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異正自得計,忽聽身後風聲有異,回頭一看,一點火光正如電而來,可就嚇一大跳:“這老道怎麼就回來了,難道是發覺了?”心下怵惕,可不敢再大模大樣往西林觀去了,西林觀裡可有火雀道人大把徒子徒孫呢,這一前堵後截,豈非找死,火雀道人來得急,他慌不擇路,便往西林觀山後來,才轉過山腳,火雀道人便已追了上來,厲叱一聲:“站住了,否則休怪貧道手辣。”他對狼屠子還是有幾分忌憚,所以心頭雖怒,還是不想驟下殺手。
於異知道,別說他修為還不如火雀道人,便是修為與火雀道人差不多,手中提了個巴衙內,也絕對跑不了,但他性中有一股狼性,悍野堅韌,輕易不肯認輸,這時腦中急轉,便生一計,忽地往前一蹌,似乎驚慌之下絆著一物,跌了一跤。
火雀道人見了,果然就心下得意:“這野小子沒騙過我,給嚇著了。”他身法快,倏一下到了近前,便要出手擒拿,卻見於異把屁股翹起來,這是什麼路數?火雀道人一時沒弄明白:“難道這小子知道怕了,厥起屁股認罰?”這麼想著,火雀道人一時到是樂了:“即然自己認罰,看在狼屠子面上,貧道便抽你一頓,算是給你個教訓。”
拂塵一揚,照著於異屁股便要抽上去,忽地眼角烏光一閃,不知是什麼東西,從於異胯間急射出來,火雀道人大吃一驚,一則離得近,二則看於異厥著屁股,先入為主以為於異怕了認罰了,失了防備之心,三則那烏光烏七抹黑又是在夜裡,一時竟是躲避不及,不過老道數十年的修為,終究不是白給,百忙中身子往下一挫,那烏光本是射他胸膛,他這一急挫,身子矮了下去,那烏光堪堪從他頭頂掠過,把他頭頂束髮的一個紫金冠打掉了,還削掉一蓬頭髮。
原來於異裝做摔倒,厥起屁股,卻不是認罰,而是從胯間偷瞧火雀道人動靜呢,而那束烏光,則是狼屠子傳與他的一件法器,名為狼牙釘,就是狼牙練成,以毒藥淬過,所以發黑,雖不是什麼異寶,打在身上時,不得他獨門解藥,一時三刻,命赴閻羅。此釘不但毒,而且色烏,眼力差著些兒的便看不清楚,最為偷襲妙寶,只可惜於異修為還是差著些兒火候,這一釘若換了狼屠子來發時,十個火雀道人也死了。
火雀道人雖然死裡逃生,卻也嚇出一身毛汗,尤其聞得淡淡的腥臭味時,便知那烏光帶毒,心下更是怦怦跳,可就動了真怒:“小子無禮,今天便是你師父親自相求,貧道也要取你小命。”
左手執了拂塵,右手豎掌如刀,掌緣發一道火光,便如一把火刀,急劈向於異。
這火刀名為火焰刀,是他修成的真功夫,一刀之下,化鐵融金。
於異一釘不中,暗中可惜,見火雀道人不用拂塵而豎掌發刀,知是三昧真火,不可輕視,雙爪一揚,絕狼爪全力發出,五道爪影狂射出去,晃眼看,幾乎凝成了一個,迎上火刀,兩下相交,爪影一個個滅去,恰好有一比,飛蛾撲火。
於異五道爪影擋不住火焰刀,火焰刀仍直劈過來,於異慌地裡將身一閃,火焰刀劈在他身後樹上,碗口粗的樹,一下打折,更是騰的一下燃了起來。
火雀道人一擊不中,此擊復至,單掌連劈,刀光異嘯,仿若天際流火,聲勢驚人,夜空也給印得半紅,於異狂發絕狼爪,連擋帶逃,一時狼狽已極,雖未受傷,卻知今夜絕討不好了好去,他性子也是真悍,換了其他人時,顧命要緊,他卻仍放不下巴衙內,百忙中一個閃身,躲開一記火焰刀,身子到了巴衙內面前,一腳便向巴衙內腦袋踏去。
火雀道人便沒想到這種當口他還要殺巴衙內,情急大叫:“住手。”
他這一叫,收了火焰刀,於異心下一動,腳停在巴衙內腦袋上,斜眼看著火雀道人,也不吱聲。
火雀道人看他眼中綠光狂野兇悍,心下暗叫:“好個野種,到不愧是狼屠子的徒弟。”不過有了這個想法,到是先把火氣收起來,道:“你和這人有何仇怨,就一定要害他?”
於異到也不是完全不講理,略一沉呤,道:“我叫於異,本郡牢城營押司,兄長於石硯,牢城營都管,這巴衙內看我嫂嫂美貌,設計暗害,欺兄逼嫂,嫂死兄亡,請問道長,此人該不該殺。”
“原來你就是於異。”火雀道人咦了一聲,他不識得於異,但於異給狼叼去時,他爹孃就來西林觀燒香敬神,六歲後走失,他娘更是年年來觀中燒香,直到去世,所以火雀道人知道他名字:“你不是走失了嗎?幾時回來的?還做了押司,到是好前程,你爹孃若是知道,也該高興了。”
他道術上的修為,其實還不如他人情上的通達,看出於異性子蠻野,強壓必然起不了效果,便就先說幾句好話兒,這話還真有效果,聽到爹孃兩字,於異心中到也一動,雖不應聲,眼光中野勁略散。
火雀道人趁熱打鐵,道:“此人欺你兄長逼你嫂嫂,確是無行,但你若私下裡殺他,卻是犯了國家法令,於你不利,不若將此人交到衙門裡,由國家律法處罰於他。”
“欺兄逼嫂之仇,由不得別人假手。”於異搖頭:“我誓要親手殺他。”
“這人殺氣好重。”見他眼中綠光如電,火雀道人心下暗暗搖頭,道:“你若殺他,便犯律法,朝庭需放不過你。”
於異下巴微微一抬:“那又如何?”
火雀道人知道自己錯了,跟這野小子講禮法律令,不過對牛彈琴,不過他多與香客打交道,腦子活泛,律法不行,便從人性上著手,道:“你大好前程,你爹孃若知,也自開心,可若殺了這人,從此落為兇犯,四海緝捕,你便不怕,至少也再莫想謀一個前程,你爹孃地下有靈,豈不傷心?”
於異似乎心動,略略一想,卻又搖頭:“不對,這人欺我兄逼我嫂,我若兄嫂之仇尚不能報,有何臉面見得爹孃?”
不想這人認死理,火雀道人一時有些頭痛起來,其實以他身份,何曾與人如此說道,只不過一則看狼屠子面子,二則巴衙內身份要緊,所以耐下性子,但於異一而再再而三,始終不聽,他的耐性也終於消磨乾淨了,臉一冷,道:“此人躲避於貧道觀中,貧道便絕不許你殺你,否則貧道老臉往哪裡放,聽貧道一句,就此收手,過了今日,待這人離了西林觀,你想要怎樣都行,一切與老道無關,但今夜你若硬要殺他,卻也休怪貧道辣手。”
他看出於異性子野,索性說得直,把於異當著他面殺巴衙內就是打他臉的話都直說了,也赤.裸裸放出了威脅,照理說,於異只要是稍通點人情略有個心眼的,便該借勢下坡,就此收手,仇以後還可以報,卻不必與火雀道人起衝突,一舉兩得,可惜啊,他還是以一般人心踱於異之心,卻不知於異在山野中與狼群野獸呆了十年,一顆心磨得比野狼還野,對狼來說,到嘴的食物才是食物,嘴裡的放下,繞個彎子再去鍋裡撈——狼不會這麼想不是?
即然狼不會這麼想,於異也就不會這麼想,他性子因狼性而來,雖有變化,例如狼的呲牙到他這裡化成了咬牙的怪笑一樣,但根性不變。
狼盯住了獵物,可千里追蹤,至死不棄,他則是有仇必報,血債血償,哪怕流的不僅僅只是別人的血,還有自己的血。
血流千里,只圖一快!
不過狼是很狡猾的,於異也一樣,他呲牙一笑,腳去巴衙內身上一點,一股靈力透入,巴衙內啊的一聲,醒了過來,一眼看到於異,頓時就駭叫出聲,再一眼看到火雀道人,眼光剎時就是一亮,真如見了重生父母,嚎叫出聲:“觀主救命,救命啊。”
於異手一伸,將巴衙內提了起來,似乎要把巴衙內給火雀道人丟過去,一推,巴衙內身子前撲,於異忽地往前一縱,雙爪猛地按在巴衙內後心上,但聞撲的一聲炸響,巴衙內整個前胸炸開,一股血柱,箭一般射向火雀道人。
於異這一下,用了全力,巴衙內整個胸腔內所有的臟器全給絞碎炸出,這一股血箭噴出後,他胸腔裡乾乾淨淨,便如給去了內臟的年豬,死得不能再死。[]
血箭射火雀道人,而於異自己呢,便借這血光之力,急速後遁,那一去,真個快如閃電,他的風狼術也是奇功,但修為不夠,還跑不過火雀道人的火遁之術,但借血光之力,一息十里,火雀道人只要反應稍慢,再想追上他,基本上就沒什麼可能了。
於異算盤打得啪啪響,但還是小看了火雀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