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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鋒芒初露

    那程大人臉上掠過一道異樣神色,躬身說道:“稟九千歲,下官可以告退了麼?”

    魏宗賢道:“程大人請便!”

    程大人躬身告退,趙子原心想張首輔打入天牢之後,魏宗賢想以莫須有罪名陷他於罪,這程大人想必是主其事之人,如今應允三天之內取到張首輔口供,假如張首輔不肯承認罪名,那程大人便用刑逼供,堂堂一個首輔竟落得這般下場,言來令人心痛,今日此事被我撞見,我怎能容魏宗賢這好賊活在世上?

    他念頭一閃,當下向屠手漁夫揮了揮手,示意屠手漁夫跟蹤那程大人,屠手漁夫會意,悄悄跟了下去。

    趙子原看的明白,屠手漁夫剛剛跟過兩道屋脊:突聽“虎虎”兩聲,忽從地下冒起兩名黑衣人攔住了去路。

    趙子原心中一驚,暗想莫非我們形跡已被人發覺了?心念剛動,眼前人影一幌,那在廳中的四名勁裝漢子已飛身而上,把趙子原圍在中間。

    一人冷冷的道:“相好的,剛才情形你們都瞧的明明白白,現在只好請你們把命留下來了!”

    趙子原沒有理會,朝屠手漁夫那邊一望,只見他已和兩名黑衣人動起手來,那兩名黑衣人武功甚是了得,把屠手漁夫緊緊纏住,屠手漁夫想挪動半步都不可能。

    趙子原心中大急,暗付今夜之事勢非死拼不可,他咬了咬牙,朝發話那人望了一眼,冷笑道:“閣下的話說的十分動聽,事實上未必能如閣下心願!”

    那人哼道:“此地已經埋葬了十多名高手,閣下湊個數也不算多,你把你所見到的事帶到陰司地府去吧!”

    說罷,“嗆嘟”一聲,寒氣森森,銀花飄飛,在一剎那之間,四名勁裝漢子已一齊拔劍出鞘。

    單從他們這種亮劍姿勢看來,眼下四人已可算劍術中的大行家,趙子原嘆道:“四位也算一代劍手,緣何自甘墜落,竟做起為人人所唾棄的魏閹看門走狗來!”

    他這話不但把眼前四人都罵了,而且連魏宗賢也罵了!那人喝道:“小子,你找死!”

    驀見銀光颯颯飛起,四把劍已在同一時間攻出一記殺著。

    趙子原身子一轉,左手一拂,右手交相攻出一拳,掌風湧起沖天氣流,直向當面那名漢子攻去。

    那四人雖然搶先出手,但趙子原出掌甚快,招式後發先至,當面那人不料趙子原招式這麼快,一振手腕,劍式劃了一道大弧,想把趙子原攻勢封住!

    趙子原大步一跨,喝道:“閃開!”

    他掌出如風,一幌之下,已然向那人攻出兩招。

    那人一劍橫掠,劍刃反刺趙子原的雙腕,同時道:“不閃開又怎樣?”

    趙子原只要右手再度一鉤,那人長劍非脫手不可,怎奈就在這時,其他三面的人已速快攻到,是以他的招式為之一窒,就在這時,他似乎看到大廳裡面的魏宗賢正待向後退去,心中一急,左手一抖,恰好封住其他三面招式,右手五指一鉤“喀嚓”一聲,那人長劍已硬生生的被他折為兩斷。

    他自從武功大進之後,舉手投足之間皆是妙著,此刻信心已是大增,“呼”地一聲,人已飛掠而下。

    房上四名大漢不料趙子原竟能在他們密集劍網封閉之下脫身,無不心頭大震,速快飛身而下,但已遲了一步,趙子原人已到了大門廳口。

    那兩名武士抽出腰刀,雙雙攔住門口。

    魏宗賢驚悸的望著趙子原,但他卻沒有抽身而退。

    趙子原厲聲道:“魏宗賢,納命來!”

    魏宗賢陰聲道:“小於,你可是活的不耐煩了?”

    這時,那黃衣人緩緩從坐位上站起,目光朝趙子原臉上掃過,冷冷的道:“小子,你的膽量不小啊!”

    趙子原哼道:“閣下何人?”

    那黃衣人淡淡的道:“老夫谷定一!”

    趙子原心頭一震”暗暗呼道:谷定一,谷定一,他便是早期與靈武四爵、燕宮雙後以及摩雲手齊名的谷定一?就在這時,那四名大漢已欺了上來,那谷定一冷冷的道:“查易期,你們閃開!”

    那叫查易期的漢子吶吶的道:“總管準備自己出手麼?”

    谷定一道:“此人你們不是他的對手,待老夫親手收拾他!”

    趙子原心想此人的確不愧一代宗師,眼光銳利之極,只可惜他助紂為虐。當下,冷冷的道:“小可曾聞得江湖朋友說起,谷前輩為一代高人,早期曾與靈武四爵、燕宮雙後,以及摩雲手齊名,緣何竟會自甘墜落,做起魏閹的錦衣衛總管來?”

    他當面把魏宗賢直呼為魏閹,要知魏宗賢現在身份乃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權傾當朝,誰個見了他不畏懼三分,如何受的下他這種稱號,臉色驟然一變,說道:“谷老,務必擒下此人,我非剝他皮抽他筋不可!”

    谷定一躬身道:“遵命!”說著,大步走了過來。

    趙子原哼道:“只怕沒有這麼容易!”手掌一舉,掌心泛起一片嫣紅,掌風隱隱籠罩住魏宗賢全身死穴,魏宗賢雖然不會武功,但趙子原手掌剛抬,他已感到趙子原這一掌的濃重殺機,只覺通體冰冷,僵直在那裡動彈不得。

    谷定一脫口道:“九玄神功,武雄,快扶九千歲退下!”

    武雄正是那兩名武士之一人,他見谷定一神情都如此緊張,就知大勢不妙,雙手抄起魏宗賢向裡面奔去。

    趙子原那肯讓這千載一時的良機消逝,大喝一聲,掌影飄飄,只見呼嘯的氣勁中一連凝結九道飈風寒氣,聲若雷鳴似地猛擊而出。

    他恨死了魏宗賢,深覺這一代權閹不除,必是朝廷未來禍害,所以一出手便施出震絕天下的“九玄神功”。

    谷定一縱身而起,一身黃袍沙沙作響,一連發出了七八掌,他的掌風凜冽,掌掌俱含著尖風銳嘯,掌風一出,四周空氣即為之凝結起來。

    趙子原頓覺氣血翻湧,趕緊吸了一口真氣,覺得氣血暢行無阻,這才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谷定一臉前白髯根根翻動,臉孔寒如冰鐵,沉聲喝道:“好小子,普賢爵是你什麼人?”

    趙子原昂然道:“你不配知道!”

    谷定一怒道:“你不說老夫也知道,他既把‘九玄神功’傳授給你,你們關係不是非常明顯了麼?”

    趙子原道:“咱們談這個沒多大用處,你快閃開,小可今夜非斃了魏宗賢不可!”

    谷定一哼道:“有老夫在這裡,你今生休想!”

    趙子原哂然道:“只怕由不得你!”倏又一掌擊出,谷定一全神凝注,揮掌正面迎向對方掌風,這當口,敢情他已施出了全武林人物膽寒的掌招“寒風飄”。

    兩大絕世功力在空際互絞翻騰,勁嘯如雷,整座大廳竟都為之搖晃起來!

    兩股氣勁一觸,雙方都覺出對方勁力深厚異常,立把功力提到十成,呼嘯之聲大起,“轟”然一聲,谷定一被震退了兩步,但趙子原卻幌退了三步。

    趙子原吃虧在功力速成,谷定一卻是一步一步練成,若非趙於原有超人的稟賦,只怕還不止被震退三步。

    趙子原昂然道:“小可一時受挫,但你終久還是擋不了我,老實說,小可念你成名不易,不願你敗了名頭,你莫道你剛才就勝了!”

    谷定一冷冷的道:“剛才一擊你還沒施出全力?”

    趙子原道:“小可掌上的確已施出全力,但小可自信尚有勝你之法,你若不相信,那便試試!”

    谷定一哈哈笑道:“你即已施出全力,卻在老夫手下敗了一步,咱們就是再鬥十次百次,你同樣也會敗退一步……”

    趙子原哂然道:“不然!”他身子一幌,突向查易期等四人之中欺去。

    查易期等人一聲大喝,銀光閃閃飛起,銀花飄飛而落,劍勢如虹,齊向趙子原要害部位灑至。趙子原身子一仰,在四股兵器疚攻之下一陣盤旋,右手一伸,一把寶劍已到他的手上。

    趙子原主劍一振,劍花如隆冬大雪颯颯而落,谷定一見,駭然呼道:“扶風三式!”

    他猛然一掌疾劈而下,可是動作仍嫌遲了一步,只聽四聲慘叫先後響起,查易期等四人都中劍而倒。谷定一鐵青著臉吼道:“小子,你和謝金印又是什麼關係?”

    趙子原右手握劍,左手以“九玄神功”作勢欲擊而出,道:“你問的話太已多餘,假如小可右手以‘扶風三式’相搏,左手助以‘九玄神功’,閣下自間擋的了麼?”

    谷定一凜然道:“你若雙手能使出兩派名家招式,老夫算是服了!”

    趙子原道:“小可說話不打謊言,你若知機,最好閃過一邊!”

    谷定一頹然道:“罷了,罷了!”

    身形一起,剎時走的不知去向。

    趙子原僅僅作了一個要出手姿勢,便把名傾天下的錦衣衛總管谷定一駭走,此事若然傳了出去,天下不大大震動才怪!

    趙子原正欲舉步跨人,忽聽腳步之聲急促響起,一隊兵丁已自四方八面圍了上來,當先兩名武將,手中各執長槍,劃劃兩響,便向趙子原溯至!

    趙子原不願和這些人纏鬥,寶劍輕搖,殺出一條通路,人已搶人大廳,數聲大喝齊齊響起:“不能讓他驚動九千歲!”

    說話中,四五條人影飛撲而至!

    趙子原情知在這種情形下不施出殺手不能發生鎮懾作用,一劍繞空而起,口中大喝道:“避我者生,擋我者死!”

    劍氣淋淋作響,撲來的人都被他刺倒在地下。

    趙子原搶進大廳,循著原來魏宗賢逃去的方向追去,那知穿過大廳之後,但見座座房舍,處處亭臺,一時之間竟不知從何處去找魏宗賢。

    就在這時,後面的兵丁又追了上來,剎時但聞鑼鼓之聲大作,似是有人知道這裡發生緊急情況,正在號召援兵。趙子原一掌把追來的人擊退,他乘勢一連找了三四間房子,都未看到魏宗賢人影,心道:“若非谷定一適才擋了一擋,魏閹早被我斃了,現在要去找他只怕十分困難了!”

    他一方面感到要打魏宗賢絕非一時之間可以辦的到,另外他也惦念著屠手漁夫的安危,念頭一閃,人已騰空而起。

    他掠到房上一望,哪裡還有屠手漁夫的蹤影,不由暗暗叫了聲苦也,暗忖莫非屠手漁夫已遭了毒手麼?

    剎時,四面火光大作,他立身之處已被人團團圍住,只聽弓弦之聲疾響,無數箭敵有如飛蝗般射了過來。

    趙子原一面出劍遮擋,一面打量自己停身位置,心中忖道:“今夜無論如何也殺不了魏宗賢了,不如先行回去,明天再作道理!”

    念頭一閃,長劍划起一道光弧,人已疾彈而起。

    那知他身子一落,倏見下面又被一大批兵丁圍住,一般兵丁作戰都靠弓箭與長槍,趙子原身立屋頂,他們無法使弄長槍,矢箭卻如雨點似的射至。

    趙子原一連掠過幾道屋脊,情形都是如此,他不禁暗暗納罕,抬眼一望,但見十丈之外一座高樓上亮起了一盞紅燈,趙子原往何處閃動,那紅燈便跟著往何處飄動,無論他掠至何處,下面都有兵丁圍攻。

    趙子原心道:“原來是那盞紅燈作怪!”

    手臂一抬,長劍疾如流矢,白光一閃,那盞紅燈應手而落,趙子原乘此時機一連掠過幾道屋脊,下面果然已沒有兵丁圍攻。

    來到外面,各處防守都已鬆懈,原來這些人聽到後面有警,都趕去應援,趙子原毫不費力掠了出去,來到卓氏兄弟停身之處一望,兩人也已不在。

    趙子原心想大家已有約在先,到那間荒宅聚齊,此地還是不停下來為妙,悄悄從暗處繞了回去。

    他仍從後牆翻了進去,目光一掃,但見院中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影,心中不由大感奇怪。

    忽聽一人道:“趙兄回來了麼?”

    趙子原心中一動,道:“不錯,是小弟回來了,閣下可是卓二俠?”

    他聽那說話之人好像卓昆的聲音,不過心中大感奇怪,暗想卓昆既知自己回來,為何又不現身相見?只聽卓昆又道:“趙兄……”

    只叫了“趙兄”兩個字,下面便沒了聲音,趙子原心頭一種不祥預感油然而生,馬上接口道:“卓二俠緣何不說話?”

    卓昆聲音不再響起,趙子原心想這又作怪,難不成卓昆會發生事故?然以眼前情形來說,似乎又不太像。

    卓昆聲音好像從那排廂房最後一間房子中發出,趙子原運功護身慢慢走了過去!

    忽聽卓昆急促叫道:“趙兄,千……”只說了個“千”字,下面又斷了話,趙子原心中一緊,腦中閃電般一轉,暗忖莫非卓氏昆仲已被人所制?這樣看來,眼下只怕又是一大危機了。他為人原本富於思慮,這時心中有了提防,自然格外小心,當下故意又走了幾步,口中卻道:“卓兄緣何不說話了?”

    一聲問出,再也聽不到卓昆回答。

    四周寂寂,院中空蕩蕩的見不到一個人影,單是趙子原自個在那裡說來說去,實在不像一回事,饒是他膽子再大,此刻也不由心裡發毛。他靜靜觀察了一會,四下仍無動靜,驀地,他突覺微風颯然,身子霍地一轉,照目之下,只見兩條人影先後翻飛而入。趙子原吁了一口氣,道:“來者可是屠前輩?”

    一人應道:“不錯,原來小哥反而先回來了?”

    趙子原道:“小可耽心前輩安危,臨時決計抽身而還,但不知另一位……”

    屠手漁夫忙道:“這位便是山西白石山莊莊主沈治章,老朽若無沈莊主相援,只怕此刻已不能和弟臺相會了!”

    沈治章約五旬年紀,氣度雍窖,眉梢眼角隱隱有股英華之氣透出,當真不愧一代名家風範。

    趙子原拱手道:“沈莊主別來無恙乎?”

    沈治章嘆道:“一言難盡,老朽聽屠兄說,小哥銜太乙爵前輩之命來營救首輔,不知此話當真?”

    趙子原道:“實情正是如此!”

    沈治章曾和趙子原見過一面,那一次司馬遷武要去刺殺張首輔,其後僥倖沒有鑄成大錯,不過那夜沈治章對趙子原還沒有什麼印象,今夜情形不同,他不由對趙子原多望了兩眼,說道:“英雄出少年,小哥今夜只作了個動作,便把那不可一世的谷定一嚇走,太乙爵前輩所託有人,老朽好生高興!”

    原來沈治章今夜也打算去刺殺魏宗賢,趙子原和屠手漁夫所見那條飛快的人影便是他,他一直伏在暗處,趙子原和屠手漁夫的行動他都瞧得清清楚楚,其後見屠手漁夫遭險,他才現身相助,那時趙子原已追進大廳,由於圍攻他倆的人越來越多,兩人才突圍而出,卻不料兩人比趙子原還晚到了一步,他此刻對眼前這個年青人真是佩服的五體投地。

    屠手漁夫道:“趙小哥武功非凡,看來我們要救首輔不會有大多困難了。”

    趙子原謙遜的道:“兩位前輩過獎了!”

    屠手漁夫道:“小哥剛才來時沒有發現長白卓氏兄弟麼?”

    趙子原把剛才的情形說了一遍,沈治章和屠手漁夫的臉色不禁一變,兩人目光同時落到最後那間房子。沈治章寒聲道:“只怕情形有些不妙!”

    屠手漁夫道:“難不成這裡還有別的人在?”

    沈治章點點頭道:“若是老朽猜的不錯,長白雙英必已為人所制,此刻已身不由己,咱們不妨過去瞧瞧!”

    屠手漁夫點了點頭,三人相繼走了過去,就在此際,只見房中燈光一亮,三人走到近處一望,只見長白雙英完好無恙的坐在房中,面目遲滯,一望便知是被人點了穴道。

    屠手漁夫正待走進去,只見長白雙英臉上流露出焦急之色,屠手漁夫忙把步子一停,心道:“裡面真個有鬼了,如其不然,他倆見我進去相救理應高興才對,臉上焉能會流露出焦急之情?”

    沈治章道:“屠兄發現了什麼?”

    屠手漁夫道:“不對啊,我適才想進去替他倆解開穴道,他倆臉上反而流露出焦急之色,房中定然有鬼!”

    沈治章皺眉道:“咱們來時房中沒有燈火,但剛剛又燃了起來,這其中只怕真有些問題了……”

    話聲甫落,忽聽外面發起喊來,就在這時,房子裡面燈火忽然一熄,屠手漁夫叫道:“房子裡面有人……”

    趙子原道:“兩位注意外面,待小可進去瞧瞧!”也不待沈屠兩人可否,身子一起,人已彈射而入。

    沈治章大叫道:“當心……”

    話出口,趙子原身形已動,只見他在半空之中身子一升一沉,一手抓住卓昆衣領,只見他身子曼妙的一轉,人又掠身彈回,雙足連地面都沒有挨著一下!

    忽聽一聲:“照打!”數十隻箭矢如雨點般射至,趙子原手臂一掄,掌勁激發,把那些箭矢紛紛打落,人卻乘勢飛了回來。

    趙子原提著卓昆飛回之際,屠手漁夫和沈治章都還來不及到外面去瞧,他已縱了回來。

    屠手漁夫順手拍開卓昆穴道:“卓二俠,究竟怎麼回事?”

    卓昆長長吁了一口氣,目光一抬,剎時臉色大變。趙子原等人舉目望去,只見剛才一陣亂箭射擊之下,卓昆雖告脫身,可是卓鑫已被射成了一個刺猖似的人,卓昆狂吼一聲,翻身就要撲了進去!

    他悲憤手足慘死,此刻奮不顧身,身子剛動,趙子原一伸手又拉了回來,道:“卓二俠冷靜些……”

    卓昆兩眼血紅的道:“他們……他們……”

    屠手漁夫道:“他們都是什麼人?”

    卓昆道:“韃子……”

    趙子原心頭一震,脫口道:“幾個人?兩個還是三個?”

    卓昆搖搖頭道:“只有一個!”

    趙子原沉吟道:“這人會是誰呢?”

    忽聽一人冷冷道:“趙子原,你連區區也忘懷了麼?”

    趙子原慎然道:“狄一飛,是你!”

    他這一驚真是非同小可,狄一飛乃是韃子夷人,此人一方面與甄定遠打交道,一方面又與武嘯秋暗通款曲,出乎人意料之外的是,他如今和魏宗賢似乎也搭上了關係,這人真是陰沉的可怕了。

    狄一飛在暗中應道:“趙子原,你想不到吧!狄某要失敬了,門外大群兵丁還在等著你們!”

    說罷,再也聽不到聲響,那排廂房看來別無通路,就不知狄一飛從何處溜走的。

    卓昆憤然道:“此人功力高不可測,更加之有東廠錦衣衛相助,我和大哥才會吃了虧,趙兄也認識此人麼?”

    趙子原點點頭道:“曾有數面之緣……”

    沈治章怔道:“卓二俠快去把令兄掩埋了再說,咱們的時間已不多了。”

    卓昆含著一泡眼淚走過去掩埋大哥,就在這時,只聽腳步聲音急響,一時火光大作,數十名兵丁已打著火把走了進來,當先一人大喝道:“捉拿欽犯!”

    趙子原哼道:“誰是欽犯?”

    那人像個千總模樣的官兒,他嘿嘿的道:“爾等夜闖九千歲府,意圖行刺九千歲,九千歲已有命令下來,非將爾等碎屍萬段不可!”

    趙子原哂道:“魏閹勾結撻子圖謀不軌,咱們就是宰了他也不為過!”

    那千總模樣的人大喝道:“住嘴,爾等膽敢件逆九千歲,便應凌遲處死!”

    說著一聲呼喝,那數十名兵丁一齊圍了上來,刀槍揮舞,紛紛向趙子原等人攻去。

    屠手漁夫鐵掌一揮,接連震斷幾把攻來的兵刃,大聲道:“沈莊主,咱們該怎麼處置?”

    沈治章一面揮掌應敵,一面應道:“此地不可多留,待卓二俠把事情料理之後咱們便走!”

    那千總驚喝道:“叛賊,你們還想走麼?”

    他連聲催促那數十名兵丁向前進攻,卻不知趙子原等人根本就不想傷他們,若真要動手的話,他們此刻至少也要倒下十多個人去!

    屠手漁失冷冷的道:“你們為虎作倀,千秋留下罵名,有朝一日魏宗賢事發,再瞧瞧誰是叛賊?”

    那千總叫道:“好啊!你到現在還敢侮辱九千歲,本官已認識你那半張醜臉,今夜就算被你逃去,咱們也會繪影圖形捉拿你!”

    他一邊說一邊催動兵丁攻擊,但因趙子原等人身手了得,他那幾十人不是斷刀就是斷槍,根本近身不得。

    那千總睹狀大怒,一抖手打出一支藍焰火箭,火箭下面套著一串響鈴,鈴鈴鈴之聲衝上夜空,這是一種告警的訊號,換句話說他是在召集人馬,趙子原心中大急,暗想那卓昆怎地還沒有把人埋好,若等他們來人一多,麻煩可就大啦。

    果然沒有多久,只聽房子外面人喧馬嘶,燈火明亮,顯然整個房子都已被兵丁包圍了。屠手漁夫急道:“卓二俠,你那事兒還沒完麼?”

    卓昆心痛兄長身亡,心神恍餾,久久才用寶劍掘了一把上,這時被屠手漁夫一催,才知處境危急,飛快用劍子挑了一個土坑,把兄長掩埋了,他嘴裡還喃喃念道:

    “大哥,你安息吧!說好說歹,我都要找著那姓狄的為你報仇雪恨!”

    他又對那座墳土拜了兩拜,才挺劍而起,他此刻已恨死了這些兵丁,一出手長劍亂挑,頓時被他溯翻五六人。

    那千總睹狀大叫道:“反啦!反啦!弟兄們千萬不可放過他們!”

    卓昆奔到近處,沈治章喝道:“咱們走!”

    屠手漁夫道:“走後面麼?”

    沈治章道:“不錯!”

    “虎”地一聲,人已飛彈而起,直向牆頭落去!

    那千總大嚷道:“要跑,趕快放箭!”

    這時趙子原和屠手漁夫卓昆等人都先後掠去,“咻咻”箭矢破空射至,幾人手臂連揮,把那些箭矢都條落在地下,三人也先後掠上牆頭。

    眾人目光一掃,只見牆外火炬通明,大約有近百名兵丁擋住了去路,一見四人出現,箭如飛蝗射至。

    四人一面出手抵擋,一面尋找出路,沈治章在前面帶路繞了大半個圈子,牆下仍然擁滿兵丁,看見四人出現,扯起弓箭沒頭沒腦亂射不休。

    屠手漁夫道:“這卻如何是好?”

    沈治章嘆道:“看來咱們不出手不行了!”

    卓昆憤然道:“便由我當先開路!”

    他氣憤難平,說過之後也不向趙子原等人打招呼,寶劍一揮,一道森森寒氣直罩而下。

    那些兵丁只會些捉對兒廝殺的本事,從未見過這種武功本領,卓昆劍勢剛出,己刺中四五人。其他兵了不由譁然大叫,一陣慌亂,竟被卓昆衝破一道缺口。

    卓昆大步搶出,趙子原等人也紛紛出手向兩邊襲擊,兵丁陣腳立刻大亂,眼看四人即可衝出,忽見一名武將騎著一匹棗紅駿馬,手中拿著一隻爛銀槍,槍頭一擺,喝道:

    “叛逆哪裡逃?”

    卓昆更不答話,劃地一劍攻了上去!

    那武將雙臂一振,槍尖湧起一片光影,“當”的一聲,卓昆那一劍正好砍在槍尖上,只覺雙臂痠麻,向後退了一步。那武將大是得意的道:“還不乖乖受縛麼?”長槍一挑,只見銀虹閃動;直向卓昆當胸搠至!

    卓昆大駭,他剛才吃那武將一震,此刻才拿穩式子,正待閃避,忽見人影一閃,趙子原已搶了過來,道:“待我來!”

    他嘴上說著話,手上更不怠慢,雙手一伸,猛然抓住那武將槍尖,那武將用力一挑,喝道:“撒手!”趙子原冷笑道:“斷槍!”雙手用力,“克拆”一聲,那武將手上的爛銀槍果然齊中折為兩段,那武將臉色一變,胯下戰馬也幌了兩下。

    沈治章喝道:“此時不走又待何時?”只見人影連閃,趙子原等人已飛掠而出。

    待那武將神智清醒過來,趙子原等人已走的遠了。

    沈治章在前面帶路,一連轉過好幾道衚衕,看樣子他對京城地形比屠手漁夫還要熟悉,早已把那些兵丁遠遠拋掉了。

    沈治章帶著眾人來到一家房子門前,用手拍了三下門,那大門“呀”的打開了,一名壯漢探頭道:“莊主回來了!”

    沈治章道:“老胡,他們都回來了麼?”

    那叫老胡的壯漢點點頭道:“都回來了,正在大廳等候莊主!”

    沈治章招了招手,帶著趙子原等人來到偏院,偏院有間客廳,這時在客廳中已坐了十幾名武林人物。

    那十幾名武林人物見沈治章回來,一齊躬身道:“莊主回來啦!”

    沈治章拱手道:“請坐,請坐,有勞諸位久等啦!”

    一面說一面也招呼趙子原等人坐下,然後經過他一一介紹,原來那些人都是在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物。其中有燕雲五傑、祁連雙刀、聖手書生等人,趙子原暗想沈莊主交遊遍天下,只不知他一時之間從何處招來這麼多武林高手。

    一行落坐之後,沈治章拱手道:“周兄,今夜見著首輔了麼?”

    聖手書生周成業道:“小弟幸不辱命,靠了一位老友幫忙,終算見著了!”

    沈治章興奮的道:“首輔怎麼說?”

    周成業苦笑道:“首輔大義凜然,他說他俯仰無愧於天地,雖遭好人陷害,然他自信事情終有大白於天下之一日!”

    沈治章嘆道:“魏宗賢虎狼之人,極欲取首輔之命而後己,難道……難道他還不知麼?”

    他臉上滿是悽苦之色,似是感到擎天一柱將傾,忍不住長長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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