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朱貴大吃一驚:“烏鴉道人死了?不可能,安飛這小子有什麼本事殺得了他?”
安飛脹紅了小臉,道:“是我殺的就是我殺的,師叔不信,那死烏鴉的屍體就在背後的馬上駝著呢,儘可去看。”
朱貴又驚又疑,看了烏鴉道人的屍體,“啊”的一下驚呼出聲,楚天英在前面暗暗冷笑:“這下豬腦袋有得猜了。”
果然朱貴連聲追問,卜算已猜中楚天英說的豬便是朱貴,便接口和朱貴瞎掰,把楚天英在中間的作用省過不提,只說烏鴉道人和安飛鬥劍,給安飛施展追魂七劍中的絕招一劍殺了他。這小子很有點編故事的天份,編得天花亂墜,吹得口沫橫飛,聽得朱貴一愣一愣的,不信吧,烏鴉道人的屍體在那擺著,信吧,可實在難以相信。
楚天英看得出來,遼西劍派的小輩都不喜歡朱貴,安梅只是強自維持著禮數,但聽了卜算的話,也動了疑心,便任卜算去戲弄他,到後來安飛這小鬼頭也看出了蹊蹺,幫著卜算胡吹,一大一小一搭一擋,聽得楚天英大樂。
傍黑時分,一行人到了程百望的擎天山莊。
程百望外號“擎天一柱”,是關外武林響噹噹的角色,僅論武功,他還不如霧靈山的霧靈子和安子平,但霧靈子為人陰冷狠辣,安子平則又過於暴燥剛烈,而程百望厚重仁義,極富人望,所以倒是他做了七派十八幫的盟主。
通報進去,程百望飛步迎了出來,他六十多歲,豹眼濃眉,頜下一部白鬚,滿臉紅光,頗具威勢。安經拉了安飛搶上拜倒,哭道:“程伯伯,我爹爹給歹人害死了,求伯伯做主。”
程百望虎目含淚,扶姐弟倆起來,道:“這件事我們一定要查到底,查出真兇,伯伯便拿出這條老命,也一定替你爹爹報仇。”
安飛叫道:“不要查,一定是飛龍教的人下的手。”
朱貴在一旁插口道:“小孩子沒憑沒據的,不要胡說。”
安飛眼噴怒火,道:“就是飛龍教,他們要爹爹入教,爹爹不答應,他們便害死了爹爹。”
“加入飛龍教有何不好?飛龍教威震大江南北,我七派十八幫困守關外,若能加入飛龍教,從此大江南北,任我縱橫,何等的美事。”
左首轉出一行人,當先一人道不道,俗不俗,五十來歲年紀,神情陰冷,披頭散髮,這番話從他口中說出來,陰慘慘的,全無半絲暖意,倒似從地獄吹出來的。
朱貴一見這人,急迎上去,喜叫道:“霧靈道兄。”
“原來是霧靈子。”楚天英暗暗點頭:“聽他口氣,這人十有八九已加入飛龍教,今天這會,只怕是來逼虎上山的。”
入莊,其餘幫派的人全都到了,足有好幾百人,楚天英冷眼旁觀,見有兩、三家的掌門人見了霧靈子大是親熱討好,其他的都只是略加客氣便算,心中尋思:“看來暗裡加入飛龍教的還不多,但許多人對這霧靈子似乎頗為忌憚,若霧靈子一意堅持,只怕沒幾個敢只公開反對。”
擎天山莊開上席來,酒過三巡,霧靈子站起來道:“加入飛龍教,是我七派十八幫進軍關內的極好機會,我想只要稍稍有點腦子的人,便不會反對,大夥兒以為如何?”說話間,他一雙眼睛緩緩從大廳中掃過,陰冷如刀,許多人見他眼光掃過來,都情不自禁的垂下眼簾,一時間大廳裡竟是鴉雀無聲。
情形正如楚天英所料。楚天英看安梅,見她脹紅了臉,緊咬著嘴唇,眼巴巴的看著程百望,但程百望卻並不看她。
楚天英瞭解安梅的苦衷,她一個年輕,剛剛接掌遼西劍派,不僅僅是說話毫無份量,照禮數來說,也該當其他門派的掌門人或程百望先開了口,她才可以在後面說兩句,然而其他掌門人不開口,程百望顯然也有苦衷,不想以盟主的身份搶先反對,情勢就這麼僵住了。
眼見無人出聲,霧靈子大是得意,道:“看來諸位都是有眼光的人,很好,我明天就親自去城,拜見教主,向他老人家說明我關外七派十八幫加入飛龍教的誠意。”說著,哈哈大笑。
安飛一直挨著楚天英坐著,楚天英這會見他一張小臉憋得通紅,去他腋下一託,道:“你看他笑起來是不是和先前那隻老烏鴉差不多,你起先敢烤烏鴉,這回兒不敢說話了?”
姐姐不發話,安飛本不敢開口,但有了楚天英的鼓勵,那又不同,小鬼頭騰的站起來,道:“飛龍教害了我爹爹,我們是死也不會入教的。”
霧靈子沒想到全場那麼多大人不開口,安飛這小毛孩子倒敢和他唱反調,臉一黑,卻又不好對一個小孩子發火,強忍住氣,對朱貴道:“朱兄,你們遼西劍派是怎麼管教小孩子的,大人說話,許小孩子在這兒胡言亂語。”
朱貴臉一沉,對安飛道:“坐下,大人說話,沒你小孩子插嘴的份。”隨即站起身來,道:“霧靈道兄說得極是有理,加入飛龍教,我七派十八幫從此就可以踏足關內,大大的吐氣揚眉,我遼西劍派一體擁護道兄的建議,誠心誠意加入飛龍教。”
到這份上,安梅再不能忍了,騰地站了起來,抱拳作個團團揖,道:“本來各位叔叔伯伯開口之先,沒我安梅說話的份,但說到遼西劍派,我不能不開口,爹爹在世之日,便堅決拒絕加入飛龍教,爹爹的遺意,我決不敢更改,我們遼西劍派,決不會加入飛龍教,而且我懷疑我爹爹的死,和飛龍教有關,所以我在這裡懇請程伯伯和各位叔叔伯伯,替我爹爹報仇,查清楚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