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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鐘山一靈”尚未緩過氣,突然,矮樹叢裏,一陣急動,傳來一聲悲愴尖鋭的哭泣聲,一團黑影狂奔而出。

    “鐘山一靈”大吃一驚,袍袖揚處,一股強烈勁風隨之發出,那團黑影竟然毫無閃避。

    一聲慘呼,黑影“撲”地倒在草地上。

    眾人迷惘了,躺在草地上的黑影,竟是一個皮膚白嫩,面容美麗的女子,此刻業已奄奄一息,難以活命了。

    “鐘山一靈”只覺意外,並不感到慚疚。

    鶴髮老人看不過眼,沉聲喝道:“師弟,不着清楚,誤傷無辜,太過份了吧!”

    眾人聞言全都一驚,這個默默無聞的老者是武林之尊之一,“鐘山一靈”

    的師兄。

    “鐘山一靈”回答道:“怎麼?師兄,你還能責備師弟嗎?從前你”

    鶴髮老人忙不迭搖手製止,長嘆一聲:“師弟,從前的事,不必談了。”

    “點蒼三子”覺得“鐘山一靈”師兄弟好似並不和洽,其中竟似摻雜有不可告人的事。

    矮樹叢裏一顆巨大的盤石背後,突有幾滴淚珠滴下,接着牙齒因劇烈的摩擦,發出清脆的聲音,虧得一陣山風過去,草木沙沙作響,眾人竟沒有發覺。

    盤石縫中,隱約透出一張清秀的孩子臉龐。

    這孩子端莊怪異,黑白分明的大眼中,隱藏一絲極微的青色,而臉龐極象“貓眼神”金獨生,連一動一擺,莫不是金獨生的縮影。

    孩子怔怔地偷窺眾人,清秀的臉無端的扭曲着,似懷揣着極大的仇恨。

    這十一二歲的孩子,竟是在默記眾人的面孔,並無聲地數着:“一個、二個、三個六個。”

    他看到眾人如何圍攻他的爹,看見阿孃怎樣死了。他咬牙切齒,目光如焚,這簡直不是一個十一二歲孩子所能忍受的變動、但這孩子卻迥異常人,他有絕大的毅力。

    他悲恨地自語道:“阿爹、阿孃,你們安息吧,明兒一定為你們報仇,把仇人一千刀,一萬刀。”

    這個叫明兒的孩子,不就正是“貓眼神”的愛子嗎?

    明兒迥於常人的眸子裏,填滿怨毒、仇恨的情緒。

    小手中緊握着一個四寸見方的玉色匣子,他想這就是爹爹為救自己一條性命,千方百計取到的“千年狸丹”,也是父母命喪荒山的禍根。

    想着,就想摔掉這不吉祥的東西,但是孃的聲音,彷彿在他耳旁響起。

    嘶啞而又悲傷的聲音似在空中隱隱而來,明兒彷彿看見娘慈愛的身影,冉冉重現!

    “明兒,我的乖兒,倘使我有什麼不幸,不要管我,趕緊逃走,且勿讓壞人發現,到了安全的地方,找些水將這玉匣子裏面的東西吞服下去,知道嗎?要照孃的話去做啊!乖明兒!”娘慈愛的聲音,歷歷不散,明兒孺子情深,不由淚灑滿襟。

    “我不能死,我要替爹孃報仇。”

    明兒悲憤已極,幾乎脱口而出。

    半晌,他的兩膝開始發麻,但明兒卻咬緊牙根忍受,不讓發出些輕微聲音。

    “鐘山一靈”憤恨地狂笑,金獨生自投萬丈深澗,無疑地“千年狸丹”

    是休想得手了。

    “鐵面容”心裏一動,走到“鐘山一靈”身邊低語幾句。“鐘山一靈”

    眼皮倏地一翻,問道:“真的嗎?”

    “鐵面客”謅笑道:“小子斗膽,敢騙老前輩。”

    “鐘山一靈”哈哈狂笑,甚為得意!

    “金獨生竟有一子,斬草必須除根,金獨生做鬼也想不到。千慮一失,哈哈,子不離母,金獨生獨子大概躲藏在託蒼山附近,只要搜了出來,説不定‘千年狸丹’也在他身上呢!”“鐘山一靈”不由得哈哈大笑。

    猛地,鶴髮老人眸露精氣,伸手往臉上一抹,一張面罩應手而落,露出一張俊美絕倫的面龐,只見了他劍眉斜飛入鬢,朗目如星,鼻若懸照,人似玉樹臨風,丰神朗俊可親。眾人又是大吃一驚,“點蒼三子”驀然想起一人,驚呼出口:“碎屍人!”

    “碎屍人”冷冷地道:“‘鐘山一靈’,金獨生已死了,萬事皆了,何必絕其種嗣?”

    “鐘山一靈”內心雖驚,卻不露上顏面,笑道:“‘碎屍人’好大的膽子,竟敢冒我師兄,瞞我月餘,光這點,老夫就不能容你活着回去!”

    “‘鐘山一靈’,別忘記‘九爪龍令’在我手中,只要嘿,後果大概你知道得更清楚,嘿!嘿!”

    “碎屍人”面龐俊美絕倫,語聲卻陰森得與其儀表毫不相配,不由得令人想起他的諱號“碎屍人”。

    “還有”

    “碎屍人”那絲毫沒有感情的聲音,重又響起:“令師兄鶴髮老人,業以隱入深山,面壁澄心,並對令師追念懺悔嘿!嘿!”

    “鐘山一靈”面色猝變,忽白忽青地呆在當地,半晌説不出話。

    “碎屍人”則象抓住他致命的把柄似的,有恃無恐,冷笑連聲,道:“‘鐘山一靈’,恕在下不能久待,失陪了。”

    言罷,兩三個縱躍晃身,已消失在密林之內。

    “鐘山一靈”怔立一旁,目睹“碎屍人”驕然引退,這才清醒過來,不由得暴怒,二掌憑空交擊,合抱大樹當即立折。

    “點蒼三子”、“紫面煞”不知他倆然談什麼,只隱隱聽到什麼“九爪龍令”“令師”等話。

    “鐵面客”見識多廣,驀地心中一動,忖道:莫非“鐘山一靈”與“九爪龍令”有什麼關聯?

    “九爪龍門”派,千百年前曾一度活躍中原武林,門人雖寥寥無幾,卻個個武功高絕,尤其規定一師只傳二徒,一徒為未來繼承掌門人,一徒則須自毀四肢,受那肢離之苦,故“九爪龍門”派一直單脈傳下,不知為何,傳至第四代卻發生師徒干戈之事。

    據傳聞第四代掌門人“一靈子”,照“九爪龍門”派規定在一平民之家物色二子為徒,二子聰慧絕頂,得“一靈子”武功十之八九,轉眼一晃二十載,“一靈子”二徒年已過三十,練了一身絕頂武功,與“一靈子”相差無幾,只火候較差而已。

    “一靈子”二十載的苦心傳藝,自覺於世不久,決定考查二徒心性,按照歷代規矩,選取一徒為掌門。

    奈何二徒原是同胞兄弟,言行動作幾乎一致,連武藝也半斤八兩,分不出上下。

    “一靈子”苦思之下,忽得一策,不由得大喜,第二日將大徒弟喚來跟着問道:“老夫久思之下,已決定將你封為‘九爪龍門’第五代掌門,徒兒,你有什麼問題嗎?”

    “一靈子”口在問話,眸子卻始終在觀察大徒弟的臉色。

    豈料大徒華幹猝聞此言,不由得一愕,隨即臉色突然暗淡起來,暗流眼淚,“一靈子”不由暗暗點頭。

    果然華幹泣道:“師父之言,徒兒粉身碎骨也不敢不從只是師弟

    他他是太太可憐了嗎?”

    “一靈子”暗歎一聲,的確“九爪龍門”的規矩太殘酷偏激了些,但這是一代祖師所遺傳下來的規矩,卻不能不從啊。

    “痴兒,為師的知道你的意思,但這是歷代祖師規定下來的遺命,為師的也身不由己啊。”

    “一靈子”撫摸華乾的頭,慈祥地説。

    華幹大慟,黯然引退。

    一靈子又喚來二徒弟華申,問道:“華申,為師決定將‘九爪龍門’的掌門位置給你,你有什麼問題嗎?為師替你解決。”

    哪知徒弟華申,忽聞此言,不由得喜出望外,叫聲:“師父,您老人家真好!”人已撲跪在老人面前。

    “一靈子”瞧在眼裏,內心倏然一落,暗歎一聲,支退華申,卻暗自決定將“九爪龍門”的掌門人讓給大徒弟華幹。

    匆匆二月過去,“九爪龍門”派,四十年一次的掌門繼承大典已到。

    這日華申、華幹已將祖師堂收拾得一塵不染,燃起了香,高供開山祖師的神像,等待着“一靈子”進來。

    華幹卻一改常態,憂愁滿面,不時以愛護的眼光,瞧着這位即將落難的同胞弟弟。

    華申卻截然不同,掌門人的位置,在他心中憧憬幻想已久,他想只要師父一來,幾小時後他就是今後“九爪龍門”的掌門人了,於是他臉上暴出許多笑花,愈來愈甜蜜,他忘卻了自己胞兄弟師兄要受肢解時,那種極端的痛苦。

    不多時,“一靈子”岸然而至,臉色穆嚴,不言不語。

    拜完祖師神像,“一靈子”沉聲念出,大徒弟華幹為今後“九爪龍門”

    的掌門人。

    二徒弟華申聞言,直如焦雷轟頂,尖響一聲,那美麗的遠景,竟被活生生的事實扯破了。

    華申臉色發白的發青,他瞧見那祖師神像桌前一把明亮的長劍,一陣戰慄隨之而起,他幾乎瞧見自己被肢解時的展轉呼號,那手足落地時鮮血在橫飛

    “一靈子”肅然念出歷代掌門人的禁條規律:

    “一、不欺師滅祖。二、不姦淫盜劫。三、不挾技凌人。四、不為”

    一聲慘呼出自於“一靈子”之口,大徒弟悚然一驚,忽然看見師弟正呆呆地怔立一旁。

    再看師父,又是一驚,一柄亮精精的寶劍,正從背部刺入,透過胸脯露出劍尖。

    這巨大的動變,使華幹呆若木雞,眼巴巴地看師父“一靈子”劇烈的顫抖,勉強掙扎了一下,終於摔倒在地上,鮮血泉噴,“九爪龍門”派祖師堂被鮮血濺沾得滿堂皆是。

    驀地華申一聲驚叫,閃電般奪門狂奔。

    華幹大急,急追奔出。

    突然一條淡影,一閃而沒,簡直快得難以形容。

    華幹大駭,只當強敵乘虛而來,從速取出寶劍,猛然追去。

    “呼”的一道白影,由幹數丈開外,一掠而至華幹身前,擋住去路。

    華幹大駭,只當來者是鬼神,這份輕功簡直匪夷所思,定睛看去,又是大驚。

    只見來人長鬚過胸,一件白色大袍被山風吹得四處搖晃,來人竟然沒了雙足。

    老人手持白得已呈黃色的鬍鬚,顯見其年紀大得驚人,他嘆道:“可惜!

    老夫遲了一步,他已跳壑自盡了!”

    華幹大驚,遽然問道:“師弟死了?”

    老人神目如電,凝神華幹,良久,緩緩嘆道:“萬丈絕壑,孽障焉有命哉!”

    老人長嘆一聲:“‘九爪龍門’竟頹靡如此,唉,歲月蹉跎,老夫也無能為力了。”

    華幹驚疑不定。

    老夫微微搖頭。

    “老朽近甲子來,名諱早忘,不過‘一靈子’乃老朽師侄,想不到,老朽傲嘯山林,無牽無掛,到晚年竟見‘九爪龍門’中出此不幸”

    華幹驚呼道:“原來是師叔祖,華幹叩禮參見。”説着人也不自主跪了下去。

    老人長眉突挑,肅然道:“華幹起來,如令‘九爪龍門’人材凋落,掌門重任,光耀門派之責,得由你承當了,老朽離世不久,‘九爪龍門’光耀輝煌緊繫於你一身,希望你能吃苦耐勞,不負師門一番苦心教養”

    老人説完嘆息一聲,飄然而逝。

    “莫非那‘鐘山一靈’就是那二師弟。”

    “鐵面客”幾乎脱口而出。

    ‘對,‘鐘山一靈’定然是那個跌落深澗未死的‘九爪龍門’門人。”

    “鐵面客”腦中的思慮,不過是一眨間的事。

    “鐘山一靈”,氣也出夠了,長嘯聲中,一掠數丈而去。“原來‘鐘山一靈’是‘九爪龍門’門人,怪不得,他武功如此卓絕。”“鐵面客”喃喃自語。

    “鐘山一靈”一走,“河西二怪”自覺無顏,説聲失陪,同“紫面煞”

    無精打彩地離開了。

    諸人一走,“鐵面容”哈哈大笑,得意地説道:“二弟,二弟,愚師兄計策如何?鐘山老怪等滿懷希望而來,失意而歸,白費一番功夫,咱們可一舉兩得,哈哈”

    “鐵面客”彎腰拾起金獨生的怪兵器,略一審視,兩手握住兵器兩端,用力一轉。

    怪兵器頓時脱臼成為兩段。

    “鐵面客”一瞧四下無人,伸出手指掏了進去,怪兵器中心竟是空的。

    不料手指方一伸進,“鐵面容”臉色猝變,“咦”了一聲。

    “屠龍俠”、“飛劍手”似覺不妙,果然不出所料,“鐵面容”暴怒道:

    “好傢伙!秘籍竟不在裏面?”

    “不在?”“飛劍手”急忙地接口道:“哼!‘貓眼神’的武功秘籍,竟會不在這裏,那秘籍裏記載的武功,任何人學了,天下都難再逢到敵手。”

    “鐵面客”極端失望地説。

    “追,”屠龍俠心裏一動,説道:“説不定那‘秦嶺六煞’之首‘紫面煞’,適才暗中做了手腳,咱們卻還矇在鼓裏。”

    “對,”“鐵面客”亦有同感,“‘貓眼神’金獨生藏有武功秘籍,幾乎江湖上所有武林中人,都已得到風聲,難道‘秦嶺六煞’不會獨吞。”

    “點蒼三子”略作決定,就要離開。

    “飛劍手”突然想起一事,憤憤地一腳將地上那具女人屍體踢落萬丈深澗,罵道:“騷婆娘,跟你的死鬼漢子,一齊去閻王殿上去吧,哈哈哈。”

    三人哈哈大笑,朝“秦嶺六煞”走的方向,疾追而去。

    躲在巨石背後的明兒,悲痛欲絕,幾乎暈了過去。

    半晌,明兒稍止哀痛,從懷中摸出一張舊得發黃的殘紙,暗忖:如果是這張就好了,好好地練成武功,替父母報復血海深仇。

    他將那張舊張,反覆細看一遍,只覺紙上寫的,盡是一些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文字,偶然文字之中也穿插幾幅人體畫像,坐卧不一,他年幼識淺,拿不定主意,這是不是那些人尋的秘籍,只好朝懷裏一塞,就想爬起身來。

    突然一絲冰冷的感覺,停留在小腿肚上,明兒回頭一看,不由嚇得魂飛魄散。

    只見一條尺來長短,通體雪白的小白蛇爬在腿肚上,正瞪起血紅火睛,打量着明兒。

    但小白蛇似甚畏懼那玉匣內裝着的“千年狸丹”所飄出的清香,不敢輕舉妄動。

    明兒此刻雖滿腔熱血洶湧,不由得也嚇得涼了半截。

    他望着小白蛇,小白蛇也目光灼灼地瞪着明兒,雙方都不敢輕舉妄動,只好一直對耗下去。

    漸漸地,明兒感受小腿愈來愈覺痠麻,但卻又不敢動彈,這種痛苦滋味,明兒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嚐到。

    又是一陣清香飄過,似麝非麝,似蘭非蘭,明兒只覺得心頭舒暢已極,小腿的麻痹似也略為減退,就在清香飄過的一霎間,小白蛇如遭雷擊,尺來長短體軀,突然劇烈顫抖起來。

    終於,小白蛇似禁受不住“千年狸丹”的異香侵襲,滑落在地上。

    但見它渾身打戰,紅信亂吐,似是難受已極。

    明兒猝然脱困,飛快地站起身來,直奔二丈以外,才敢回過頭來。

    卻見小白蛇依然抖顫不停,整個體軀已捲成一堆,透白的白鱗,閃閃發光,看來十分悦目。

    危險一失,明兒童心頓起,先前的一股懼怕,現已消失殆盡,反而升出惻隱之心,暗覺小白蛇可憐。

    他知是“千年狸丹”作怪,忙將玉匣貼身藏起,才又行至小白蛇跟着,關懷地瞧着小白蛇。

    約莫過了一杯茶工夫,小白蛇已自恢復常態,瞪着加火紅睛,竟似有靈性般,感激地朝明兒頻頻點着頭。

    明兒不禁大喜,愛憐地撫摸蛇軀,小白蛇也不反抗,任由明兒撫模遍至。

    忽然,四周“沙沙”之聲大作,小白蛇似有查覺,高昂着蛇首,“噓噓”

    怪叫不止。

    明兒大驚,尚以為小蛇兇性陡發,忙後退不迭,但腳跟踩處,竟然軟綿綿的,毫無着力之處,不覺大疑,忙低頭一瞧,這一瞧又幾乎將明兒嚇暈過去。

    原來,此時密林空地上,四面八方,佈滿了千頭萬隻拳頭大的黑螞蟻,黑壓壓的一大片,不知有多少。

    明兒哪裏見過這等蟻陣,不禁暗叫:哪裏來的這些大螞蟻?豈不要給叮死?

    可是這時想逃走也不可能,眼見成羣黑蟻蜂湧而至,只好索性閉目等死。

    正當這個危險當兒,小白蛇怪“噓”一陣,不但不避,反而迎了上前。

    事態卻奇蹟般地發生變化,只見小白蛇遊過之處,黑蟻如被火焚,紛紛撲倒地上,一動不動。

    小白蛇忒的奇怪,不用口咬,卻吐着五寸來長紅信,在黑蟻頭頂,一點一點,頓時黑蟻竟死傷大半,沒有一隻敢起來反抗。

    明兒暗暗稱奇,目睹小白蛇威武神勇,甚是喜愛。

    小白蛇象是故意在明兒面前逞威,頃刻間,黑蟻又死傷一大片,其餘的戰戰兢兢爬在地上,毫不動彈。

    片刻之後,小白蛇已填飽了肚皮,舔舔舌頭,緩緩朝明兒遊了過去。

    黑蟻如蒙大赦,紛紛退走,頃刻間,走得乾乾淨淨,一隻不剩。

    明兒如夢初醒,抓起小白蛇用嘴親了親,天真地道:“喂,小白蛇,我們做朋友好嗎?”

    白蛇似乎聽得懂明兒的話,頻頻點頭,明兒不禁大喜過望。

    突然想起一件事,明兒道:“小白兄,黑蟻不好,剛才我差點被它吃掉,我們去消滅他們好嗎?”

    小白蛇又點點頭,明兒忙朝黑蟻退走的方向追去。

    過了頓飯時光,明兒象發現什麼驚人事情遽然驚呼一聲。

    原來穿過一重密林,明兒發現一堆死人骨骸,大小有二十來具,明兒心驚肉跳,頓時明白,這些死人白骨不正是受黑蟻殘害的人嗎?

    明兒欲殺黑蟻之心,忽然強烈起來,“這些無辜的人,我要替他們復仇。”

    明兒喃喃地説。

    不一會明兒已遠遠瞧見蟻羣蹤跡,括蒼山的骷髏蟻動作雖迅速,但終究體軀較小,無法與人相對比擬。

    明兒不敢大意,遠遠跟着蟻羣,忽見黑蟻湧進一個三尺來高的石洞裏。

    當時五更已過,東方成魚肚色,明兒藉着微光,細細朝石洞打量一番。

    只見洞內寬闊,怪石粼粼,生滿青苔,甚是潮濕,最怪的還是洞內隱隱透出一股陰風,恐怖異常。

    明兒估量自己尚能進洞,遂朝小白蛇説道:“小白兄,你先進去,給明兒領路好嗎?”

    小白蛇微一點首,蜿蜒遊進,明兒緊緊跟在後面。

    突然漆黑洞裏傳來“呱呱”淒厲啼聲。

    明兒一怔,來不及思索,一個黑黝黝的東西飛了出來,明兒猛然受驚,疾退兩步,小白蛇初聞啼聲,竟然昂起小頭,“噓噓”怪叫。

    説時遲,那時快,黑黝黝的東西,電閃而至,明兒“呀”的一聲尚未出口,幾乎同時,小白蛇體軀猛地一縮一弓,一條白影猛迎而上。

    兩個東西空中相撞,不約而同落到地上,黑黝黝的東西,彷彿吃了小虧,“呱呱”急叫。

    明兒定神細看,原來叫聲如同兒啼的怪物,竟是個其大如人頭的黑蟻,全身五色花紋,龜甲斑斑,顯見年齡不小,最怪的是,一顆尖頭底下,長着兩隻薄紗蟬的翅膀,震動得“嗡嗡”有聲,想必這怪物還能飛行呢?

    怪物吃虧之下,引頸吐氣,一股極淡的黃色輕煙,冉冉升起,頓時洞中散佈濃郁的香氣,似麝似蘭,明兒猝然聞覺,初時不覺如何,但漸漸地,胸腹突感難受萬分,頭暈腦漲,眸冒金星,大叫不好,人已昏暈過去。

    混沌中,明兒微微聽到,小白蛇噓聲更急,怪物怪啼連聲,便不省人事了。

    朦朦朧朧,不知經過多久,明兒突感背部濕涼異常,不禁大驚,想翻起身來,豈料全身似虛脱一般,動一動都不能。

    明兒駭然大呼,但嗓子似已嘶啞,發不出一絲聲音,一個念頭浮上心頭:

    我會死在這裏嗎?

    隱隱約約明兒還記得方才那一幕,心知中了那怪物毒氣,不由心裏翻騰。

    “爹爹,阿孃,明兒要跟您一道走了!”

    明兒流下眼淚。

    “還有小白大概也遭毒害。”

    忽然,近處有動物在蠕動,明兒心神一振,暗忖:也罷,今天就死在這裏了,只是血海深仇未報

    “噓,噓”之聲傳來,明兒大喜,這種聲音他是最熟悉不過。

    果然見小白蛇蜿蜒游來,明兒張口欲呼,但發不出聲來,痛苦地眨着大眼睛。

    小白蛇已自發覺,小頭連晃,口中還銜了一個黃橙小果實。遊至明兒跟前將黃色小果,往明兒口中一塞。

    黃色小果,入口即化,明兒只覺一股清涼之氣,緩緩流入,在體內運行一週,頓時全身舒適異常,手足漸次活動,明兒感激異常,對小白蛇這番情誼刻骨銘心,奠定了以後小白蛇失蹤,明兒為它萬里奔波,苦苦追訪之義,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小白蛇見明兒服下黃果,也高興得小尾連擺。

    明兒死裏逃生,不禁感慨萬千,想起連日來不平凡的遭遇,在他弱小的心靈已刻下了無數的創痕,今後將孤苦零丁,行走天涯,不由得潛然淚下。

    明兒浸漬於悲哀的回憶,茫茫中想起娘最後的吩咐。

    “也許洞裏有水”,一陣陰森寒風飄來,明兒起了個念頭。

    “小白兄,咱們到洞裏頭看看有沒有水,煩你再給明兒帶路好嗎?”

    説真的,小白蛇巴不得這一句,那裏蟻汁味道鮮美,適才明兒昏迷之時,它已果服了一些黑蟻腦汁,因明兒有難,小白蛇不再多留,僅吃了一點,便急急趕了回來。

    豈料因此而奇湊地獲得百年難求的“清涼果”,小白蛇雖是蛇,但深具靈性,別看它體軀不過尺來長短,可有百年道行,是託蒼山三寶之一“白冥靈”,不料偶然出遊,與明兒邂逅,明兒一念之慈,將它最大的禁忌“千年狸丹”拿開,救它一命。因而對明兒生出感情,是以瞧出黃果子正是鍾石靈氣而生的“清涼果”時,便將此果獻給明兒,使明兒因禍得福,不但餘毒盡淨,尚獲益不少。

    小白蛇哪有不肯之理,歡噓一聲,雪白軀體,已蜿蜒前行。

    一絲陽光射人,明兒卻不覺洞內黑暗,只見怪石盤錯,行走艱難。

    明兒行走一陣,曲曲彎彎,不知有多深,一股腐爛、潮濕之氣飄來,令人慾嘔。

    漸漸地,洞內陰暗,伸手不見五指,幸虧小白蛇身體透出一絲白色光亮,明兒勉強尚可循那白線而行。

    頓時,陰風悽悽,蝙蝠亂飛,明兒不禁浮起一股寒意。

    “爹孃會保佑明兒的!”

    明兒極力地鼓勵自己。

    過了一會兒,明兒衣衫盡被刮碎,這個不知名的怪洞究竟有多深?明兒生出好奇心,那一股寒意不覺消失殆盡。

    抖擻精神,繼續前行,明兒尚不過十一二歲大,性格卻迥異常人,他有絕大毅力,超人的聰慧秉性,因他是百世難見的“三陰血脈”。

    “清涼果”的藥力在他體內行開,雖然未尚能完全收到“清涼果”的神效,但明兒已不畏寒暑,行走如飛了。

    突然,小白蛇怪噓一聲,火睛四轉一週,遊至一處甬道盤石之前,不再前進。

    明兒隱約聞到一絲羶腥之氣,“一朝被蛇咬,十載畏井繩”,明兒自從吃過那怪物噴毒之虧,對於不尋常的氣色,本能生出驚覺之心。

    盤石後忽的“沙沙”有聲,竟似離明兒停身之處不遠。

    明兒大吃一驚,猛然回頭,只見盤石身後亂石粼粼,卻不見有什麼可疑之處,不由疑道:“難道聽錯了不成。”

    驀地身側“沙沙”之聲重又響起,明兒心中不禁砰砰亂跳。

    明明有聲音響起,怎麼還不見什麼動靜,奇怪!

    明兒舉目四搜,不見可疑之處,暗叫奇怪不已。

    明兒也不敢大意,將身子緊貼洞壁之處,唯恐萬一發生意外,受敵目標也較小,一面屏住呼吸,側耳傾聽。

    半晌,不見動靜,不由得暗笑自己疑神疑鬼起來。

    猝然,“沙沙”之聲在明兒耳邊重又響起,千真萬確,還隨着飄來一陣腥臭之氣。

    明兒魂飛膽裂,努力跳開一丈遠近,驚懼地打量這塊石壁,卻見石壁青苔佈滿,蛛網雜亂糾結,尋不出一絲端倪。

    只見石壁上一顆凸出大石之下,隱隱閃耀着幾絲白光,似乎這幾道微弱白光,是從石壁縫裏透出,明兒暗咬牙根,鼓足勇氣,貼着洞壁從石縫向裏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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