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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章 牡丹樓風波

    牡丹樓的掌櫃姓呂。

    呂掌櫃道:“那兩位蒙着黑紗的姑娘,這三天的確每夜都來,叫了

    一桌子菜,卻又不吃不喝,每天都要等到打烊時才走,可是她們給的小賬很多,所以每個夥計都很歡迎她們。”

    冰冰道:“賬是誰付的?”

    呂掌櫃道:“是跟她們來的那位年輕後生。”

    冰冰又問:“你知不知道這三天來,她們晚上都住在哪裏?”

    呂掌櫃道:“聽説他們在連雲棧包下了個大跨院,而且先付了十天的房錢。”

    冰冰還不放心:“你這消息是不是可靠?”

    呂掌櫃笑了:“當然可靠,連雲棧的掌櫃,是我的大舅子。”

    連雲棧的掌櫃姓牛。

    牛掌櫃道:“那兩位臉上蒙着黑紗的姑娘,可真是奇怪,白天她們連房門都不出,連飯都是送到屋裏去吃的,一到天快黑的時候,就上牡丹樓,來了這三天,這裏還沒有人聽她們説過一句話。”

    冰冰道:“她們住在哪間屋子?”

    牛掌櫃道:“就在東跨院,整個院子她們都包了下來。”

    冰冰又問:“今天晚上她們回來了沒有?”

    牛掌櫃道:“剛回來!”他搔着頭,又道:“她們既然是從牡丹樓回來的,本該已吃得很飽才對,可是她們回來了,偏偏又叫了一整桌酒菜。”

    冰冰笑道:“那桌菜也許是叫給我們來吃的。”

    牛掌櫃道:“她們知道兩位會來?”

    冰冰道:“不知道。”

    牛掌櫃吃驚的看着她,他忽然發覺這地方的怪人越來越多了。

    屋子裏燈火輝煌,鋪着大紅桌布的圓桌上,果然擺滿了酒菜。

    剛才像奴才般站在身後的那個很年輕、很好看的少年,現在已換了身鮮明而華貴的衣裳,正坐在那裏斟酒。

    他倒了三杯酒,忽然抬起頭,對着窗外笑了笑,道:“兩位既然已來了,為什麼不進來喝杯酒?”

    蕭十一郎的確就在窗外。

    他也笑了笑,道:“有人請我喝酒,我是從來不會拒絕的。”

    門沒有拴。

    桌旁也擺着三張椅子。

    花如玉含笑揖客:“請坐。”

    蕭十一郎就坐下:“你知道我們會來?”

    花如玉笑道:“我本來就在恭候兩位的大駕。”

    蕭十一郎目光如炬般盯着他: “這兩個位子就是為了我們準備的?”

    花如玉道:“正是。”

    冰冰忽然笑了笑,道:“沈姑娘她們跟着公子,難道公子從來也不讓她們坐下來吃飯的?”

    花如玉嘆息了一聲道:“我沒有替她們準備位子,只因為她們已不在這裏。”

    蕭十一郎臉色變了。

    他本不是時常會變色的人,但現在臉色卻變得很可怕:“難道她們已走了?”

    花如玉點點頭,道:“剛走的。”

    蕭十一郎道:“你就讓她們走了?”

    花如玉苦笑道:“在下既不是土匪,也不是官差,她們要走,在下怎麼留得住她們?”

    蕭十一郎冷笑。

    花如玉道:“蕭大俠莫非不相信我的話?”

    蕭十一郎道:“你看來的確不像土匪,只不過人不可貌相,這句話你想必也知道。”

    花如玉道:“在下有什麼理由要對蕭大俠説謊?”

    蕭十一郎道:“因為你不願讓我看到她們。”

    花如玉道:“在下若不願讓蕭大俠見着她們,為什麼要回到這裏來?

    為什麼要在這裏恭候蕭大俠的大駕?”

    蕭十一郎説不出話了。

    花如玉嘆了口氣,道: “在下在此相候,為的就是要向蕭大俠解釋剛才的誤會。”

    蕭十一郎冷冷道:“剛才有什麼誤會?”

    花如玉道:“在下與沈姑娘相識,只不過三五天而已。”

    蕭十一郎道:“哦?”

    花如玉道:“沈姑娘本來一直都在跟着櫻、柳兩位老前輩。”

    蕭十一郎動容道:“紅櫻綠柳?”

    花如玉點點頭,道:“蕭大俠若是不信,隨時都可以去問他們,這兩位前輩總是不會説謊的。”

    蕭十一郎道:“她怎麼又跟你到這裏來了?”

    花如玉遲疑着,彷彿覺得很難出口。

    蕭十一郎道:“你不説?”

    花如玉苦笑道:“不是在下不肯説,只不過……”

    蕭十一郎道:“不過怎麼樣?”

    花如玉道:“只不過在下唯恐蕭大俠聽了,會不高興。”

    蕭十一郎道:“你若不説,我才會生氣,我生氣的時候,總是很不講理的。”

    花如玉又遲疑了很久,嘆道:“江湖傳聞,都説連城璧連公子已到了這地方,沈姑娘聽見了這消息,就一定要隨在下到這裏來。”

    蕭十一郎的臉色又變了。

    花如玉的話,就像是一把刀,一把比割鹿刀更可怕的刀。

    他忽然覺得全身都已冰冷。

    沈璧君若是為了別人而變的,他還有話説,可是連城璧……

    花如玉嘆息了一聲,似也對他很同情,勉強笑道:“她的人雖已不在,酒卻還在,蕭大俠不如先開懷暢飲幾杯,遣此長夜。”

    蕭十一郎道:“好!我敬你三杯。”

    花如玉立刻舉杯笑道:“恭敬不如從命,請。”

    蕭十一郎道:“這酒杯不行。”

    花如玉怔了怔:“為什麼不行?”

    蕭十一郎道:“這酒杯太小。”

    他忽然將桌上的一海碗魚翅、一海碗丸子、一海碗燕窩鴨絲,全都潑在地上,在三個碗裏倒了滿滿三海碗酒。

    “我敬你的,你先喝。”

    花如玉苦着臉,看着桌上的三碗酒,終於長長嘆了口氣,道:“好,我喝。”

    他苦着臉,就像喝藥一樣,總算將三大碗酒全都喝了下去。

    蕭十一郎也喝了三碗,又倒了三碗,道:“這次該你敬我了,主人當然也得先喝。”

    花如玉好像吃了一驚:“再喝這三碗,在下只怕就不勝酒力了。”

    蕭十一郎瞪眼道:“我敬了你,你難道不敬我?你看不起我?”

    花如玉只有苦笑,道:“好,我就回敬蕭大俠三碗。”

    他硬起頭皮,捧起了一大碗酒,就像是喝毒藥一樣喝了下去。

    可是等到喝第二碗時,他喝得忽然痛快起來了,毒藥像是已變成了糖水。

    一個人若是已有了七八分酒意時,喝酒本就會變得像喝水一樣。

    等蕭十一郎喝了三碗,花如玉居然又笑道:“來,我們再來三碗,蕭大俠請。”

    蕭十一郎瞪着他,忽然道:“我還有兩件事要告訴你。”

    花如玉道:“好,我聽。”

    蕭十一郎道:“第一,我既不是大俠,也從來不做大俠。第二,我若發現你對我説了一個字謊話,我就把你這根大舌頭割下來,你明白了麼?”

    花如玉的舌頭果然已大了,拼命的點頭,道:“我明白了,可是我還有點不明白。”

    蕭十一郎道:“什麼事不明白?”

    花如玉吃吃的道:“她既然是為連城璧來的,現在想必也是為了連城璧走的,你為什麼不去找他們,反而找我來出氣?”

    一句話沒説完,他的人已倒了下去。

    蕭十一郎鐵青着臉,忽然將桌上的十來碗菜全都用那大紅桌布包起來,道:“你既然有心要請我,吃不完的我就帶走了。”

    花如玉沒有反對,他的人已倒在地上,爛醉如泥。

    蕭十一郎仰面大笑了三聲,居然真的提起包袱,拉着冰冰揚長而去。

    等他們去遠了,晚風中忽然有一陣蒼涼的悲歌遠遠傳來。

    後面的門簾裏一個人卻在輕輕嘆息:“這樣的惡客,倒還真少見得很。”

    門簾掀起,心心走了出來,忽然向地上的花如玉笑了笑,道:“現在惡客已走了,你還不醒?”

    花如玉居然真的立刻就醒了,從地上一躍而起,搖着頭笑道:“這個人好厲害,居然真要灌醉我。”

    心心嫣然道:“只可惜你的酒量遠比他想像中要好得多。”

    花如玉大笑道:“我這個人卻比他想像中要壞得多。”

    心心道:“江湖中若再要選十大惡人,你一定是其中之一。”

    花如玉道:“你呢?”

    心心道:“我當然也跑不了的。”

    花如玉道:“沈璧君是不是已走了?”

    心心點頭,道:“我已叫白老三帶着她走了,也已將你的吩咐告訴了白老三。”

    花如玉道:“那個女瘋子呢?”

    心心道:“我怕男瘋子到後面去找她,所以只好先請她到牀底下去休息休息。”

    花如玉道:“現在你已可請她出來了。”

    心心道:“然後再請她幹什麼?”

    花如玉道:“然後再請她洗個澡,好好的替她打扮打扮。”

    心心又笑了,道:“我也聽説一個人要進棺材的時候,總是要先打扮打扮的。”

    花如玉道:“我還不想她進棺材。”

    心心板起了臉,道:“為什麼?”

    花如玉道:“因為她還很值錢。”

    心心道:“你難道想賣了她?”

    花如玉道:“嗯。”

    心心的眼睛亮了起來:“賣給誰?”

    花如玉道:“據我所知,有個老色鬼想她已想了很多年。”

    心心道:“是什麼樣的老色鬼?”

    花如玉微笑道:“當然是個有錢的老色鬼,而且也捨得花錢的。”

    心心看着他,吃吃的笑道:“你真是個大惡人。”

    花如玉淡淡道:“我本來就是的。”

    心心笑道:“你在打什麼算盤,蕭十一郎只怕連做夢都想不到。”

    蕭十一郎什麼都沒有想。

    他只覺得腦袋裏空空蕩蕩的,整個人都空空蕩蕩的,走在路上,就好像走在雲堆裏一樣。

    他堅持不肯坐車,他説這條路就像是剛被水洗過的,仲秋的夜空也像是剛被水洗過的,能在這樣的秋空下,這樣的石板路上走走,比坐八人抬的大轎還愜意。

    所以他們坐來的馬車,就只有先回去,所以冰冰也在旁邊陪着他走。

    走了一段路,他忽然問:“你餓不餓?”

    冰冰搖了搖頭。

    蕭十一郎搖着手裏的包袱,道:“我只不過想提醒你,這裏面有燉雞、燒肉、水晶肘子、糖醋魚,還有一整隻八寶鴨子,你若是餓了,隨便想吃什麼,這裏面都有。”

    冰冰看着他手裏這個湯汁淋漓的包袱,想笑,卻笑不出。

    她瞭解他現在的心情,她知道他現在也許連哭都哭不出。

    蕭十一郎忽然在路邊坐了下來,看着星光燦爛的秋空,痴痴的出了半天神,喃喃道:“我剛才應該弄他一罈酒出來的,在這裏喝酒真不錯。”

    冰冰在聽着。

    蕭十一郎笑了笑,又道:“其實無論在什麼地方,只要有酒喝都不錯。”

    他笑得也不像是在笑,這種笑令別人看了只想哭。

    ──她既然是為了連城璧而來,現在當然是找連城璧去了。

    ──他本來就是温良如玉的君子,他們本就是恩愛的夫妻,她雖然一時糊塗,現在總算已想通了。

    ──她終於已發現他才是值得自己倚靠的人。

    蕭十一郎從包袱裏抓出只燉雞,看了看,用力摔了過去。

    冰冰也坐了下來,在旁邊靜靜的看着他,忍不住問道:“那個人説的話,你真相信?”

    蕭十一郎道:“我連一個字都不信。”

    冰冰道:“既然不信,為什麼要走?”

    蕭十一郎説道:“你難道要我陪着他躺在地上睡覺?”

    冰冰道:“你為什麼不到後面去找?”

    蕭十一郎道:“找也找不到的。”

    冰冰道:“你還沒有找,怎麼知道找不到?”

    蕭十一郎道:“像他那種人,若是不願讓我見到她們,我怎麼找得到?”

    冰冰道:“你看得出他是個很狡猾的人?”

    蕭十一郎點點頭,道:“我第一眼看到他時,就想到了一個人。”

    冰冰道:“誰?”

    蕭十一郎道:“小公子,那個比毒蛇還毒一百倍的小公子。”

    只要一提小公子,他好像就忍不住要打冷戰。

    冰冰道:“那個人當然不是小公子。”

    蕭十一郎搖搖頭,道:“他是個男人。”

    小公子卻是個女人,是個看來就像是隻小鴿子,其實卻是食屍鷹的女人。

    直到現在,沈璧君做噩夢的時候,還常常會夢見她,雖然她已經死了,死在連城璧的袖中劍下。

    蕭十一郎道:“那個男人長得雖然娘娘腔,卻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

    冰冰道:“你能確定?”

    蕭十一郎道:“無論他是女扮男裝也好,是男扮女裝也好,我有個法子,一試就能試出他究竟是男是女來。”

    冰冰道:“哦?”

    蕭十一郎笑道:“我這個法子也是獨門秘方,次次見效,從來也沒有失靈過一次。”

    冰冰忍不住問道:“是什麼法子?”

    蕭十一郎道:“摸他一下。”

    冰冰的臉紅了。

    蕭十一郎道:“我剛才已乘你不注意的時候,摸了他一下。”

    冰冰紅着臉道:“我看你一定也醉了。”

    蕭十一郎瞪眼道:“誰説我醉了,我現在簡直清醒得像貓頭鷹一樣。”

    冰冰道:“你不醉的時候,沒有這麼壞的。”

    蕭十一郎瞪着她,忽然露出牙齒笑一笑,道:“你真的以為我是個好人?”

    冰冰輕輕的嘆了口氣,柔聲道:“不管別人怎麼樣看你,只有我知道,你是個……”

    她的話還沒有説完,忽然聽見一陣車輪馬蹄聲。

    一輛黑漆大車,從他們面前的道路上,急馳而過。

    冰冰失聲道:“這就是剛才那個人的馬車。”

    蕭十一郎道:“哦?”

    冰冰道:“三更半夜的,他們如此急着趕車,是去幹什麼呢?”

    蕭十一郎道:“也許車上沒有人。”

    冰冰道:“有人。”

    蕭十一郎道:“你看見了?”

    冰冰道:“我只要一看車輪後帶起的沙塵,就知道車上是不是有人了。”

    蕭十一郎苦笑道:“看來你的眼睛比大盜蕭十一郎還厲害。”

    冰冰終於笑了笑,道:“至少比一個喝醉了的大盜蕭十一郎厲害些。”

    蕭十一郎道:“我們追上去看看好不好?看那小子究竟在玩什麼花樣?”

    但這時馬車早已消失在黑暗中,連聲音都已漸漸聽不見了。

    蕭十一郎跳起來,又坐下。

    ──追上了又怎麼樣?看見了又怎麼樣?

    ──剛才在牡丹樓上,她豈非已明明拒絕了我?

    蕭十一郎又從包袱裏撈出個八寶鴨子,拼命般的吃了起來。

    吃,有時的確可以穩定一個人的情緒。

    冰冰卻在沉思着,緩緩道:“他一定沒有看見我們,一定認為我們早已坐車走了。”

    蕭十一郎的嘴裏塞滿了八寶鴨子。

    他本來很喜歡吃八寶鴨子,但現在卻覺得嘴裏塞着的,好像全是木頭一樣。

    冰冰道:“剛才趕車的那個車伕,已經不是原來那個了。”

    這種事她為什麼也要注意?

    冰冰又道:“車上雖然有人,但卻好像只有一個人。”

    蕭十一郎開始覺得有點奇怪了:“怎麼會只有一個人?”

    冰冰也在奇怪,忽然道:“我們再回連雲棧去看看好不好?”

    當然好。

    她説出來的話,蕭十一郎是從不會拒絕的。

    燈光還未熄,人卻已走了。

    屋子是空的,廳裏沒有人,房裏也沒有人。

    非但沒有人,連行李都沒有。

    蕭十一郎道:“他們已全都走了。”

    冰冰道:“但車上卻只有一個人。”

    蕭十一郎道:“也許他們不是一路走的。”

    冰冰道:“既然是一路來的,為什麼不一路走?”

    蕭十一郎眼珠子轉了轉,忽然笑道:“難道他們知道我們又回來了,都藏到牀底下去了?”

    他忽然跳過去,用一隻手就將那張紫檀木的木牀就掀了起來。

    牀下面當然是空的,除了灰塵外,哪裏還有什麼別的東西?

    蕭十一郎本來就不是真的想從牀下找出什麼東西,他只不過覺得力氣沒地方發泄而已。

    但冰冰卻看見了樣東西,一樣跟灰塵顏色差不多的東西。

    她過去撿了起來,才看出那隻不過是根女人用的,已經很陳舊的烏木簪。

    無論誰也不會對這樣一根烏木簪有興趣的。

    她正想再丟到牀底下,蕭十一郎卻忽然一把搶了過去,只看了一眼,臉色已變了。

    ──蕭十一郎並不是個時常都會變色的人。

    冰冰忍不住道:“你看見過這個烏木簪?”

    蕭十一郎道:“嗯。”

    冰冰道:“在什麼地方看見過?”

    蕭十一郎道:“在一個人的頭髮上。”

    冰冰道:“在誰的頭髮上?沈姑娘?”

    蕭十一郎搖搖頭,嘆息着道:“你永遠猜不出這個人是誰的。”

    冰冰眼珠子一轉,道:“莫非是風四娘?”

    蕭十一郎又嘆了口氣,道:“你猜出來了。”

    冰冰動容道:“那個連走路都要人扶的婦人,莫非就是風四娘?”

    蕭十一郎好像直到現在才想到這一點,立刻跳了起來,道:“一定就是她,她剛才一定還在這裏。”

    這根烏木簪雖然已很陳舊,但卻一直是風四娘最珍惜的東西。

    因為這是蕭十一郎送給她的。

    “她的珠寶首飾,雖然也不知有多少,卻一直都在用這根烏木簪,若不是她已被人制住,連動都不能動,絕不會讓它掉在這裏。”

    “這根烏木簪既然在牀底下,她的人剛才莫非也在牀底下?”

    “一定是剛才我們到來的時候,被人藏在牀底下的。”

    “但牀底下卻只能藏一個人。”

    “車上也只有一個人。”

    “她們的人到哪裏去了?”

    蕭十一郎恨恨道:“不管怎麼樣,我們只要找到那小子,總能問得出來的。”

    冰冰道:“我們只要找到那輛馬車,就能找到那個人了。”

    蕭十一郎道:“我們現在就去找。”

    他終於摔下了手裏的包袱,忽然發現一個人在門口看得怔住。

    牛掌櫃的剛走進來,正看着滿地的魚肉發怔,看得眼睛都直了。

    蕭十一郎只好朝他笑了笑,道:“我們都是很節儉的人,吃不完的菜,我們總是帶着走的。”

    牛掌櫃也勉強笑了笑。

    他本是帶着夥計來收拾屋子,撿點東西的,卻想不到莫名其妙走了幾個,又回來了兩個。

    蕭十一郎也實在不願再看見他臉上的表情,拉着冰冰就走。

    牛掌櫃忽然道:“兩位是不是要把地上這些菜再包起來,送到對面去?”

    蕭十一郎的腳步立刻停下,冰冰也回過了頭:“對面?對面是什麼地方?”

    “兩位難道不知道?兩位姑娘已搬到對面的跨院去了?”

    蕭十一郎的眼睛亮了起來,忽然拍了拍牛掌櫃的肩,笑道:“你是個好人,我喜歡你,這些菜我都送給你帶回去宵夜了,你千萬別客氣。”

    牛掌櫃看着地上一大堆爛泥般的菜,發了半天怔,滿臉哭笑不得的表情,等他再抬起頭的時候,人已不見了。

    一個夥計剛進來,準備收拾屋子,牛掌櫃忽然也拍了拍他的肩道:“這些菜都送給你帶回去宵夜,你千萬別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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