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英彈指太快,烏鴉道人沒看清楚,但他心中已經篤定,因為即使楚天英真的彈出了暗器,那麼他的辦法仍然管用,但他再也想不到的是,手腳皆無異常,背後大椎穴上卻突地一麻,這一麻恰在他手腳將動未動這際,而那大椎穴是人身大穴,一旦中招,全身麻弊。
烏鴉道人已知道是楚天英搞鬼,但他卻想不清,他是面對著楚天英的,楚天英的暗器怎麼能打到他背上的大椎穴呢?他哪知道楚天英身懷陰陽兩氣,方才雞骨頭彈出,起手是陰勁,到越過他身子,暗伏的陽勁忽地發動,帶著雞骨頭一旋,反射回來,就打在他的大椎穴上了。武功之道,差之毫釐,去之千里,而他與楚天英的差距,又何止毫釐?
眼見安飛一柄劍急轉而來,自己全身卻如死了一般,半點也動彈不得,黃豆大一滴的汗水瞬時從烏鴉道人臉上急冒而出。但老道橫行一世,終是有些真本事,百無一計之際,忽地氣運雙膝,往前一跪,身子倏地跪了下去,安飛一柄劍,剛好從他頭頂削過,將他一叢灰髮連同束髮的高冠一同削落。
楚天英拍手高叫:“烏鴉老道下跪了,好心的公子少爺,你行行好,施捨他兩個吧,菩薩保佑你姐姐嫁個好姐夫呢。”
遼西劍派一干弟子轟堂大笑,只安梅紅了臉,瞟一眼卜算,垂下了頭。
楚天英銳目如電,她這一眼自然逃不過楚天英的眼睛,暗笑一聲:“小丫頭原來愛上了她六師兄,不過這小子腦子靈光得緊,倒也配得上她。”
在一個小毛孩子劍底受傷下跪,烏鴉道人一生哪受過這等羞辱,激怒欲狂,厲叫一聲,霍地裡沖天而起,撇開安飛,竟筆直向楚天英撲來,半空中雙腳綣縮,雙爪戟張,指尖氣流湧動,嗤嗤出聲。
烏鴉道人這一招,是他平生絕學之一,稱做“惡鴉撲食”,一旦接敵,爪抓腳蹬,叫敵人防不勝防。
楚天英卻是全不在乎,直到烏鴉道人身到中途,才驀地大喝一聲:“要吃烏鴉的小子,還不用第三招。”同時間右手一抖,手中雞骨頭急射烏鴉道人膻中穴。
膻中穴在兩乳之間,亦是人身大穴,中者輕則手腳癱軟,氣促急咳,重則閉氣喪命。但問題在於烏鴉道人的雙手正護在胸前,只須稍稍一沉,便可將雞骨頭擋開。
烏鴉道人也是這般想法,只待雞骨頭及身,便要以爪拂開,餘下的一爪雙腳,勢要將楚天英立斃當場。
他再也想不到的是,楚天英這一根雞骨頭上同樣蘊含了兩重勁力,第二重陰勁直待雞骨頭飛到中途,才突地發力,加上第一重陽勁,兩勁相疊,速度陡然間增快一倍,只一閃,倏地一下就打在了烏鴉道人的膻中穴上,而老道枉自將一雙澄黃的烏鴉眼睜得老大,卻硬是沒能反應過來,眼睜睜的看著雞骨頭打在自己身上,不閃不擋。
而在烏鴉道人背後,小安飛一個的錯步飛身,寶劍從袖底飛出,正釘在烏鴉道人的背心上,透胸而過。
其實烏鴉道人捱了楚天英一雞骨頭,一隻腳已經進了閻王殿,安飛補這一劍,只是豬八戒打死蛇,多添一個眼而已,然而落在安梅等人眼裡可就大大不同了,先是一愣,隨即就大聲歡呼起來。
安飛這小鬼頭甚是懂事,過來對楚天英抱拳道:“多謝前輩援手。”
楚天英哈哈笑:“烏鴉換雞,我也不虧,我還有一口豬,晚上跟你換隻燒鵝怎麼樣?”
安飛一愣,卜算飛步過來道:“那太好了,師弟,和老前輩換了。”
遼西劍派有幾個弟子受傷頗重,安梅安排他們就在店中養傷,其他人隨後上路。安飛一步不拉的跟著楚天英,楚天英便逗他開心,順帶有一搭沒一搭的套小鬼頭的話,明白了許多事。關外武林盟主程百望在五指山自己的山莊裡召開七派十八幫大會,討論加入飛龍教的事,在此之先,七派十八幫已有好些幫派單獨接到飛龍教的邀約,遼西劍派也接到過,安子平當場給拒絕了,但不多久,便莫名其妙的慘死,遼西劍派懷疑是飛龍教下的手,只是查無實據,安梅這次率人參加大會,一是要竭力反對加入飛龍教,二是要請程百望出頭,替父親安子平報仇。
聽安飛說了就中原因,楚天英暗哼一聲:“又是飛龍教,鬼爪子竟然伸到關外來了,那頭豬顯然和烏鴉道人都是飛龍教的人,所以才合謀算計自己的小輩,騙取掌門令符。”
走出不遠,迎面一騎馳了過來,是個五十多歲的漢子,安飛道:“是朱師叔。”說著撇了撇嘴。楚天英知道是朱貴了,見卜算向自己瞟過來,微微一笑,仰頭向天哼道:“一口豬換一隻鵝,划得來呀,划得來。”
卜算神色一動,一勒馬,湊到安梅耳邊說話去了。楚天英知道他猜破了自己的啞謎,也懶得聽他的話,冷眼看那朱貴,白淨面皮,留著一撮山羊鬍子,這時一臉皮驚疑不定。
安梅打馬過去,抱拳道:“師叔。”
朱貴哼了一聲,眼珠子亂轉,道:“路上沒什麼事吧?王曉呢?”
安梅道:“我們在前面店子裡遇上了烏鴉道人,大師兄給打傷了,留在店中養傷。”
朱貴一臉狐疑道:“烏鴉道人就只打傷了王曉,沒做其他的事。”
卜算插口道:“他倒是想做其他的事,可惜給小師弟一劍戳了個透心涼,成了一隻死烏鴉,做不了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