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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端倪漸露

    若以常情而論,袁天風那一劍萬元不中之理,豈料那殘肢老人業已看出袁無風起了叛意,心中早有準備,一側腦殼,讓過來勢,然後一張口,“察”的咬住了袁天風的劍身。

    袁天風微微一怔,只聽“卡折”一聲,劍身齊中而斷,袁天風大駭,手握半截劍子趕緊暴退。

    殘肢老人哂然道:“蠢材,別受別人挑撥離間,老夫不會怪你!”

    聽他的口氣,好像有饒恕袁天風適才頂撞之罪,袁天風一聽,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據他所知,老人性子險歹,下屬之人一旦犯了錯誤,從不輕恕,像他今天的舉動會受到原恕,實為不可思議之事。

    袁天風臉色陰晴不定,他適才間把積壓在胸中的怨氣發洩之後,此刻已恢復了神智,究竟是貪生怕死的,袁天風轉念之間,內心竟又為之動搖。

    殘肢老人柔聲道:“還遲疑什麼?需知老夫這種善心一輩子也只這一次,你若再遲疑,老夫是要收回此命了!”

    袁無風正在搖擺不定,忽聽趙子原嘆道:“這個可能麼?”

    袁天風猛然一驚,心想是啊!這個可能?他現在極需人推車子,不過利用我一下而已,若待找著了人,他定會殺我無疑,這樣一想,叛離之念陡然又起。

    趙子原又道:

    “小可本不願為兄臺之事饒舌,只是感於大丈夫視死如歸,心念既定,便再無改變之理,何況對方歹毒成性,一時之原有能保不是另居用心麼?”

    這幾句話當真如暮鼓晨鐘,袁天風只覺耳中一陣嗡嗡作響,突然一揖到地道:

    “謝謝兄臺教言!”

    殘肢老人大喝道:

    “天風,你瘋了?”

    袁大風哈哈一笑,道:

    “我那裡瘋了?”

    殘肢老人冷冷的道:

    “縷蟻尚且貪生,何況人乎?我問你,你還有幾天便需服解藥?”

    袁天風道:

    “三天!”殘肢老人道:

    “是了,老夫便給你三大時間考慮,若願重投老夫手下,三天之內到九千歲府去找老夫,你若自願讓‘馬蘭之毒’毒發而亡,那就不用多此一舉了!”

    袁天風道:“袁某之意已決,不需多言!”趙子原讚道:

    “這就是了,最低限度兄臺還比小可多話兩天多時間!”

    袁天風見趙子原中毒後危在旦夕,尚用談說自若,不由心中大起敬意,哈哈一笑,道:

    “趙兄承教,小弟即便死了,確實也要死的痛快些!”

    兩人談話自若,毫未把生死大事放在心上,麥斫看的暗暗心驚,不過他腦中卻在轉念如何解救女兒之策。

    殘肢老人已鼓動真氣使輪椅緩緩行至麥斫身邊,說道:

    “麥大人,請暫撥一人供老夫用用如何?”

    麥斫道:

    “這個容易!”

    一揮手,一名兵丁走了過來,道:

    “大人有何吩咐?”

    麥斫道:

    “你暫時替這位老爺推推車子!”

    那兵丁應了聲是,殘肢老人轉臉對袁天風道:

    “沒有你,老夫一樣有人侍候!”

    趙子原不待袁天風答話,便已接口道:

    “話雖如此說,但從此之後,“水泊綠屋”的秘密便將公諸天下,哈哈,這個卻沒有人替你掩蓋吧!”

    殘肢老人一聽,臉上剎時變了好幾次顏色,要知他原諒袁天風是假,主要是杜絕袁天風之口,不使“水泊綠屋”秘密外洩,如今突被趙子原點破,不由心中大憤。

    袁天風接道:

    “趙兄說的是,兄弟只要有一口氣在,都要把‘水泊綠屋’秘密揭露出來,咱們走,少時當由兄弟詳細奉告!”趙子原道:“說得是!”隨對麥斫喝道:

    “你真不要女兒的命了麼?”

    麥斫狠起心腸道:

    “老夫為何要騙你?”

    趙子原點點頭道:

    “那很好,小可這便和袁兄離去,若是你屬下兵丁有誰敢動一動,小可便行把你的寶貝女兒斃了!”

    說著,大步向外面走去。

    袁天風跟在趙子原後面,眼看兩人已走到兵丁前面,那些兵丁未得麥斫命令,誰也不敢動手,麥斫到底顧慮女兒安危,不敢貿然下令,心情卻是矛盾至極。

    殘肢老人似是已看穿了他的心意,說道:

    “麥大人儘管下令讓路,兩個時辰之後,老夫有把握他會自動到九千歲府投案!”

    麥斫道:“然則小女性命如何?”趙子原接口道:

    “放心,只要你下令讓路,小可到了門邊便會把人放下。”

    袁天風道:

    “趙兄何必如此!”

    趙子原道:

    “大丈夫行事豈可以女人作要挾,小可此舉不過權宜措施而已!”

    袁天風大是欽佩,連聲道:

    “說得是,說得是!”

    只聽麥燈喝道:

    “趙子原,你說過的話算不算數?”

    趙子原正色道:

    “小可從來不打謊語!”

    麥斫大步而上,高聲叫道:

    “讓路!”

    迎面兵了不敢反抗,霍然向兩邊讓開,趙子原向袁天風招了招手,兩人向後門走了去。

    到了門邊,趙子原四下一打量,看見沒有伏兵,然後道:

    “袁兄,把那半截劍身拋掉吧,咱們這就出去!”

    袁天風道:

    “有目的地麼?”

    趙子原點了頭道:

    “咱們得趕快出城,那邊還有人等咱們!”

    袁大風拋了劍子,趙子原當真把麥瑛放在地下,那一直跟在後面的麥斫見了,才放下了心中重石。

    兩人繞道而行,只見大街之上不斷有兵丁巡行經過,氣氛十分緊張,袁天風皺了皺眉頭,道:

    “趙兄,咱們最好走偏僻小道。”

    趙於原道:

    “小可正是此意!”

    兩人左拐右彎,到了城門,只見兵丁已增加許多,那些兵丁看到可疑之人則多方盤查,趙子原向袁天風拋了個眼色,兩人以軒昂態度走了出去,竟然沒有受到絲毫阻攔。

    前行一段路,袁天風忍不住問道:

    “趙兄難道不為體內之毒著想麼?”

    趙子原嘆道: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小可現在只圖把消息傳遞出去,至於體內之毒……”

    忽然住口不言,袁天鳳奇道:

    “趙兄為何不往下說了?”

    趙子原忽道:

    “袁兄可是中了‘馬蘭之毒’麼?”

    袁天風道:

    “誰說不是呢?”

    趙子原道:

    “小可險些忘了!”

    說著,忙從身上取出三顆藥來,那三顆藥是甄陵青早時交給他的,那時甄陵青不知趙子原之毒已解,趙子原也未言明,一直留在身上。

    趙子原又道:

    “小可早時也曾服了‘馬蘭之毒’,這三粒藥丸是那殘肢怪人交甄放姑娘的,實則小可之毒已解,所以一直放在身上,如今小可已用不著,袁兄服之,至少可延三十日生命。”

    袁天風搖頭道:

    “三十天與三天並無多大分別,在下如今已把生死大事看的開了,一個人活在世上,活要活的有意義,死要死的有價值,遲死早死都是一樣!”

    趙子原感佩的道:

    “袁兄有此卓見,誠屬難得,然小可之意能多活久些自是活久些比較好!”

    袁天風嘆道:

    “也罷!”

    把三顆藥丸接了過去,納入袋中放好,可是心情卻是異樣的沉重,他這時竟替趙子原耽起心來,因為趙子原只有兩個時辰好活了。

    兩人默默走了一段路,忽見前面大樹底下坐了兩個人,那兩人是一老一少,正是吳非士和玉燕子兩人。

    玉燕子早便看見趙子原了,高聲道:

    “趙兄也衝出來啦!”

    趙子原拱手道:

    “姑娘和吳前輩無恙,小可也放心了!”

    隨把袁天風替兩人作了介紹,玉燕子大大的眼睛從袁天風臉上掃過,笑道:

    “我早認識他了,他早時不是替水泊綠屋三主人,人稱萬三而實際真名叫莫許的那個殘肢老人推輪椅的麼?緣何兩位又會走在一起?”

    趙子原不由怔了怔,他原先只知道殘肢老人叫萬三,還不知其真名原來叫莫許。

    當下,趙子原把在麥斫那裡發生的事接著說了出來,玉燕子一聽,一雙清澈大眼突然注視在趙子原臉上。

    她沉吟了一會,始道:

    “趙兄固是中了劇毒,若是我猜的不錯,便是袁兄也中了劇毒!”

    袁天風一怔道:

    “姑娘法眼,在下正是中了‘馬蘭之毒’!”

    玉燕子道:“趙兄呢?”

    趙子原道:

    “據那莫許自稱,小可中了他的‘腹蠱之毒’!”

    玉燕子神色微變道:

    “腹蠱之毒甲於天下,便是‘馬蘭之毒’也不簡單,錯非兩位碰上我,如不然,便是華佗再世也沒法醫治!”

    袁大風狂喜道:

    “姑娘能解‘馬蘭之毒’,便是在下重生父母,在下真不知何以為報!”

    玉燕子瞪了他一眼,冷聲道:

    “你究竟怎麼報答呢?”

    袁大風頓覺失言,一時脹的滿臉通紅,吶吶的道:“這個,這個……”

    玉燕子哂道:

    “跟著莫許跑了一輩子,便連男子人家本來性格也沒有了,你也不看看人家趙兄,鎮定功夫又比你如何?”

    這話雖說的很重,可是袁天風卻一點也不生氣,心中頓生警悟,心道:

    “袁天風啊,你以前並不是這種毫沒人格之輩,跟著莫許當傭人當久了,竟連本性都喪失了!”

    他念頭一閃,當下道:

    “姑娘教訓得是,在下銘感不已!”

    玉燕子道:

    “知過能改,善莫大焉。”

    隨從身上拋了一顆藥丸給袁天風,又道:

    “服下去,然後盤坐行功便成了!”

    袁天風深深道謝,如言服下,便盤坐行起功來。

    玉燕子轉臉對趙子原道:

    “趙兄之毒比較麻煩,先請坐下如何?”

    趙子原道:

    “謝謝姑娘!”

    依言坐下,玉燕子走到趙子原面前望了一望,又道:

    “請趙兄把手伸出來!”

    趙子原伸出雙手,玉燕子瞧了一瞧,道:

    “此毒端的厲害,趙兄如不是碰著我,大約不出兩個時辰,便沒命了!”

    她一面說一面取出一顆紅色藥九,那藥丸有一股凜冽的清香,叫趙子原張開口,她兩指一彈,趙子原一口服下,便覺人口又香又涼,心中大是好受。

    玉燕子道:

    “我此刻要替趙兄扎針,趙兄行功,然後慢慢將胸間一股濁氣迫出體外!”

    趙子原道:

    “小可理會得!”

    於是盤坐行起功來,玉燕子從豹皮囊中取出四支細如牛毛的銀針,神色凝重的插入趙子原雙手“曲時穴”上。

    吳非士道:

    “玉姑娘,看來他們要大動了?”

    玉燕子微微頷首道:

    “是的,莫許現已在京城出現,冰血魔女——那個人稱女媧的,不久也會趕來,至於那個主兒,遲早也會出現的。”

    吳非士搖搖頭道:

    “老朽還有一事想不明白,他們三個都到京城來幹什麼?”

    玉燕子苦笑道:

    “這是他們的秘密,我看除他們三個人之外,其餘的人只怕誰也不會知道!”

    吳非士朝跌坐行功中的袁大同指了一指,道:

    “他如何?”

    玉燕子哂道:

    “他的身份甚低,這些事情他們不會讓他知道!”

    袁天風適時而醒,他先向玉燕子道了謝,然後跌坐一旁,道:

    “在下的確所知不多,不過有些事在下卻知道的非常清楚。”

    玉燕子道:

    “你都知道些什麼事?”

    袁天風正色道:

    “在下知道他們在進行一件秘密工作,而且這件秘密工作進行已有相當長的一段時日!”

    就在此際,趙子原頭上直冒白色,敢情他正在以震驚天下的“九玄神功”把體內之毒氣排出體外。

    玉燕子揮了揮手,示意袁天鳳不要說話,三人目光都注視著趙子原頭上那股白氣,大約過了半盞熱茶時間,趙子原頭上白氣驟減,臉色始則紅潤,繼則一片湛然,過了不久,兩眼也睜了開來,拱手道:

    “這毒氣好難抗拒啊!”

    玉燕子笑道:

    “如非趙兄有此神功,一時之間只怕也恢復不了那麼快!”

    吳非士道:

    “現在好了,袁兄請繼續往下面說吧!”

    袁天風點了點頭,道:

    “他們進行這件工作說起來非常駭人,他們預定擇一黃道吉日,把天下黑道名手都聚集在一起,然後由‘水泊綠屋’大主人發號施令,次第向各派出擊!”

    趙子原聽的震驚不已,然而玉燕子和吳非士卻無半點驚奇的樣子,只聽玉燕子淡淡的道:“袁兄所知道的便是此事麼?”袁天風道:

    “正是!”

    玉燕子道:

    “袁兄見過那‘水泊綠屋’大主人麼?”

    袁天風道:

    “在下見是見過,不過每次見面之時,她都是以白紗覆面,詳細面貌卻無法看的清楚!”

    玉燕子嘆道:

    “那你所知實在有限得很!”

    趙子原忽然想起司馬遷武對自己所說的話,當下忙道:

    “小可曾聽一位友人說過,他不但見過‘水泊綠屋’大主人,而且也知道她是誰!”

    玉燕子神情微動的道:

    “但不知她是誰?”

    趙子原看得出來,玉燕子問的這句話純是做作,實則她早已知道“水泊綠屋’’大主人是誰,於是說道:

    “據那位友人言,‘水泊綠屋’大主人好似與姑娘出身的燕宮有著極大的關係!”

    袁天風心中怦然一動,他至此方知玉燕子出身燕宮,不由暗暗吸了一口氣,道:

    “怪不得好羹中盡多靈丹妙藥,想不到她原是燕宮之人!”

    玉燕子臉色微微一變,道:

    “趙兄說對了,但不知令友還聽到什麼?”

    趙子原道:

    “敝友見到‘水泊綠屋’大主人時,是在黃河中流一處極為隱秘的地方,斯時出現的人還有鬼斧大帥以及甄定遠等人,據敝友相告,說他們正在談論進行第二步計劃。”此話一出,玉燕子和吳非士都不由臉色大變。玉燕子忙道:

    “請問趙兄,令友叫什麼名字?”

    趙子原不便隱瞞,只好據實相告,道:

    “司馬遷武。”

    玉燕子驚道:

    “是他?”

    趙子原怔了一怔,道:

    “敢莫姑娘也認識他?”

    玉燕子道:

    “豈止認識,咱們在‘死谷’之中還同過甘苦共過患難……”

    話甫出口,猛覺自己失言,剎時羞的雙頰通紅。

    趙子原察言觀色,業已看出一點端倪,故意將話鋒一轉,道:

    “既然姑娘認識,那是再好也不過了,他如今便在前面鎮上,姑娘要不要去問問他所見情況?”

    吳非士接口道:

    “正有此需要。”

    趙子原道:

    “事不宜遲,那麼便由小可帶路,咱們這就找他去。”

    玉燕子點了點頭,於是一行直向前面奔去。

    來到客店門口,只見聖手書生和沈治章都站在那裡東瞧西望,兩人臉上一片焦急,及見趙子原出現,而且身邊還多了三個人,心中亦喜亦驚,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作了個手勢,當先向店裡面走去。

    趙子原會意,向玉燕子等人拋了個眼色,四人先後魚貫而入,一直來到沈治章那間院子,沈治章才道:

    “小哥可把老朽急壞了,但不知這幾位是誰?”

    趙子原一一替沈治章和聖手書生作了番介紹,沈治章聽說玉燕子和吳非士來自燕宮東宮,不由油然起敬,連聲道:

    “久仰,久仰!”

    隨對袁天風道:

    “袁兄能夠及早回頭,實乃武林之福!”

    三人謙遜了一番,趙子原見偌大房中只沈治章和聖手書生兩人,司馬遷武和程銘仙等人都蹤影不見,問道:“前輩,司馬兄他們呢?”沈治章說:

    “小哥知道程大人之事了麼?”

    趙了原點點頭,道:

    “知道了!”

    沈治章嘆道:

    “是則大事壞矣,老朽僥倖比小哥早知道一步消息,所以特命遷武帶著程公子連夜上路,其餘之人在一旁保護,老朽和周兄留在這兒等候小哥,看看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玉燕子突然接口道:

    “司馬遷武去了何處?”

    沈治章一怔道:

    “姑娘找他有事?”

    玉燕子道:

    “不錯,正有緊急大事要問問他?”沈治章怔道:

    “姑娘有何重大之事,不知能否對老朽一說?”

    趙子原未待玉燕子開口,忙把司馬遷武在黃河中流所見之事說了一遍,最後補充道:

    “此事攸關整個武林安危,茲事體大,司馬兄去了何處,萬望前輩據實以告。”

    沈治章寒著臉孔道:

    “當然,當然,他保護程公子先到蝸居,到了蝸居之後,然後由小女再送他們至一個安全地方。”玉燕子道:“不知他已走了多久?”沈治章道:

    “今早起行,想必還不會走出太遠。”

    玉燕子沉吟了一會,然後對吳非士道:

    “吳老師,我看我們最好分頭行事,我去追司馬遷武詢問詳情,你先回去把事情向姑媽報告!”

    吳非士點點頭道:

    “這樣也好!”

    玉燕子道:

    “事不宜遲,咱們說走就走,諸位,再見!”

    當下向趙子原等人作別,片刻也不停留的又和吳非士兩人向門外奔去。

    沈治章嘆了一口氣,道: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眼見武林即將多事,趙小哥,不知你對首輔和程大人那方面還有何高見?”

    趙子原苦笑道:

    “首輔為人堅貞,要救他出來,他抵死也不肯,假若小可今夜冒險再去,小可十分懷疑結果的情形會令我們滿意。”

    聖手書生道:

    “趙兄說的不錯,尤有甚者,趙兄前夕曾去天牢大鬧一次,難免他們不起了戒心,一者將人另囚別處,再則極可能故意佈下一個陷阱,好叫咱們上當!”

    沈治章頹然道:

    “難道就此罷了不成?”

    聖手書生冷笑道:

    “那也不見得!”

    沈治章道:

    “周兄有何高見?”

    聖手書生憤憤然道:

    “兄弟有一意見,還是擒賊擒王,事情既因魏宗賢而起,可不可以還是去把他除掉,以為天下除害!”

    沈治章霍然道:

    “不錯,假如魏閹一死,相信忠良必能恢復清白,咱們這就說定了,今夜便去!”

    他救張首輔之心,似乎比任何人都來的強烈,聽說要去殺魏宗賢,表情甚是激憤,大失平日鎮定態度。聖手書生轉臉對趙子原道:“不知趙兄意下如何?”

    趙子原躬身道:

    “兩位前輩決定之事,小可自當遵辦,不過小可認為此事由小可一人去辦已足,三位不妨盡點力量去打聽首輔和程大人消息如何!”

    沈治章道:

    “小哥一人前去未免太冒險了吧?”

    袁天風也道:

    “是啊,趙兄也知道,如今莫許也在魏宗賢那裡,此人四肢雖斷,然鬼主意卻多的是,趙兄若去,便由小弟隨去把風如何?”

    趙子原拱手道:

    “謝謝袁兄關懷,小可既然敢於單獨前去,心中自有打算,三位還是去打聽首輔消息要緊。”

    聖手書生明白,魏宗賢的九千歲府自經趙子原一鬧,如今戒備必定更加森嚴,自己幾人武功和趙子原相去甚遠,人去多了反而形成累贅,自不如由趙子原獨自一人前去來的簡便。

    他這樣一想,當下便道:

    “沈兄和袁兄不必多說了,便由趙兄去辦這件事便可,且是咱們若久居在此也不是辦法,依兄弟之意,咱們不如到郊外去另覓一個聯絡會合的地方。”

    沈治章點點頭道:

    “我也正有這種顧慮,咱們這便結了帳去找地方。”

    話聲甫落,忽見一人當門而立,此人年過四旬,面容冷漠,但兩眼炯炯有神,環目一掃,道:

    “敢問,那位是沈大俠?”

    沈治章等人一望,卻覺來人十分面生,大家相互一瞥,隨之都搖了搖頭,沈治章大步上前,道:

    “在下沈治章,朋友有何見教?”

    那中年人微微一笑,道:

    “終算被在下找著了,在下有一件機密大事要稟告沈大俠,不知沈大俠可肯移步一談?”

    沈治章道:

    “此間之人皆在下至友,朋友有何教諭,但請直說無妨!”

    那中年人搖搖頭道:

    “事關機密,在下不願第三人知道,沈大俠最好隨在下一行!”

    沈治章哈哈笑道:

    “再大的機密,在下也會與幾位至友商量,假若兄臺不願當著在下幾位至友面前見示,不說也罷!”

    那中年人神色一緊,道:

    “這樣看來,倒是在下多疑了!”

    說著,大步走了進來。

    沈治章基於主客禮貌,不得不請那人人座,那人客氣幾句,方始坐下,然後目光一轉,說道:

    “沈大俠,這幾位朋友怎麼稱呼,請先為介紹,也好使在下一吐心中之言。”

    趙子原笑了一笑,搶先說道:

    “小可鐵伯仁!”

    沈治章微微一怔,旋即明白趙子原用意,指著聖手書生道:“這位陳天送!”又朝袁天風一指,道:

    “這位黃才心,不知兄臺怎麼稱呼?”

    那人皺了皺眉頭,似是覺得錢伯仁,陳天送,黃才心這三個名字在江湖上名不見經傳,緣何會與沈治章打在一起,心中雖疑嘴裡卻道:

    “在下班玉如,關洛人氏。”

    那人自報姓名,趙子原不知倒還有話可說,但是以沈治章交遊遍天下,竟也從未聽過班玉如其人。

    三人原本想結帳離店,班玉如的突然出現,把他們的行程阻延了,沈治章皺皺眉頭道:

    “班兄如何知道老朽在此落腳?”

    班玉如微微一笑,道:

    “這很簡單,因為在下也投宿此店。”

    聖手書生插嘴道:

    “這樣看來,班兄乃有心人了!”

    班玉如拱手道:

    “不敢,實則在下此來,是想奉告諸位一件大事!”

    他目光一掃,忽然啊了一聲,又道:

    “看四位神態,莫非有事外出麼?”

    趙子原接口道:

    “不錯!”

    他見班玉如形跡可疑,毫不客氣的表明去意,那班玉如朝趙子原一笑,道:

    “若是在下猜的不錯,這位可是趙大俠?”

    趙子原道:“不敢,小可趙子原!”班玉如笑笑道:

    “最近以來,趙大俠聲譽日隆,尤其夜探九千歲府和大鬧天牢兩件事,武林中已是盡人皆知啦!”

    他盡說些不關痛癢的話,沈治章毫不客氣把臉孔一沉,道:

    “班兄有事便請直說,否則我們要走路了!”

    班玉如似是知道自己已不為人所歡迎,勉強的笑了一笑,說道:

    “在下這便說了!”

    說此一頓,又道:

    “不瞞諸位說,最近數目以來,在下已把諸位行跡看的清清楚楚……”

    沈治章臉色一變,道:

    “然則班兄準備報官麼?”

    班玉如哈哈一笑,道:

    “沈莊主何急躁之甚,在下還有下情!”

    他那樣慢吞吞欲說又止,眾人已都看出他心存不善,袁天風忍不住喝道:

    “班兄有話便說,否則我等可要走路了!”

    班玉如朝袁天風望了一眼,連聲道:

    “在下便說,在下便說,實則在下也是同路人,最近幾日以來,在下不但把魏宗賢的行為打聽得清清楚楚,便是連張首輔和程大人情形也摸的十分熟悉。”

    沈治章心中微動的道:

    “敢問班兄是如何打聽出來的?”

    斑玉如道:

    “不瞞諸位說,在下在那兩方面都有熟識朋友!”

    沈治章冷笑一聲道:

    “然則班兄準備如何行動?”

    班玉如道:

    “在下勢力孤單,有幸沈莊主和趙大俠皆同路之人,未悉咱們能否攜手合作,共襄盛舉?”

    沈治章朝趙子原望了一眼,意思是在徵詢趙子原的意見,趙子原微微一笑,接口說道:

    “但不知咱們如何合作法?”

    班玉如道:

    “客隨主便,請趙大俠出個點子如何?”

    趙子原道:

    “小可點子倒有,只怕尊駕不大習慣!”

    班玉如一怔道:

    “趙大俠之言頗使在下不解,不知何種點子在下不能習慣?”

    趙子原長聲一笑,道:

    “便是這個!”

    手臂一伸,驀地抓了過去。

    他出招奇速,班玉如萬萬料不到趙子原不聲不響就出了手,欲待閃避,為時已經不及,右腕已被扣住。

    但是問題發生了,當趙子原堪堪抓住班玉如手腕之際,不由驚叫了一聲,向後退了兩步。

    斑玉如呆了一呆,忙道:

    “你……”

    突然一轉身,如飛奔了出去。

    沈治章等人都呆住了,一時之間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但形勢己不能稍留,他們立即迅速離店。

    沈治章他們終於在鎮外找到了一座敗壞的關帝廟,關帝廟是在半山之中,久已沒有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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