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應該要以死的勇氣來為生而戰。
小刀在傷慟中,記住了這句話。
起死回生、神威凜凜的是冷血。
少年冷血。
——冷月下的冷血。
沒有人能阻止冷血做這件事:
殺人。
——殺掉一個不是人的“人”。
為什麼做為一個“人”,要把另一個人凌辱一至於斯?禽獸只會為了飢餓而傷害其他的獸類,不象人,竟常常只為了一己之快來殘害同類。武林中的鬥爭決戰,生死難免,但用那麼卑鄙的手段,來虐殺、暗算、狎侮一些善良、正義、可愛的人,這樣做,就象御轡者恣意把道旁自由自在玩耍的幼兒輾成肉醬一般,人,怎麼能做出這種事來?!
冷血因目睹這情況而激發了另一種獸性:
——必殺於春童!
日後,他對認為該殺的敵人,下手決不容情。
所以他向以殺戮過盛,稱著江湖。
他是因這一晚而性情大變:
——尤其是他只能眼睜睜的看心愛仰慕的女子受盡欺凌而愛莫能助之時。
他卻不知曉,除了他所見的一切,引起他心靈上巨大的撞擊之外,“一元蟲”雖然終能解除體內毒素,並因其他毒力強把毒質轉易為一種奇特猛烈的內力的同時,也改變了他的個性,以不能察覺的方式。
現刻,他的體力回來了。
象一頭龍鑽入了他體內。
——一條毀滅的龍,正發揮摧毀的力量,粉碎他的敵人:
“薔薇將軍”於春童!
枯樹成了冷血的劍。
——敢情這是世上最巨大的劍。
“劍”刺薔薇將軍。
於春童疾退。
冷血急追。
退——
——追
退。追。退。追。退。追。退。追。退。追。退。追。退。追。退。追。退。追。退。追。退。追。退。追。退。追。退。追。退。追。退——砰地於春童背部撞上了“乳房”的牆。
牆是不倒的牆。
退已無路可退。
追已不必再追。
“樹劍”已至。
於春童掃刀一回,“大割引”,砍向“樹劍”。
“樹劍”自當中斷落。
冷血手中仍有“半截樹”。
——半截樹一如他的半截劍。
他的“斷劍”一向尤勝於完整的劍。
劍斷、劍勢未竭、反而更劇。
劍已“撞”中薔薇將軍的胸膛。
——畢竟,這是樹幹,並不尖利。
但這已經夠了。
夠於春童受了。
於春童受夠了。
他已讓那棵樹刺/劈/打/擊/砸/擂/掃/撲中至少十六下。
無論他逃到哪裡,樹都追著他。
樹在,劍在,冷血在。
開始他還想逃。
還想掙扎。
接下來,他已完全絕望。
那根樹象一個獰猙的死神,一下下的猛擊著他,定要把他打得魂飛魄散形消神滅方才甘心盡意似的!
他狂嚎。
他求饒。
他一身是血。
浴血。
他身上本來嵌著許多鏡片和劍片,那棵樹每擊中他一下,就等於把尖利的碎片再打入他肉體裡去,痛得徹心徹肺骨徹髓,他掠到半空逃竄,他在地上翻滾,可是,那棵樹象一隻嗜虐為快的妖孽,不住的拍打著他,半刻也不肯稍止。
血血
血血
血
血血
血血
血四濺,猶烈於他那一刀割在三缸公子身上之時。
他慘列、掙扎、呼號。未幾,已通身染血。由於他全身嵌滿了利片,在地上輾轉哀號之際,加上他那原來十分俊美的面貌,在寒月下,恰似一條美豔動人的蜈蚣。
可是冷血毫不容情,依然拍打下去。
——就當他是一條蜈蚣吧,他要當“他”是一條害蟲般除掉。
冷血甚至不肯稍停一停手,轉身去取劍。
——他生怕取劍之際,會少打了片刻,使這禽獸不如的東西,可以緩過一口氣來!
他甚至故意不盡全力。
——如果是全力拍打,再一兩下,就可以將之格殺。
冷血不想讓這傢伙死得太容易。
冷血這種心態,已成了真正的冷血。
雖然他還年少。
——少年該是熱血的。一個熱血的人會冷血,是因為他那顆心已經冷卻了。
——到底是誰讓他的心冷卻了的?
這時候,掙扎求生、慘呼告饒的於春童,本來還有能力殺死他自己(雖然他這時已失去殺害別人的能力)的。
不過,他卻想活下去。
他要掙扎苟存。
他不想死。
他不要死。
——他沒有死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