遽明離開鳳池,沿著大道,風馳電閃。此刻他功力已恢復,並且藉著蝕骨毀金神簫增進不少功力。
不到一個時辰,他已奔進城內。
他忽然想到沈齊正在等待著自己,他九死一生,決定讓沈齊驚奇一下。
尋至一間客棧,飄然而進,店小二連忙迎了上來,恭敬地說道:“爺兒,請坐,小的為你收拾房間!”
遽明搖頭道:“我不是來住店的,我來找一個人,麻煩你給我帶領一下!”
說著,將沈齊年歲、形象告訴了店小二。店小二臉色大變,隱現驚恐之色,急道:“爺兒請回,小的客棧並無這個人,你另尋別家吧!”
遽明見他神色有異,知道必有事故發生,心念一動,疾走兩步,一把抓住店小二肩膀,不悅道:“店小二,快如實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否則看我肯饒你!”
手掌加上二成功力,店小二痛得齜牙咧嘴,連連搖頭道:“小的不知道,小的不知道,爺兒另尋別處”
遽明大怒,喝道:“講不講由你,看你吃得消否!”一面再使上一成功力,店小二大叫一聲,眼淚直流,乞求道:“爺兒請鬆手,小的委實不知情,您,您去問皇老爺”
“皇老爺是誰?”
店小二身子一頓,敢情露了口風,經不起遽明煞神似的兇惡,只是巍顧顧說道:“皇老爺是本城武館師父”
又道:“爺兒別說小的告訴您的,求求您”
遽明驚疑道:“皇老爺住在哪裡?”
店小二一抬手正想指著,忽然他的手膏半途停住了,一動不動,臉色由於過度驚慌,呈現灰白之色,他激伶伶連打寒顫,抖索不已。
遽明機警地一轉身,目光飄處,只見一個雄偉老者,怒容滿面,屹立客棧門口不到一丈之處。
他眼睛一轉,已知道老者八成就是皇老爺,否則店小二不會嚇成那個樣子,遂朗聲笑道:“哈哈,皇老爺想不到咱們三年不見,竟在此地相逢,哈哈!酒逢知己千杯少,咱們去喝個痛快,略為慶祝!”
一面緩緩行至老者身前,伸出手臂,做握手之狀。
雄傳老者不知有詐,疑道:“尊駕是誰?老夫怎麼不認得!”
口中雖這樣說,一隻手掌卻不由自主地迎了上去。
兩掌才一交握,遽明突然暴出龍吟般朗笑道:“哈哈哈,皇老爺敢情健忘之人,小弟是奪命金鞭啊!該罰,該罰!”
說著,氣貫手掌,正想運勁握下,只見老者忽然喜道:“哦,你竟是賢弟,咱哥倆多年不見,何止三年,來,來來,快來舍下一坐,略談別後經過,哈哈哈!”
遽明一愣,老者又道:“咦,賢弟,你怎麼變了,多年不見,比從前更英俊、瀟灑了!難道你已學會駐顏之術不成?”
遽明大惑不解,想不到自己隨口編的一個名稱,竟真有其人,而且跟老者還有一段關係,真是江湖之大,元奇不有,造的謠神奇奧妙,元同倫比。
事到如此地步,只好硬著頭皮,待看機緣變化,=遂笑道:“皇老哥別取笑小弟;椎不知道你武館藏龍臥虎,揚名千里.
老者笑道:“士別三日,刮目相看,想不到賢弟口齒也學得伶俐多了仍哈哈哈,閒話少提,到家裡去談談,看看賢弟近年來有什麼發跡沒有?”
“發跡?”遵明脫口而出,但他又極快地微笑著補上一句:“皇老哥別提了,小弟愚笨之材,還會有什麼成就廣“哈哈,賢弟謙虛了,誰不知道你加入太魚教,登高座,飲醇酒,抱美人,連老哥都忘了,哈哈哈
這明故作不好意思,兩頰一紅,垂下頭來。
老音笑了一陣,忽正色道:“賢弟,聽聞你近來跟久無音訊的夏鼎郎君在一起,研究什麼絕傳武功是嗎?”
速明微吃一驚,暗想那所謂絕傳武功,不正是自己的《南風真集)?心念一動,說道:“老哥別說了,小弟筋骨不佳,池中鯉魚難跳龍門.弄得一事元成,唉廣老者搖搖頭,突然驅身拍出一掌,渾雄人厚,剛勁有力,意在試探賢弟的功力是否有長進。
透明臉色一變,本能地滑出一尺,兩掌揮動,一左一右,疾如閃電,直取老者命門。氣海、天樞。天突四大要穴,他還當被看破行跡,出手毫不容情。
老者驚呼一聲,倉促間想不到達明功勢如此神奇奧妙,迫得先求保命,一個懶驢打滾,貼著地面,直滾出丈餘,高呼道,“賢弟停手廠遲明一收掌勢,目光的的,準備稍有差錯,便置他於死命。
老者慢吞吞爬起身來,氣喘吁吁,驚道:“賢弟還想欺騙老哥!瞧你這手,功力明已至絕頂,大概就是跟夏鼎郎君研究得來的那絕世武功吧!”
皇爺滿面羨慕之容,說道:“想不到賢弟有此福緣,真令人羨煞!”
遽明觀察一會兒,始微微笑道:“皇大哥,不瞞你呀,小弟此次來探望你,就是為了一個人!”
老者疑道:“誰?”
遽明答道:“一個毛頭小夥子,與我有殺友之仇,小弟誓必將他碎屍萬段,才能甘心!”
說著,將沈齊的形貌、年歲,大略說給老者聽。
皇爺一怔,脫口道:“哦,原來是她!”
遽明強按喜悅心情,主尖道:“是誰?他在哪裡,若讓小弟報得殺友之仇,小弟當會重酬老哥。”
皇爺搖頭道:“賢弟,你要知道,這小子是本地犯人,老哥不過一個香主身份,沒有權利私行讓給你的!”
遽明心底倏沉,失望地道:“那麼老哥是不願意幫忙小弟啦!”
老者眉毛微挑,說道:“賢弟這是什麼話,體說你與我交情亦非泛泛,就憑你太魚教執法堂主的地位,毒爪幫誼屬親家,也得買你的情面,只是
只是”
遽明疑道:“只是什麼?”
老者苦笑道:“只是小兒看上她了!”
“什麼?”遽明驚問。
老者憤憤道:“賢弟,那小子是個女的,你知道嗎?可恨犬子驕縱已慣,暗暗鍾情於她,任老夫怎樣勸說都不肯聽!你想老夫生平只有這麼個寶貝兒子,視若性命,還有什麼辦法可施呢!”
遽明驚異交加,作夢也設想到沈齊竟會是個女孩,腦中做了疾快的回憶,思及沈齊一動一作,無故臉紅,不禁暗叫一聲糊塗,默想一會兒.嚴肅道:
“皇老哥,你要當心,那女的與你勢成敵對,她不可能看上你的兒子。就是毒爪幫恐怕也不會答應,象這種事情,你必須鄭重考慮!”
老者頻頻點首,表示不錯。
說話間,兩人已行至一座宏大的莊院前,皇爺身子一停,說聲“到了”
遂叩銅門,陣陣呼喝之聲,從裡面傳來。
遽明略一打量,只見銅門頂端,巨大扁閣上,粉刷全新,雕刻著“江南武館”四個硃色大字,氣派莊嚴,尊如將門候府。
不多時,銅門大開,兩個勁裝少年探身出來,一見老者,齊齊施了一禮,口稱:“師父,您老人家回來了!”
皇爺點點頭,領著遽明邁步而入。
此時,在莊院裡一座規模宏大的空場上,十八般武器樣樣齊全,正有十來個勁裝少年,來回遊動,呼喝之聲,不絕於耳。
皇爺微微一笑,高叫一聲“停”,轉向遽明道:“這些不成材的東西,百教不會,賢弟若有興致指點兩手,他們便終身受用不盡了。”
遽明正想謙虛,兩個婢裝少年已端上茶來,遽明想起正事,不願多加耽擱,遂道:“老哥,那女的‘犯人’安頓在哪裡,帶小弟去看看好吧?休讓她走掉了。”
說到此他故意得意地笑道:“哈哈哈,想不到我奪命金鞭此行不虛,見得殺友仇人。哈哈哈,亡友死也可瞑目了!”
皇爺面有難色,嘆息道:“賢弟,你報殺友之仇,老夫決不敢反對,只是犬子痴迷太深,恐怕不肯讓你。”
遽明臉色一沉,嚴厲地道:“皇大哥,想以前你多有魄力,做事果斷,機警之極;現在你就沒考慮到前因後果嗎?你知道如果官府曉得此事後,又將如何打算!”
皇爺一怔,無可奈何地說道:“賢弟所言不差,老夫帶你去就是,不過遇到犬子時,賢弟且看老夫薄面,遷就一點遽明點首應諾,兩人曲曲折折經過無數甬道。遽明暗想,此人果然詭詐異常,竟將住房之內,佈下處處疑陣,亂人耳目。
忽地,光線一暗,耳聽皇爺稱道:“到了。”抬首見時,只見這偌大陰暗之室,鐵欄處處,粗如手臂,俱是精銅打造,堅固異常。
再見鐵欄旁,正有一個年約弱冠的少年,垂頭喪氣,嘆息不已。
鐵欄內蜷伏一位白衣少女,身材窈窕,支髻松亂,此刻聞見聲息,不由一挺而起,恨叫道:“小人,小人,鬼計害人,稱什麼英雄,姑娘寧死都不屈服”
說著,她眸子恨恨向這邊望來。
驀地,她怔住了,目光在遽明臉上打轉,小嘴翕動,就想呼出聲來。
遽明微微一笑,暗使眼色,一面朝皇爺說道:“就是此女嗎?哼,亡友之仇,即刻可報,怎不叫我高興欲狂,哈哈哈。”
又道:“皇大哥,你一番情誼,小弟深銘五內,事成之後,必當重酬!”
豈料,皇爺聞言,不但毫無歡悅之容,反而慌張不已,目光不停地瞟向那弱冠少年。
遽明正值疑慮,忽見少年暴喝一聲,猛地轉過頭來,厲喝道:“哪個敢動她一毛一發,少爺將他碎屍萬段!”
說罷,眸子射出陣陣精光,緊逼在遽明臉上,大有一言不合,就拔刀相見的氣勢。
遽明暗吃一驚,疾忖道:好深厚的內功!
忽見皇爺吶吶道:“凌兒別急,他是爹爹常提的奪命金鞭鄺叔叔”
少年似乎餘怒未息,“哼”的一聲道:“不管他是誰?只要誰敢動她一毛一發,我就不客氣!”
一面朝沈齊說道:“姑娘,你不妨說實話,願不願意嫁給我?”
沈齊嬌靨霞紅,美目望了遽明一眼,搖搖頭,表示不答應。
少年臉色慘變,喃喃道:“啊,你還是不願意”
皇爺滿面憐愛之容,默然不語。
遽明道:“人各有志,不能相強,何況此女與我有殺友之仇,喂!你不要過份”
他“痴迷”兩字尚示說出,少年已大吼一聲,形若瘋癲,“鏘啷啷”拔出長劍,指著遽明喝道:“奪命金鞭!你敢胡說八道,看我肯饒你!”
一揮長劍,舞起一團劍雨,滿室劍光,狂風暴雨般朝遽明劈來!
皇爺大吃一驚,疾喝道:“小兒,使不得!”
少年充耳不聞,手臂疾揮,“刷刷刷”一連三劍,罩向這明全身,出手凌厲已極。
遽明微感不悅,叫道:“來得正好!”
一圈白影倏而上起下落,在偌大的室內,忽作蒼鷹伸爪疾抓,忽作靈蛇團團直轉。掌式乍見雖是零亂無章、卻神奇奧妙之極,只迫得少年連連倒退。
少年俊臉一變,立刻還以顏色,身形旋風般一轉,刷刷使也七劍,按著七絕門戶,凌厲年攻。
遽明劍眉微立,朗笑一聲,衣袂飄忽,騰挪更速,掌風更猛,招式變幻繁雜,神奇狠辣,令人防不勝防,更瘦那呼嘯疾勁的雄渾掌風,更令少年俊臉色變。
十招電閃已過,遽明星目電閃,倏而一聲長嘯,踏中宮,欺洪門,欺身而進。
少年漸呈不支之勢,忽而勃然大怒,聚足全身精氣,刷刷,竟作孤注一擲,全力以赴。
遽明朗笑,五指如鉤,一曲一弓,“當”的一聲,少年手臂發麻,長劍跌落地上。
少年臉上鐵青,默默凝視遽明片刻,大吼一聲道:“奪命金鞭,承蒙手下留情,沒齒不忘,青山不改,日後當心有雪恥的一天!”
言罷,頭也不回,憤然而去。
皇爺大叫道:“凌兒,凌兒,且聽爹爹一言!”身子也不閒著,急忙追隨出去。
遽明心頭一動,暗忖:機會來了!
仰天長吸一口氣,金剛罡氣滿布四方,他悶哼了一聲,雙掌抓住鐵欄使勁一分,只聽“咔咔”連聲,手臂粗的鐵條,竟被他巨大無比的神奇力量,活生生拉彎成了弓形。
沈齊驚喜交加,小嘴翕動,高喊一聲“師父”,人如小鳥投林,直朝遽明撲去。
遽明微微一笑,輕攬她的纖腰,取笑道:“偌大一個孩子,還是嬌性不改”
沈齊嬌臉一紅,不依道:“師父,您還說呢?自從你去鳳池,我就中了他們的暗算。”
她委屈地又道:“您不知道人家心裡多急?還要取笑人家!”
遽明微笑道:“沈齊,你的本領真大,我始終以為你是個男孩子,哪想到”
沈齊霞生兩頰,嬌羞無限,露出她少女特有的天真,說道:“您要再講下去,沈齊不依你了!”
停了停又羨慕似地道:“師父,你本領真大,沈齊要是有你一半功夫,就心滿意足了!”
聞言,遽明毫不猶豫,說道:“沈齊,只要你肯學,我一定將全部武藝傳給你,讓你在江湖上揚眉吐氣,手刃仇人。”
他似乎厭倦了江湖主涯,孤獨而又暗淡地道:“沈齊,我決定收你為衣缽傳人,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至於我,從今以後打算退出江湖,不問世事!”
沈齊大驚,問道:“師父,那是為什麼?”
遽明苦笑道:“你是不會明白的。”
沈齊搖搖頭,同情地眨著睫毛,說道:“師父,你還年輕,什麼事值得您那麼悲傷!”
“您還年輕”四個字,猶如千斤大錘,敲在他的心田上,他痛苦地摸著臉頰,喃喃道:“是的,我還年輕,但我的心卻已蒼老了數十年。”
沈齊一怔,似懂非懂地點頭,還欲再問,遽明已沉下臉孔,說道:“沈齊不要再問,此刻不走,等會兒可能有點麻煩!”
一拉沈齊衣襟,就想離去,忽聽她尖叫一聲,遽明目光瞟處,只見沈齊雪白如玉的足踝上緊緊纏著一道鍁鏈。
他冷笑一聲,微一俯身,右掌輕拂;“鏘啷啷”鐵鏈如枯草般,立刻斷成兩截。
沈齊大喜過望,正想道謝,忽見遽明臉色陰沉異常,不由嚇得將一番話吞下肚裡。
她心底驚疑道:“師父年紀輕輕,為什麼一點朝氣都沒有,整天板著臉孔!難道他又有什麼悲傷的事情”
小姑娘心裡想著,難言的滾味在她芳心深處展開,她清澈的眸子,已然蘊藏著一片淚光盈盈欲滴。
遽明已是察覺,疑問道:“沈齊,你怎麼啦,是頭痛了嗎?”
沈齊芳心鹿撞,兩片紅暈不由自主浮上面頰,她驚駭地說道:“沒有,沒有,師父您放心吧。”
遽明點點頭,說道:“如此甚好。”
又道:“沈齊,你輕勸不佳,恐怕誤事,讓我帶著你走算了!”
深齊依言,柔順地走了過來,遽明左手一抄,將她一個珍瓏的身軀,輕夾在臂間,喝聲道:“小心!”
人如行雲流雲般,疾走而出,不一會兒,廣闊庭園業已在望,遽明不敢大意,展開虛飄幽風輕功,人如一縷輕煙,接連幾個騰挪,已然離開江南武館數十丈遠。
半途,他耽擱一會兒,決定朝西方去,於是他沿著寬闊在道,風掣電閃般奔走,他想:從西方走,一則可以去找上官纖玉,一則可以去看看慧君葬身的地方。
金遽明悲哀地嘆息,空虛地想道:自古紅顏多薄命,藍慧君她說不得她骨肉已失
他本是感情豐富的人,想著,想著,眼淚不由直往下流。
沈齊忽然仰起螓首,低喊道:“師父,您在傷心嗎?”
遽明俊臉一紅,嚴喝道:“小孩不要多事!”沈齊默默不語。
不知經過多少時候,遽明身形倏停,默默注視一棵參天古木,自言自語道:“是了,就是這裡!”
沈齊翻身下地,只見師父神情淒涼,漠然行至古樹前,喃喃自語。
她疑腹叢生,突見紅光大熾,師父正舞著長劍,在古木樹幹上,深深刻上十個大字:
藍慧君之墓,金遽明注首她不禁疑問出聲:“師父,藍慧君是誰?”
遽明黯然不語,半晌才緩緩道:“我未過門的妻子。”
沈齊嬌軀一顫,問道:“她死了?”
遽明黯淡地頷首,無限憫悵地道:“是的,她已長逝人間!”
聲音細若蚊鳴,沈齊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閃泛著同情的光芒,安慰道:
“師父,人死了不能復生,您還是節哀順變,不要過於悲傷”
遽明苦笑道:“你年紀太小,不會了解的。”
沈齊忽然激動地道:“師父,我瞭解您!”
遽明一怔,只見她美目內流出複雜的神秘光芒,彷彿奏流水,潺潺細流,含帶著無限溫柔情意,他不禁心頭猛震,呻吟道:“遽明你不能我們是師徒”
沈齊聽出他話中含意,粉靨驟變,眼角已浮現淚水,她顫叫道:“師父”
遽明一硬心腸,喝道:“沈齊,你想不想練藝,手刃仇人!”
一見沈齊點首,遽明又道:“那麼你要聽我的話,不要胡思亂想”
沈齊羞愧地垂下螓首,楚楚可憐。
見狀,遽明心腸一軟,柔和地說道:“沈齊,你年紀太輕,尚有許多事情未能理會,若果的外皮,往往披著一層美麗的色彩,你懂嗎?”
他憂鬱地接道:“就拿為師的做例子吧,雖然懷有一身武功,卻始終不能擺脫苦惱的糾纏。我年紀不大,但卻嚐盡人間辛酸,希望你不致陷入這種深淵裡,為師的此言,純是一片好意,你能明白嗎?”
沈齊芳肩抖動,低泣不已
遽明愛憐地瞧著這美麗可憐的少女,感嘆萬千,他輕聲道:“沈齊別哭,小心著了涼!”
他畢竟有生以來,破天荒收這麼個徒弟,自然對沈齊愛護備至。他匆匆退下外衣,替沈齊披上,然後輕輕拍著她的肩膀,說道:“沈齊振作點,若我退出江湖後,你就要繼承我的衣缽,替天行道,鋤強扶弱,不要為我洩氣!”
沈齊聞言,忽然抬起螓首,淚光盈盈的眸子流露一片雄心鐵意,毅然道:
“師父您放心,沈齊決不會敗了你的名頭。”
遽明點頭嘉許,滿意地笑了。
沈齊第一次見他如此開朗的笑容。
正在這時,突然一聲叱聲傳來,聲音不大,但遽明內功絕頂,卻聽得清清楚楚,心念動處,收聚聽覺,全神貫注,只聽一個清脆的聲音叱道:“哼!
除非你殺掉姑娘,否則姑娘有生之年,必報父仇”
遽明腦子轟然一響,幾乎以為此身是在夢中。
這幾聲柔美的聲音落入他的耳裡,他久已乾枯的心情,豁然開朗起來,他俊臉上凝聚一層濃厚的喜悅色彩,突聽一個蒼勁的聲音言道:“姑娘你不要執迷不悟,惹得老夫火起,將你斃命掌下!”
遽明一驚,腦裡閃電一忖:此人是誰?
忽聽清脆宛如銀玲的聲音恨道:“哼,你敢,我死後自有人找你報仇!”
蒼勁的聲音喝道:“住口!”
又呵呵大笑道:“你且道來,此人是誰,當今世人能勝得老夫之人,寥寥可數。”
遽明大感不悅,疾忖道:這老兒怎麼這樣狂,待會兒非與他較量較量不可!
想著,忽聽那嬌脆聲音又叱道:“老鬼別狂,告訴你也無妨,那人就是金遽明!”
此言一出,遽明不再猶豫,匆匆朝沈齊道:“沈齊你等在這兒,我馬上就來!”
說罷,不等沈齊回答,他倏然長嘯一聲!
嘯聲宛如龍吟虎嘯,直到雲表,不知包含著多少驕傲、喜悅與一股剛毅雄心。
他身子快如閃電,甚至連眼皮都來不及眨一下時,他已掠出十數丈外
廣闊的空場上,首先映入他眼簾的是一個絕世芳容少女,但她卻一臉憔悴之容,彷彿大病初癒,不勝悽楚。
少女身前卻昂立一位身材高大,面貌醜陋的駝背老人,目光如電,氣勢洶洶,他認得那是滄海駝翁。
他身形方才定住,絕世客顏少女已發出一聲驚呼道:“金哥”
驚呼聲中,流露出驚異、喜悅的情感。
遽明喜極欲狂,大喊一聲:“慧君!”
人已疾快地限了過去,慧君身子一顫,極端激動,但又十分矛盾地退後兩步,嬌呼道:“你你別過來”
遽明心裡倏沉,暗一咬牙轉向滄海駝翁道:“老前輩,想不到此地相逢,幸會,幸會!”
隨即,他想起慧君父親的仇人不正是這滄海駝翁嗎?他明白剛才倆人爭執的原因,不由極端激動。
滄海駝翁心神猛震,看著這位神俊豐秀而又身懷超凡武功的青年人,滿面疑容,奇道:“你說什麼?老夫與你相識?”
遽明不悅道:“老前輩乃貴人多忘事,在下區區之人,難入前輩記憶!”
滄海駝翁本是倨傲之輩,聞言不由怒道:“你要包攬這筆樑子,就實說出來,何必東拉西扯,讓人笑話!”
遽明微怒,朗聲道:“老前輩的意思是”
滄海駝翁怒喝道:“閒話少說,動手吧!”
遽明一瞟滿臉憔悴之色的慧君,以為她受到滄海駝翁的欺負,再聞此言,不由殺機陡起,朗笑道:“哈哈哈,滄海駝翁不愧痛快之人,金某舍命陪君子,死不容辭哈哈哈。”
笑聲恍如金石交鳴,聲聲如巨錘般敲得滄海駝翁耳鳴不已,不由驚忖道:
果然有點門道,今番可大意不得了!
思畢,不敢怠慢,先發制人,身子一長,雙臂猛然揮出兩股凌厲大力,驚濤駭浪般朝遽明全身罩下,疾勁狠辣,氣勢渾雄,颳起漫天枯葉飛沙
慧君不由自主地驚叫出聲,暗替遽明擔心。
以滄海駝翁在武林中的地位,不先打招呼,突而出手,可是丟臉的事。
遽明劍眉一挑,殺機大生,冷笑一聲道:“前輩手腳可謂快極,佩服!佩服!”
說著,步踏五行,身子滴溜溜滑出丈餘。
滄海駝翁勃然大怒,拼著數十年日夜苦修的一口純精真氣,雙掌一緊,連連發出排山倒海似的疾勁大力。同時他嘴巴一張,“呸”的一聲,一口濃痰,比電還快,夾著破空之聲,朝遽明吐去。
遽明不再容情,倏地仰天長嘯
藉著嘯聲,暗將金剛罡氣布盡四肢。
他裂制般大喝,兩掌同時一翻,綿綿大力,如長江湧浪,緩綴逼去。
滄海駝翁老臉慘變,一種靈敏十年來未曾有過的窒息,逼壓得他氣翻血湧,心肺如焚。
他厲聲慘號,再也立不住腳,一個高大身子離地而起,宜摔出三丈以外,“噗”地一聲,氣絕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