瀑布轟轟,如雷貫耳。
這貫耳欲聾的轟聲,震醒了昏睡的人兒。
芮瑋睜開眼來,天已大亮,他首先發覺自己已睡在軟綿綿的沼澤地上,身旁背面躺著另外一人。
他翻轉那人——是仍在昏睡中的白燕,翹首從長長蘆葦望出,不見第三人跡。
"咦?她呢?"
她——當然指的是高莫靜,高莫靜不在,三人本抱在一起的,怎麼獨獨不見了她?
芮瑋忍著渾身如裂的創痛站起身來,低首著身上的衣服支離破碎殆盡。
芮瑋急忙伸手懷中探去,還好,放在夾層衣內的七葉果尚未遺失,也未被岩石劃破,雖然滾流中璨璨凸凹的岩石已經將他衣服撕裂成一條條破布,但那七葉果一一半個巴掌大,卻未被岩石碰碎。
這果子他看得很重,並非他要吃這果子,而是留著這果子將來奉給母親吃。這果子有萬種功能,陳淑貞的腦病只要服下這果子當可痊癒。
芮瑋深信這七葉果之能,有病治病,無病延壽,然而他這番侍奉母的孝心看來行不通了,等他查實了目前情勢,心裡嘆道:"完了,雖留一命又有何用?"他本慶幸性命揀來,這時慶幸之心喪失,換來無比憂愁。
他為什麼不因死裡逃生而再高興呢?看吧,四下削壁萬切,仰不見天,身處之地被萬側高峰圍成一個死谷地。
谷地大半為一深潭,潭邊高長蘆雜草,草接山壁,壁削如刀,連個棲身的洞穴都無,全然一壁的奇黑岩石。
潭呈長形,一端接著一匹白練似的大瀑布,那大瀑布十分壯觀,下面的聲勢只聽那如雷水聲已然駭人耳目,仰首上望瀑布的頂端只剩一點,可見瀑布之長,該嘆為天下觀止了!
從那高頂點流下大水撞擊在潭邊岩石上,力量何等之強,難怪聽來震耳欲聾了。
芮瑋看那瀑布暗暗咋舌,心想自己定從那瀑布頂點衝下,奇怪怎沒被撞擊在潭邊岩石上,要是真的衝在其上,只怕早已屍骨粉碎!
敢情瀑布下另有一股暗勁,將自己這凡俗之身衝出水外,不容自己死在水中。
"唉,連水都不容我,老天啊,你要我活著有什麼意思?"他發覺自己終身囚禁此處,那裡還高興得出來,再想到塵俗問種種未了之事,再也不能去辦,反而憂愁叢生,恨不得從瀑布衝下時撞在岩石上,一了百了,什麼也不用去擔憂了。
這當然是弱者的想法,但此時此地,怎不令他生此想法而抱怨蒼天要他在此囚禁一生的活下去!
人既活著終是要咬牙活下去的,目前的困境雖是定局,芮瑋卻無尋死之心,一生不能脫離此地還是要生活的。
他想到生活問題,決意把高莫靜找到,三人成群,多一個人活著的好,況且高莫靜生死關心甚巨,不找到她心不能安,縱然她死了也要找到她屍骨安葬。
但他走遍這谷地每一個角落,只差沒到深潭裡去找,絲毫不見高莫靜遺留下的任何痕跡!
倘若高莫靜死在潭中也應屍首漂浮,沒有死得無影無蹤的道理。
事實擺在眼前,高莫靜神秘失蹤了,象被這無情的瀑布吞噬,絲毫無存!
芮瑋找尋高莫靜的心完全絕望,他早已不指望活著的高莫靜,只要能找到她屍首,此時連找屍首的心也絕望了。
他暗暗在想:"為什麼不讓自己死,讓高莫靜活在世上?"又想:"活著活受罪,焉知她並不比自己幸福?"最後他看到白燕橫陳昏睡的情形,卻又想:"她為什麼活著?老天讓高莫靜活著不比白燕活著好?"在芮瑋心裡,高莫靜與白燕二人選擇,他是希望高莫靜能同自己活在這塊死谷地上。
要是白燕知道芮瑋有這種想法,只怕她氣得不願醒來。
沒有死終會醒來,但芮瑋沒有自個醒來,已自動上去施救,他不指望高莫靜活,也不望白燕死,二個人活比一個人活又好多了,心想要自己一人一生活在這裡,那當真不如一頭撞死。
白燕幽幽醒來,看到芮瑋不知是撒嬌還是害怕,一頭鑽進芮瑋懷裡,緊抱道:"咱們死了沒有?"陣陣香氣飛進芮瑋鼻裡,這番享受要高莫靜活著適得其反,他芮瑋該說:至少她兩人活著在這方面白燕勝過高莫靜。
要他芮瑋未解攝魂針之毒,只怕高莫靜活在這谷內也難於相處,怎比得上白燕身上發出的迷人氣呢?
芮瑋大難不死,所處又是絕境,心情絕非尋常,美人在抱,自是愉悅道:"死到沒死,只是咱們倆人要在一起生活一輩子啦。"白燕跳起道:"那再好不過,我本來就要命你和我一起生活一輩子嘛。"芮瑋索性大笑道:"別太早高興,你先看看四周環境。"白燕顧盼間"啊"的失聲一呼,當下一路走去,越走心越涼,到後來頹然坐地道:"怎麼辦,咱們要老死此地了!"芮瑋跟上道:"可不是嗎,所以我說你不要太早高興。"白燕忽然格格笑道:"老天安排得太好了……"芮瑋一驚,以為白燕神經失常,仔細望去白燕正常得很,她盯著自己望,嬌聲道:"相公,我怕這生不能把你心收在我身旁,現在我不怕了,老天安排咱們永不分離,我怎不高興!"只見她張開雙手,仰天飛舞起來,心中極端的愉悅不言而喻。
芮瑋搖頭暗歎道:"女人的心忒也奇怪,她本頹唐若喪,剎那間欣喜若狂,真是不可捉摸。"女人心雖不可捉摸,白燕高興若狂卻是很簡單的道理,她在塵世間無憂無慮,活著好不活著也好,只要能與芮瑋相伴就是她的一切,死也好不死也好,只要芮瑋不離開她。
她連生死都不顧,現在能與芮瑋永久相伴,豈會在意目下僅僅不能脫困的環境?
她這種快樂愉悅的心情,男人們永不會了解。
芮瑋不瞭解地看著她跳舞,白燕的舞姿甚美,她彷彿全身的創傷不痛似的,越跳越狂。
起先芮瑋看得雜亂無章,一看久了,不覺被白燕的舞意迷住,血脈慢慢貢張。
白燕那舞本是祭香神的祀所跳的舞極盡邪蕩的了。
白燕邊跳邊扯破衣,最後她和供奉的香神一樣的完全赤裸,於是她赤身跳了一刻,忽地整個人撲向芮瑋。
芮瑋神智已被迷惑,再經白燕赤身發出的吸鼻香氣激起原始的性慾,照著白燕的舞起來。
白燕的心願得償,也借得了從未一借的種子。
不正常的狂歡後跟著是無比的惆悵,芮瑋怕白燕凍病正要推醒她,忽想先把衣服穿起來,免得赤身醒來,面面相向,彼此都覺難堪。
拿起白燕的衣服,那已破的無法穿了,僅能遮身而已,遮住身子也比光身強,到底不是原始人啊。
忽從白燕那堆破衣中掉下一隻香囊,精緻的錦繡織品,上面一對栩栩如生的鴛鴦。
芮瑋好奇撿起。香囊拿到手中,熟悉的香氣貫鼻而入,他大奇打開,裡面裝滿碧綠色的小小尖形葉子。
濃烈的香氣正從那一隻只小葉子發出,芮瑋頓時明白白燕身上香的原因,竟是這小葉子的功能。
芮瑋穿上自己衣服把香囊與七葉果放在一起,然後替白燕穿上,自顧兩人衣服實在破得不象話,穿的問題首先要解決。
他早發現深谷內草地中有種奇怪的黑路鼠,行動甚快,身上皮毛很厚很長,倒可拿來制皮服穿。
黑鼠行動再快,芮瑋不難扣石射中,忙了半個時辰,打到幾十只,足夠做兩件皮服。
芮瑋搖醒白燕告訴她制皮服的計劃,白燕睡眼惺鬆,懶慷慷道:"我不穿,你要穿自己做吧!"她倒乾脆,打算用僅能遮身的破衣過一生哩!
芮瑋笑道:"不穿總要弄點吃的吧?"
白燕早餓了,問道:"吃什麼?"
芮瑋指著死鼠道:"就吃它肉,真對不起,咱們既穿它又要吃它。"那黑鼠又大又肥,烤起來一定香味嘖嘖,白燕拍手道:"好主意,我來弄,你等著看我手段如何?"芮瑋笑道:"看怎行,要嘗啊。"
白燕羞他道:"你放心,會讓你吃飽的。"
芮瑋烤了十來只只黑鼠,兩人大餐一頓。
芮瑋意猶未盡,仍在啃肉少的骨頭,白燕卻悄悄的刷洗剝下毛皮,曬乾後就好制皮服了。
芮瑋用魚腸劍在平整的巖壁上鑿開兩個足可棲居的穴洞,他把兩個洞穴一個開在東,一個開在南,恰好隔著深潭,遙遙對望。
白燕道:"你怎麼啦,費這大勁開兩個洞作什?"芮瑋道:"睡啊?咱們總不能每天睡在草地上。"白燕嗔道:"那一個就成,何必開兩個,別吃飽沒事做。"芮瑋不以為怪道:"你睡一個,我睡一個,一個穴洞怎夠。"白燕心裡好不舒服道:"咱們還要分開睡,而且分得那麼遠?"芮瑋笑了笑沒有答理,心想:"不分遠點只怕你來騷擾我。"他決定不正常關係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白燕是個聰明女人,當然也知芮瑋此舉的用意,聰明的女人不會在這情況下再勉強對方,否則對方一定小瞧自己,尋思:"我不信長住下去你能與我永遠分居兩處,總有一天你會心甘情願地和我居住在一起。"她頗有信心芮瑋無法抗拒自己的誘惑,只要假以時日略使媚惑,一定又能使他乖乖就範。
這天晚上,白燕毫無異議地和芮瑋分睡了。
但第二天早上醒來,只見白燕坐在芮瑋洞前,芮瑋微詫道:"你起來得真早。"白燕寒著臉道:"我丟了件東西,不知你拿了沒有?"芮瑋心裡明白,裝傻道:"什麼東西啊?重不重要?"白燕道:"重要倒不怎重要,但那東西給你拿去。"芮瑋故意發急道:"到底什麼東西,你好象肯定我拿了去。"白燕嗔道:"這裡只有我倆人,不是你拿誰拿,快把那香囊還我。"芮瑋見白燕情急之態,心知香囊的重要性,只要香囊在握不再怕攝魂針之毒,他怎肯拿出,搖頭道:"你別冤枉我,也許那香囊咱們衝來此谷,被水沖走了。"白燕昨晚急了一夜沒睡,就怕香囊被水衝去,這實在可能,那勁急的流水使嶙峋的水中岩石和衣服全劃破了,很可能盛在懷中的香囊被划走,要真不是芮瑋拿去,香囊永遠不能找回。
這香囊是她控制芮瑋的寶貝,白燕不知芮瑋說謊,急得跺腳道:"這怎麼辦?這怎麼辦!……"要騙騙到底,芮瑋趨身上前,問道:"那香囊重不重要,有何重要?不重要就算了。"白燕道:"當然重要,你快幫我找找。"她不好說那香囊的重要性,當先彎腰四處找起。
芮瑋忍下心腸不說真話,應道:"好,我幫你找。"他也彎腰找起,那樣子比白燕還小心,其實他哪裡再找,香囊就在懷中,找個鬼。
可是他不能不裝出注意的樣子,免得白燕疑心,等費了力找不到,白燕自會死心。幾乎整個山谷搜遍,白燕絕望地連連長吁短嘆。
芮瑋殷勤道:"你別急壞身子,我幫你到潭裡找找看,或許被衝到潭裡說不定。"當下穿著衣服躍入潭中。
白燕本疑惑芮瑋拿去,這時再無疑惑,反而暗暗感激芮瑋熱忱,心想:"潭裡再找不到,只得罷了。"芮瑋潛在潭裡十分認真的找,他不是在找香囊,而是在找高莫靜的遺物,高莫靜屍體不在潭裡所以沒漂起,但或許她身上的東西可能被衝到潭裡沉沒。
白燕見芮瑋一上一下的潛水找,更是感激他如此出力,卻不知芮瑋在找以資紀念高莫靜遺物。
芮瑋漸漸找到瀑布旁,這處希望甚大,再找不到,高莫靜被這神秘的瀑布吞噬得無影無蹤,一物不剩。
芮瑋懷著最大希望在瀑布附近潛下水去。
由於瀑布衝下的巨大力量,使這附近水底迴旋不已,潛在壓力甚大,不象潭中平靜得如同止水。
芮瑋堅毅的硬撞,不在乎有何危險,此時他好像與一高手較藝般,稍一氣餒就會被那水底的暗勁擊傷。
他全身真力滿布,慢慢潛到瀑布正中,雖已下潛很深,瀑布的力量大減,仍被壓得氣悶不已。
就好象與敵人戰到互較真力的生死階段,絲毫大意不得。
這底下怪石嶙峋,密密麻麻,狹窄處不容一人穿過去,芮瑋正要知難而退,忽然看到一隻繡鞋夾在一堆怪石中。
這鞋子芮瑋一眼看出是高莫靜的東西。
芮瑋精神大奮,暗中真氣一轉,飛潛過去拿起那隻繡鞋,看到這隻鞋子,他想:"這鞋被夾在怪石中,或許高莫靜的屍體也被夾在怪石中不能上浮。"這想法一現腦際,他奮不顧身地穿進怪石中,雖然又添幾處創傷,仍不停止,只見越進越深。
壓力漸來漸弱,芮瑋已知潛進瀑布裡面,所以不直接受瀑布下衝的勁道,壓力大減。
但除了只繡鞋再不見任何可疑之物,更別說高莫靜的屍體在何處了。
芮瑋閉氣太久,勢必要潛換氣不可。
他不知上面有沒有空間,倘若沒有換氣的空間那就槽了,只怪自己沒計算,極力猛進,而忘了留下回轉的餘氣。
身體慢慢上升,暗中祈禱上面千萬不要是座斜出的死山。
忽地頭頂"彭"的一撞,糟糕!果然是斜出的死山,完了,這不要生葬此地?芮瑋越來越覺得氣悶,血管暴出,再不換氣,活活斃死!
他扶著那座上斜的山壁,企盼在極短的時間能夠發現換氣的空間,於是他腳下猛踩,竭盡餘力斜斜上升。
幾乎在他要昏迷的當兒,頭已伸到水面上,寶貴的空氣,可愛的空氣終於又接觸了,象是貪婪的餓鬼,張開鼻子大吸而特吸,新鮮略帶青苔味的空氣飽漲胸內。
這上面是座寬大的山洞,芮瑋不及細看,游到石地上,疲倦的爬著,他著實要好好的歇一會。
外面可急壞了白燕,幾乎嗓子喊啞仍不見芮瑋上來,芮瑋耳中只聞轟轟雷般瀑布聲,那會聽到白燕的呼喚。
"奇怪?這大的雷聲竟蓋不住說話聲音!"
那聲音在他耳邊道:"你是誰?"
芮瑋心知在這情況下,說話的人內力已到"傳音入密"的地步,才不受瀑布雷響的掩蓋,直送到耳旁,清晰可聞。
在這份功力天下難數出幾位,他第一個想到敢情是高莫靜,她沒死而被瀑布的力量衝到這裡?
再想聲音不對,他伏首地上暗暗搖頭,暗忖:要是高莫靜,她早認出自己了,何必再問"你是誰"此時他疲倦的抬頭的力量都不易拿出來。
只有高莫靜的生死令他關心,說話那人雖是異人,不令芮瑋心動,他索性閉目歇息,蓄養體力恢復過來。
芮瑋夠怪的了,已知有人懶得抬頭一看,那異人更怪,此處終年不見外人,難得有人來,該十分歡迎,不見芮瑋動彈,理應上來一看死活,他卻也不動,而且問都不再問了。
等芮瑋調息過來翻身爬起,問道:"前輩貴……""姓"之一字未及說出口,大驚喊道:"你?高姐姐……"那人正是高莫靜,坐在洞內暗處,芮瑋看得清清楚楚,不是高莫靜是誰?
高莫靜本是低著頭,聞言抬起,驚懼道:"芮……芮大哥……"芮瑋一驚後,雀躍三丈,位道:"你沒死!你沒死!……"正要走來,高莫靜急道:"你不要過來,不錯,我沒死,但我不再見你!"芮瑋不問原由,腳下也不停,聲音微微哽咽道:"我看到你花容毀了,這有什麼關係,難道為了臉上幾處傷痕就不見老朋友了嗎?"高莫靜怒道:"不准你走來就不準,聽到沒有!"芮瑋尷尬地停住,勉強笑道:"我不走來,咱們就這樣說話可好?"高莫靜道:"你要說什麼,說吧!"
芮瑋道:"你可知我身上有枚七葉果?"
高莫靜苦笑道:"你想用七葉果替我復容是不?"芮瑋點頭道:"這七葉果研碎成汁粉外敷,功能生肌拔毒,你臉上被岩石劃破的傷口只要塗上,即可復原不留一點疤痕。"他暗暗傷心,為何高莫靜如此不幸,自己和白燕身上傷口不多,她卻被岩石劃的身上傷口皆是,而且臉上也佈滿縱橫交鍺的劃傷!而且嗓音變了,大概喉嚨也被劃傷?
高莫靜謠頭道:"不用了,我容貌已毀沒什要緊,何必浪費一枚珍貴的七葉果。"芮瑋暗奇,心想那有美女不愛自己容貌的,自己身懷七葉果這機會再好不過,她怎會推辭不受?
高莫靜想是猜到芮瑋在想什麼,又道:"我不是在客氣,七葉果還是留著吧,據我想:你冒險盜七葉果的用意定是用來給令堂醫治腦病,好好保存留給她老人家服用。"芮瑋嘆道:"你大概沒察看目下咱們的境遇,此生脫困甚難,這果子再也送不到家母那裡,與其糟塌不用,給你復容有何不可,你不必推辭,我這就著手醫治。"才一移腳步,高莫靜大聲說道:"你到底聽不聽我話?"芮瑋一嚇沒敢再動,心想她怎麼脾氣變得這麼怪,硬是不準自己接近她,這刻高莫靜取出兩本舊黃絹冊擲到芮瑋身前:"這個你拿著。"芮瑋俯身拾起,一本是"四照神功",一本是"海淵劍譜,"這兩本天下奇學拿到手中,心中不無異樣之感。
芮瑋揣起"海淵劍譜",這劍譜野兒送他,當可收起,另外"四照神功"卻不能收,當下道:"四照神功是姐姐的東西,還請你自己保管。"高莫靜不悅道:"二妹送你的能收,我送的就不能收麼?
芮瑋道:"不是我不收,我想人家既不收我的東西,我有何臉收人家的東西?"高莫靜嘆道:"你定要我收下七葉果復容麼?"芮瑋笑道:"這是我一點心意,咱們以物易物,兩人皆都收下可好?"高莫靜無奈道:"好,你把七葉果拋過來。"
芮瑋暗中一嘆,想不透高莫靜不要自己接近的原因,七葉果拋過去,高莫靜接到手中道:"此果我暫代保管,那一年脫困後再奉還。"芮瑋立即道:"那四照神功我也代你保管。"
高莫靜怒道:"誰要你保管,你不知我贈你四照神功的用意嗎?"芮瑋平靜道:"姐姐也該知我贈果的用意。"
高莫靜道:"我是不願糟塌七葉果,你練了四照神功的用處極大。"芮瑋堅決道:"七葉果替你復容怎說糟塌,你要不用它復容,抱歉,我決不會修習四照神功。"天下有這等怪事,四照神功天下武林人物夢寐以求,他芮瑋卻以練與不練來要挾高莫靜復容,這給第三人聽到,一定笑芮瑋是個"一號大傻瓜"!
高莫靜道:"你可知不習四照神功,此生無法與如夢大師相抗麼?"芮瑋道:"我知道得很清楚,而且太陽門將再出世,與其對抗,這四照神功實是月形門弟子莫大的裨益。"高莫靜道:"這麼說,你練四照神功從此承認月形門弟子,有義務除去月形門世敵太陽門麼?"芮瑋點頭道:"這個當然。"
高莫靜嘆道:"好,我用七葉果復容就是,其實復不復容……"話到一半沒再說下去,芮瑋未有疑心,笑道:"我略通醫術,這復容一事可否讓我效勞?"高莫靜苦笑道:"你想接近我,我堅辭不準,並非我有什麼古怪,此生我想孤獨一人不再見任何人,你去吧,復容一事我自會弄,用不著你費心。"高莫靜下了逐客令,芮瑋再厚顏也難僵呆下去,他話十分明白,她要孤獨,邀她出此洞共同生活一定不會答應,芮瑋本意這麼說,現在出不了口,心想:"自己與白燕亂七八糟,她純潔無邪當不願介身這中間。"其實高莫靜那知道芮瑋與白燕已經發生了關係,她不離開山洞自有她的苦衷……
芮瑋回身只見洞前轟轟的水瀑掛滿洞口,這洞藏在瀑布後,敢情瀑布內蘊藏一股奇異的力量,竟將三人分成兩面,自己和白燕衝到潭邊,高莫靜衝到這洞內。
那力量竟能在下衝的巨大力量中湧出,而且把白燕和自己推出到潭邊那遠的距離,實在匪夷所思,但在眼前看來發覺不出有什異樣,瀑布不變的下洩,那股奇異的力量在何處,無可察覺。
芮瑋有心一探那奇異的力量,然而望著萬馬奔騰般的下衝之勢,實在沒有膽量躍入一試,以證實那股想不透的怪力量。
忽然他想起一事、轉身問道:"姐姐以何物為食?"高莫靜冷冷道:"這洞中的覃菌就是最好的食物。"芮瑋心想吃這些無味的東西夠苦了,他見高莫靜冷漠,生似厭惡自己再呆下去,搖頭一嘆,潛下洞內窪地的水道,照來路而回,升上潭面。
這其間白燕下潭多次尋找,哭得眼眶紅腫,只當芮瑋被什麼怪物吞噬,忽見他升上,以為夢境。
白燕不知瀑布後另有天地,她可不敢衝過瀑布去送死,心想芮瑋不會傻得去送死,卻不知芮瑋發現瀑布下怪石中夾著高莫靜一隻繡鞋,頓時忘了死亡的恐怖。
芮瑋爬上岸邊,白燕縱體入懷,嬌語道:"你潛到那裡去了?害得我差點沒有急死!"芮瑋站著木頭般,一言不語,也不知他在想些什麼,反正他要想的大多了!
白燕搖著他道:"你怎麼啦?"
芮瑋輕輕推開白燕的身體,白燕的熱情他報以冷漠道:"沒怎麼,我累了要歇歇。"白燕貼著芮瑋溼轆轆的身體,本身也是溼的,肉貼著肉,燃起上升的慾火,芮瑋推開她又貼了過去,呢聲道:"抱抱我,今天你不抱我,以後沒機會了。"芮瑋沒有胃口,又推開她,冷冷道:"天天生活在一起,還怕機會不多?"他說的反話諷刺白燕的糾纏,他被高莫靜冷言冷語,現在完全回報到白燕身上,倒黴的白燕不以芮瑋的冷漠為怪:"以後你又會聞我身上的臭味,有機會也不敢抱我了。"芮瑋道:"你怕我聞到你身上臭味,為何不將我背上的攝魂針除去?"心知白燕失去香囊,故恐懼自己對她的嗅覺將和普通年輕女子的一般,更確定白燕身上不臭的原因,完全是香囊中碧綠色小葉子的作用。
白燕奇道:"你怎知攝魂針的?"
芮瑋冷笑道:"買影人三種針,因人而定,一曰追魂針二曰失魂針三曰攝魂針,在下身受正是第三種。"白燕驚楞道:"誰……誰……告訴你的?……"芮瑋哼了一"聲道:"秦百齡?"
白燕搖頭不解道:"他對我無影門怎麼這等清楚?……"芮瑋一想就氣,怒道:"小姐,處此絕境攝魂針該取出來了吧?"白燕笑道:"我倒沒認為此地為絕境,我給它取了個名字叫有情谷,咱們在此結情,有情兩字不正恰當?"白燕嘴角生春道:"你記得昨天咱們……我……我可能懷了孕……"芮瑋慌道:"懷什麼孕,不會那麼巧。"
他絕不希望白燕懷孕,昨天那關係太不正常,自己迷迷糊糊地和她幹那勾當,生下的孩子名不正言不順。
白燕仰望山峰圍成的小小天口,快樂道:"你希望我生男的還是女的?"芮瑋心想真懷孕,卻要對她負起責任,糊塗的是自己,卻不能令孩子生下來也糊塗,要……要趕緊成婚。
他忘了身處絕境,真懷孕了,怎麼個結婚,誰來證他倆的婚姻,縱然自己倆人結婚,孩子生下來照樣名不正言不順。
他在考慮白燕懷孕而與白燕結婚的問題,聽白燕問話昏亂道:"男女都好。"白燕一躍而起道:"不,我要生女的,決不生男的,我知道一定生女的,你也要希望生女的!"芮瑋好笑白燕的無知,心想:"生男生女的由得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