳,公平嗎?賭博都有幾分之幾的勝面,而你們,卻沒有一點勝的希望,你叫他們怎麼聽你的。”
江上龍冷喝道:“你是誰?用得著你開口嗎?”
白燕玲冷哼一聲道:“血影玉燕白燕玲就是我,所以,我說你們沒有一點勝的希望。”
一顆心直往下沉,江上龍三次大吼道:“給我亮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