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工集分為兩處,一處交易日用雜貨,一處交易魚網筏舟。
交易魚網筏舟之處乃是一個連接黃河的湖泊——梁湖,湖水碧波如洗,湖邊停滿了各種各樣的舟筏。
筏子大有數丈見方,小的只有丈餘,其中包括竹筏、木筏、蘆葦筏……舟有輕舟、並舟,更有許多雕刻極為精緻。(注:所謂並舟,是指將兩艘木舟並連成一體,或多艘並連,稱之為並舟。)
獵豹和凡三還是第一次見過如此多的水運工具,第一次知道這些水運工具竟可製作得如此精美小巧。如在大木筏之上建小樓,還有些裝飾他們根本就不知是用來幹什麼的……
有邑族附近雖然也有河流,但那種小河根本就無法用上大木筏,主要的還是靠陸路。因此,在有邑族可以見到各種牛車,但這些大木筏和小船卻極難看到。軒轅對此卻並不感到意外,他自小生活在姬水之畔,對於這些舟筏之類的並不稀罕。
姬水也有十餘丈寬,丈餘深,足以通行任何大木筏,且姬水通向渭水,渭水雖無黃河這般氣勢磅礴,也可算是極為壯觀了。只是這裡的舟筏做工非常精緻,倒讓軒轅大開了眼界。
“幾位要買筏子嗎?”一個禿頂漢子大大方方地走近軒轅,友善地問道。
軒轅一怔,凡三卻搶先發問道:“你怎會認為我們要買筏子?”
“嘿嘿……”那禿頂漢子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光頭,笑了笑道:“人家叫我禿龜,說我有做生意的眼光,我見幾位兄弟在岸上不停地打量著湖中舟筏,以我的經驗,想來諸位欲購買渡水之物。不是我禿龜吹牛,這裡所有的筏子,就數我禿龜的最有名了。”
“哦,是嗎?那你怎知我們是買筏子而不是買舟呢?”軒轅倒是覺得這禿龜很有意思,也禁不住出言道。
“我看幾位兄弟對筏子似乎比對輕舟更留意一些,看來幾位定是遠道趕至。而前來我們共工集,又想購買渡水之物的人,十有八九行走黃河水路,若是選擇黃河水路,自是筏子比輕舟更好掌握嘍。因此,我估計幾位欲購買筏子。”禿龜自信地分析道。
獵豹、凡三為之動容,軒轅和葉皇也禁不住對這禿龜刮目相看,但軒轅不動聲色,淡淡地一笑,道:“聽兄臺這麼一說,我本想購買舟子的打算是應該改一下了,去買木筏嘍!”
“如果這樣當然最好,我也能多做一筆生意,不過,我保證會拿最好的貨物給你們。”禿龜坦然道。
“你倒很自信哦,你知道我們就一定會購買你的大木筏嗎?”凡三見禿龜如此自信,禁不住想刁難他一下,於是反問道。
“話不能這麼說,我想幾位定是想挑最好的、最實用的筏子,如果幾位兄弟想要好貨的話,即使順著這梁湖轉一圈,最終也會再次回到我這塊地方來,因為你們定會發現,惟有我禿龜的筏子最好!”禿龜極為自信地道。
軒轅等人都禁不住為禿龜的自信動容了,幾人全都對禿龜這自吹自擂的好木筏產生了強烈的好奇。
“當然,你們可能不信,但只要登筏一看就知道我禿龜並沒有說謊!”禿龜依然自信地笑道,同時再次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光頭。
“那就讓我見識一下,你這筏子好在哪裡吧。”軒轅聳了聳肩,笑道。
“請跟我來!”禿龜坦然一笑,轉身向泊於湖水中的大木筏行去。
軒轅等人相視對望了一眼,也大步跟著走上大木筏。
“我們這裡的筏子都是選擇最上等的輕木製成,這種木頭不僅韌性好,而且浮力大,更能夠與藤索絞織得極為緊密,繩子永不會鬆動。長時間在水中漂行,繩索不僅不會斷而且會勒入木頭之中,不必擔心在水中會撞斷繩索。”禿龜不無得意地介紹著自己的大木筏。
軒轅伸手捏了捏腳下的大木筏那木頭,只覺入手輕軟,似乎裡面注滿了水一般,將之按出一個小坑,又迅速回彈而起,顯示著極好的抗撞機能。
“是吧,我看這位兄弟也是識貨之人,這種木頭很難找的,若不是我禿龜跑遍了百里之內的所有山林,只怕這種木質還沒有被人發現呢。”禿龜見軒轅在檢查木筏,趁機補充道。
“還有哇,我們這木筏的兩邊更設下了木槳的划水裝置,不僅可以順水飄流,更能以木槳划動大木筏。對於行走深湖,又沒有急流相助,竹篙無用武之地時,就可以以槳驅動。”禿龜不停地介紹道。
“哦,不知你這大木筏需要多少貨物才可以換到?”軒轅問道。
“幾位兄弟先還是看完這裡的筏子再說吧,因為我也不知你們會選擇哪種類型的筏子,或大或小,或帶樓的,等你們選定了,咱們再作商議,豈不更好?”禿龜倒的確是個經驗豐富的買賣人。
軒轅一想也對,目光四下掃視一眼,只見湖面上粼光閃爍,零散地飄浮著一些舟筏,在落日的餘輝之中,更有一些漁船自湖心返回,撒網的,收網的,倒是一片忙碌的景象。
“這湖挺大的,外通黃河,裡面的魚可多了,幾位兄弟如果想要魚網的話,我禿龜也可以為你們張羅到最好的魚網。”
“那倒不用費心。”
“對了,我們去那張建有小樓的筏子上看看吧,那才是我禿龜最高檔的傑作,也只有我禿龜才能做出這麼好的東西!”禿龜向那停在離岸邊十餘丈的雙層木筏指了指道。
軒轅和獵豹也為之讚歎,皆因那張筏子分兩層而成,浮在水上的筏身上豎起一排木柱,而在木柱之上再搭一層筏身。看上去是一張大筏子舉著一張小筏,分幾層而立。
懸於空中的小筏,四壁以木板釘合,像是一個房間,有門有梯,倒真是別具一格。
“我們劃小船過去吧,我故意讓它停在那裡,否則別人偷學了我的手藝,那我禿龜的筏子就換不到更多的貨物了。”禿龜笑了笑道,說話間跨上了一隻停在筏邊的小船。
軒轅四人也跟著上了船,小船入水甚深,小舟在水面上劃過一道長長的水痕,向樓筏漸漸逼近……
禿龜依然在興致勃勃地介紹著他的樓筏,雙臂極為自然地划動著雙槳。
“禿龜兄,還是讓我來划船吧。”軒轅淡淡地說了一聲,伸手便向禿龜手中的木槳抓去。
禿龜一愣,正要說什麼,但卻無法快過軒轅的手,木槳在轉眼間就被奪去。
“你……”禿龜剛說出一個字,卻不敢再說出下一個字了,因為他的脖子上多了一柄劍。
葉皇的劍!
“如果你敢亂動,這裡就是你的葬身之地!”葉皇的話語就像他的劍一樣冰冷。
“你們……這……這是想幹什麼?”禿龜眼中盡是駭異之色,驚問道。
“老兄,有些人總認為自己很聰明,其實某些事情並不是聰明就能掩飾的。而我們此舉也沒什麼別的用意,只是想讓樓筏上的人全都給我出來!”軒轅的話很直接。
獵豹和凡三也在剎那間感覺到了一股濃烈的殺意自那張樓筏上飄了過來。
禿龜的臉色大變,他的確應該為之色變,不僅僅是因為葉皇那柄致命的劍,更因為軒轅超乎尋常的覺察力。此處距那張大樓筏仍有四丈之遙,軒轅竟能夠如此敏感地覺察到那股幾乎不存在的殺氣,這怎麼不讓他驚駭莫名?
軒轅瀟灑地笑了笑,淡漠地道:“若我們有什麼意外,你就是最先陪葬的人。”說話間揮槳將小船倒劃而回。
“怎麼會呢?你們誤會了,我們只是在做買賣,不必這樣嘛,你不看那樓筏也無所謂,我們這裡的好筏子多的是,何必動刀動槍的?”禿龜強顏笑道。
軒轅並未作答,只是冷冷地望了禿龜一眼,凡三卻惱怒地叱道:“你給我老實一點,竟敢在我們面前耍花招,是否不想活了?!”
“小兄弟此話怎講?我們無怨無仇,我有什麼花招可耍?再說,做生意的人,向來以和為貴,誰又想惹這些不必要的麻煩呢?”禿龜還想辯解道。
“你真了不起,劍架在脖子之上仍能夠如此鎮定,不慌不忙!”葉皇說話間劍上稍稍用力。
“呀……”禿龜慘叫一聲,“不要……”他脖子上已滲出了鮮血,竟是被葉皇的劍劃破了表皮。
“哼,原來你也怕死呀,我還以為你是鐵脖子不怕砍。如果不想死的話,就給我老實一點!”葉皇冷殺地道。
禿龜的臉色蒼白,果然不敢再有絲毫的辯駁,哭喪著臉乖乖地坐在小船之上。
軒轅回頭望了望那張大樓筏,筏上沒有任何動靜,似乎根本就不存在任何異樣,但他卻可以清楚地捕捉到自樓筏之中滲透出來的殺機。
這也許是一個獵人天生對危險的一種本能反應,不可否認,軒轅對危險降臨的感應似乎比許多人都敏銳很多,這應該歸功於那股存於他丹田之中的異樣力量。
船身輕震,已經泊於一張大木筏邊。
“上去,我們應該好好談談了。”軒轅以木槳移開葉皇的利劍,向禿龜冷漠地道。
禿龜無可奈何,只得緩緩起身移步走上停泊於湖畔的那張大木筏上。
那張大木筏之上有幾個忙碌的人,他們對軒轅等人的舉止顯得有些訝異,卻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葉皇收起劍,皆因並不想太過張揚,這裡畢竟是共工集的地盤,而他制住禿龜並沒有任何理由,憑的只是一種直覺。所以,他惟有收回利劍,讓軒轅以木槳相脅。
“沒你們的事,繼續幹活!”禿龜向那幾個張望且一臉訝異的漢子叱道。
“算你還識相!”葉皇冷哼一聲道。
軒轅很快便跨上了湖岸,淡淡一笑道:“好了,沒事了,你繼續做你的生意,我走我的路,不過,我仍要警告老兄,任何想對付我們的人,都會付出慘重的代價,如果你不相信的話,可以試試!”
禿龜的臉色陰晴不定,見軒轅幾人舍他而去,目光之中又多了一絲難以捕捉的狡黠之色。
在大木筏上面幹活的人全都放下了手中的活兒,神色變得十分陰鬱。
軒轅等人並沒有走遠,並不是他們不想走,而是有人不讓他們走。
當一股濃烈的殺氣罩住他們之時,軒轅依然邁進了一大步,然後駐足觀望,只是目光之中多了幾分冷殺和漠然。
對手與之相距兩丈,一字排開,有十四人,猶如一堵人牆阻斷了軒轅四人的去路。
“你們就是那個自稱劍神和劍尊的人?”說話的是一位五十上下、青須白衫的漢子。
軒轅眉頭微微一皺,仔細打量了那漢子一眼,淡淡地道:“不錯,就是我們。請問有何貴幹?”
凡三跨上一步,與軒轅並肩而立,他知道,這些麻煩是他惹出來的,定是水蛟心有不甘,找人來報復了。
“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出手傷了我們的兄弟!”一名漢子忿然怒叱道。
“你們說吧,是自己動手還是要我們出手,每人留下一隻臂膀,我們一切都不再計較,否則不管你們是劍神還是劍尊,都要成為我青裳的劍下之鬼!”那青須白衫的老者冷殺地道。
“如果你自信有這個本事的話,我樂意奉陪!”葉皇悠然地跨上兩步,語意淡漠地道。他是一個絕不在乎挑戰的人。
軒轅再次皺了皺眉頭,葉皇的表現的確有些衝動,似乎從不在意後果。葉皇不在意後果,軒轅卻不能不考慮。但他似乎很瞭解葉皇的性格,是以伸手拉回了葉皇,向那個自稱為青裳的漢子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道:“這位大叔想來也是用劍的高手了。”
青裳本來有些色變的臉上升起一絲訝異之色,冷冷地打量了軒轅一眼,他不明白軒轅這話的目的何在。
“是又如何?”青裳冷冷地答道。
葉皇的脾氣本就不好,不過對軒轅的話,卻絕不反駁。他平生最不喜歡說太多無聊的話,既然軒轅拉回了他,他相信軒轅定有拉回他的理由,是以忍而不發。不過,他與所有人一樣,不明白軒轅問出這話的意思。
“哦,是這樣的,我只是想知道在你們主人的屬下當中,有多少人可以勝過你或是有多少人與你不相上下?”軒轅淡然問道,其語不疾不徐,沉著冷靜。
青裳一愣,軒轅的問話似乎的確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而這個問題又似乎有些難以回答,同時他更無法猜知對方的意圖。
軒轅見青裳愣了愣,並未作答,反而再次笑了笑,目光在十四人的臉上掃了掃,見其他人也有些驚愕,憑他的直覺判斷,青裳是這群人中的領頭者,也是最為厲害之人,更知道這批人之所以前來,就是為了給水蛟出氣,也有可能懷有其他目的,比如是想打幾位美人的主意,只不知他們的主人究竟是誰。
“如果你的武功可在你的主人手下算得上一流,那我們不妨來個賭約;如果算不上一流,就當我什麼都沒有說!”軒轅意味深長地望了青裳一眼,有些傲然地道,此時他的確沒有必要與對方糾纏太久,這對於他們來說,並沒有多大的好處。
“什麼賭約?”青裳惑然問道。
“這個賭約還需要你能做得了主才行,我賭你接不了我十招!”軒轅自信地笑了笑道。
青裳的臉色突沉,更顯得有些憤怒,“不知天高地厚!”青裳冷哼一聲,他絕對不會相信自己接不下對方一個小子的十招,至少他比對方多活了數十年,在修為方面絕對勝過對方。不過這只是青裳本人的心中所想,而事實會怎樣,那就不得而知了。
“如果你輸了,今日所發生的不愉快的事情就當作從沒發生過,如果我輸了,我們四人每人留下一隻臂膀,算是給你們賠禮!”軒轅不疾不徐地道,目光之中卻多了一絲挑釁和傲然。
“你們根本就沒有資格說這個條件!”一名漢子冷漠地道,十四人的隊形也呈半月形展開。
“青原!”青裳向那說話的漢子冷叱道。
“師父……”那個被喚作青原的漢子有些委屈地看了青裳一眼,欲言又止。
“是啊,師叔,你根本就沒有必要跟這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般見識,就讓我們出手好了。”那個與青原並排立著的年輕人也附和道。
“你們別說了,我倒要看看所謂的劍神、劍尊都是些什麼人,也讓他們知道我‘青雲劍宗’的人絕對不能小覷!”青裳憤怒地道。
“年輕人,你出手吧,今日只要你能勝我,不管多少招,我們之間一切的過節立刻化解。否則,你們就只好認命了!”青裳殺氣逼人地道,說話間也向前逼上了一步,與軒轅直面相對,氣機瘋漲。
軒轅心中微驚,更有些尷尬,“青雲劍宗”的名頭他聽葉放提起過,後來在進入共工集之前,施妙法師也曾提過這個派系,但軒轅卻沒想到這麼快就遇上了,而且自己還誇下海口,要在十招之內擊敗“青雲劍宗”的高手,這豈不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嗎?但此刻他卻必須硬著頭皮實現十招之諾。
葉皇的臉色也微微一變,有邑族的勇士大多都聽說過“青雲劍宗”的名號,因為有邑族距共工集不過兩百餘里,他自然知道“青雲劍宗”中高手眾多,擁有幾乎可與共工氏對抗的勢力。只不過,共工氏更擅長水性,無論水陸兩道共工氏都極為厲害,這才能夠壓下“青雲劍宗”的風頭,葉皇也沒有想到如此快就遇上了“青雲劍宗”的劍手。
“師父,請讓弟子代勞,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之輩也能勞動師父出手,豈不是抬高他了?”青原說話間來到青裳的身邊。
青裳望了青原一眼,又望了望軒轅,似乎也發現如果自己出手的話,的確抬高了軒轅的身價,不由向軒轅狠狠地道:“你小心了,只要你能在五十招內勝我徒兒,這個賭約依然有效!”
青原臉色微微一變,有些不以為然,但心中卻忖道:“師父也許是為了這個賭約才給對方施加壓力,難道說我連這小子五十招也接不下?何況自己七歲學劍,至今也有二十多個年頭了,怎會比不過一個毛頭小子?”
軒轅心中暗鬆了一口氣,望著青裳退了回去,頓時豪氣萬丈,目中奇光四射,緊盯青原,淡淡地道:“何須五十招?我已說過十招,但對付你徒弟,我只需九招就足夠了。”
青原大怒,軒轅竟如此小看他,憤怒之際,青虹乍現!青原陡然劍出,劃過一道玄異軌跡,射向軒轅。
軒轅冷哼,身子只稍稍一動。青原的劍竟準確地自他腋下穿過。
而此時,軒轅曲步,以快的不可思議的速度將自己的劍鍔搭在青原的劍鋒之上。
“鏗……”軒轅的劍一聲龍吟,在青原的劍用力強挑之下,自鞘中彈出一尺。
霞光一閃,好似夕陽映落在一尺劍鋒之上再折射而出,準確的射在青原雙目之上,青原但覺眼前一亮,頓時什麼也看不清。
“砰……”青原一聲悶哼,猛地倒退丈許,竟一屁股跌坐於地上,但是軒轅趁勢撞入青原懷中,一肘撞在青原胸腹之間。
此時軒轅的劍已經搭在青原的脖子之上!
頓時場中所有的人都寂然無聲,死一般的寂靜,誰也沒想到戰局這麼快就結束了。
“你輸了,只兩招!”軒轅的聲音很平靜,但又扭頭望向青裳,淡淡道:“剛才的話可算數?”
青裳的臉色數變,目光在軒轅和葉皇諸人臉上掃視一遍,半晌才憤然道:“老夫說話豈有不算之理?今日之事,就一筆勾銷!”
獵豹和凡三諸人都綻出了一個勝利者的笑容。
遇到今天這一連串的事,軒轅知道有必要對大家坦誠相對對自己在有僑的身份已不想再作隱瞞,在回到營地之後,便召集了大家講出了自己的往事和身分,但他卻在其中編了一個小故事——那便是刑月的那一拳一下子讓他過去的記憶恢復過來。
眾人聽了軒轅這些話,不免全都怔了良久,但又不得不“嘖嘖”稱奇。當然眾人沒有怪軒轅,因為他們都相信軒轅說的是真話,在軒轅接下刑月的毒龍拳之時,其表情極為異樣。本來眾人都對軒轅的表現大為不解,但此時軒轅如此一解釋,反而使眾人疑慮盡消。
最高興的人仍是褒弱,她其實早就知道阿軒就是軒轅,不過,她當然不怪軒轅不承認。
聖女和施妙法師對軒轅承認自己曾是有僑族人並不感到意外,在他們的印象中,因褒弱有先入為主的說法,是以一直當阿軒便是有僑族中的那個軒轅。
其實,“阿軒”與“軒轅”之間的那種巧合也太離奇了,只要有人往深處一想,便會察覺這之中也太湊巧了。
獵豹和葉皇諸人反倒替軒轅高興,因為軒轅終於恢復了記憶,此刻他們並沒有族別之分,早將軒轅當兄弟一樣。而且據施妙法師和聖女所說,有僑和有邑兩族同屬一個祖族,皆為有熊族的支系。因此,這群年輕人的心團結得更緊。
此刻讓人傷腦筋的卻是得罪了“青雲劍宗”,似乎還出現了刑月等人的敵蹤,又去哪裡弄幾張大木筏來呢?
施妙法師微微皺起了眉頭,半晌未語。
“如果我們直接去共工氏部向他們借筏子呢?”葉七突然出言問道。
“是呀,共工氏部族想來也不會不給面子,何況我們有邑族和高陽族一向交好,怎麼說他們也會弄幾張筏子給我們。”
“話雖如此,但這樣一來就更易將我們的行蹤和動向暴露給敵人,對我們今後的行程極為不利呀!”施妙法師輕輕嘆了口氣道。
軒轅卻在此刻吁了口氣,啞然失笑道:“我道是什麼原因讓我們不便直接去共工部,原來法師是擔心這個,我還以為是咱們與共工氏半點交情也沒有,既然共工氏會給面子送幾張筏子,那事情就好辦多了。”
“可是……”施妙法師仍有些不放心地欲說什麼,卻被軒轅開口打斷了:“法師的擔心固然有些道理,但這些並不是問題,刑月不是知道我們已到了共工集嗎?他們怎會猜不到我們走水路東行呢?何況我們的行蹤本就不是一個秘密,至少到目前為止仍不能肯定擺脫了敵人的追蹤。現在的形勢就是趕時間而非捉迷藏。依我看來,無論是鬼方十族還是少昊,他們都未曾準備好足夠的力量對付我們,否則他們根本不用龜縮,只須傾力來攻就行了。所以,我們只要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湊齊筏子東行就可以減少許多麻煩,而這一路東行之時,我們更有足夠的時間去安排行程或臨時改變計劃,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施妙法師眉頭微舒,獵豹卻已附和著點了點頭,葉七和化金也點頭讚許。
“那好吧,我立刻去徵求聖女的意見,趁早動身。”施妙法師果斷地道。
共工部族,距共工集約十餘里,是一片河谷,水草豐茂,多為木築棚屋,幾個路口都設有柵欄竹籬。
河道之上亦設有河障,河谷為狹長之地,延綿十餘里,而共工部則佔據了整條河道。
軒轅諸人是經由陸路行至共工部的,但在柵欄百步之外便被人所阻。
那是一群手持強弓的大漢,赤裸著上身,以皮裙遮著下體,結實的胸膛之上全都刺著蛇魚之類的圖紋,披散著頭髮,更增添了他們幾分悍野之氣。
“我們是來自高陽族和有邑族的朋友,去通知你們的共工,就說我們想見他!”施妙法師當先而行,揚聲向柵欄中的共工族人呼喊道。
(注:共工為水神之名,而共工部族便尊奉水神為自己的族長。是以,共工並不是指某一代族長之名,而是族長的代稱,也代表部族中最具權威的人。)
施妙法師的呼喊果然引起了共工族人的一些騷動,皆因高陽氏和有邑氏對於共工部落來說並不是很陌生,皆因三者相距不遠。高陽氏和有邑氏以車聞名,而共工氏則以舟筏聞名。是以,這些部落之間還有些交往。
“你們先等一等,我立刻去稟告共工。”一名年齡稍長的漢子遙呼道,但卻並沒有讓軒轅諸人接近柵欄的意思。
軒轅無可奈何地望了已降的夜色,心中卻暗自忖道:“待會兒該如何儘快借到筏子呢?如果回去太晚,瓊兒定會急得睡不著覺。”
“我們晚上還能夠趕回去嗎?”凡三似乎看出了軒轅的心事,不由得故意問道。
軒轅沒好氣地道:“我怎麼知道?這還要看人家的心情好不好嘍,說不定還要挨一頓打呢。”
凡三見軒轅這個樣子,不由好笑地扮了個鬼臉,道:“看你這副表情,是怕瓊嫂子在擔心吧?”
“你少說幾句行不行?”花猛微責道,惟有獵豹不聲不響。
凡三倒是有些怕花猛,見花猛如此說,只好閉口不言。
“我們的確要儘快趕回去,遲則易生變。”施妙法師淡淡地道。
“有葉皇、葉七他們相護,應該不會有什麼大的問題,他們的能力足夠應付一些小的變故!”軒轅對葉皇諸人的能力還是極為信任的,是以在他與施妙法師、獵豹、花猛、凡三五人前來共工部落所在地之前,就將防守的任務交給了他們,同時稍作佈置,這才放心地出發。
共工的身形十分健碩,比軒轅都高出半個頭,動如巨象悠然漫步,靜如鐵塔高聳。
凡三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魁梧碩壯的人物,那種不怒而威的氣勢確實有一股壓迫感。
共工看似三十左右,對待軒轅諸人並不是很熱情,但對施妙法師卻是另眼相看,皆因施妙法師與他們上代共工之間曾有過交往,是以共工對施妙法師便顯得客氣多了。
獵豹將那張完整的熊皮獻給共工之時,共工這才仔細地打量了一下獵豹和軒轅。因為他很清楚這張熊皮剛剝下不久,也便是說,這張熊皮應該是來人在前來共工部落的路上所獵,而如此完整的一張熊皮絕對不是幾個人所獵。如果狩獵之人多的話,黑熊身上的傷口一定會不只一處,這就會使熊皮有失完整。如果說這頭黑熊是一個人所獵,那這人的力量連共工也不敢小看。
當然,也可以設置陷阱獵熊,但對於長途跋涉的人來說,應該沒有足夠的時間佈置。因此,最有可能出現的一種情況就是人熊奮戰,最終以黑熊斃亡而告終。
“這隻熊是你所獵?”共工微微有些訝異地問道。
“不,是我族中的一位兄弟所獵。”獵豹覺得沒有必要說謊。
“哦……”共工並沒有再多問什麼,只是請施妙法師和他們幾人進入族人聚居的中心地帶。
“法師,有位自稱是有邑族的勇士化金要求相見!”步入帳中之人乃是共工的內侄尚禾。
軒轅和施妙法師相視望了一眼,都掩飾不住各自心頭的訝異和不解。
此刻軒轅諸人正準備就寢,因為夜色的確很晚了。幾人在共工的款待之下,整整談論了兩個時辰,直到三更才結束宴會,而共工答應送給他們五張上等的大木筏,只是必須連夜趕工修整,是以準備明天一早送過去。因此,軒轅諸人也準備明日回營。
共工的確很豪爽,施妙法師說明來意後,他立刻便答應了,但聽說大木筏是用來在黃河之中航行,便需要將現有的木筏再進行一番修整,以適應在黃河之中長途飄流。
黃河的浪頭可非那些小湖小河所能比的,它不僅疾,而且險,暗礁也極多,普通的木筏根本經不起衝擊和碰撞,對於這些,共工有著無比豐富的經驗。
而化金深夜趕來又是所為何事呢?軒轅和施妙法師的心中都蒙上了一層陰影。
“我們出去看看吧。”獵豹提議道。
軒轅當然不會反對獵豹的提議,他們才離開共工集幾人時辰,化金便到了共工部落,若說沒事,他絕對不信。
“該不會是聖女等人發生了什麼意外吧?”凡三也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
“先看看再說,請尚兄帶路!”軒轅向尚禾客氣地道。
“好,你們跟我來!”尚禾說了聲便先行帶路。
共工部落防守十分嚴密,似有一種山雨欲來的感覺,即使軒轅諸人,雖算是共工部族的客人,卻也被限制了行動,不可能在部落中隨便亂走,除非有族人帶路。
共工並沒有告訴軒轅這是為什麼,但軒轅卻隱隱猜出共工部落近日可能會有強敵來攻,這只是他的一種感覺,部族中劍拔弩張的氣氛也很明顯地表露出來。不過,軒轅並不想過問,不該他問的事情他絕對不會開口。
化金立在柵欄的百步之外,共工部族的弟兄們並不允許他靠近,至少在未核實其身分時是這樣。
軒轅最先看見他,夜色並不能阻礙他的視線,是以他最先變了臉色。
只見化金身上沾滿了血跡,衣衫破亂,胸前更以布帶緊纏,顯然是在前來這裡之前經歷了一番極為慘烈的廝殺。
軒轅加快了腳步,心神大亂,驚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青雲劍宗’的人出手殺了我們的兄弟,花戰與聖女的三個護衛都死了,我……我……”
軒轅腦中“嗡”地一聲響,花猛和凡三已暴怒地吼道:“他媽的狗孃養的,出爾反爾,我去擰下他們的狗頭……”
“尚大哥,你去告訴共工,就說我們有很重要的事必須趕回共工集,不能親自去告辭了,請共工原諒,那幾張筏子還望共工能為我們留著。”軒轅向一旁的尚禾客氣地道。
尚禾從幾人的憤怒和對話中也感覺到了有重要的事情發生,但他對化金所言並不是很懂。當然,“青雲劍宗”這幾個字他還是聽明白了,對於“青雲劍宗”,共工曾下令不要招惹他們,是以尚禾並不想問得太明白,只是淡淡地道:“幾位如果需要什麼幫助的話,不妨向共工說一聲,相信共工會幫助你們的。”
軒轅想了想,道:“不用了,只要尚大哥告訴我‘青雲劍宗’在什麼地方就行了。”
尚禾對軒轅的話倒是聽清了,臉色變了變,但卻沒有拒絕。
楓林谷,青雲堡所在地,也正是“青雲劍宗”的發源地。
夜色之中,楓林谷寂靜若死,偶有鳥啼獸走之聲,落葉滿地,雖是夜色之中,卻掩不住秋日的荒涼。
青雲堡以木石結合而築成堅堡,比起共工部落的柵欄為牆卻要氣派多了。不過,這裡的一木一石全是由“青雲劍宗”的弟子一手所搬,就是其宗主青天也為建造青雲堡而流過不少汗。是以,青雲堡是“青雲劍宗”引以為傲的建築。
當然,青雲堡的人數絕對無法跟共工部落相提並論。所以,青雲堡並不像共工部落一般沿著河谷興建十數里,它只是靜靜地縮在楓林谷的一角,如一隻蟄伏的大獸,威嚴而又氣派,更透著無限的神秘。
“青雲劍宗”的崛起,只是近幾十年的事,但它的發展的確很快,它可算是一個沒有族籍的浪人群體,也可算是一個新近崛起的群體。不過,共工氏部落不敢輕視它,這是事實。
當軒轅出現在青雲堡的大門口時,那兩名“青雲劍宗”的守門弟子正在打盹,也許他們的確太困了,畢竟此時已過了四更之末。雞已啼,天未明,這個時候是最容易睡覺的時候,但軒轅卻沒有一點睡意,絕對沒有!
軒轅有的,只是一腔憤怒和無法渲洩的殺機,這一切只是因為花戰及聖女鳳妮的三名護衛之死。
也許是因為殺意太重,猶如烈酒的殺意根本就不受黑暗的制約,瀰漫在每一寸虛空之中,使得空氣也顯得無比沉悶,所以那兩名“青雲劍宗”的弟子醒了。
他們醒來的時候,軒轅已經到了青雲堡那扇巨大的木門之下,而這兩個醒來的青雲堡弟子並未能見到軒轅,因為他們處身於堡頭的石牆之上,無法看到緊貼著大門的軒轅。
軒轅讓獵豹與化金陪他進去,施妙法師去與聖女等人會合,花猛和凡三依仗身子的輕靈,由軒轅安排深入青雲堡,軒轅已經決定要血債血償了。
“轟轟……”
木門碎裂開一個巨大的破洞,軒轅和獵豹同時出拳,沒有半點花巧地擊在木門的門面上,落拳之處,正是大木門上兩個刀刻的骷髏頭處。
“什麼人?”那兩名守在石牆之頂的“青雲劍宗”弟子大驚失色地吼問道,在濃烈的殺氣之中,他們已經覺察到事情不妙,當他們自牆頭躍下時,在火把的光亮中,他們看到了滿地的碎木,還發現瞭如兩尊死神般的軒轅和獵豹。
軒轅和獵豹的步伐有種說不出的詭異,但絕對一致。當他們一起從破門洞中走入青雲堡時,那兩名青雲堡的弟子同時駭然驚退兩步。
他們無法抗拒自軒轅和獵豹身上散發出來的強大且充滿壓抑性的氣勢,那是一股無法形容的殺機。
“來人哪!”那兩名青雲堡弟子沒來由地心底發虛,還沒動手就已經呼救了,因為他們清楚地感應到來者絕對不是他們所能抗拒的!
其實,巨大木門被擊碎的那聲巨響,已經驚動了堡中許多人,只是他們從來就不會想到有人竟敢來“青雲劍宗”挑釁,而且是如此直接。
“去叫青裳來見我!”軒轅冷肅地沉聲道,語調之中透著一股無窮的霸意。
“你們是……是什麼人?竟敢來青雲堡搗亂?”那兩名青雲堡弟子語調有些打顫地問道。
“你們還不配問!”獵豹殺意難平地道。
那兩人一驚,又向後退了兩步,他們清晰地感應到如刺骨寒風般的殺意夾雜在晨霧寒露之中,使得這個黎明前夕拂動的涼風更冷、更烈!
在石牆上燃燒的篝火發出“噼剝”的聲音,似乎在殺氣的催逼之下,燃燒得更旺、更猛。
軒轅和獵豹並沒有止步,而是徑直向堡中深處逼進,這時人聲四起,迅速有十數人舉著火把奔了過來。
那兩名“青雲劍宗”的弟子見有人趕到,膽子似乎立刻壯了起來,見軒轅和獵豹如此傲慢無禮,更明顯帶著挑釁之意,是以他們迅速出劍,口中大喝道:“好大膽的狂徒,看劍!”
“青雲劍宗”的所有弟子都會使劍,當然,是不是劍道好手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對於這兩人的劍,軒轅只是投以冷冷地一聲輕哼,他根本就不必看劍。
利劍逼入一尺之內,獵豹首先出手,然後軒轅再出手,兩人同時以左手鉗住了那攻來的利劍,所鉗的方位竟巧合得像是預先演練過一般。
“砰砰……”在鉗落兩柄利劍的同時,軒轅和獵豹的右拳幾乎同時擊在各自對手的面門。
“呀……”在悽長的慘叫聲中,那兩名青雲堡弟子噴血跌出,他們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竟是如此無能,一個照面之下就被對手擊飛。
軒轅和獵豹相視望了一眼,臉上竟綻出一絲難以察覺的笑意,彼此都露出一絲讚賞的神色。
的確,他們的心意相通,所有的動作竟是不約而同,這是一種不是默契的默契。
“你們怎麼樣了?”那些舉著火把趕來的十多人忙扶住噴血倒地的兩名同伴,關心地問道。
“好大膽,竟敢來我們青雲堡鬧事,還敢打傷我們的兄弟!兄弟們,給我宰了這兩個狂徒!”那個扶住那兩名噴血倒地的同伴的年輕人怒不可遏地吼道。
那兩人並沒有死,只是鼻樑骨被打折,這還是軒轅和獵豹手下留情所致。
“真是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給你們三分顏色就想開染房,好吧,就讓我來告訴你們什麼是‘青雲劍宗’的劍術!”青裳一甩肩頭所披的披風,排開眾人,大步來到軒轅身前兩丈而立,冷冷地道。
軒轅欲動,獵豹卻橫身而出,阻於軒轅與青裳之間,面對青裳,淡淡一笑道:“對付你還用軒轅,只我就行了。”
軒轅一笑,他知道獵豹不會讓他失望,但青裳卻心中大怒。
含沙劍出,霞光乍現,拖起的亮彩使黑暗的夜空變得更為詭異。
“小心點!”軒轅小心地對獵豹提醒了一聲,但便在此時,他只覺得一股冷意襲來,軒轅不禁扭頭通過跳躍的火光,目光落在十丈外那黑暗處的小木屋上。
一股無形的氣機,猶如臘月的寒風,淡如自葉間滴落的露水,與那深秋黎明前的寒意並無多大分別。軒轅心中湧出一種無法形容的感覺,這是一個高手,絕對的高手。
倏然,軒轅再轉身,在獵豹與青裳交手的那一刻,他看到了另一個人,一個殺意將他緊籠的青衣人。
青衣人見軒轅轉身,立刻低嘯出劍,他並不想從背面偷襲。
軒轅眼中爆出一抹亮彩,吼了一聲:“好!”也在同時抓起身邊之間驀然出手,他很驚異青衣人驟出的一劍。
“叮……”軒轅與青衣人的劍在虛空相遇,兩人皆一震,但青衣人竟被震的小退一步,在臂力上,他輸了一籌。
軒轅劍勢陡快,疾如風雷,玄若星跡,形如游龍,超脫而絕美。
“當……當……當……”一串清脆而響亮的金鐵交鳴聲中,青衣人又連退七步,終於在連擋軒轅五十九劍之後,軒轅與青衣人之劍同時折斷!
所有青雲劍宗的弟子皆愣,而在此時,軒轅再次出劍,是腰間的含沙劍!
含沙劍出霞光乍現,拖起的亮彩使黑夜中的夜空變得更為詭異。
“青雲劍宗”的所有人都發出一聲訝異的驚呼,驚訝於這玄幻的光彩,驚訝於這絢麗而充滿動感殺機的一劍。
軒轅的身影被這縷光彩所吞噬,虛空之中盡是劍氣,猶如流雲飄過,更帶著呼嘯的氣旋……
獵豹也為軒轅這一劍所震住了,他似乎沒有想到這柄寶劍到了軒轅手中,竟能夠發揮出如此威力,變得如此驚心動魄。
那青衣人再次吃了一驚,他似乎是第一次相遇這種劍法。更可慮的卻是他手中的劍只剩下一尺來長的半截,如何能夠抗拒軒轅這奪命的一劍呢?
退,惟有退才是正理,也只有退!青衣人退走的速度極快……
當軒轅再現之時,劍鋒如雪,光彩奪目。
“哧……”那青衣人終還是揮出斷劍相擋,以抗拒軒轅致命的一劍,但是他卻發現自己那一尺來長的斷劍再斷了一截。
這是一個估計失誤的判斷,也是一個致命的失誤。
“叮……”
軒轅只覺得一股強大的力量自劍身湧上肩臂,身子不由自主地倒翻而回。那是因為一柄不知從何處射來的劍,快得不可思議,但又準確得無可挑剔的劍。在軒轅的劍進入青衣人半尺範圍之際,那柄意外之劍險而又險地截住了軒轅的劍鋒,為青衣人擋過了一劍之危。
“宗主……”青雲堡眾弟子齊聲恭敬地呼道,更多的人卻是惶恐不安。
軒轅和獵豹再次吃了一驚,目光都投向那突然而至的神秘人物。
來者白鬚白髮,一身素衣,清瘦而修長,滿面紅光,目光如電,靜立如孤崖上的蒼松,渾身散發著一股濃烈的肅殺之氣。
軒轅的心頭微驚,不僅僅是因為對方竟是“青雲劍宗”的宗主青天,更是因為對方的目光,那冷殺而鋒銳如刀的目光,似有形有質,可洞穿一切,包括別人深藏於內心的秘密。
獵豹也顯得有些不自在,至少在這個白鬚白髮的老者面前不太自在。這是他從未有過的感覺,在對方的目光逼視之下,他就像是赤裸著身子立在秋風之中,這種感覺當然極不好受。
軒轅倒是發現了青天與他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兩人都是短髮,頭髮如一根根銀針而立,顯得格外精神。
那青衣人臉色有些蒼白,也許是仍未自剛才的驚嚇中回過神來。
“屬下無能,還請宗主定罪!”那青衣人和青裳同時出聲道。
青天沒有出聲,只是目光罩定軒轅和獵豹,沒有人能明白他的心意。
軒轅並沒有發現青天的劍所在,那柄截住他含沙劍的劍就像來的時候一樣,來無影,去無蹤,但軒轅卻感覺到青天的劍無所不在,可以自任何一個可能出現和不可能出現的地方突然射出,這是一種極為可怕的威脅。
其實,青天自身就像是一柄劍,一柄古樸無華卻鋒銳無比的劍。
軒轅感到青天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甚至感覺到了對方存於心中的那絲驚異。
“真乃後生可畏!年輕人,你叫什麼名字?”青天似乎有些感嘆,但語氣卻變得很緩和地問道。
軒轅淡淡一笑,強壓住心中的不安,道:“晚輩阿軒!”
“阿軒?這是你的名字嗎?”青天的目光變得更為鋒銳,反問道。
“大家都叫我阿軒,相信這不是別人的名字。”軒轅坦然道。
“大膽,竟敢……”
“青山,沒你的事!”青天打斷了那青衣人的話,悠然道,旋即又向軒轅笑了笑,接著道:“年輕人,有個性,與我年輕的時候十分相像。”
軒轅和獵豹不由得相視愕然,他們似乎沒有想到青天竟會如此說,一時之間竟然相視無語。
“不好了,宗主,北後殿起火了……”一個漢子急匆匆地跑了過來,大呼道。
眾人的目光不由全向北方移去,果見黑暗之中有一層淡淡的暗紅之色,顯然是火光映照的景象。
軒轅知道這是花猛和凡三的傑作,目的只是分散青雲堡中眾人的注意力和人力,好讓他們乘機而逃。不過,這一刻軒轅和獵豹卻暗暗叫苦不迭。本來他們想把“青雲劍宗”的高手全都引到前門來,好讓花猛和凡三從容大鬧青雲堡,這個目的顯然已經達到了,可是軒轅卻沒有想到這樣一來竟引出了青天這個讓他們頭大的人物,使得他們乘亂逃走的機會大減。
軒轅心中明白,青天的武功絕對比自己高出很多,只憑剛才那一招就可以看出來,無論是功力還是招式,他都有所欠缺,惟一可以憑藉就只有自己的年輕,氣脈悠長。
青天的臉色微變,望了望那名稟報的漢子,又將目光投向軒轅和獵豹,臉上升起一絲怒意和殺氣,他似乎明白這一切的一切都可能是眼前這兩個年輕人的傑作,那縱火之人也一定是這兩個人的同伴。
“青山,你迅速帶人去將火撲滅!”青天向青山吩咐道。
“是,宗主,可是這兩人……”
“這裡不用你管,我自會處理!”青天冷然打斷青山的話道。
青山不敢有半點反駁,帶人迅速向北院趕去。
夜風之中,場中轉眼只剩下獵豹、軒轅和青天及四名“青雲劍宗”的劍手,軒轅自然知道這四人絕對不是庸手。
“年輕人,告訴我,為什麼要來我青雲堡搗亂?”青天的語氣雖然很平淡,但卻有著一股說不出的威嚴和霸意,那種自然流露出來的王者之風讓人不敢生出半點違拗之意,軒轅也不例外。
“我只是想來為我們死去的兄弟討個公道而已!”軒轅並不想隱瞞什麼。
“那此時北後殿的大火也是你同伴所為?”青天冷然問道。
“不錯!”軒轅心中在盤算著如何逃離這個危險之地,但卻覺得沒有隱瞞的必要,不過心中暗感凡三和花猛此招有效。否則,如果那一群“青雲劍宗”弟子不離開的話,只怕他兩人連一點逃走的把握也沒有了,此刻至少多了幾分希望。
“你的朋友是什麼人?”青天的語意平靜得出奇,甚至連軒轅和獵豹都覺得心驚。
的確,一個能夠控制住自己情緒的人,絕對是一個可怕的人。
“對於這一切,青裳想來會更清楚一些,難道你們敢不承認昨晚在共工集襲擊了幾位女子和一群外來人物?”獵豹有些憋不住氣地質問道。
“這個世上從來沒有我青天不敢做的事情,年輕人,你的話未免也太幼稚了。做了就是做了,沒做就是沒做,又有什麼不敢承認的?但事實上,我並不知道有這麼回事,也相信我的弟子們不會做出這種事!”青天斷然道。
軒轅等人不由在心中打了個突。
“青天不可能說謊。”軒轅心中這麼認為的。
軒轅心中疑問道:“究竟是誰下的手?誰是敵人?”他將目光投向化金,化金正在四處搜索兇手身影,感應到軒轅目光,隨即投來失望的眼神,以示沒有收穫。
“我想前輩還是問一問堡中的某些人再做定奪吧。”軒轅雖然語氣變得客氣了一些,但絕對沒有放棄之意。
“哦,那你可否指出兇手是哪幾個人呢?”青天儘量以最平靜的口吻問道。
軒轅等人再次啞然,兩人相視望了一眼,心中的陰影更濃,但事到如今似乎已經無路可退,惟一可做的就是戰!
以戰為退,但如果想在共工集全身而退的話,只怕很難,畢竟這裡也是“青雲劍宗”的地盤,軒轅兩人並不知道花猛和凡三是否已經找到了兇手的線索,現在他們惟一能做的就是迅速獲得共工氏的大木筏順流東下,可是……
這時軒轅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他的脊背上立時滲出了冷汗,一顆心也在發涼。這個問題他應該早就想到了,以“青雲劍宗”的實力與聲望,怎麼可能做出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葉七、凡浪、化鐵虎、燕五、風大、風二等人,無一不是高手,這些人的身手並不會比獵豹差多少,而“青雲劍宗”的人物雖多,高手也不少,但要想對付聖女諸人,似乎仍有些力不從心……軒轅越想越心寒,顯然,自己等人落入了一個圈套。
獵豹似乎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但他卻知道必須迅速離開這裡,離開這個是非之地,與花猛和凡三匯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