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焦大鵬聽了王鳳姑教他快些吃飯,好安歇一夜,便與狄洪道趕往吉安而去。焦大鵬便同狄洪道又飲了兩杯酒,即刻將飯吃畢,收拾床鋪,與狄洪道安歇。次日一早,用了早點,即與狄洪道迴轉吉安。在路行程,也無多日,這日已到吉安大營,狄洪道先自進營,與王元帥繳令,並將相遇焦大鵬、說明師父漱石生已先來營、未曾到岳陽樓的話,先說了一遍;復又稟明元帥:“焦大鵬已來,現在營外。”王元帥聽說,當下說道:“將軍,令師尊已於十五日前到了此地,現在後帳。焦義士既已前來,就煩將軍請他進帳,以便本帥相見。”狄洪道答應一聲,即刻出了大帳,到了營外,將焦大鵬請進來。
王元帥一見大鵬,即降階相迎,又將焦大鵬邀入大帳,與他分賓主坐定。焦大鵬首先說道:“某久仰元帥大名,如雷貫耳,早欲趨前請安,奈元帥軍務倥傯,不敢造次;今奉敝師伯玄貞老師之令,前來效力,才得仰見威儀,就此一見尊顏,足慰平生之願了。以後元帥如有差遣,某當效力不辭。”王元帥也謙遜道:“本帥亦久聞諸位將軍談及義士忠肝赤膽,本帥亦亟思仰晤芝儀,只以軍務控傯,王事鞅掌,無緣得見。今幸惠臨敝營,真是萬千之幸!以後尚多借重之處,還乞相助為荷!”焦大鵬道:“元帥如有驅使,定當效勞。”王元帥又謙遜了一番,然後又向大鵬說道:“義士曾見過諸位仙師麼?”大鵬道:“尚未謁見。”王元帥道:“漱石生、海鷗子、一塵子、一瓢生、鷦寄生、河海生、獨孤生、玄貞子共計八位,皆在後帳,義士欲相見,可請狄將軍引帶前去便了。”焦大鵬當即辭退出去,便與狄洪道到後帳參見玄貞子等人。
玄貞子一見大鵬到來,甚為歡喜,因即說道:“我們皆已到此,不知你師傀儡生何故遲遲,至今日尚不曾到?”焦大鵬道:“不知我師父可知道這裡的事麼?”玄貞子道:“他怎麼不知?我們還是他相約的。譬如請客,客人已俱到來,主人尚未見面,這可不是笑話?”焦大鵬道:“或者我師父另有他事相羈,故爾遲遲。他老人家既然知道,又邀請位師伯、師叔到此,他者人家斷不誤事的。好在今日才三月十九,距四月十五還有二十餘天,似乎也來得及。”玄貞子道:“賢任有所不知,這非非大陣,尚須好兩件寶貝,要分別去借來,然後才能破陣;現在一件未得,若再遲延,那裡等得及呢?”
焦大鵬道:“需什麼寶物?徒弟尚可去得麼?”玄貞子道:“眼前即有一件,名喚招涼珠,是破陣最要緊之物,能先將此物取來,究竟到了一件。”焦大鵬道:“這招涼珠何處有呢?”玄貞子道:“這招涼珠宸濠那裡就有,不過他深藏內府,難得出來,必須前去盜回方好。”焦大鵬道:“不知他收藏何處,即使去盜,也是枉然。”玄貞子道:“他那招涼珠我卻知他收藏的地方,但是甚難到手。”焦大鵬道:“只要知道所在,那怕昇天入地,也要盜來。師伯何不將他收藏的地方說出來,或者徒弟前去一趟盜來,亦未可知。設若盜不來,也好再作良策。”玄貞子道:“某也想如此,但賢侄前去,務要留心謹慎方好。”焦大鵬道:“若使徒弟前去,徒弟敢不小心。”玄貞子道:“既是如此,他這招涼珠現收在宸濠臥室之內、碧微王妃第十六個皮箱之中,用捕木小盒收貯,盒蓋上糊作宋錦。所難取者,須將那十六個皮箱搬運下來,然後才好翻箱倒籠,尋找那楠木盒,便有招涼珠了。這招涼珠最易試驗,只要將盒蓋揭開,便有一股冷氣逼人毛髮,此便是招涼寶珠。只因這第十六個皮箱內,裡面藏的皆是珠寶,往往易於取錯,故須格外留心。賢侄既是要去,我當回明元帥。好在一枝梅業已調回,就請元帥派令一枝梅與賢侄同去,究竟有個幫手。等將招涼珠到了手中,臨行時務要留下名字,使他知道,才好使他引出個人來。不然這個人終不出來的。”焦大鵬道;“請問師伯:這人究竟是誰呢?要引他出來何用?”玄貞子道:“此時不必再問,隨後自然知道。”焦大鵬只得唯唯答應。你道玄貞子欲引出一個人,究竟是誰?要他出來何用?諸公不必作急,看到那裡自然得知,此時若便說出,即非作書者欲擒故縱的法了。
當下玄貞子率同焦大鵬進了大帳,與王元帥說明一切。元帥答應,就命一枝梅與焦大鵬同去。你道玄貞子如何要使一枝梅同去?只因一枝梅到寧王宮裡已非一次;焦大鵬的本領,雖比一枝梅高強,路徑卻不如一枝梅熟識,所以使一枝梅同去。一枝梅奉了王元帥之命,那敢怠慢,當即扎束停當,便與焦大鵬出得大營,趕緊望南昌而去。
在路行程,不過兩日,已經到了南昌,當下尋了客店,暫且住下。等到夜間,二人便出了店門,直望宸濠宮內而去。一枝梅本是熟路,他就領著焦大鵬一路行來,直到碧微王妃宮內屋上停了腳步。二人就先在屋上伏下身子,側耳細聽裡間的動靜,曾否安睡。細聽了一會,並不聞有聲息,焦大鵬便暗暗與一枝梅打了暗號,一枝梅會意,焦大鵬早飛身跳下房簷。有人說他身如落葉,還是冤屈他的,真個是一毫聲息全無。已經到了院落,復進一步,走到宮門口,細細一聽,只聽裡面有兩個人低低說話的聲音。焦大鵬聽不出來說的是些什麼話,又不知這兩個是否宸濠與碧微王妃。因又復行出來,繞到窗戶口,用津唾將窗紙沾溼,戳了一個小孔,便向裡面細望。只見裡間燈燭輝煌,上坐一人,卻是個藩王的打扮,焦大鵬知道必是宸濠。靠著宸濠肩下,斜坐一人,是個妃子的模樣,焦大鵬也知道這定是碧微妃子了。只見他二人坐在一處,低低的談心,還是聽不出來說些什麼話。看了半會,但見宸潦將碧微妃子抱入懷中,用兩手將碧微妃子的臉捧了過來,先任他依偎了一回,然後代他將外衣脫去。碧微妃子便站起身來,坐在一旁。宸濠自己便去寬衣解帶。不一刻,宸濠脫去外蓋,露出裡衣,復又到碧微妃子面前,將他抱在腿上,代妃子解去裡衣的鈕釦,又代他將懷打開,露出大紅盤金繡鳳的兜子,宸濠便伸手懷中,去撫摩他的雙侞。兩人相偎相愛,好不親熱。焦大鵬正在那裡出神細看,心中罵道:“奸王,奸王!你指日就要身首異處,現在還這般作樂!”正暗罵時,忽見碧微妃子微啟櫻唇,倦舒杏眼,向宸濠秋波一盼,說一聲:“王爺,時候不早了,安寢罷。”宸濠答應道:“美人,孤也知你情不自禁了。”說罷,就將碧微妃子擁抱上床,登時將帳幔放下。
焦大鵬在外,又等了一會,裡間已無聲息,便思破扉直入。復又轉念道:“我何不如此如此?”正要回轉身來與一枝梅說話,忽聽一聲大喝道:“有刺客,速速捉拿!”焦大鵬一聞此言,登時雙足一蹬,已竄上屋面。焦大鵬才上了屋面,那下面的人也飛身上來。焦大鵬見隨後有人追來,此時一枝梅早已知道,即與焦大鵬二人越屋竄房,如旋風般竄去。看看到了前殿,正往前跑,忽見迎面來了一人,大喝一聲:“該死的賊囚,向那裡跑?”說著一刀飛砍過來。不知焦大鵬、一枝梅二人性命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