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勁風大響,遽明只覺來人勁風絕大,百忙中,看清襲擊自己的人,正是琅琊教主,但自己也站不住腳,“咚咚咚”連退四五步。
怒嘯一聲,遽明再度縱了過來,目光瞬處,驀見琅琊教主臉色陰沉,嘴角含著冷笑地望著自己,心中一動,再見琅琊教主足尖端正指著河朔雙英的靈臺要穴不到三寸,只要琅琊教主足尖微微一蹬,河朔雙英怕立刻喪命。
他投鼠忌器,忙收住疾縱的衝力,硬生生撤了回去,只聽琅琊教主冷冷笑道:“少年人,你究竟答應不答應入我太魚教?”
遽明強忍心中一股怒氣,堅決地說道:“太魚教主,你枉為一教之尊,手段竟如此鄙劣,我金某寧死也不答應與你同流合汙!”
琅琊真君聞言不由大怒,眸子一轉又道:“少年人,你竟敢在教主面前講這等話,已是萬死不赦。不過本教主見你武功不弱,是百年難逢之材,心存結納,將內外三堂至高無上之位授你,不料你竟不識抬舉,處處狂言頂撞於我,現給你三月考慮時間,屆時答應不答應便由你不得!”
琅琊真君挾起河朔雙英喝聲:“走!”白衫飄袂,疾走而去。
眾香主兼同四個白衣少女忙不迭跟在身後,如飛而去。
遽明急道:“太魚教主且慢走,金某尚有一言要說。”
已走出二三十丈外的太魚教主,突一回頭,說道:“小夥子,三個月後開封總堂見面,好好考慮考慮,屆時再不答應入我太魚教,休怪本教主手辣心狠了。”
人質在他的手中,遽明空自憤怒不已,但也無法可想,腦子略一思索,憤憤地說道:“好,三個月後再見,不過河朔雙英若略有傷害,惟你試問!”
琅琊真君縱聲狂笑不已,笑聲傳至老遠,顯出他心內也正紊亂異常。
少頃,眾人漸去漸遠,終於連影子也縮成象豆粒點而陷入林叢之內。
遽明等眾人不見,才猛地想起自己要辦的事,暗忖:好,三個月就三個月,諒他們也不敢將河朔雙英怎樣,我何不趁這三個月之間,探探莊姑娘的下落,查訪仇人的蹤跡。
心念至此,仰天長嘯,一個身影跟著嘯聲極速地縱掠而去。
斜照夕陽,歸鴉投林,城郊荒村,炊煙縷縷,一片仲春暮靄,映著紅霞,顯得雲嶺景色,別有一番氣象。
遽明一望天色,加快腳步,走出這一村集,轉眼就到達另外一城,緩了緩氣,沿著城鎮大道,直走到一家客棧門前,才頓住身影,早有客棧夥計前來指引,經過客棧內房,遽明就在一間精雅的單間客間落足。
單客房間通常都是一些名人雅士,或者是富賈貴人,出門居住的精雅房間,收費甚貴,但卻優雅清閒,遽明生性好靜,倒也喜歡閉門單居一房,享些清福。
這無單客房門卻顯得有點異樣,隔壁房間內似住有幾位江湖豪客,談笑哄亮,聲音吵雜,吵得遽明怎麼也合不上眼,不由奇道:“這般江湖豪客,到底有什麼了不起的事,竟談到這晚還不休息?”
他好奇之心油然而生,不覺收斂雜念,側耳傾聽。
只聽見一個沉重的嗓子說道:“方老弟、秦老弟,你說這事是不是有點怪異,好端端的一把大火將樓房燒得精光不提,老英雄隔天就吐血而亡,兩位如芬姑娘也不知所往”
沉重嗓子的迴音突然壓得很低道:“二位賢弟,你猜這是不是太魚教乾的好事?”
另一個急急接口道:“對,一定是太魚教乾的,試想老英雄武藝高強,德高望重,極尊武林道義,咱們混江湖的,哪個提起老英雄不說聲呱呱叫,可憐老英雄,一生急公好義,竟落得家破人亡,這般太魚教教徒也委實越來越兇橫了,若不是我”
說到此處這個說話的人,似乎感到心有餘而力不足。
遽明聽得斷斷續續,也弄不清是怎麼會事,不禁覺得索然無味,正想踱出院子散散心。突聽另外一個冷靜的聲音說道:“陳大哥、方賢弟,這件事依我看來,並不是太魚教乾的,你們知道太魚教徒惹事之後,必定到處宣揚,以表示太魚教人才濟濟,厲害非常,而震住一般正派俠士伸張正義的動機。
但這件事太違太魚教行事的習慣,偷偷摸摸地焚屋驚人,連一絲痕跡都不留,依小弟看來,那明末闖王的所遺餘孽‘毒爪幫’,行事的模樣就和這次的事,大致相同。”
遽明雖然從未聞聽說過“毒爪幫”的事蹟,但光聽這個幫名,已知這個“毒爪幫”定然並非一種正派的幫會,當下繼續再聽下去。
協聽那人話才說完,先前那陳大哥“哦”的一聲,激動地說道:“經過秦賢弟提醒,愚兄也想起來了,那素爪幫雖沒有太魚幫那麼出名,但行事手段的狠毒可不在太魚教之下,幫主‘萬年毒’戈鏈更是陰毒無比,往往殺人於無形之中,就是受害者的家屬亦懵然不覺死者是怎樣死的,這陰毒的‘萬年毒’戈鏈聽說還是那醜星童子的師兄呢!”
“醜星童子”在老英雄招女婿時,眼看就要技寇群雄,得著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作妻室,不知怎的突然來了一位少年奇人,據說是姓金的,縱上擂臺,啊!那等厲害的魔頭,醜星童子,竟與這個姓金的奇人鬥不到二十招,就被人家一掌擊落擂臺之下,後來醜星童子的師叔黃髮猿神見他寶貝師侄,敗如此狼狽,竟想上去挽回場面,哪知這位自詡天下無敵的老魔頭也沒鬥了多久,同樣被那姓金的少年奇人擊敗而歸”
姓陳的漢子說到這竟頓了頓,但遽明心中已明瞭十之七八,不由一陣頭暈目眩,噓了一口長氣,跌坐在床頭上,腦子裡卻不相信:“這話不是真的,這話不會是真的!”
只聽耳邊又響起那兩個急問的口音:“大哥,後來怎樣了?”
姓陳的立刻又道:“那位姓金的少年奇士長得極俊,武功又高,因此被老英雄看上了,正想選個黃道吉日給他倆成親,哪料到那姓金的少年,不知怎的,住了幾天就告辭而別,一去不回”
沉重的聲音更加沉重了,略帶憤恨的說道:“哼!一定是那醜星童子,含恨而逃,將此事告訴他師兄萬年毒災般小人含恨必報,當然不會甘休,那時正值那姓金的少年奇人又不在,這兩魔可能遷怒到老英雄身上,以這兩魔的功力,老英雄當然不是對手因此家破人亡,兩位姑娘亦告失蹤。”
遽明俊美絕倫的臉孔上,如同被毒蛇猛鑽似地一陣痛苦抽搐,腦子裡一幕幕映出花林莊被烈火燒後,殘遺的碎瓦殘礫;那上官老英雄慘死痛苦的情狀;那上官纖玉被醜星童子、萬年毒的侮辱、期負的憂怨哀傷、悲痛欲絕的景象。
猛然間,遽明一躍而起,發瘋惟地“砰”地打開房門,匆匆走到隔室房門一陣“砰砰”亂敲。
房子內裡的兒個說話的漢子,似乎吃了一驚。驟然停住聲音,一個沉重的口氣急問道:“誰?”
遽明如狂地吼道:“是我,快開門!”
房內的漢子不由一陣騷動,沉重的口音又問道:“朋友是誰?”遽明迫不急待,手掌微一用力,“砰”的一聲,寸餘厚杉木製的房門,哪經得起遽明的內力一按,頓時倒塌在地,發出巨大的聲響。
房內漢子不約而同驚呼一聲,“鏘啷啷”各自亮出兵器,嚴陣以待。
房門一毀,室內一切均呈現眼底,只見三個英雄打扮的江湖漢子,驚怔地一齊注視著這邊,桌子上還殘留著餘酒剩羹。
遽明毫不理會,臉上毫無表情,跨了進去,星目神光電射,充滿了凶煞與殺機。
三個漢子怔神之下,再望見他的眸子,不由心地修地一寒,均不由自主地起了一陣顫慄。
還是左旁一個年紀校長的漢子比較沉著,略一抱拳,操著低沉的口音問道:“朋友有何貴幹?”
遽明臉色鐵青,突然指著這個漢子道:“喂!告訴我去花林莊怎樣走法?”
三個漢子又是一楞,暗想這人怎地發瘋了嗎?天下間問話還有這等樣子問法的。
遽明理智一時被急怒掩蓋盡失,見三個漢子默不作聲呆呆望著自己,劍眉一挑,陡伸左掌,快逾閃電,一把揪住那校長的漢子,怒道:“你快告訴我花林莊怎樣走法,離此地尚有多遠?”
這姓陳的漢子經常走動江湖,武功還堪稱不弱,只來人左掌一伸,自己胸前就如被鐵鏈子鎖住,想動一下也不能動,不由大驚,試想他如何見過武功這等絕高的人,便驚得怔怔地連一句話也答不出來。
旁邊兩人也呆若木雞,楞在當場,腦子裡混混亂亂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連大哥被揪,自己做弟弟的應該去救也忘記了。
遽明不由更怒,喝道:“還不快說!”
手掌一緊,頓時姓陳的漢子已禁受不住,痛得狂叫一聲。
遽明被這一叫,腦子裡才突然醒過來,他原來是尚文知禮之人,頓覺自己急怒攻心,忘卻禮儀,不禁俊臉一紅,連忙放鬆手掌,拱手道:“請教這位兄臺尊姓大名,適才在下一時神智昏迷,冒犯貴體。尚請兄臺原諒,不過在下與花林莊略有點淵源,兄臺如能告知去向路途,在下便感激不盡了。”
姓陳的漢子吐了一口長氣,迷惘地看著這變幻無常的少年人,不知他究竟在搞什麼名堂,突然前拘後恭。
究竟他是老江湖了,經歷過許多奇形怪狀的事情,須臾之間,已恢復了常態,賠笑著抱拳說道:“敝兄弟陳捷、秦槐、方如真,人稱‘川中三虎’,朋友所說的花林莊由此城往南走百餘里就到潼南城,朋友到了潼南城,隨便問個行人,自然就會知道花林莊的所在了。”
川中三虎之首陳捷說到此處,忽然臉上呈露疑色,目望遽明說道:“朋友不瞞你說,花林莊此刻已毀之一炬了,恐怕你去了也找不到人了。”
遽明目中精光暴射,憤恨地說:“這個在下知道,多謝三位兄弟指明路途,在下不勝感激,若朋友將來有用到在下之處,金某人定然替朋友效勞。”
川中三虎聞言心中俱各一動,陳捷急忙問道:“朋友可是擂臺大會上,擊敗醜星童子和黃髮猿神兩魔的金姓少年奇人?”遽明微一頷首,笑道:“正是在下。”
川中三虎又是大驚,紛紛投以敬佩的目光。
遽明心中有事,不再耽擱,抱拳說道:“多謝朋友盛情,青山不改,終有見面之時,金某人告辭了。”
言罷急急回到房中,略為打點收拾,遂走出客棧,沿著大道疾走而逝。
且說遽明日夜兼程,展開絕世輕功虛飄幽風,人如陸地飛行,不消一日,已到大潼南城。
潼南城依然行人熙攘,樓室林立,但在遽明眼裡看來,卻不禁浮上一絲淒涼、傷感的氣氛。
他感到初次來時,那股欣欣向榮的朝氣已不復存在,緩緩走過一座石砌小橋,手掌撫摸那橋頭伏立石獅,迎著徐徐吹來清風,不覺感慨萬千,想起太白詩句:“我獨天涯惆悵客”
突然身後傳來呼叫的聲音:“金老弟金老弟”遽明只覺得這呼喚的聲音極為熟悉,忙一回頭,只見潘大哥一拐一拐地急奔而來。
遽明劍眉軒動,星目放光,一絲無法壓抑的感情,使他不由疾縱過去,緊緊握住潘大哥的手,星目蘊淚,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四隻充滿友誼的眸子相對,手更握得緊了。
少頃,遽明這才猛省過來,一陣淒涼、傷感,再度襲至心頭,忍不住落下兩顆晶瑩淚珠。
潘岳似乎顯得蒼老多了,微按著大腿間傷處,喃喃低語道:“賢弟你知道了?”
遽明點點頭,望著青天白雲,夢囈般地自語:“我要報仇!我要報仇!
蒼天令我孤獨,令我多難,但唯一給我的力量,夠了,我要用所學過的武功,為花林莊慈祥的老莊主,和一切人報仇”
“賢弟你在說什麼?”潘岳關切地問道。
“潘大哥,你說我活在世間為的是什麼?”
潘岳愕然說不出話來。
遽明毅然說道:“我活在世上為的是報仇,因為我是孤獨的,我連累了許多無辜的性命,潘大哥,你帶我去花林莊,看他們用的是什麼手段,我要以他們加諸別人身上的手段,加諸到他們自己的身上。”
言罷,星眸中閃耀著重重仇恨與殺機,俊臉上初次露出狠毒的神色。
片刻之間,遽明挾著走動不太靈活的潘大哥,如飛地狂奔在大道上,疾若流星,行人紛紛住足遙視,驀地遽明身形一頓,只見面前偌大的花林莊,只是斷坦殘壁,人去樓空了。
遽明不由惻然淚下,再見潘岳亦是同樣眼淚直流。
遽明呆呆視了半刻灑下了一串熱淚,隨手一指,遽明隨著他的手指望去。
只見樹林草叢裡,一塊兩丈方圓地方,雜草不生,彷彿經人整理過,黃橙橙的礫土鬆鬆懈懈地起一個小土丘,土丘之前豎立著兩個青石砌成的墓碑,平行的排列著,朱墨鐫塗其上。
遽明心中一慟,緩緩趨至墓前,嶄新的墓碑上端端正正地刻著:“故花林莊莊主上官老英雄之墓”
另一塊墓碑上刻著:“故嶺南二傑左思之墓”
遽明腦子“轟”的一聲,如被千鈞大力擊中,語氣模糊地問道:“潘大哥二哥也也故去了”
潘岳憤極而笑,嗓子是顫抖的,聲音是洪亮的,但在裡面卻找不到一點喜悅的成份:“哈哈哈,是的,二弟是死了,被那個面部黝黑的惡徒連砍十幾刀才死的哈哈只恨做大哥的無能”
遽明突然冷靜下來,面色毫無表情地說道:“大哥別傷心,人已經是死了,再悲傷也無用”
說到此,遠方天空突然傳來野雁鳴聲,遽明微一仰首,只見一群野雁成群結隊地飛了過來,越離越近,直到將飛過兩人頭頂的天空之時,遽明劍眉實的一揚,冷笑道:“讓小弟就奏一曲,略悼故世的上官英雄及左思二哥吧!”
言罷從懷中取出南風真人遺留的蝕骨毀金神簫,放在唇邊,略一含音,倏然一陣鳴金之聲,直劃雲霄,蝕骨毀金神簫隔了百年後再度出世,卻在潼南城花林莊初露其玄炒之音。
初時簫音是柔和、美妙的,就如春天江水,潺潺流聲;十里長亭,柳枝輕擺;窕窈少婦,盼郎是歸來。簫音如哀、如怨,如訴、如慕,充滿了對故友的情誼、追悼和無限的懷念,就如春日的和風,徐徐飄忽,緩緩輕拂
遽明的俊臉上亦隨著簫音不停地變化,忽怒而笑,忽憶忽念,如醉如痴。
原來此刻遽明隨著那玄妙神奇的簫聲,已達無我忘我的境界。
突然遽明星目神光電射,簫音直透雲表,雄偉而強壯,就如戰於出征前的剎那,戰戈交戰前的序幕,音調充滿了殺代、憤怒,直如萬馬奔騰,排山倒海,怒潮呼嘯一發不可收拾,彷彿大江之水,滾滾而下,欲罷不能
只見天際野雁翼急鳴,彷彿受這簫音的影響,互相撲擊,爪喙齊下,一時隊形大隊,羽毛如滿天雪花,紛紛散落,隨著殺代簫音越鬥越烈,最奇怪的是一些受傷甚重的野雁竟一反常態,毫不退讓,猛鬥不休,似乎非要把以方打敗才行
驀的,遽明冷哼一聲,倏的簫音一停,目光冷冷地觀望著那一群纏鬥不休的野雁,嘴角微噙著冷笑,彷彿在譏笑飛雁既是同群,何以互相殘殺
野雁在簫聲嫋嫋的餘音停後不久,如突然松卻束縛似的,一齊長鳴一聲,停止了撲殺,但已有大部分野雁受傷太重,不支而墜落地上。
再見潘岳以驚懼之容,望著急落而下的受傷雁群,半晌作聲不得。
遽明揣藏起蝕骨毀金神簫,抬眼之間,瞧見草叢裡鬼鬼崇崇躲藏一人,探頭探腦的,神色甚是詭秘,顯然不是什麼好人。
遽明冷笑一聲,突然撥起五六丈高,人如巨鷹,快逾閃電,只聽那人“哎呀”一聲,已被他如抓小雞般,結結實實提起三尺來高,手舞腳蹈地空自掙扎不已。
遽明面如寒霜,將鬼頭鬼腦的漢子往地下一摔,喝道:“小賊子瞎了眼了,敢鬼鬼崇崇刺探消息,不把你這條賊腿打斷才怪!快說,什麼人指使你來的,若有半句不實,看少爺不活生生地把你打死!”
這鬼頭鬼腦的賦子也恁的倒黴,不想運氣不好,正碰到遽明發怒的時候,使勁一摔,差點沒有把骨頭摔斷,當下痛得幾乎昏了過去,還虧得他平日在武館子中練了個一招半式,皮粗肉硬,眸球子骨碌碌一轉,連忙叩頭求饒道:
“小的不是賊人,實是山居良民,偶爾到到此,被少爺誤會”遽明見他不開口,眼珠卻四下亂轉,心中就有了一個譜,聞言之下,狠狠地在他股間蹬了一腳,喝道:“小賊子,你不要命,敢騙我!”
言罷手掌虛空作勢,就要打下去的樣子,只嚇得那賊子連痛也顧不得了,連連叩頭求饒地說道:“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遽明瞧他那副狠狽不堪的樣子,心中又好氣又好笑,假裝生氣地道:“不敢?不敢就算了,我還答應那位大哥打斷你的腿呢!哼,只要你從實招來,少爺還可憐你,替你求個情,放你一條生路,否則哼,今天你休想活著回去!”此話一出,只嚇得賊漢子臉色忽青忽白,顫粟不已,嘴巴微張,但又發不出聲音,一副又想講,又不敢講的神情。遽明故裝大怒,手掌一揮,就要擊了下去。
賊漢子不由大急,口中顫抖地迸出幾個字。
“大爺且慢小小的就說說。”
遽明暗地裡一笑,只見那賊子鬼鬼崇崇地四周看了一遍,才戰戰兢兢的說道:“小的本是潼南客棧的夥計,一日不知怎地,一個從遠方來的客人。
他喝了幾杯老酒,說小的服伺不周,把小的罵了一頓不講,還摔桌子擲杯子的,結果被當家的知道了。當家的硬說小的偷懶,疏忽工作,將小的歇了工作。小的一家大小十多口,全靠小的在潼南客棧幹夥計為生,這樣一來小的家裡大小豈不是要餓肚子了”
說到這裡,朝四下再搜索了一遍,繼續道:“所以小的為了一家大小能溫飽,只有四處找工作乾乾了。哪知道小的運氣不好,連找了三四天還找不到工作。小的餓著肚子還不打緊,但是一家大小可餓肚皮兩三天了,大家都等著找小的要飯吃,大爺你想小的能怎麼辦呢?”
這漢子臉上浮起了痛苦之色,乞憐地望著遽明,繼續說道:“小的失望之餘,頓覺活在世上倒不如死了好受些,尋了一座橋就想跳水自殺哪知這時突然有一個面目黝黑的漢子走了過來,問明瞭原委,就從懷裡摸出來十兩銀子朝小的手裡一塞。小的雖然窮,但也遵守‘無功不受祿’的訓律,堅持著不要。那人見小的不受銀子,就說這些銀子是給小的做工作的酬勞,叫小的每天到這裡來刺探,若有一個象少爺這樣俊美的少年人來時,就立刻去通知他”
漢子臉上突然變成懼怕的神色,戰戰兢兢地說道:“這個花林莊被不知哪裡來的強盜燒劫的事,小的怎會不知,立刻覺得可疑,暗想說不是這個漢子,就是下那些強盜一窩的人,當下小的就說不幹,小的寧願餓死也不幹這種事。哪知這個面目黝黑的漢子突然從腰間抽出一把利劍,指著小的喉嚨,聲言說已經講給小的聽了,若小的不幹,決要將小的全家殺死,並說他就是強盜。什麼事都幹得出來,小的無奈,只有硬著頭皮來幹了”
言罷,誠恐誠慌地叩頭求饒。
遽明臉眉一揚,問道:“你可知道那個面目黝黑的人住在何處?”
漢子惘然地搖搖頭,說道:“小的確實不知!”
遽明略一思索,突然說道:“你想騙我?”
漢子聞言急得連話都幾乎說不出來,連叫怨枉,半晌才道:“小的不敢騙少爺,小的講的是實話。”
遽明冷笑一聲說道:“好,就算你講的是實話,那麼你若探到消息,怎麼去告訴那個面目黝黑的強盜呢?哼!”
漢子聞言突然一拍自己的腦袋,連說道:“對了,對了,那黑臉孔的漢子,叫小的探出消息後,到城上的‘飛閣樓’去找他就是”
在一旁沉默多時的潘岳聽到“飛閣樓”三個字,突然驚叫道:“飛閣樓
飛閣樓你沒有聽錯?”
漢子忙道:“小的記得是飛閣樓,不會聽錯的。”
只見潘岳臉色突變,喃喃低語,聲音細若蚊鳴道:“飛閣樓飛閣樓
難道會是他嗎?”遽明見他臉色有異,不禁問道:“潘大哥,潘大哥,你說什麼?”
潘岳並不作答,徑自從懷中摸出一錠銀子,約有十兩,塞到那漢子手中,說道:“好了,你現在可以走了,回去立刻搬到別處去住,知道嗎?免得強盜再去找你麻煩,這錠銀子就當給你做路費,你不用推辭,快走吧!”
漢子聞言不由大喜,千謝萬謝地疾走而去。
等到漢子背影一失,潘岳才慎重地道:“賢弟不瞞你說,這飛閣樓正是已故老英雄生平最知己的朋友‘斷魂掌’葉慎居住之所,斷魂掌葉慎與上官老英雄生前相交莫逆,想不到那面目黯黝黑的惡徒,竟會選中這個地方和適才那個漢子作會聚所,這事就顯得怪異了。”
遽明問道:“潘大哥,上官老英雄生前與斷魂掌葉慎的感情如何?”
潘岳聞言一怔,隨即長嘆一聲,面色陰沉地道:“賢弟問此作什麼,斷魂掌葉慎跟老英雄也可以說情同手足,幾乎上官老英雄沒一事不找他商量,就如上次的招婿之會,也是他出的主意。總而言之,老英雄的話就等於斷魂掌葉慎講的話,斷魂掌葉慎的主意,也可說就是老英雄的主意。賢弟試想他倆如此和睦,還會有什麼可疑的。就拿老英雄這次家破人亡的事情來說吧,斷魂掌葉慎還為老英雄受了重傷呢。”
遽明不由得訥訥元言,慚愧地說道:“既然這樣,小弟太多疑了!”
豈料潘岳聞言說道:“賢弟並沒有多心,常言說得好,所謂畫虎畫皮難畫骨。江湖之大,無奇不有,難保斷魂掌與老英雄表面和睦,內心就是真正和睦。”
遽明點點頭,表示同意潘大哥的見解,微微一舒掌,憤然道:“潘大哥,那個面目黝黑的漢子,可就是夜襲林花莊殺害了二哥的兇徒?”
“嗯,大概不會錯的。”
遽明臉眉一挑,堅決地道:“大哥,這個人應該怎麼處置?”
潘岳微愕,待看到他臉色時,心地又是一凜,暗忖:賢弟殺機浮於印堂,難道將對他大開殺戒?”
心雖想著,口卻說道:“不光是這個人,就是那天夜裡襲擊花林莊的人都該死。”
遽明緩緩地點著頭,沉重地低聲道:“好,小弟尊從大哥的話去做!”
言罷目露兇光,色呈殺機,連潘岳這樣子的人,看了心中都不由一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