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泉府。
就在黃泉的源頭附近,邋遢公子徐不凡,正與綠姑黃綿綿在竊竊私語。
“哥,這個老魔頭真狐狸,到現在還沒有見到他的面。”
“會的,聽老鐵說,魔尊者要為我們這幾個新進的教徒,舉行盛大的接風宴。”
“整個幽冥教的實力,哥認為如何?”
“很強,雖然數目尚不足百名,但以打擂臺的方式吸收來的徒眾,卻個個俱屬一流好手,不可輕估,像神刀鐵漢,在教內只能算是二流貨色,魔尊者能夠重創血魔王,功力之高,不言可知。”
“再加上褚家兄弟,柳清風、趙跛子,更是如虎添翼。”
“是的,這在陰曹地府來說,是一股最大的力量。”
“情勢如此嚴重,哥作何打算?”
“既已查明魔尊者的身份,當然要摘下他吃飯的傢伙,褚氏昆仲、柳清風,趙跛子還押十殿,請閻君去處理。”
“可是,敵眾我寡,實力懸殊,這……”
“所以我才叫天木去通知何總,以及兩位師叔、尤叔他們共襄盛舉。”
“天木去這許久了,還不回來,要是被老鐵發現,一定會起疑的。”
耳邊風聲一緊,花木顫動,高天木已飄然而返。
徐不凡道:“天木,怎麼樣,事情辦妥了吧?”
高天木道:“一切俱已照主人的吩咐,安排妥當,何總及黃大俠他們,正在向懷義寺集結。”
神刀鐵漢從花間小徑走過來,老遠就搭訕道:“公子,黑兄,綠姑姑娘,這黃泉府的景緻如何,還習慣吧?”
徐不凡從容不迫的笑道:“景色如畫,美極了。”
神刀鐵漢道:“金鑾殿內酒宴已端整齊備,請三位入席。”
綠姑黃綿綿道:“枉駕鐵大俠招呼,真不好意思。”
說著,跟在神刀身後,走進金鑾殿。
金鑾殿內,筵開十桌,九桌多已坐滿各式各樣的武林人物,當中一桌未滿,只有柳清風、趙跛子坐在那裡。
褚鵬傑則正與兩位兄長,在另一桌上談的津津有味。
徐不凡、高天木,黃綿綿一入金鑾殿,立即曝出一陣迎新的掌聲,被神刀鐵漢鄭重的請到當中那一桌,同時亦將褚鵬傑請了過來。
“有請教主!”
“教主到!”
神刀鐵漢餘音未竭,另一個洪亮的聲音已自殿後傳來,珠簾輕拂,形如鬼魅,出來一個白髮蒼蒼,整個上半身全被長髮包住的怪物。
魔尊者的身後,緊跟著二名輕裝大漢,眸光灼灼,神光氣沛,無疑是一等一的高手。
金鑾殿內全體起立,掌聲如雷,在熱烈的歡迎教主大駕。
行至桌前時,魔尊者將面前的白髮一分,露出一張紅噴噴,油光光,狀似少年的臉龐來。
神刀鐵漢像侍候太上皇似的,拉開椅子,請魔尊者入座,並將徐不凡等人介紹給他。
魔尊者跟大家一一握過手,寒喧幾句,便開席了。
一代魔尊的確不是一個等閒之輩,對徐不凡、黃綿綿、高天木、褚鵬傑、柳清風,趙跛子,每一個人的過去皆垂詢甚詳,如有疑問,必嚴加究詰,打破砂鍋問到底,幸好徐不凡事先已想好了一套說詞,未出紕漏。
聽完大夥的陳述,魔尊者臉色微微一變,敬了大家一杯酒後,說道:“本教主發現各位有志一同,都是被血轎主人搬走了吃飯的傢伙,這徐不凡真的這麼厲害?”
大夥黯然無語。
“難道你們沒有一個能勝得過徐不凡?”
來到冥城,就是不爭的事實,誰還有臉說大話。
一代魔尊的眸中射出二道寒芒,環視著大夥,以無比堅定的語氣說道:
“好,各位等著瞧,如果姓徐的小兒敢再踏進九幽,本教主保證替你們加倍討回來。”
黃綿綿故意嚇唬他,替徐不凡猛吹牛道:
“教主,想找徐不凡討債,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當初我們師兄妹的三顆腦袋,是被姓徐的一劍斬下來……”
她這兒話還沒有說完,其他桌上的徒眾已一片譁然。
“什麼?一劍能砍下三顆腦袋?”有人提出反問。
“正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黃綿綿態度認真。
武林暴君甚是不悅,道:“就算他有一劍能砍下別人八顆腦袋的本事,本教主照樣也要摘下他項上人頭。”
黃綿綿展開心理戰,繼續打擊幽冥教的士氣,道:
“教主,絕不是屬下有意長他人之威風,目的是希望大家提高警惕,徐不凡的血劍非常霸道,劍刃削金斷玉不談,單是劍氣,就可在十丈外取人首級。”
魔尊者陰惻惻的一笑,道:“綠姑,你可知血劍的來歷?”
“知道,是血魔王的成名之物,說上次徐小子來冥府時,已盡得血魔王的真傳,將七七四十九招血劍劍法練得滾瓜爛熟,尤其是血劍三絕招,更是精純絕到,爐火純青!”
“綠姑!”
魔尊者有點沉不住氣了,聲音也變粗了,道:“我告訴你,半月前血魔王夜闖黃泉府,接不住本教主的十招!”
“教主,冥府內好像有人替血魔王抱不平,說他疏於修練,功夫荒廢,此刻再認真打起來,教主不一定能討了好,下次他再來,一定要好好揍揍這個老小子。”
“那當然,就怕那老小子不敢來。”
“最可慮的還是徐不凡。”
“血魔王都不是對手,徐小兒算什麼東西。”
“最怕青出於藍勝於藍。”
“哼!”
魔尊者被黃綿綿撩撥的毛躁起來了,放下酒杯,不再言語,獨自暗暗生悶氣。
驀然,金鑾殿的大門之上傳來一聲:篤!被人插上一面血紅色的三角小紅旗。
“血旗!”
“血旗!”
有那識貨的,立刻叫出聲來。
魔尊身後的兩名大漢好快的反應,立如兩支箭一樣鏢出去。
王石娘是何等身手,他們當然追不到。
兩名大漢見四下無人,齊聲說道:“教主,我倆建議即刻封鎖黃泉府,另派教中高手,將姓徐的毀在黃泉府外。”
一代魔尊毫不考慮的道:“不必!本教主正愁他不敢來!”
“教主的意思是,放那徐小子進來甕中抓鱉?”
“不錯,假如連一個黃口小兒都治不住,我們還談什麼椎翻十殿,稱尊幽冥。”
大家的眸光,全部都集中在大門口,王石娘已神鬼不覺的,在側門上貼上血帖,還插了一柱香。
褚鵬傑眼尖先發覺,道:“教主,血帖也貼上來了,我們準備的時間還剩下半個時辰不到。”
大夥的眸光,齊又轉向側門,魔尊者寒著臉道:“在正常狀況下,姓徐的什麼時候出現?”
柳清風道:“差不多剩下一寸多的時候,褚提督所言不差,我們準備的時間不多了。”
一代魔尊大聲說道:“不必準備,各位繼續吃,等一下,徐不凡到了以後,老夫請你們喝血酒。”
話是這樣說,眾教徒的心卻七上八下,沒有幾個能吃得下去的。
徐不凡的名頭太大,威震陰陽二界,大夥的視線皆不約而同的投向香頭。
魔尊者似亦受到感染,屁股也開始不穩了。
大約剩下兩寸香不到的時候,魔尊者首先站起身來,大踏步的向殿外走去。
教主一動,誰還敢再坐著,就在金鑾殿外,一代魔尊居中,徐不凡等人在後,眾教徒向兩冀延伸,擺開了一個準備迎戰的陣式。
黃綿綿好熱心,還特意將香火頭拔了過來,插在魔尊者看得到的木柱上,道:“教主,請注意,據說香火頭燃盡的時候,就會有人腦袋落地。”
一代魔尊瞪了她一眼,再瞧瞧香火,目光遠射,聲若焦雷:“徐不凡,老夫知道你們己潛入黃泉府,別再躲躲藏藏,再不現身會誤了你的好時辰。”
遠處有了動靜,花叢中,樹蔭下,成群結隊,湧上來一大片。
王石娘、何三虎、王勇,黃明德。黃宏德、尤猛,排成-排,走在最前面,後面是數十名小鬼及牛頭、馬面。
等王石娘他們在丈許外一站定腳,魔尊者馬上趾高氣揚的說道:“誰是徐不凡,給老夫站出來。”
“是我!”
話未出口時,三人早有默契,先點了褚氏昆仲、柳清風、趙跛子的麻穴。
話一出口,人已飛起,魔尊者還沒有弄懂是怎麼回事,徐不凡、高天木、黃綿綿已落在王石娘一旁。
魔尊者一怔,道:“邋遢公子,你……”他氣得連話都說不下去了。
徐不凡抹掉臉上的汙垢,擦去劍上的鏽泥,刻意拍拍背在背上的冥銀,朗聲說道:“在下徐不凡,謝謝教主的厚賜。”
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把敵人當作貴賓,還送人家大把白花花的銀子,魔尊者雙眼發直,怒火沖天的道:“徐不凡,你好大的狗膽,竟敢在老夫的面前耍花樣,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黃綿綿、高天木也早已恢復本來面目,黃綿綿冷冷笑道:
“魔尊者,充其量我們只是跟閣下開個小玩笑,並不曾耍什麼大花樣,否則,你的腦袋瓜子早就搬家了。”
一代魔尊暴跳如雷的道:“丫頭閉嘴,老夫要問姓徐的小兒,你我陰陽阻隔,人鬼有別,為何要大興無名之師?”
徐不凡有條不紊的說道:“我們是無任何仇恨可言,在下是替死在你手下的冤魂枉鬼討債的,也是代表十殿閻君,執行公務!”
魔尊者虎吼道:“好狂的雛兒,給我斃了他!”
神刀鐵漢、那兩名貼身的漢子,如響斯應,電縱而出,如三支利箭,箭頭均指向徐不凡。
褚鵬傑、柳清風等五人,卻像個二百五,僵在原地,一代魔尊這才明白,已著了徐不凡的道兒。
王石娘、高天木、黃綿綿廷身而上,硬將神刀鐵漢等在半途截下來。徐不凡也不再客氣拔出血劍,大踏步的走上去。
“徐不凡,看老夫活劈了爾!”
魔尊者先發制人,猛地一個箭步,劈面攻來一掌,滿頭的白髮,根根豎起,像一把張於的鐵傘,更像是無數的長針鐵線,向徐不凡掃過去。
好傢伙,一代魔尊掌力渾厚,洶湧的暗力如浪濤不絕,尤其他那滿頭的白髮更厲害,可掃,可刺,可卷,徐不凡施出渾身解數,卻始終近身不得。
髮絲如刀,魔尊者已將內力貫注發尖之上,刀刀皆可傷人。
發性極韌,徐不凡施展出血劍三絕招,依然斬它不斷。
徐不凡心裡雪亮,知道遇上了真正的頂尖高手,他更明白,與頂尖高手過招,切忌躁進,必須先穩住陣腳,然後才有致勝的機會,於是,立將攻守的節奏放慢下來。
黃綿綿對付神刀鐵漢的約在伯仲之間,王石娘、高天木的兩個對手亦非易與之輩,雖略佔上風,短時間還不見得能制住對方。
倒是十殿總捕何三虎,黃明德等收穫豐碩,展開圍捕行動,已捆起二三十個來。
猛可間,魔尊者一掌劈空,徐不凡乘虛而入,掃出一劍,魔尊者提足縱起,再攻-掌,徐不凡變掃為刺,劍往上送,頓呈一上-下,首尾相接的火拚局面。
這個局面,實在驚險萬狀,魔尊者一掌劈下,徐不凡不死也會重傷,而徐不凡那一劍如果送上去,魔尊者準會開腸破肚。
魔尊者的身子,已橫著高懸在半空中,徐不凡也已離地而起,繼續衝刺。
一代魔尊的手掌,當然比徐不凡的劍尖要短,換言之,如果目前的這個格局不改變,自然是魔尊者要先挨劍。
但是,魔尊者的頭髮太長,幾乎與徐不凡的手臂加上血劍相等,血劍一傷到魔尊者,徐不凡必也會為發尖所傷。
情勢危殆,生死須臾,徐不凡驀覺頭頂掠過一縷勁風,蓬!巨震之聲傳處,魔尊者橫飛出一丈三四,飄落地面,徐不凡再衝飛五尺,始迴旋落地。
一旁多了兩個人,一位是血魔王,另一位赫然竟是眇目神尼。
二人並肩而立,神采奕奕,看氣色,都比他們單獨的時候要好得多。
魔尊者怒吼一聲,道:“血魔王,剛那一掌,可是你的賞賜?”
血魔王虎目一瞪,道:“老夫是怕你被血劍開膛,失去與你再一爭高下的機會,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魔尊者瞟了眇目神尼一眼,道:“這位是誰?只有一支眼睛,想必是陽世的眇目老尼,怎麼,寂寞難耐,居然偷情偷到陰曹地府來了。”
這話說得多難聽,眇目神尼宣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未予計較。血魔王卻按耐不住了,道:“老匹夫,閉上你的烏鴉嘴,再口沒遮攔,小心你的老命。”
魔尊者冷笑道:“手下敗將,黃泉府可不是你發威的地方,不怕丟人就再接本教主的十掌看看。”
血魔王氣極怒極,咬牙說道:“老匹夫,慢說十掌,就是百掌千掌,老夫也照接不誤,看劍!”
從徐不凡手中取過血劍,分心就刺,魔尊者毫不退縮,當即揚掌迎上來,鬥在一起。
血魔王最精到的功夫就是劍法,少了一把血劍,就好像缺了一條胳膊一樣,何況又有神尼在旁,自是精神百倍,打從第一劍開始,就毫未放鬆,一路搶攻到底。
一劍緊似一劍,一招猛似一招,場中劍氣如虹,一片血影,從第一招施至第四十九招,魔尊者尚可保持不敗,血劍三絕招一出,情勢立變,絲絲之聲大作,血紅色的劍氣之外,又多了一層白茫茫的霜雪。
當然不是霜雪,是魔尊者被削斷的白髮。
白髮越來越短,最後僅剩下一尺不到,血魔王不為己甚,突然收招撤劍,擲還徐不凡,退到眇目神尼身邊去。
徐不凡看得一呆,道:“前輩,你怎麼半途而廢?”
血魔王仰天一嘯,道:“都幾百歲了,仍不忘爭強鬥勝,慚愧慚愧!”
此時,所有幽冥教的徒眾俱已被制服捆綁,一代魔尊眼見大勢不妙,不敢再逞強戀戰,拔足就走。
徐不凡身形三閃,已在十丈外將他截住,厲色說道:“一代魔尊,你氣數已盡,插翅難飛!”
魔尊者怒目相視,道:“徐不凡,你要怎麼樣?”
徐不凡的臉上出現一抹濃濃的殺機,道:“我說過,替鬼友討債,執行公務,不過,你如覺得力不從心,可以歇一下,徐某絕不佔你的便宜。”
話是幾句好話,魔尊者卻引為奇恥大辱,勃然大怒道:“狂小子,你好大的口氣,老夫稱霸武林時,連你祖奶奶都還沒有出世呢!”
盛怒之下,連攻十二掌,招如排空濁浪,一波比一波強勁,力可碎石開碑,一掌比一掌威猛,徐不凡的整個身子,全被淹沒在掌影之中。
好個倔強的徐不凡,臨危不亂,處變不驚,捨命力戰到底,惡鬥五十合後,掌影漸疾,劍氣陡熾,已將失去的先機主動搶回。
徐不凡攻勢凌厲,劍劍不離他的吃飯家伙,連攻十餘劍下來,絲絲之聲再起,白茫茫的霜雪再現,魔尊者最厲害的白髮已削斬殆盡。
“徐不凡,老夫跟你拚了!”
“魔尊者,你的時辰到了!”
魔尊者雙掌齊出,欲作孤注一擲,徐不凡劍氣如虹,硬往上撞,二人各不相讓,展開生死-搏。慘叫聲,割裂聲,同時響起,接著是一蓬血雨,半截斷掌,一代魔尊的左掌已斷,痛得他咬牙咧嘴,歪歪斜斜的踉蹌出五六步。
“殺!”
徐不凡挺劍再上,毫不容情,血紅色的光幕直往魔尊者的脖子上竄,一代魔尊不甘就戮,作困獸之鬥,連人帶掌撲上來,徐不凡揚腕揮劍,原式不變,喀嚓!武林暴君的腦袋應聲落地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魔尊者氣息己斷,右掌還是印上了徐不凡的胸膛。
可惜,腦袋沒了,後勁斷絕,終於廢然而倒,扒在地上。
徐不凡灑下藥水,抬頭看時,血魔王與眇目神尼衝著他頷首一笑,隨即攜手飄然而去。
本想追上去,查問一下到底誰是常小琬,但既而一想,二老“久”別重聚,此非其時,只好作罷。
柳清風、趙跛子都是肆虐黃家的元兇主犯,尤猛對褚家兄弟亦銜恨極深,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黃明德等爭先撲縱而出,意圖討債索仇。
徐不凡急忙上前阻攔,道:“兩位師叔,尤叔,算了,柳清風他們的血債已在陽世清償,至於冥獄之罪,自有十殿懲處,交給何總就行了,請勿用私刑!”
此來冥城,主要目的是為追趕杜伯元,現在老魔授著,幽冥教已徹底摧毀,自無久留必要,徐不凡跟大夥打了一個招呼,立與王石娘、高天木離開黃泉府,直奔枉死城而去。
落暮時分。
在北京的一條大街上,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一隊錦衣衛飛馳而過,路邊雞飛狗跳,行人紛紛退避。
另一條街上,刑部總捕頭馬致遠尹帶領著數十名捕快,也在發足疾馳,行色匆忙。
一頂暖轎,就緊跟在馬隊的後面,轎伕汗流浹背,腳步穩健決速,始終與馬隊保持一定的距離,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暖轎的旁邊,有二人扶轎狂奔,一個是鍾玉郎,一個是鍾雪娥。
後面,是一大群四衣衛,一個個皆腳底抹油,快逾奔馬。
馬隊很快的轉彎了,轉進王府井大街。
刑部的捕快,則抄小路轉到後面的-條街上去了。
他們的目標相同,全部指向燕親王府。
暖轎剛剛停在燕親王府的大門口,錦衣衛指揮廖九雄便迎上來說道:“總管大人,燕親王府的正面已完成封鎖。”
褚良從轎內跨步而出,還沒有來得及開口說話,刑部總捕頭馬致遠也氣喘吁吁的趕到了,道:“報告總管大人,燕親王府的後面完成包圍。”
“好,好,咱們進去!”
話畢,褚良在前,鍾玉郎、鍾雪娥廖九雄、馬致遠等人在後,還領著一群四衣衛,闖進燕親王府。
守門的警衛上前攔阻,道:“請郝總管稍待,容小的去通稟。”
褚良臉色一沉,道:“不必了,老夫自己會進去!”
伸手一推,守衛踉蹌而退,褚良率眾長驅直入。
消息早已傳進去,燕親王匆忙的衝到屋外來,褚良在丈許外停下步子,隨隨便便的拱拱手,叫了一聲:“王爺。”
燕親王怒火中燒,卻將聲調壓得儘量平和一點,道:“郝總管,這個時候來我王府,有事?”
褚良大模大樣的冷笑道:“沒有事咱家斗膽也不敢打擾王爺的清靜。”
“是什麼事?”
“咱家得到密報,說血轎主人徐不凡窩藏在王府內。”
“郝總管,”褚良來此何事,燕親王當然心裡有數,故作訝異狀,反口詰問:“你這話聽誰說的?”
“且不管消息來源,”褚良歪著嘴,冷笑的意味更濃了,根本沒將燕親王放在眼內,“咱家只想知道是否確有其事。”
“絕無此事。”
“抱歉,空口無憑,咱家要搜。”
“郝良,你說什麼?居然膽敢搜我的王府。”
“不是咱家要搜,老夫是奉命行事。”
“奉何人之命?”
“自然是皇上。”
“拿聖旨來。”
“是口諭!”
“哼,我看你是假傳聖諭,搜不出徐不凡來,小心本王奏你一個欺君之罪。”
“哼,如果搜出徐不凡來,王爺的罪更重,窩藏欽命要犯,可是要殺頭的!”
一扭頭,作了一個開始行動的手勢,褚良朗聲說道:“給咱家搜,放心大膽的搜,誰敢阻擋就放手去殺,天大的事由本總管替你們擔著!”
燕親王雖身兼九門提督,但兵馬皆在提督衙門,王府內僅有少數警衛,並無一兵一卒,面對大軍壓境的褚良,想阻止也阻止不了。
四衣衛、錦衣衛、還有刑部捕快,像潮水似的湧進前樓後廳,湧進後院花園裡。
褚良在鍾雪娥鍾玉郎的簇擁下,也衝進燕親王府的後花園。
燕親王怒髮衝冠,氣沖斗牛,無奈彼此實力太懸殊,根本不可能與褚良一爭短長,索性叫王安搬來一張椅子,坐在廊簷下。
褚良才踏進花園,馬致遠便上來報告:“總管,密告中的小木屋找到了,就在假山的左前方。”
順著馬捕頭手指的方向,褚良已看到屋角,道:“衝進去,逢人便殺,一個都不要留著!”
鍾玉郎動作好快,身形三起三落,通!已將柴門踢開。
徐不凡名震武林,沒有一個人政輕敵大意,不管三七二十一,柴門一破,馬上射進-把飛刀,無數暗器。
奇怪!居然沒有一個人敢闖進去!
更奇怪!裡面也沒有一個人衝出出來。
這時候,大家才看清楚,小木屋內根本空無一人。
也沒見血轎。
甚至,搜遍全室,連半絲曾經住過人的痕跡都找不到。
褚良氣得直跺腳,道:“怎麼會這樣呢?”
鍾雪娥道:“乾爹,也許消息來源有誤。”
“不可能,消息是王府的內線傳出來的。”
“徐不凡那小子精得像猴子,可能發現風聲很緊,溜了!”
褚良未置可否,徑向前院走出。
由於人手充足大家的動作又快,約莫持續了一盞熱茶的工夫,已將王府內上上下下,裡裡外外搜了個夠。
褚良對迎上來的廖九雄說道:“廖指揮,有沒有?”
廖九雄雙手一攤,道:“沒有。”
“沒有?”
“是的!該搜能搜的地方都搜過了。”
“莫非姓徐的小兒當真已聞風而逃?”
“有可能,最近這幾天,北京城就不曾見到血轎的蹤影。”
褚良朝王府內四下察看一下,以命令的口吻說道:
“廖指揮,不管事實畢竟如何所有的錦衣衛全部留下來,繼續封鎖燕王府,不論何人,準進不準出,倘有違命硬闖者,一概殺毋赦!”
“是!是!”
廖九雄對褚良執禮甚恭,連說兩聲是,目送褚總管率眾離去後,也立即退至燕王府外,在王府四周重新部署一番。
二老八駿,還有血轎,究竟到那裡裡去了?
就在燕親王的屁股下面。
原來自從廖九雄上次來過以後,燕親王便提高警覺,當徐不凡為追問杜伯元的口供,遠赴幽冥時,當機立斷,在神鬼不覺的情形下,將血轎分解,連人帶轎,全部藏進王府的地窖裡去。
燕親王所坐的地方,就是地窖的兩個出口之一。
另一個出口,在燕親王的書房壁櫥裡。
燕親王返回書房,打開壁櫥,再撥動一個暗紐,用力一推,看似平整無縫的櫥壁,陡然又開了一道門,下面就是石階,直通地窖。
二老就守在石階上,八駿守在另一面的石階上,三名錦衣衛囚禁的地方,僅隔著半堵牆。
燕親王親切的笑道,道:“你們全知道了?”
天叟丁威道:“只要姓褚的老賊闖進來,我們準備將他埋葬在這兒。”
燕親王望望躺在血轎的徐不凡,道:“徐王爺還沒有‘回來’?”
天叟丁威道:“該‘回來’了,實在令人心焦,如果長時間被包圍下去,遲早會露出馬腳,連累王爺的。”
“本王的生死不足論,令人擔心的是杜稷江山,假如本王的猜想不錯,褚良很可能正有某種陰謀在進行中。”
“如此,合我們十人之力,保護王爺殺出去,到提督府去調度兵馬勤王如何?”
“不,錦衣衛個個身手矯健,成功的功算不大,一切等徐王爺‘回來’以後再作定奪了。”
“王爺,我們在王府的消息怎麼會洩漏?”
“可能有內奸,褚良的爪牙無所不在?”
一提到爪牙,燕親王馬上回頭,發現壁櫥上的門無風自動,晃了一晃,不由臉色大變,沉喝一聲:“誰?”
“是我,徐不凡!”無形有聲。
櫥門壁門都自動關起來了,王石娘、高天木飄然而現。
徐不凡也一躍而起,來到燕親玉身邊,道:“王爺,王府外面全是錦衣衛,這是怎麼回事?”
燕親王將經過的情形告訴他,最後說道:“徐王爺,先不談王府被圍之事,快說追到杜太傅沒有?”“追到了。”
“杜伯元是否招出內幕實情?”
“自從看到陛下密詔後,老太傅甚感懊悔,已將全盤經過原原本本招出來了。”
毛奇搬來兩個小板凳,請兩位王爺坐下,燕親王說道:
“杜太傅乃元老重臣,以他的身份地位,何至於被褚良牽著鼻子就走,供其驅使?”
徐不凡慨然一嘆,道:“據杜太傅自己說,以前,他自己行為欠檢點,有不少把柄落在褚良手中,褚良又是皇上面前的大紅人,以此要挾,逼他就範,久而久之,愈陷愈深,終至不可自拔。”
“褚良與巴爾勒的關係,他清楚嗎?”
“清楚,貢品只是一個餌,目的在除去先父,解除咱們的邊防。”
“巴爾勒有土地野心?”
“事實上是,褚良答應割讓大同以北的所有土地,給韃靼。”
“老賊可以得到多少好處?”
“整個大明的江山。”
“這個閹賊狼子野心,果然有篡位的企圖。”
“王爺,不凡的話說的不夠完整,應該說褚良與他幕後的主子,有共同謀奪皇位的野心。”
“閹賊的後面,真的還另有其人?”
“一點不錯,是杜太傅親口說的。”
“誰?”
“魯王!”
燕親王像是火燒屁股一樣,呼地站了起來,聲音也變得有些顫抖,道:“是魯皇叔?魯王一向謙恭和善,忠心不二,怎麼可能是主謀人?”
徐不凡嘴角一撇,起身說道:“會偷吃的貓,沒有一隻喜歡叫的。”
“本王還是想不通,閹賊目前大權在握,可以稱得上是上欺天子下壓臣,假定魯王登基,他還能怎麼樣?”
“不凡懷疑他們是狼狽為奸,各懷鬼胎,一個看重對方的皇族身份,一個借重對方的實際力量,各自心裡邊作何打算,只有他們自己明白。”
燕親王鄭重其事的道:“徐王爺,現在奸賊的陰謀已大致明朗,勤王除奸,刻不容緩,不知有何安邦定國之策?”
徐不凡振振有詞的道:“在下以為,當務之急是先將褚良殺掉,萬一殺他不成,最起碼要將他在紫禁城裡的爪牙、四衣衛全部解決或驅逐,先保住皇上的安全。”
“對,然後呢?”
“然後就應該積極展開行動,解決他在北京城內所有的黨羽,一旦清除盡淨,緊守住九門,便可立於不敗之地,再徐圖追緝餘黨,懲治兇頑。”
“對,對,就照著徐王爺的高見去辦。”
“大內是老賊的大本營,經營已久,根深而蒂固,想要徹底掌握,勢必要大費周章,動用九門提督府的兵馬,目前最急迫的事,是如何摧毀錦衣衛,解王府之圍。”
王石娘忽然插嘴說道:“主人,奴才有個意見,不知道該不該說?”
燕親王笑道:“石娘,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王石娘道:“錦衣衛十分難惹,如正面衝突,很難一網打盡,也就是說免不了會驚動褚賊,為了確保紫禁城行動的成功,必須先將錦衣衛秘密解決掉,始可萬無一失。
燕親王讚道:“石娘之言極是真,問題是如何進行?”
王石娘望著徐不凡,道:“由石娘與天木的元神出擊,應可圓滿達成任務,但我家主人一再嚴禁我們隨意施展法術,必須主人允可才行。”
相處日久,燕親王對這位中山王的脾氣已有相當瞭解,他要是不同意的事,天王老子也改變不了,是以只是怔怔的看著他,未便出言央求,更不敢代為作主。
徐不凡沉吟有頃,道:“好吧,事急從權,我答應你們,但是隻准以元神扮鬼,不得施展法術,點了他們的穴道後,應即扔進府內來,不可任意傷人,我與二老八駿自會在裡面接應。”
王石娘、高天木喜不自勝,餘音嫋嫋中,已化作一縷青煙而去。
徐不凡與二老八駿,也隨後離開地窖,利用夜暗,潛行到牆邊去。
丁威剛選好一個位置站定,後花園的牆頭上便飛上-個錦衣衛來,天叟先是-呆,再仔細觀察,發現已被人點中穴道,像一個活死人,無疑是被王石娘或高天本提上來的。
“丁老,接著!”無形,聲音是高天木的。
丁威張開雙臂,接住錦衣衛,飛快的跨進前院,丟進地窖裡去。
王石娘當然也不會閒著,二人此起彼落,彼落此起,以相同的方法,在不同的地點,一頓飯的工夫,便已先後處理了三十餘名。
四周的錦衣衛多已清除完畢,只剩下大門口,及門口兩側寥寥數人。
愈是接近大門口,王石娘愈是小心,等廖九雄在門口轉了兩圈,走進門內時,抽冷子點了一名錦衣衛出昏穴,提著他的領子飛上牆。
另一邊,高天木也採取配合行動,處理了另一名錦衣衛。
至此,四周的錦衣衛已一個不剩,只有廖九雄的身邊還有四個人。
廖九雄又踱到門口來了,乍然發現兩旁的衛兵不見了,極目望去,居然再也見不到半個錦衣衛,不由大吃一驚,轉身奔進王府內,大聲喊叫著部屬的名字。
庭院深深,四下寂寂,不見部屬,沒有迴音。
燕親王從一排木柱後面踱出來,冷冷笑道:“廖指揮在叫什麼?”
廖九雄道:“本使的手下失蹤了。”
燕親王伸手向後一指,道:“你後面不是有兩個嗎?”
廖九雄回頭一看,眼睛都直了,明明是四個錦衣衛,就這麼一眨眼的工夫,怎麼剩下兩個了,氣虎虎的走上去說道:“他們兩個到那裡去了?”
兩個錦衣衛如泥塑木雕,不言不動。
“他媽的,你們都變啞巴了?”
吼聲中,左右開弓,一人賞了一巴掌。
噗通!噗通!二人已被石娘、天木點了穴道,當即應聲扒下了!
廖九雄是老經驗,看得出是著了別人的道兒,但令他不解的是,既已被人點中穴道,為何還會向前爬行?
事實上當然是被王石娘、高天木拖著走,很快便拖進守門房裡去了,蓬!還將房門關起來。
廖九雄嚇呆了,直著喉嚨喊:“鬼!鬼!”
徐不凡在身後接口說道:“鬼?那裡有鬼?我看你是活見鬼!”
廖九雄再返轉身來,見燕親王的身邊又多了一個年輕人,愕然言道:“你是誰?”
徐不凡笑道:“我們不曾真正照過面,但血轎主人徐不凡這幾個字你應該不會陌生。”
“什麼?你……你就是徐不凡?”
“在下正是你們千方百計要找的人。”
“好小子,郝總管的消息不差,你果然藏在燕王府。”
“你是證實這個消息的第一人,可惜你的消息卻傳不出去了。”
“徐不凡,你想幹什麼?”
“好說,想要你吃飯的傢伙。”
“你憑什麼要對本使逞兇?”
“於公於私,你都死有餘辜。”
“本使與你有何怨何仇?”
“我濠州老家的族人,就是你與馬致遠率眾屠殺的。”
“本使與馬總是奉命行事,執行公務。”
“哼,奉的是何人之命,執行的是什麼公務,你心裡有數。”
徐不凡臉一沉,“鏗鏘”血劍已告出鞘,眸中殺機暴現,冷森森的說道:“有沒有遺言後事,說吧。”
單憑徐不凡三個字,就夠他嚇上三天三夜的,廖九雄眼見剩下自己孤家寡人一個,那還再敢放半個屁,腳底抹油,撒腿就溜。
不料,左腳才舉起一半,右腳突然被人抱住了,回頭看時,又不見半個“人”,嚇得他魂飛魄散,再度直著喉嚨喊:“鬼!鬼!”
王石娘、高天木乍然現身出來,齊聲說道:“你沒有遇見鬼,是神!不過你自己馬上就要做鬼了。”
徐不凡、燕親王、王石娘、高天木,從四面將他夾住,廖九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忽然換了一副嘴臉,苦苦哀求道:“大人不記小人過,請徐爺爺高抬貴手……”
“哼!”徐不凡嗤之以鼻,道:“廖九雄,這種小人的嘴瞼我見多了,少來這一套,上路吧!”
手起劍落,喀嚓!廖九雄連反擊的意念還沒有產生,腦袋瓜子便已滾落在地。
高天木徑自處理廖九雄的人頭,二老八駿將所有的錦衣衛全部集中到地窖中去,燕親王命王安去提督府傳令,徐不月遣王石娘去尋司徒俊德。
等待的時間是很難熬的。
危機四伏,分秒必爭的時間更是難熬。
排遣這類緊張時刻的方法莫過於飲酒。
在燕親王的別緻小客廳裡,琉璃燈下,一張小巧的紫檀木圓桌上,擺著數樣可口小菜,一壺陳年老汾酒,燕親王正與中山王徐不凡淺酌慢飲,藉以打發時間,等待王石娘、王安的歸來。
一陣急促的小碎步起自門外,地叟毛奇以小跑步的架式推門而入,徐不凡搶先說道:
“石娘他們回來了?”
地叟毛奇道:“是斷腸人想見見主人。”
徐不凡望著燕親王,燕親王不假思索的道:“無妨,就請她到這兒來吧。”
俄頃,斷腸人便在毛奇的引導下進入小書房。
斷腸人依舊是黑巾蒙面,僅僅露出一雙美麗的大眼睛。瞥了徐不凡一眼,向燕親王拱手為禮。
徐不凡搶先說道:“那天你去追趕老賊,可有收穫?”
燕親王親自搬了一隻小椅,請她入座,早有人送上-副碗筷酒樽,江湖兒女,不拘小節,斷腸人回敬二人一杯酒扁說道:“有,我一直迫到他們開秘密會議的地方。”
“在那兒?”
“在城外的一個隱秘所在。”
“參加秘密會議的都有那些人?”
“巴爾勒師徒,韃靼的三位太子、廖九雄、馬致遠、還有魯王爺。”
燕親王與徐不凡互望-眼,作了一個會心的微笑。
“會談的內容可曾得知一二?”
“由於距離太遠,更由於老賊中途退席,去找杜太傅,我聽得不夠完整,大意似乎是他們已有周密計劃與部署,準備開始採取行動!”
燕親王追問道:“可知如何行動?”
“第一步可能是逼皇上讓位給魯王。”
“第二步呢?”
“可能設法毒殺皇上。”
“第三步是?”
“如果讓位、毒殺都沒有成功,第三步就要動硬的。”
“動武?”
“嗯,聽說巴爾勒的一千雷霆軍已先後到達,山東總督褚忠及魯王的兵馬,亦正在兼程來京的途中,只要三方面的人馬-旦會齊,可能很快就會採取行動。”
燕親王聞言之下更加激憤,憂急,目光不時盯視著小書房的雕花門,焦灼之情,表露無遺。
對斷腸人,徐不凡仍不敢寄以百分之百的信任,道:“姑娘,徐某在燕王府的事,是天大的機密,你是怎麼知道的?”
“王府有奸細,消息早已傳到褚良的耳中。”
“你好像是說,傳到老賊的耳中,你就會得到消息?”
“我在老賊的身邊安排情人。”
“你……”
徐不凡靈機一動,道:“你莫非是鍾雪娥的化身?”
“嘻嘻,你真會胡猜八扯,斷腸人是斷腸人,鍾雪娥是鍾雪娥,請勿混為一談。”
“可是,眇目神尼只有一位高足,不可能有兩個精通穿心指、綿陰掌的人。”
“好了,你可以住口了,再說下去,又會將我斷腸人誤認為是你的未婚妻常小琬了。”
話畢-轉身,隨即出門而去,徐不凡以近乎哀求的口氣說道:“小琬,不管你有多醜多難看,我都不會在意的,請別再折磨我。”
斷腸人卻無動於衷,頭也不回的走了。
在斷腸人的眼眶裡,含著一眶熱淚,被丁威眼尖發現了,道:“公子,她一定是小琬姑娘,不然不會哭。”
可惜,斷腸人已去遠,追已無及。
而且,王石娘領著司徒俊德,王安領著一名將軍,這時走進小書房,君國大事要緊,也沒時間再顧及兒女私情。
燕親王,徐不凡先替彼此引見一下,燕親王對副提督李立將軍道:“李將軍,人手調集齊備沒有?”
李立將軍立正說道:“照王爺的指令,挑選了七十名精銳,正在王府外候著,另有一隊兵馬,已開進王府,不知作何用途?”
燕親王道:“叫他們在王府圍牆之內佈防,尤其是地窖,一定要派重兵把守,不相干的人,只要闖入王府,立即就地格殺,王府的人也嚴禁外出,全部徹底封鎖起來。”
李立將軍聽得一怔,心知必然事出有因,但他乃軍人本色,只知道服從命令,從不追問原因,當即躬身應是退出書房行事去了。
徐不凡則在詢問司徒掌門,道:“司徒大俠,拜託掌門人去打探韃靼雷霆軍的進展如何?”
司徒俊德道:“老夫業已查明,一千名韃靼雷霆軍,俱已全部到齊。”
“藏在何處?”
“在城西山區,錦衣衛的一個秘密營地裡,老夫已命斷劍門的子弟,在四周嚴密監視,一有動靜,馬上便會有消息傳出來。”
“好,司徒掌門處理的很好,但不知三十名貴門高手,可曾抽調出來。”
“已經到了王府,徐公子隨時可以差遣。”
諸事齊備,不再猶豫,徐不凡與燕親王略作商議,抬出血轎來,燕親王也坐了一頂八抬大轎,當即離開王府,向紫禁城奔去。
夜,已經很深很深,更樓上早已敲過了三更天的梆聲,街頭寂靜無人,徐不凡與燕親王並轎而行,石娘、天木、二老八駱李立將軍、司徒俊慫提督府的七十名精銳、斷劍門的三十名高手,全部百十餘人,鴉雀無聲的穿街過道,很快便來到午門外。
“篤!篤!篤!”
午門已關,燕親王上前叩門三響。
城門一側,啟開-道小門,一下子走出三名禁衛軍來,其中一名說道:“這麼晚了,王爺還想入城?”
燕親王道:“本王有急事面奏皇上。”
守門的禁衛軍根本沒將他放在眼內,冷森森的道:“郝總管交代,紫禁城業已關閉,任何人皆不準出入。”
“大膽,本王乃皇上的胞弟,竟敢如此放肆,還不快開門公平。”
“對不起,王爺,皇上已經睡了。”
“沒有關係,皇上要是怪罪下來,由本王承擔。”
“抱歉,沒有郝總管的命令,任何人皆不準出入!”
不禁激怒了燕親王,閃電出手,點了他的麻、啞二穴。
徐不凡、王石娘動作飛快,亦將另二人制住。
李立與高天木、司徒俊德動作也不慢,已乘虛而入,打開午門。
血轎甫抬進午門,迎面又衝上來五名禁衛軍,有人剛剛驚叫-聲:“血……”
轎字還沒有出口,已被高天木點了穴道,大夥兒根本懶得再跟他們羅七八嗦,眾人一齊動手,四名禁衛軍在毫無反抗的情形下被一一制伏。
找了一間空屋子,先將這八名禁衛軍囚禁起來。
剝下他們的衣服,換穿在提督府精銳的身上,站在他們原先的位置,關起城門,又恢復了原先的樣子,好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大家略作停留,司徒俊德領著斷劍門的高手,登上城牆,負責掃除城右的禁衛軍、大內高手以及四衣衛。
二老八駿與王石娘、高天木負責城左。
提督府的人馬則再分為三路,由燕親王、徐不凡、李立將軍親自率領,摸黑進入皇宮後院。
大夥兒事先已有協議,務必要在神鬼不覺的情形下,拔掉紫禁城內所有的明椿暗卡,然後,剝下他們的衣服,守在原位,將他們全部集中在一起。
睡夢中的四衣衛等,同樣不可輕易放過,制住他們的穴道,取走他們的衣服,讓他們動彈不得。
在可能範圍之內,僅可能不要殺人,以免打草驚蛇。
必要的時候,大可以放手去殺,要快!要狠!要準!
將二頂轎子抬進太和殿,兵分五路,立即開始行動。
由於計劃周密,人手又多,一切進行的非常順利,半個時辰之後,紫禁城內所有的椿卡警衛便全部換了班。
所有在睡夢中的禁衛軍、四衣衛、大內高手,也均在神鬼不覺的情形下被人點了睡穴,非至日上三竿,不可能醒過來。
只有褚良身邊的核心分子,所居住的偏殿各房間,卻空空如也,連一個人也沒有。
燕親王神色一緊,道:“褚賊到那裡去了?”
徐不凡道:“十之八九在養心殿,咱們快走。”
此刻,提督府的精銳已所剩不多,斷劍門的高手,以及二老八駿,也全部分佈各處,只有王石娘、高天木、司徒俊德等三人趕至養心殿外報到。
燕親王命李立將軍,將養心殿遠遠的包圍起來,與徐不凡、司徒俊德、王石娘、高天木向養心殿走去。
愈接近,愈覺得情況不妙,四衣衛中所有的精英三名金衣使者、七名銀衣使者、六名銅衣使者,全部守在養心殿外。
殿內燈火通明,顯然皇上還沒有睡。
養心殿外的木柱上綁著兩個人,已被人開膛破腹而亡。
是燕親王的兩名親信。
燕親王睹狀大駭,拔足就要往裡面衝,徐不凡急忙拉住他,噤聲道:“王爺請稍安勿躁,此時貿然行事,勢必會危害到皇上的安全,不如先摸過去看清楚陛下的處境後,再作計較。”
將司徒俊德、王石娘、高天木留在原地,二人繞了一個大圈子,費了不少手腳,才潛行至上次來過的龍柏樹下。
從窗口望進去,皇上半躺半臥在龍榻上,正由褚良在喂藥喝,鍾玉郎、鍾雪餓就守在旁邊。
皇上的臉色白蒼蒼的,精神亦頗頹廢,喝完藥,一直咳嗽不停,褚良嘴角含著一絲冷笑,道:“皇上,為了明室的萬里江山計,希望陛下能夠接受奴才的意見,早立儲君。”
似乎,皇上很不喜歡提這個問題,一陣更激烈的咳嗽,臉都漲紅了,喘著氣說:“太子早已冊立,何必再另立儲君。”
褚良偏著頭,面冷如冰,聲音好像從鼻兒裡擠出來:“太子尚在襁褓之中,如何承繼大統。”
“那依你的意思要立誰?”
“魯王。”
“你是說魯皇叔?”
“不錯,魯王英明睿智,是最佳的皇儲人選。”
“朕不同意,如嫌太子太小,改立也只能立燕親王,按照皇室規矩,怎麼也輪不到魯皇叔。”
褚良冷哼一聲,道:“依奴才看,陛下非立魯王不可。”
“因為長久以來,皇上所服用的藥裡面放有毒藥,只有魯王爺的手裡邊才有解藥。”
徐不凡、燕親王在窗外大吃一驚,當然最感駭異的還是皇上自己,整個身子都坐了起來,道:“你說什麼,朕已經中毒?”
“已經好幾年。”
“朕怎麼一點也感覺不出來?”
“慢性毒藥,漸次加深,皇上當然一無所覺。”
“毫無疑問,代魯王下毒的人就是你。”
“沒有人比奴才更接近皇上。”
“郝良,魯王給你多少好處?”
“比皇上給我的要多得多,登基以後會更多,希望陛下能聽奴才的活,及早立下詔書,冊封魯王為儲君,這樣魯王一高興,說不定就會將解藥拿出來。”
言畢,命鍾玉郎推過一張小桌來,上面擺著有空白詔書,及文房四寶,褚良接著又道:
“皇上,寫吧,這是陛下唯一的活命機會。”
皇上氣得直髮顫,伸手打翻了小桌,怒衝衝的道:
“這樣朕死的更快,我告訴你,郝良,只要寡人還有一口氣在,你們就休想稱心如意,燕親王、中山王也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你們。”
“皇上是不是想叫人去通知燕親王,出兵勤王?”
褚良嘿嘿冷笑一聲,轉過身來,命人打開另一扇門,指著木柱,道:“燕親王派在皇上身邊的那兩個人,已被我開膛破腹,死了。”
皇上向外一望,果見柱子上綁著兩個死人,氣憤不已的說道:“燕親王已經暗示過朕,寡人相信他早已知道你就是罪魁禍首,用不到朕來召喚,便會出兵勤王。”
“可惜,燕親王是泥菩薩過江一一自身難保,從昨夜起,燕王府已被奴才封鎖了。”
“郝良,你……你好惡毒。”
“奴才突然想到一個好法子,請陛下詔告天下,禪位與魯王,退居為太上皇,這樣魯王一高興,一定不會加害陛下,而皇上亦可因而媲美於唐堯、虞舜,流芳千古……”
皇上實在氣急了,打斷他的話,大聲吼叫道:“住嘴,任你千方百計,膚有一定之規,絕不接受你們的任何威脅敲詐。”
由於急怒攻心,又是一陣猛咳,終於張嘴吐出一口血來。
褚良根本不予理會,陰惻惻的笑道:“希望陛下不要拒絕的太早,明天-早,奴才還會來聽皇上的答覆,屆時如果再拒絕,魯王的兵馬,韃靼的雷霆軍,二三天之內就會兵臨城下,吩陛下三思!”
話落,根本不理會皇上的反應如何,領著鍾玉郎、鍾雪娥大步面出。
霍然,燕親王與徐不凡從一旁閃身而出,同時喝道:“褚良,你被捕了!”
褚良愕然一驚,不由自主的退了三四步,道:“燕親王你是如何逃離王府的?”
燕親王道:“告訴你也無妨,廖九雄已死在徐王爺的血劍下,其餘的錦衣衛,皆作了陛下囚。”
徐不凡補充道,“而且,除了你們這一小撮以外,紫禁城裡你所有的黨羽爪牙,盡皆在燕王爺的掌握之中。”
褚良臉色大變,燕親王傳令到:“拿下!”
李立將軍率眾從正面撲上來,司徒俊德居左,王石娘、高天木居右,包圍圈一下子便縮小了。
徐不凡已握住劍柄,準備要拔劍,褚良突然大叫一聲:“快進殿去,先將皇上抓在手中,他們就不敢動了!”
褚良話一出口,鍾玉郎、金衣使者等人,便作勢欲撲,燕親王,徐不凡所站的位置,更接近養心殿的大門,聞言不假思索,當先衝進養心殿去。
王石娘、高天木等人,也是同樣的心意,從斜刺裡超過去,打算截堵四衣衛,保護聖駕。
這一來,正面反而門戶大開,正給了褚良一個可乘之機,幾乎在毫無阻擋的情形下,便被四衣衛兔脫了。
當燕親王、徐不凡從養心殿內進出來時,已僅僅剩下一團黑影,徐不凡氣得直跺腳,破口罵道:“這個老傢伙,簡直是頭成了精的老狐狸!”
追!
追到紫禁城上,追出皇宮,追上西城的城牆頭,始終保持相當的距離,追趕不上四衣衛。
燕親王卓立城頭,憂心忡忡的道:“徐王爺,罪魁禍首已遁,皇上又中毒在身,你看現在該怎麼辦?”
徐不凡胸有成竹的道:“皇上的安全第一,咱們先回紫禁城去,將他在大內的黨羽爪牙徹底清除乾淨,改由提督府的兵馬鎮守。”
“然後呢?”
“第二步,應該即刻展開行動,對錦衣衛、刑部的三班六房、乃至於褚良有勾結的文武百官下手,除惡務盡,一定要將他的餘黨除盡,北京城始得高枕無憂,立於不敗之地。”
“皇上的毒看來很嚴重,這可如何是好?”
“既然是慢性毒,短時間之內應該不會有危險。”
“徐王爺何敢認為不會有危險?”
“道理很簡單,褚良拿不到冊封魯王為儲君的詔書,他就不能害死皇上。”
“話是不錯,但劇毒在身,總是令人憂心如焚。”
“可先召太醫,會診解毒,我想即使解不了,應可抑制其發作,待擒住魯王時,再逼他交出解藥。”
“褚良這個老賊又該如何對付?”燕親王道:“你看他會不會遠走高飛?”
“不會!”徐不凡的語氣很肯定。
“何以見得?”
“他不但不會遠走高飛,而且山東的兵馬-到,我判斷他真的會攻緘,九門提督府的兵馬一定要死守住北京城才行。”
“單是死守住北京城,還是解決不了問題,應該殺出城去,將他的力量徹底擊潰才可以永除後患,然而,九門提督府的兵馬人數有限,守城尚嫌力有未逮,出擊幾乎無此可能。”
“所以,不凡想請王爺,設法與近畿的守將聯繫,請他們發兵勤王。在勤王大軍來到前,則請斷劍門的朋友們辛苦點,除須確切掌握住雷霆軍、魯軍的行蹤外,必要時尚可發動騷擾性的襲擊,或可發生牽制的作用,減緩或延後叛軍的威脅。”
主意一定,不再遲疑,大家立義返回紫禁城,分頭行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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