蘆花像自天盡頭飛來。
紛紛灑灑織就迷離夢境。
尚開一線的眼,只見暮陽濃豔。厚重如血的雲霞深深淺淺,點燃舞作漫天之雪的蒹葭,潑灑鋪天蓋地一片紅焰。
月晏海清,幽涼的風吹面襲來一陣鹹腥。
蘆花吹落細小薄柔的雪沫,無聲地覆蓋他的額角、臉頰……
混沌的意識漸沉漸消,如將碎於木槳之下月影的暈黃……
“唉?”
詫異的聲音毫無預兆地揚起,打破這場永無止境的迷夢,“這個人還沒有死……”
比月亮更冰冷的手指按上他越發沉重的眼皮。
“你受了很重的傷呢。真可憐。一定遇到不幸的事吧。這麼痛苦,還是想要活下去嗎……”
那聲線溫柔寧靜,卻帶著彷彿暗夜無邊的寒冷。比起黑暗中乍現的曙光讓人看到生的希望,卻更像來自陰間的無常,在勸誘世人微笑著接受死亡……
嘴唇焦裂的一旦張開就先嚐到鐵鏽的味道。
喉嚨喑啞到只能發出嘶嘶的聲響。
“好了。”浸融在月色裡的嗓音漂漂渺渺,無情且帶著點幸災樂禍的味道,“你的脖子被切斷了一半呢。還是不要開口為好。我已經明白了。我可以救你,但是會收取代價的哦……”語音微頓,按在眼皮的手指倏忽地移開。於是,混沌的視野,便掠入某個朦朧卻依舊絕代風華的身影。
“我是,鬼見愁……”
狹長的眼角微挑,唇邊有一顆小痣的男子低著頭,微微地望著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