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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神秘陷阱奧妙莫測 蒙面人有萬夫之勇

    這麼廣大堂皇的大羅殿,佈置得是那麼的神秘陰森恐怖,更加深了緊張的氣氛,在殿內雖然都是身懷絕技的高手,但胸中似壓了一塊重鉛,透不過氣來。

    眾人目注八個大漢出去的遂道口,心情隨着時間越來越緊張不安,若是憑武功拼生死,你一招我一式,誰也不會感到恐懼,這種打賭之事,誰也沒有必勝的把握,何況陰宅這般的神秘,機關陷阱又是如此的奧妙莫測。

    蒙面人縱有萬夫莫敵之勇,究竟是一個人,但他闖入遂道,恐怕也難逃過機關陷阱的埋伏……

    天宏方丈想到這裏,不敢再往下想去,轉眼一望落魄書生,只見——

    他神態自然,拿着一隻雞腿骨,慢惺惺的啃嚼,對於眼前的兇險,一點也不介意的樣子,老方丈皺着眉頭,低聲問道:“申施主,你見到蒙面人進入陰宅來沒有?”

    落魄書生點點頭,毫不經意地答道:“蒙面人不但進入陰宅,並且破壞了不少的機關陷阱,只有你老和尚不知道罷了。”

    天宏方丈又問道:“這陰宅的陷阱機關,巧奪天工,蒙面人武功果然再高強,恐怕也難破得完,若是被他用機關陷阱擒住,打睹輸給他,真是前門去虎,後門入狼,後果真不堪想像啊。”

    落魄書生微微一笑,道:“俗語説:‘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何況是神秘莫測的機關陷阱,蒙面人是否被機關陷住,我不敢肯定地説,是蒼天要降災於武林中人,誰也沒有迴天之術挽救得了。”

    天宏方丈聽他的口氣,説得非常輕鬆,於是自己緊張的心情,也跟隨着平復,乃繼續問道:“施主和神州丐俠,是在什麼地方相遇的啊!”

    “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逢。”

    “施主不是闖入了鬼火陣嗎?爾後是不是被陰宅的人迎接來的。”

    “像我這樣的窮鬼,教主那會派人來迎接?但卻料想不到橫衝亂闖,會碰上了你們,同遭此劫。”

    落魄書生隨後又加了一句:“少林寺一向首居武林盟主,今日要居邪教之下,問題不簡單。”

    落魄書生這幾句話,雖是隨口而出,聽在老方丈的耳內,卻非常刺耳,但老和尚修為很高,卻不為意,眉頭微微一皺,忖道:他們既然能闖過遂道的機關陷阱,來到這大羅殿,蒙面人絕不會被人所擒,但蒙面人不被機關陷阱所擒,將來也是武林中一大禍害,世事真難做到兩全其美啊。

    想至此,不禁暗歎了一聲,默唸了中佛號,轉眼掃視,但見眾人都瞪着八個大漢出去的遂道口發愣。

    陰陽老怪見八弟子去了這麼久的時間,也不見轉來,剛剛安定了心情,又復轉為緊張起來。

    在他的心中想來,陰宅的機關陷阱,沒有建設的藍圖,就是魯班復生,也不一定能破得了,除非本教有人出賣自己,裏應外合,任你蒙面人武功蓋世,也非陷入機關,束手被擒不可。

    事情就有這麼巧,蒙面人不僅得到了陰宅機關設造的藍圖,而且還有裏應外合的高手,這是陰陽老怪做夢也想不到的事。

    驀地——

    只見大羅殿內的燈光,一閃一減,陰陽老怪的臉上突然現出了驚慌的神色。

    這正是陰宅事先規定的訊號,沒有到非常危急之時,是不用這種訊號的,如今突然打出緊急的訊號,不是蒙面人又破了重要機關,就是本教有了背叛之人,他那得不驚慌失色!

    他想起身去阻攔截擊,又恐天宏方丈等人乘機破機關逃走,若不親自前去阻擊,本教的機關陷阱,又怕毀於一旦。

    就在他進退兩難之際,突聽左側的暗門轟隆一聲,自動的裂開,接着走出一個滿頭白髮,骨瘦磷峋老者,身如飄風似的走至台前站定,向陰陽老怪拱手一揖,道:“十夫人背叛了教主,並且偷盜了本宅的藍圖,裏應外合,引來一個蒙面人,連續破壞了本宅的機關陷阱,特來報知教主。”

    陰宅老怪聽到這個消息,氣得七竅生煙,不等來人再説話,立即挺身站起,猛的一腳踏在機關陷阱的暗鈕上,殿內燈光倏然熄減,跟着殿內發出一陣驚叫之聲。

    片刻,燈光復明,只見天宏方丈等人的身子都沉人地下,露着一個頭在外面,地下的鋼扳,剛好把頸子箍住,動彈不得。

    陰陽老怪哈哈一笑:道:“各位暫時受點委曲,陸某現在有要緊事待辦,馬上就轉來,不情之處,少待再向各位謝罪。”

    説畢躍去,剛躍到地道的門口,忽聽身後傳來一聲大喝,道:“站住,你使用這種卑鄙的手段,不覺得可恥麼?好得我眼快腳緊,尚未上你這老怪物的當!”

    陰陰老怪物吃了一驚,轉頭一望,大覺奇怪地忖道:怎麼老怪物會逃出我的暗算,真是有點邪門道。

    於是裝得很沉着地嘿嘿一聲冷笑,道:“你能逃出我的枷鎖陷阱,真算得上是一位武林高手,現在暫時屈駕在大羅殿內休息休息,待老夫將蒙面人擒住後,再轉來奉陪大駕喝一杯。”

    説完,向後疾退兩步,一按機鈕,隆隆之聲,即從四面傳來,剎那間大羅殿的暗室門,已經緊閉了起來,而陰陽老怪也在隆隆聲中,消失了身影。

    大羅殿內僅留下了八個大漢和先前入殿稟報的白髮老人,分列殿角,看守被困的眾人。

    老叫化一掄打狗捧,向遂道鐵門猛敲了一下,他這一棒用盡了生平功力,至少有千斤的神力,但撞在鐵門上,卻似蜻蜓撼石柱般,徒然露出噹的一聲巨響,那遂道門竟連一點凹印的痕跡也沒有,由此可知鐵門的堅固了。

    就在老叫化用打狗棒,撞了一下鐵門之後,忽然他的背後有人冷笑一聲,道:“你閒着覺得不舒服的話,我們就不妨印證幾招試試。”

    老叫化轉過身來一看,原來這冷笑説話的人,生貌一張馬臉,兩道八字眉,斜果在三角眼上,配上一張歪嘴,尤其那短厚的嘴唇皮,蓋不住牙齒,露出一排疏稀長短不齊的黑牙,那付尊容,説怎麼醜,就有怎麼醜。

    老叫化看了對方這副相貌,不由也冷笑道:“我老叫化學的是一套打狗的功夫,閣下想必是江湖成各的高手,想要找我比劍,還不知成與不成啊!”

    那歪嘴大漢怒喝一聲道:“別多逞口舌,請亮傢伙吧。”

    老叫化一揚手中打狗棒,笑道:“喀,這就是要飯的打狗棒,我要了一生的飯,沒有被瘋狗咬過一口,就全仗它的幫忙。”

    剛才進來報訊的白髮老者,站在一側,聽老叫化自道字號,就知他是大名鼎鼎,名播江湖的神州丐俠,他連忙向歪嘴招呼道:“胡三,眼前這位是神州丐俠,你得小心侍候。”

    胡歪嘴點點頭道:把手中大刀一揚,喝聲“接招”一道寒光,逕向老叫化劈來。

    老叫化切身一讓,口裏大聲嚷道:“喲,這不是鬧着玩的,你的刀刺進了我的胸口,我這條老命不是完蛋了嗎?”

    説着,打狗棒一接,也未見他怎樣使勁,卻已將胡歪嘴的刀勢,封了開去。

    被機關枷鎖陷住的眾人,真不知他如何逃出陷阱,未陷身枷鎖之中。

    但見他和人動手過招,仍然是那麼輕鬆滑稽,性情倒和落魄書生相近,怪不得他們兩人一見如故。

    落魄書生雖然陷身枷鎖之中,仍然不失詼諧,哈哈大笑道:“老叫化,這一下該你大顯身手啦,你若擋他不住,窮夥計也愛莫能助了。”

    老叫花哈哈大笑,道:“請放心吧,你們安安靜靜的息着,老叫化打瘋狗,還有獨到的本事。”

    胡歪嘴和老叫化一經動上手後,便覺得對方的棒風,如怒濤狂浪般捲來,趕忙施展本身刀法拒敵,不敢小視大意。

    老叫化見胡歪嘴使出的刀法,異常凌厲,立即展開打狗棒法,從容不迫的見招解招,見式破式,同時口裏嚷道:“老叫化這根打狗棒,雖不管用,但瘋狗咬我,也準不如願!”

    胡歪嘴連攻數招,都未奏功,不禁又氣又怒,立即展開快速的槍攻,一連劈出三絕招。

    這三招都是一氣呵成,大刀寒光打閃,快如電光石火,疾如流星瀉地,着着劈向老叫化上中下三處要害。

    老叫化右手打狗捧一幌,也連續遞出三招,打狗棒出手招式,看來平庸,而內中卻招招藴有絕着,輕描淡寫地已將對方凌厲猛攻的招式,封架開去。

    胡歪嘴疾攻了三招,又未能得逞,猛然退後三步,腦中正盤算毒計的當兒,忽聞叫化朗聲大笑,道:“老叫化生平講究的,就是公平二字,你攻了我八招,現在我還你八招啦,我們兩人,就憑這十六招論輸贏,要知後面的人,還多着哩,我們不要盡佔着毛坑不拉屎,教人家閒着手癢心急。”

    胡歪嘴冷笑一聲,道:“好,你就進招吧。”

    老叫化欺身一招“上下交徵”驟變“飛錘撞鐘”,這兩招好似一個動作,棒影好似猛擊胡歪嘴的當頭,和掃向雙腿,陡然又見捧影直向當胸疾點而來。

    招勢的迅速,簡直快似電閃,勁道的奇猛,晃如排山倒海般撞到。

    只兩招就逼的胡歪嘴手忙腳亂,不知如何化解,手中大刀上封下擋,腳步連連地後退。

    老叫化得勢不讓人,忽然大聲喝道:“你若是接下我這一招,老叫化就甘願認輸。”説時慢,出手快,打狗棒猛施一招“上天入地”,看來好似棒影當頭劈下,而實際捧勢急轉直下,猛點對方肚腹。

    胡歪嘴正舉刀封架,不料對方捧勢疾然點向肚腹,想再變勢那還可能,老叫化的打狗棒,已戮進胡歪嘴的肚腹。只聞一聲凌厲慘叫,那胡歪嘴的肚皮早已戳破了一個窟窿,當場肚破腸流,倒地而死。

    留在大羅殿看守眾人的其餘七個大漢,眼見胡歪嘴洞腹慘死,一齊向老叫化圍攻上去。

    那被陷在機關中的眾人,見此情形,都替老叫化暗暗捏把冷汗,老叫化縱然本領高強,也是雙拳難敵眾手,何況七個大漢都非庸手。

    郭姑娘被陷枷扣住,只氣得粉險色變,她見老叫化一棒將那醜惡無比的賊人戳死,心中之氣,消了不少,驟見賊人又蜂湧圍攻了上去,不由大聲叫道:“老前輩,這些手段卑鄙極了,最好統統把他們戳死。”

    老叫化正舉起打狗捧,準備迎敵時,那站在一旁的白髮老者,忽然躍到他的面前,先一揮手阻止七個大漢撲上,對老叫化冷冷地道:“閣下乃是名播江湖的大俠,出手就是置人於死地,不覺得手段太過毒辣嗎?”

    老叫化冷冷的笑一聲,道:“打架無好話,相打無好手,閣下若不服氣不妨上來,使點毒辣的手段對付我這老叫化,叫化子死了,絕不恨。”

    白髮老者冷哼一聲,道:“好,就讓你識得我飛天鼠廣文基的厲害。”

    老叫化朗笑一聲,笑道:“老叫化真是被瘋狗吠暈了頭,連稱雄綠林的飛天鼠,站在眼前這麼久尚不知道,豈不該死!豈不該死!”

    飛天鼠廣文基被諷刺得老臉起了一陣紅熱,伸手一按腰間的扣環,解下一條五六尺長的軟鞭,順勢一抖,喝道:“廢話少説,你先接我幾招試試。”鞭隨話出,一招“古樹盤根”鞭頭猛向老叫化的雙腿捲來。

    老叫化閃身避過,大聲嚷道:“老要飯平生只會打瘋狗,但以打瘋狗的幾招棒式,要和你這位綠林中鼎鼎有名的飛天鼠過招,真還不知成不成哩。”話聲未落,打狗棒已經掄起一招“力劈天門”,向飛天鼠當頭咂下。

    飛天鼠廣文基剛才見過他棒戳胡歪嘴的超凡功力,若被那勢如破竹壓下的棒頭擊中,腦袋非當場開花不可,慌忙收回掃空的鋼鞭,縮頭向橫縱出一步,想避過一棒。

    那知老叫化這一招是虛招,棒影在他頭上一閃,倏地變為“橫掃千軍”疾向飛天鼠雙腿掃去。

    飛天鼠縱起身子,還未着地,那還能閃讓得老叫化這疾如石火的棒勢,拍的一聲,捧頭已敲着他,立刻斷了腿骨,只見他哼了一聲,當場撲倒地下,動彈不得了!

    落魄書生看他眨眼之間,就制倒了兩個兇狠的敵人,不由縱聲一笑,道:“窮夥計,賣點力把這幾隻瘋狗,全給我揍翻,我們若死不了,烹來下酒,咧是不可多得的好菜。”

    天宏大師等人被陷阱枷鎖釦住頸子之後,知道難以掙脱,個個心中把脱險的希望,完全寄託在老叫化的身上。

    雲灝然見老叫化談笑間,已打倒兩個強敵,不由興奮地喊道:“範大俠,這陰宅的賊崽子,狡猾極了,個個該殺,不可稍存姑息之念。”

    那餘下的七個大漢,眼看本教巡邏總管廣文基和頭目胡歪嘴,命喪老叫化的棒下,不禁大怒齊喝一聲,揚刀向老叫化發動羣攻。

    這時大羅殿內刀光閃閃,老叫化便被圈入一片刀光交織的光幕之中。

    好個老叫化身處險境,一點也不畏懼,反而縱聲大笑,道:“這羣瘋狗好凶啊,我若被咬死,喂,窮夥計,你和大家都別想活啦!”

    一掄打狗棒,舞起一圈棒影,只聞一陣鏗鏘金鍁交鳴之聲,七把寒光產閃的大刀,全被封架開去。

    七個大漢的虎口,均被老叫化勁猛絕倫的棒風,震的發麻,各自後退一步,心神兀自怔怔不定。

    老叫化也收了棒勢,望着七個大漢擠擠眼,哈哈大笑,“我老叫化有數十年的打狗經驗,不管任何兇惡的瘋狗,只要我一揚棒勢,就得夾着尾巴開溜。”

    七個大漢聽他將自己比作瘋狗,羞念之下,激起了拼命之心,又齊喝一聲,揚刀圍攻上去。

    他們存了拼命的決心後,攻勢較前更加猛狠,只見寒光閃閃,刀風呼呼,將老叫化困在當中。

    老叫化這時也不敢大意了,趕忙一掄打狗棒,速展一招“八方風雨”,這一棒用了他平生功力,威勢大得嚇人,但聞捧風帶起了一陣呼嘯之聲。

    那七個大漢見棒風如排山倒海捲到,那敢硬擋鋭鋒,一齊收勢疾退。

    老叫化正想乘勢搶攻,將七個大漢分別擊斃,不料心念剛動,燈光突然熄減,殿內要時成了一片漆黑,他雖然身懷絕世的武功,但遇着這疾驟的變化,也不禁大吃一驚,急提氣點腳,隨機應變,以免蹈入眾人覆轍。

    可是燈光一熄復亮,放眼一望,只見七個大漢刀已入鞘,都退到台子的左邊,並排站着。

    這一着把老叫化弄得莫名其妙,乃大喝一聲道:“賊胚,你們到底弄些什麼玄虛?”

    站在左邊的一個大漢,兇眉一揚,道:“你神氣什麼?若不是教主傳諭我們不得失禮、你們這些人一個也活不了。”

    老叫化冷笑了一聲,道:“你們若不按動機關,把被圍的人放了,也休想完整着身子離開!”

    那七個大漢也答以一聲冷笑,而其中一中大漢搖搖頭,道;“這裏的機關,除了本教主知道外,就是我們也出不去,閣下這個念頭還是打消吧!等待我們主人回來再説。”

    老叫化一掄打狗捧,在那七人眼前一閃,怒道:“你們敢在老叫化面前撤謊,我把你們一個一個劈得粉身碎骨。”

    那先説話的大漢,冷笑一聲道:“你這人也太不講理了,我們説不知道,就不知道,那個撒謊騙你,你把我們七人劈死,也是枉然!”

    老叫化不信道:“你這話騙得了誰?我先給你一棒試試,看你知道不知道。”説完,一揚打狗棒,直向那人當胸點去。

    那人疾退一步,怒道:“你這等無禮,簡直逼人大甚,比如説你是個男人,我偏要你生個孩子,你辦得到嗎?”

    眾人聽他這一説,都忍不住好笑起來。

    老叫化察言觀色,知他所説不假,他側身一躍,縱上了台子,仔細一看,只見陰陽老怪剛才腳踏之處,嵌了一顆綠色的寶珠,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猛地一腳踏了下去。

    驟聞一陣軋軋之聲,大羅殿頂上的鋼板,迅速的壓將下來,把大家嚇得大聲怪叫。

    老叫化這個冒失鬼,他忽然舉起打狗棒一撐,想把壓下來約鋼板撐住,但是那壓一下來的重量,何上萬斤,憑他手臂之力,都能撐得住它!

    他忽然情急智生,立即盤腿坐在桌子下,將打狗棒橫擱在大腿上,從上壓下的鋼板,被桌子頂住靜止不動了。

    落魄書生見他自己搬石頭砸腳,也忍不住大聲笑道:“窮夥計,這一下你不嫌太冒失了嗎?”

    那七個大漢自鋼板壓下時,早已大驚失色,跌卧地上,見桌子承住了壓下的鋼板,方呼了一口氣,緩緩爬起,一齊拔出寒光閃閃的大刀,向老叫化身前爬去,想報復被辱之仇。

    襄陽道鄭西縣的西北螺旋谷口,地面上除了一片荒冢之外,看不出有什麼建築物來,沿着谷口的山坡地下,卻建築一坐工程浩大、鬼斧神工、佈滿陷阱的陰宅。

    建築這座陰宅的人,並非是陰陽老怪,乃是他的師父宇宙魔君段千龍。

    宇宙魔君闖蕩江湖,獨行獨往,心狠手辣,積案如山,黑白兩道,都樹下了深仇大恨,只因人行蹤忽,不易找到他居留之處,故此未曾遭到殺身之禍。

    他自知難逃仇家的報復,恰因四十歲那年,被兩位隱俠遇上,經過一場慘烈的激戰,險些喪命在兩位隱俠的手中,因他機警,終於免脱。

    從此之後,他便選擇了這荒僻的鄭西螺旋谷口,隱蔽起來,不惜以重金聘請了山東巧匠賽魯班築造這所陰宅。

    宇宙魔君建築這座陰宅的動機,是想仗恃陰宅的機關陷阱,預防強敵前來尋仇,以保他的性命安全。

    但宅設計精巧,機關陷阱繁複,工程浩大,積年累月,經過二十個寒暑,才告竣工。

    當陰宅完工之時,宇宙魔君又怕參與建築的工匠走漏消息,乃毒殺了賽魯班及許多工人。

    他以為從此高枕無憂,安享餘年,可是天不假壽,他竟然患了不治的奇症:頭頂長了一個毒瘤,瘤破之後,流血而死。

    陰陽老怪自師父死後,他繼承這座巧奪天工,獨具匠心的陰宅,他卻不是籍陰宅的機關陷阱保護自己的性命,是想利用這巧妙的機關陷阱,要挾各門各派尊他為武林盟主為所欲為,他還擴建了一座別開生面的温柔鄉。

    他暗中又羅致了不少綠林怪傑作他的羽翼,勢力漸漸茁大,而今已不可輕視了。

    他具陰陽雙重性生理,又學得左道旁門的採補之術,不顧傷天害理,派他的羽翼,暗中擄劫不少國色天姿的少女及年青英俊的少年,供他採陰取陽,想保持長生不老。

    陰陽老怪為了滿足私慾,不知害死了多少青年男女,他的惡名,江湖之中雖有耳聞,但他外善內惡,而且每做一件壞事,均能做到天衣無縫,不至被人抓住把柄,令人興師問罪無名,故此他太平無事,安享其樂。

    欲語説:“夜路走多了,總會碰到鬼,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為,”就在半年之前,有一位初出江湖的俠女,聞悉陰宅諸般惡跡,便單峯只劍夜探陰宅,這位初涉江湖的女俠,雖具俠骨熱腸之心,但因年青識淺,江湖經驗閲歷不深,只憑一腔熱血,竟不察陰宅的厲害,她一入陰宅,即被擒住。

    所幸她生就一付國色天香之姿,面且她又聰明機警,能臨機應變,她夜入陰宅的動機,並未被教主識破。

    陰陽老怪見這位女俠,美如天女下凡,陰宅所有的美女都不及她的美麗,便想命她為第十房夫人。

    這位女俠心懷驚人的大志,當時一口答應做他的夫人,可是她另行編了一套謊言,説是她從小許願,要滿十九歲之後才能出嫁,不然就難偕老,但差幾個月就滿十九歲了,希望教主能等她九個月才同房。

    陰陽老怪暗想,到了口邊的肉還怕你飛上天,不説九個月,就是一年又有什麼關係,當時便正式命她為十房名譽夫人,俟同房後才把名譽取消。

    這位十房名譽夫人,名叫支寶玲,是天山了清神尼的高徒,她的武功盡得乃師的真傳而且聰道冷俐,陰陽老怪封她為十房名譽夫人後,使出渾身解放,盡力奉承陰陽老怪,但只僅防最後一道防線,不被突破。這樣一來,弄得陰陽老怪六神無主,心癢難熬。

    所謂:“凡所難得好,及能如願天平常。”愈難得到東西,愈感覺得好,陰陽老怪竟然把她敬為天仙,百依百順,諸凡陰宅重大的事情都與她商量,連陰宅的藍圖,也交她保管。

    當然他們各有用心,一個是籍奉承來掩飾,一個是想收買芳心,早日達到慾望。

    支寶玲進人陰宅,取得陰陽老怪的愛心後,就把陰宅的一切情形弄得非常清楚,陰宅的陷阱,真有駭人聽聞的奧妙,勢力也非常龐大,她本想行刺陰陽老怪,心中一轉念,覺得不妥,就算把陰陽老怪刺死,也難將陰陽教瓦解,所以未採此行動。

    就在半個月前,陰陽老怪又派羽翼擄來一個絕色少女,支寶玲暗中打聽這位少女的身世,她叫白雪梅,是一位卸任撫台的女兒。

    支寶玲暗中一琢磨,心思她父親曾經做過撫台,若能藉她父親的勢力,引來官兵,定可把陰陽教剿滅,便籍詞向陰陽老怪道:

    “我素蒙教主的寵愛,無以為報,心感不安,妾身有一位師妹,不但武功機智過人,而且美如天仙謫凡,賤妾想邀她前來,共侍教主。”

    陰陽老怪信以為真,滿口答應,並且還選擇幾件珍物給她帶去,作為聘禮。

    支寶玲走出陰宅之後,便直奔山西河東道的安邑縣白家莊。

    這時,自家莊的白老爺和夫人,正急得像熱鍋的螞蟻團團亂轉,白夫人痛失愛女,哭得死去活來。

    支寶玲當時把來意説明,並告訴白夫人,白姑娘安然無意,速謀營救之策,並將陰宅情形大略的説了一通。

    白老爺聽了,急切之間,想不出營救愛女的主意,若報官府派官兵進剿,勢將發生搏鬥,愛女的性命必然難保,但是除此之外,卻別無良策。

    正當他不知所獵之時,突聞家人傳報,外甥女懷壁玉來了。

    白老爺聞報,愁眉深鎖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忖道:璧玉來了,雪梅有救啦!於是立刻吩咐家人快請。

    不片刻,家人陪聞一個氣質高貴,客顏絕美的年輕姑娘,輕步走人廳來。

    支寶玲自以為芳容絕世,但見了這位姑娘之後,也覺遜色,不由一對巧目注視她發愣。

    那姑娘向白老爺行了禮之後,也看見了支寶玲,因她以前在舅父家中,未曾過這樣一位標緻的姑娘,不由的問道:“舅父,這位姑娘……”

    白老爺立刻替他們兩人互相介紹,並將支寶玲的來意和愛女的下落,及陰宅的大概情形述了一遍。

    懷壁玉微微一笑,兩片紅紅的櫻唇間,露出上下兩排編貝似的皓齒,粉白紅潤的嫩臉兒上立現兩個酒窩,發出銀玲兒般的聲音道:“支女俠熱心忱人,小妹實感欽佩。”

    支寶玲也微微一笑,笑道:“我雖有一腔熱血,可是力不從心,不知姑娘有什麼高策,能救令表妹脱虎口?”

    懷璧玉道:“家女俠是否願意全力協助呢?”

    支寶玲點點頭,道:“只要我能力所及,無不盡力相助。”

    懷璧玉立即走了過來,向支寶玲福了一福,道:“小妹先向女俠道謝相助之意……”

    支玉玲見的她走過來時,身如飄風,就知此女的武功已達爐火純青之境,不由更是敬佩,趕忙還禮,道:“快別這麼客氣啦!薄命女那能當受得起啊!”

    懷壁玉客氣一番後,立刻正色説道:“如此,請姊姊立即趕回陰宅,暗中連絡幾個有血性的人做內應,將陰宅建築藍圖取在手中,四天之後的戌時,你在荒冢的南面相候,如發現有蒙面人前來,暗擊三掌為號,那蒙面人便是前來破陰宅陷阱救人的,但姊姊不可有誤。”

    支寶玲點點頭道:“我一定照小妹的吩咐做到,絕不有誤。”

    四天過後的一個晚上,支寶玲依時潛出陰宅,到荒冢的南面斜坡上等候蒙面人前來,夜涼如水,月色暗淡,荒冢盡頭的幾株小樹,像鬼一樣站着,晚風吹着樹枝沙沙作響。

    支寶玲站在一棵樹下,睜着一雙清澈的眼睛,不住地東瞧西望。

    忽見兩條黑影,自峯頂如電光般射來,她待兩條黑影馳近時,仔細一看,俱是一樣打扮的蒙面人,不過前面一個比較高大些,她遲疑了片刻,終於輕輕地擊了三拿。

    奔在前頭的一個蒙面人,果然回擊了三掌,於是支寶玲迎了上去,那蒙面人一揮手,示意她引路,不必出聲,動作機警之極。

    支寶玲掉轉嬌軀,引着兩個蒙面人直向陰宅暗道口定去,她走近陰宅通往荒家的遂道口,一扭石翁仲,石桌便自動移開。

    她轉頭一望,只見後面那個嬌小蒙面人,竟沒有隨後跟來,於是低聲問道:“她為何不……”

    這個蒙面人不等她問完,立即揮手示意,叫她禁聲。支寶玲將陰宅原始建造藍圖交給蒙面人,便先領路進人遂道。

    她對於陰宅地底機關陷阱,都早已摸熟了,蒙面人隨着她不費吹灰之力,便破去了許多機關,深入遂道。

    蒙面人身法快如閃電,防守機關暗卡的人,尚未發現來敵,便被蒙面人制住。

    支寶玲事先曾連絡了防守總機關傳報訊息的人,今晚且聞聲響,勿向教主傳報,於是神不知鬼不覺地被蒙面人一口氣連續破壞了好幾道暗卡機關,輕易地深人地底總機關暗卡。

    舉凡百事,冥冥中都註定了的,若不是天宏方丈等人隨後退了來,牽住了陰陽老怪,蒙面人縱有機關藍圖,也未必如此容易得手。

    支寶玲剛剛進人斷魂窟時,落魄書生和老叫化等人,也隨後跟了進來,前後相差不過數丈之遠。

    落魄書生他們走的是經温柔鄉向大羅殿的遂道,沒有設置機關陷阱,平常這條路是封閉的,但被支寶玲暗中連絡內應,臨時把它打開,如果這條路未被事先打開,落魄書生等人,便會走入斷魂窟,正好追上蒙面人和支寶玲。

    這斷魂窟比以前所經過的幾道暗卡,還要驚險,這條暗道,也是陰宅全部機關陷阱最重要之處。

    支寶玲和蒙面人沿着遂道走了約有四五丈遠,便見形勢與先前經過的地方,完全不同,四壁光滑如鏡,黃光耀跟難睜,原來四壁均系銅板所鑲。

    蒙面人進人斷魂窟前,首先看見一扇虛掩的石門額上橫寫着“斷魂窟”三字,右邊書着一具死狀慘怖的人象。

    蒙面人略一端詳,右腿一抬,就欲踏了進去。

    支寶玲眼疾手快,趕緊抓住蒙面人的手臂,道:“別忙,先用掌力把門打開着看裏面的機關會不會轉動。”

    於是蒙面人把腳又縮回,一揚右掌,向虛掩的石門劈去,“伊呀”一聲,石門被他的掌風劈了開來。

    蒙面人停了一停,見裏面並無動靜,又想舉步欲入,支寶玲阻止道:“再用掌力,擊在入屋踏腳之處試試看。”

    蒙面人依照她的話,又揚掌擊去,這一掌他暗中加了一成功力,掌力擊在入屋踏腳之處,突聞一聲軋軋之聲,斷魂窟內兩側的厚銅板忽然合攏來,蒙面人不由暗吃一驚,心想:好險呀!我若貿然一腳踏了進去,豈不被兩邊合攏的銅板榨成肉醬嗎?

    支寶玲搶前一步,站在房門口,探頭向裏面一望,只見對面的壁上,嵌着一個閃閃發光的珠寶,她探手入懷,拿出一個鐵蓮子,揚腕猛向那顆發光珠寶打去,果然機關控制樞紐,就在那珠寶上,當鐵蓮子打中時,即聞一陣“軋軋”之聲,那合攏來的銅板,又自動地分了開來。

    蒙面人取了藍圖出來,和支寶玲共同研究了一下,知道機關已破,便放膽走入了斷魂窟,抬頭左右一看,兩邊銅壁完好無損,不由暗歎設計巧妙。

    支寶玲正拾步前行,突聞一聲大喝,傳自右邊牆壁之內,她與蒙面人俱吃一驚,立刻停步不前。忽然右壁銅板壁徐徐裂開,露出一扇門來,一個身材矮胖結實的漢子,閃了出來,圓睜雙目,望着兩人,道:“夫人引外人進入這裏,破壞斷魂窟的機關,不知是何用意,若教主責問下來,叫在下如何回答?”

    蒙面人不待支寶玲回答,倏然一揚追魂拍,猛向那矮胖漢子拍去,那漢子倒也十分機警,身子疾速向左邊一閃,隨即隱入門內,突然門內一聲響,衝出兩條鐵牛,向兩人猛撞過來。

    支寶玲大吃一驚,趕忙閃身向側一讓,蒙面人連忙把兵刃插人腰際,兩臂暗運神力,伸手抓住兩條鐵牛的角,猛力一極一推,無意中扭轉鐵牛的後退的樞紐。

    兩條鐵牛再經蒙面人千鈞神力一推,同時向後倒退,屁股撞在銅板上,發出砰的一聲,那厚厚的銅壁,竟被鐵牛撞破了一個大洞。

    恰巧那矮胖子正躲在銅壁後面,同時被鐵牛撞得骨肉粉碎,死於非命。

    支寶玲目賭蒙面人有此神力,不由讚美了聲:“好大的氣力!”她見斷魂窟的機關陷阱已經完全破壞了,便招呼蒙面人一同繼續前進。

    她雖然多次走過這條彎彎曲曲的遂道,但是以前是隨陰陽老怪同行的,與現在的情形不同,故此仍處處小心行走。

    蒙面人身經重重機關之後,也知道它的厲害,並不是依恃武功可以輕率而進,於是也小心翼翼地隨着支寶玲身後前進。

    支寶玲暗暗佩服蒙面人的卓越武功和機智勇猛,幾次與他説話,而蒙面人只是咧嘴一笑,未見開口回答。

    她那知蒙面人有説不出話的痛苦,卻以為他輕視自己陷身賊窟,而不願和自己交談,不由心中一陣酸楚,暗暗彈落幾滴珠淚。

    行約片刻,是一條蜿蜒下斜起道,一眼望去約有八九丈長,兩面也是光滑的銅壁,人口之處,門額上刻着“粉身坡”三個大字。

    蒙面人咧嘴一笑,身形一晃,就向下面躍去,他身法捷如閃電,支寶玲想要攔阻,已來不及,只急得她的金蓮在地下亂躁。

    蒙面人躍下“粉身坡”,腳剛着地,卻聞“鏗鏘”一陣大響,坡頂的銅板自動裂開,接着墮下兩個大鐵滾筒來,向他的身後,轟隆轟隆的疾滾下來。

    他急忙轉身,望見那鐵滾筒已滾至身邊,要想再向下躍騰避讓,已經是不能夠了,而且又不知道坡下是何形勢。忽地他情急智生,猛然施展千斤墜的神功,把地下的銅板,踏陷了下去,拿椿站穩,兩手一伸,將滾下來的鐵筒用力撐住。

    蒙面人這種驚人的神力,看得站在上面的支寶玲目瞪口呆,幾疑他是天神化身。

    她怔了怔神之後,望着下面叫道:“妹妹,妹妹,你怎麼啦!”支寶玲此時還把蒙面人當作懷璧玉,故而叫他妹妹。

    蒙面人口不能言,而耳能聽,他忽聽支寶玲呼叫妹妹,以為來了什麼人,但轉頭一看,並沒有別的人來,同時看出她似是對自己呼叫,心裏感覺奇怪,為什麼她要把自己當成女人看!情急之人,發出幾聲嘶啞。

    支寶玲不知道他是啞巴,聽到他連聲嘶啞,以為蒙面人被滾鐵筒壓傷了,當下急得心頭亂跳,眼淚好像斷了線的珍珠,簌簌落下。

    蒙面人用物將鐵滾筒撐住後,覺得鐵滾筒愈壓沉重愈,暗道:完啦。

    他仰頭一看,這鐵筒塞住了整個通道,上面離坡頂僅有二三寸的空間,他心想,我縱有縮骨之術,也不能將全身縮小到二三寸大,看來這次要難逃劫運了。

    他正在為生命憂慮之際,忽地粉身坡下傳來兩聲冷笑,道:“好小子,你有多大的氣力,能支撐得住鐵滾筒,不被它輾成肉泥才怪。”

    蒙面人轉眼一望,只見兩個滿臉短髭的兇惡大漢,神氣十足,得意非常的望着他冷笑。

    站在右邊那個兇惡大漢,仰臉一望,道:“大哥,用暗器送他歸天算了。”

    右邊那人搖搖頭道:“這樣人太便宜了他,我看別理他,讓他死前多吃點苦頭吧!”

    左邊那個兇惡大漢,點點頭.道:“大哥説的是,我們兩兄弟先去安全室喝酒,等一會再來收拾吧!”

    説完,又是兩聲冷笑,身子閃了兩閃,便雙雙消失。

    支寶玲心裏非常着急,又提高嗓子叫了兩聲妹妹,而底下蒙面人的回答仍是一聲嘶啞。

    她暗自嘆道:“我真是急糊塗啦!分明她用手撐住了鐵滾筒,已至志聲嘶力竭了。”

    情急之下,立即伸手去按暗鈕,她救人心切,未加思索,那知又按錯了一個暗鈕,只聽轟隆一聲,又滾下一個鐵滾筒來。

    支寶玲正想再伸伸手去按另一個暗鈕時,猛見後面遂道中,奔來了八個大漢。

    這八個大漢還不知道支寶玲已經背叛,當先那個大漢奔到的面前,躬身説道:“在下等兄弟八人,奉教主之命,來擒蒙面人到大羅殿大去處死,但走到斷魂窟一看,機關陷阱都已被人破壞,而且看守機關的兄弟,也都傷亡,想必夫人也是聞警而來,不知發現蒙面人沒有?”

    支寶玲見了來人,先是心中一陣悚然,但聽他説話,尚未發覺自己背叛,又暗道了一聲:“好險!”

    乘機設詞道:“你們趕快去稟報教主,就説蒙面人已命喪粉身坡了。”

    那個大漢點了點頭道:“遵命!”躬身一禮,然後反身招呼其餘七個同伴,向來路飛奔而去。

    支寶玲知道八個大漢,是教主陰陽老怪的心腹,那容他們稟報教主,就當八個大漢轉身起,她探手入懷,扣了一把鐵蓮子,對準八個大漢的要穴,用極快的手法,猛力打出。

    八個大漢那裏知道,變生驟然之間,同時發出八聲哎唷!立刻倒地身亡。

    支寶玲將八個大漢擊倒之後,慌心轉動接動機紐,她雖按動機關,將三個鐵滾筒扣住,不會向下滾動,但她看不見坡下的蒙面人,也無法越過鐵滾筒下去,只得出聲問道:“妹妹,你被鐵滾筒傷了沒有,我已經將鐵筒用機關扣住了,你趕快滾到坡下躲避吧!”

    蒙面人驚覺鐵滾筒的壓力一輕,又聽支寶玲這一説,知道機關已破,而又一下子就把撐住的雙手放了。

    他先徐徐收回一手,果然鐵滾筒沒跟着壓下,於是才放心把手鬆開,他高興得啞嘶了一聲,也可説是代替了對支寶玲的回答。

    支寶玲弄不清楚他是怎麼一回事,又出聲問道:“你能走嗎?”

    但聽到的聲音,仍是一聲啞嘶。

    支寶玲又道:“我要按動機關,讓鐵滾篙滾下去啦!”

    説完,傾耳靜聽下面的迴音,但沒有聽到啞嘶的聲音了,支寶玲正想伸手按動機關,讓鐵筒滾中去,忽聽到坡下傳來一陳猛烈的銅板撞震聲,不由心頭一震,停住了手不敢按下。

    原來蒙面人躍到下坡,見下面是一間方室,除斜坡口外,三面都是光滑的銅板,沒有出路。

    他忘記了取出藍圖探求機關的所在,一時氣憤,揮手向那光滑如鏡的鋼板,發掌亂劈一陣。

    那防守粉身坡的兩個賊人,正躲在暗室內,猜拳行令,吃得十分快樂,忽衣猛烈震動聲所驚,打開室門一看,不禁大吃一驚,只見蒙面人並未被滾筒壓死,競自含怒地站在方室之中,發掌猛銅壁。

    兩個大漢帶着幾分醉意道:“你……你……是……人……是……鬼……”

    蒙面人聽到聲音,向兩邊一看,發現暗門裏站着兩人,乃運力於左臂,猛力發出一掌向那兩人打去。

    他的掌力已到了登峯造極之境,不説兩人承受不起這猛烈的一掌,就是陰陽老怪,也難擋他一擊。只聽連續兩聲悶哼,兩人已被他的掌勁,震得頭骨分裂,腦汁四溢而死。

    蒙面人擊斃兩人之後,隨即躍進了暗室,於是發出一聲啞嘶,他的意思是想告訴支寶玲説:“你這時可以按動機關,放落鐵滾筒了。”

    支寶玲站在坡上面,傾耳靜聽下面的動靜,一直等到發覺蒙面人回答了啞嘶之後,才敢伸手按動機關,於是鐵滾簡離鈎滾落,隧道內響起一陣“轟隆!”“轟隆!”的震耳巨響,那兩個鐵滾筒一直滾到蒙面人所走的暗室之外,忽然地下銅板一跳,使兩個鐵滾筒先後滾入了地底,回覆原位。

    蒙面人站在暗室內,看着室外的變化,他見鐵滾筒落地底後,又連續發出兩聲巨響,那翻大地下的銅板,又翹了過來恢復原狀,不由暗自忖道:陰宅機關陷阱,真是巧奪天工。

    支寶玲在鐵滾筒落地後,也躍了下來,看見蒙面人無患,才放落一顆懸着的心,問道:“妹妹,你是怎樣阻住鐵滾筒的,我真替你急死啦。”

    蒙面人咧嘴一笑,笑後做了一個手勢。

    支寶玲是何等的精明人,發現他笑時不似女人應有的姿態,不由詫異地問道:“你……你……是男人!”

    蒙面人點了點頭,支寶玲回想那天和懷姑娘商量破陰宅,她只説屆時有蒙面人前來,並未和她説明蒙面人是誰?難怪屢次叫他妹妹,他總不答應,原來不是懷姑娘,於是向蒙面人問道:“懷姑娘是你的妻子或是……”

    蒙面人搖搖頭,雙手從腰際取出筆拍,寫道;“她是我的師妹。”

    支寶玲見他不説話,只是在筆拍上寫字代話,就疑心也是個啞巴,於是做了個啞巴樣子,以相試問。

    蒙面人點點頭,想起了被人陷害的傷心往事,不禁雙目浮現淚光。

    支寶玲這一問,不料引起了蒙面人的傷心,立深暗自責備,不該指破他的隱衷,使他難過,但是又想不出什麼話來安慰。

    蒙面人又提筆寫道:“走吧,趕緊將這陰宅的機關破了,免得夜長夢多。”

    支寶玲點點頭,從蒙面人身上要回藍圖,兩人展開看了一陣,認清機關的位置和暗紐,又繼續前進。

    愈向前走,機關愈是驚險,變化也愈驚險,走出方室門,便是一條平坦橫直的隧道。

    支寶玲剛剛踏出隧道口,一箇中年婦人,氣急敗壞的迎來,向她輕聲説道:“教主一連派了兩個人到温柔鄉察看,都被九妹用計誘殺了,九妹恐怕教主未見回稟,要親自來查看,那就糟了,所以九妹要我偷偷趕來,問十妹怎樣處理那些珠寶黃金銀兩?”

    支寶玲低頭沉吟有頃,忽道:“想法掩藏起來,待破完最後一道機關時處理。”

    中年婦人點點頭,轉身走入一條狹窄的隧道中。

    見蒙面人望着那離去的中年婦人背影,似有所思,便一笑道:

    “她是我七姊,現在不及介紹,快走,待大功告成了再説。”

    於是兩人循着地道走去,前進不及一丈遠,驚見兩乘華麗無馬拖拉的香車,自動的向兩人迎面並駛而來。

    蒙面人見那華麗的香車,會自動的行走,心裏大為奇怪,天覺禁步觀望。

    支寶玲輕聲向蒙面人道:“這兩乘華麗的香車,裝有自動輪子,裏面坐着兩個絕色美女,她們不大會武功,但會施放迷魂粉,我不想殺死她們,待我來打發她們。”

    她怕蒙面人突下殺手,置二女於死地,故此先向蒙面人招呼。

    那兩乘華麗的香車,離兩人約有一丈七八遠時,向前滾動的輪子,漸漸緩慢下來,垂遮的車簾,緩緩地向上捲了起來。

    蒙面人的目光向車內掃了一下,看見車內坐着兩個衣着華麗的姑娘,估計年紀不過十五六歲,生就了一個嬌豔的容貌,無論怒笑,都覺撫媚醉人。

    尤其二女四隻如秋水般澄澈的眼睛,向蒙面人頻送秋波,若他是個登徒子,早就被二女那頻頻含笑的嬌態,把魂魄勾去了。

    好在這位蒙面人是個魯男人,對於眼前美色,根本無動於衷。

    支玉玲向二女矯叱道:“二娟,趕快收斂起放蕩的行為,立即轉回房內洗去手上的迷魂粉,換上素裝,準備返家。”

    二女聽得心頭一震,一收臉上嫵媚的嬌態,大娟跳下華麗的香車,向支寶玲一福,驚訝地問道:“這陰宅不是我們的家嗎?回到那裏去啊?”

    “這那裏是我們的家,是殺人的魔窟。”支寶玲答。

    小媚也跳下車來,以驚疑的眼光,注視着支寶玲,問道:“夫人!你也要離開這裏?”

    支寶玲點點頭,道:“我把這陰宅害人的機關破壞之後,和教主算清血債,當然也要離開這個害人的魔窟。”

    二娟同聲説道:

    “我們沒有家可歸啊!出去就沒飯吃,怎麼辦呢?”

    “二娟,你們不要為生活發愁,我巳經替你們安排了以後生活之需。”

    二娟同時搖搖頭,道:“這裏很好,有吃有穿,我們不要離開。”説完,二娟嬌軀一晃,揮手就想彈出迷魂粉,將支寶玲和蒙面人迷倒。

    支寶玲怒喝一聲,道:“你們想找死!”手掌一揚,掌勢還未出手,蒙面人的動作比她還快,金筆一揮,兩滿血點,分別灑在二娟的“靈台穴”,當場倒下。

    支寶玲感概地嘆息一聲,道:“金錢,虛榮,不知誘惑了多少純潔的少女啊。”

    再向前進,便是孽龍溝的絕毒陷阱,這條孽龍溝,有二丈多寬,五六丈深,下面蓄養着千條兇猛無比的怪蟒,身上的鱗甲,堅強無比,刀劍難入,而且能噴毒氣傷人,怪蟒一聞生人氣息,便會衝上來噬人。

    平時通往兩端的門,都是緊閉着,陰宅發生了警訊,才把兩端的門打開,但派有人搗小動物防守兩端,如發現怪蟒衝上來時,使將小動物拋下去,引誘怪蟒返回孽龍溝,免得誤傷本宅的人。

    支寶玲知孽龍溝的機關陷阱厲害,對蒙面人説了一個大概,蒙面人毫不介意地裂嘴一笑,搶先一步,直向孽龍溝撲了過去。

    蒙面人腳剛踏孽龍溝邊,忽感一股腥味迎面撲來,不禁心中打了一個惡嘔。

    突然兩聲吱吱怪叫,溝裏探出一個斗大的蛇頭來,張開血盆大口,吐出血紅的火舌,疾向蒙面人衝來。

    蒙面人一揚追魂拍,按動彈簧,一陣猛速絕倫的烈火,直向怪蟒口內噴了進去。

    只見蟒頭一翻,便落了下去,接着溝底響起一陣翻滾的聲音,同時衝上來一陣焦臭味。

    不久,又是三聲怪叫,潛伏溝底的其餘三條怪蟒,又衝了出來,兇猛之勢,簡直令人駭膽皆裂。

    支寶玲站在蒙面人身後,看那怪蟒兇猛的形狀,不黍探身戰悚,銀牙咬得吱吱響。

    蒙面人追魂拍內噴出來的烈火,不説是怪蟒,就是金剛之身,也必遭到焚火,但他所怕的,就是怪蟒口中噴來的毒氣,無法抵擋。

    不過這一層支寶玲事先告訴了他,所以暗中早有戒備,他待三條怪蟒的頭剛剛伸出溝來,便按動拍簧,連續噴出三陣烈火。都從怪蟒口中噴射進去,於是三條怪蟒發出三聲怪叫,陸續翻入溝底。

    溝中發出轟隆轟隆的聲響,聲勢好不怕人!

    蒙面人走至溝邊,低頭一看,只見四條被烈火燒傷的怪蟒,在溝內亂翻亂滾,那轟隆轟隆的聲音,就是怪蟒撞在溝壁上發出的,而且兩邊溝壁也被撞的崩坍下來。

    他看了一陣,一抖金筆,又灑下一些血點,把四條怪蟒的眼睛統統灑瞎,四條怪蟒眼睛受傷,痛得更是翻滾不止。

    他想這四條怪蟒受此重創,定然難以再活了,於是放眼觀察溝對面的形勢,是否可以越溝而進!忽地背後響起一陣軋軋怪聲,轉身一看,左邊隧道的銅壁上,突然慢慢地裂開,那軋軋怪聲,即由裂縫中傳出。

    銅壁裂成了一扇門便不動了,軋軋的怪聲也突然中止。

    支寶玲看見了這扇壁門,臉色陡然大變,急忙倒退幾步,靠近了蒙面人的身邊。

    蒙面人見她見了那扇壁門如此害怕,不知門內藏着什麼厲害的怪物,一緊手中血筆和玉拍,目光一瞬也不瞬地望着璧門,準備應付不測,等待片刻之後,門內發出兩聲冷笑,跟着躍出兩個白髮遮面,身穿白色長衫的人來。

    兩人身瘦如枯竹,十指漆黑似墨,指上蓄着尺多長的指甲,光亮亮的宛同十支利劍。這一副可怕的怪相,再陰森森地冷笑,活像兩具古墓裏出來的殭屍,看得人不寒而慄。

    支寶玲當兩人從壁門裏出來時,便告訴蒙面人道:“左邊的叫自袍人妖官建宏,右邊的活殭屍崔文才,兩人同一師門,都練成了沸水焚山的火焰掌,尤其那十隻指甲更是厲害,一抓着人身,便是五個深窟窿,我們得小心應付。”

    蒙面人聽了他的話後,方明白她剛才望着那扇壁門,臉孔變色的原因,乃以筆寫道:“火焰掌不足為慮。”

    那邊白袍人妖言建宏,先見支寶玲緊靠立在蒙面人的身旁,就起了疑心,及聽她的話,不由嘿嘿的冷笑了一聲,道:“我説陰宅池底機關會輕易被人破壞,卻原來是你十夫人私通外敵,做的勾當,現在既被我師只弟揭穿,説不得有你好受的了!”

    支寶玲想點醒兩人棄邪歸正,於是忍着氣道:“兩位的武功,就當今武林中説,已算得上第一流人物,倘能棄邪歸正,定受武林人物的尊敬。”

    “狗屁!”白袍人妖言建宏一聲喝。而後續道:“我想怎樣就怎樣,不知什麼是正?什麼是邪?”

    支寶玲答道:“除暴安良,扶弱濟貧,熱心公益,捨身救人,就叫做正,劫掠財物,助強鬥弱,姦淫婦女……就叫做邪。”

    “嘿嘿!”活殭屍冷笑一聲,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你説的倒是好聽,恐怕做的事。卻見不得人。”

    支寶玲忍不住氣,喝道:“難道你們師又弟,堂堂七尺之軀,只會替人守蟒洞,依賴教主生活嗎?”

    人妖言建宏也喝道:“你這婊子婆娘,不知自己吃的穿的是怎麼來的,反而説起我們師兄弟來。”

    活殭屍接着喝道:“小婊子,你嫁人找老公,是不是為吃飯穿衣,我們兄弟協助教主,與你嫁人有什麼區別?”

    蒙面人聽這兩個醜怪的人説話如此粗野,心裏就有一肚子氣,他待對方把話説完,立即以筆在追魂拍上寫道:“你們要想活命,趕快自己廢去武功,滾出陰宅。”等字,舉起來給他兩人看。

    兩個醜怪,斗大的字,識不得一擔,不知拍上寫的是什麼意思,目光一掃追魂拍,喝道:“小子!你在拍上鬼畫符是什麼意思?”

    支寶玲因為蒙面人不會説話,便念給兩個醜怪聽。

    兩人聽了,只氣得三尸神暴亂,七竅裏生煙,怒聲喝道:“好個雜種,你要大爺自己廢去武功,簡直是他媽的一派胡説,看大爺先叫你見閻王。”

    怒聲甫落,便雙雙躍來,同時雙掌一錯,分別向支寶玲和蒙面人擊出兩掌。

    剎時,這隧道內狂焰驟起,火焰掌果然名符其實,四股兇猛的火焰,隨着兩怪的掌勢呼呼撲出,分別向支寶玲和蒙面人身上射去。

    蒙面人深怕支寶玲傷在奇熱掌焰之下,躍身擋在她的身前,同時迎着四股掌焰來勢,猛揮迫魂拍,打出一陣奇猛的勁風,將撲來掌焰反撲回去。

    作夢也未曾想到,蒙面人竟有這等深厚的功力。尤其返撞回來的勢子,比他們拍出去掌力,還要猛速,一個閃讓不及,滿頭白髮連鬢眉,都被燻焦,頭皮面臉,也燻得焦黑,身上穿的潔白長衫,也焦爛脱落,只露出一身黑皮色的峋嶙軀殼。

    支寶玲見了這等模相,臉上一陣熱躁,別過頭去,不敢再看。

    蒙面人拍出拍風敵住了火焰掌之後,也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左手指一按追魂拍柄上的卡簧,立刻噴出一陣烈火,匣子拍出一股奇熱的烈火,經拍風一逼,剎那捲到雙怪的身上,這地道竟無法閃避,只燒得他二人慘嗥狂跳,但只叫跳了片刻,使倒地慘斃,兩個身體燒成蜷曲像兩股彎曲的黑炭,發出一股焦臭的氣味,兩個醜怪平日作惡多端,死有餘辜,卻未想到會死得如此之慘。

    蒙面人在雙怪燒死之後,轉身望望溝內,四條怪蟒也已經死了,口裏嘶啞了一聲,當先越過了孽龍溝。

    支寶玲聽到了蹦聲,也隨後從過溝去,搶上一步説道:“這兒快近大羅殿了,機關陷阱更多,還是讓我走在前面吧!”

    話聲甫落,猛見前面黑影兩閃,奔出了兩個大漢,支寶玲一抬玉手正待發掌時,那知兩個大漢在一丈開外,忽地伏在地上,齊聲説道:“在下兩人和守護美人塢這處機關地道的兄弟們都願改邪歸正,聽候夫人的支配。”

    支寶玲一抬玉手,命兩個大漢起來,道:“教主惡貫滿盈,報應在即,兩位棄邪歸正,不失為英雄,請轉告有關人等待我和蒙面人待破了美人塢機關,然後你們再到大羅殿來,聽候發落。”

    説畢,一招手與蒙面人越過大漢把守之處,向前疾進。

    這美人塢,真是別有天地,塢外有一層天然的岩石,作為屏障,越過岩石再往下走,便是一個廣闊堂皇的大庭,四周是平整的岩石,開了十二個門,裏面十二間石室,每間裏面都住着一個絕色的美女,個個能歌善舞,均為陰宅老怪劫而來教練娛樂的,所以把此處取名美人塢。

    兩人到了大庭之中,即聞一陣陣美妙的歌聲,隱隱地從石室的門裏傳出來,遂而停步傾注細聽,那歌聲似是具有一種吸力,把二人聽得人了迷。

    驀地,十二扉石門起了一連串的輕響,便緩緩地移開,十二個絕色的少女載歌載舞地步出石室,她們一律僅披了一件粉紅色的羅衣,薄如蟬翼,隱隱可見美妙之處,陣陣香風,隨舞姿飄散了開來,霎時郁馥四溢,舞影翩翩。

    蒙面人和支寶玲被這迷人的歌聲,絕妙的舞姿,及濃厚的香氣所迷,好像飲了大量的醇酒一般,有點心神飄蕩,幾乎無法把持。

    這時,突然傳來了一聲哈哈大笑,如雷貫耳,震得兩人忽然驚醒過來,繼聞有人喝道:“老夫還以為你這蒙面人有什麼驚天動地的本領,原來入了我這美人塢,也一樣魂飄魄散。”

    支寶玲被喝聲駭得急靠到蒙面人的身旁,口裏顫聲地道:“這……是……教……主……的……聲……音……”

    蒙面人定了定神,放眼四顧,那有陰陽老怪的影子?

    他心裏正在詫異時,突然聽到一聲轟隆大響,接着眼前一片漆黑,不僅看不見十二個妖豔的女子,就連歌聲也突然消失。

    他閉了一下眼睛,待目力能適應暗中視物時,眼剛睜開,只見大庭四周突被光滑如鏡的銅壁圍住,那原來的十二扇石門,此時已經完全看不見了,想必是被自上罩落的鋼壁所隔離。

    蒙面人奮起兩臂千鈞神力,猛向銅壁上擊了兩掌,只擊出砰砰兩聲脆響,而未見銅壁毀壞分毫。

    支寶玲因過分驚悸而一時疏忽,竟與蒙面人一同被困入美人塢銅壁機關中,她知道里面沒有開啓的暗紐,不由急得長嘆一聲道:“百密一疏,功虧一簣,莫非惡魔不該亡嗎?”

    蒙面人一擊無功,正低頭沉思出圍之計,又聽到銅板之外傳來一聲冷笑聲道:“我陸某人瞎了眼,對你這賤貨太痴心了,受了你多少愚弄,現在不把你羞辱個夠而死,也難消我心頭之恨。”

    文寶玲這時被困住了身子,橫豎不要命了,心情反而沒有起先那麼害怕,她聽到陰陽老怪的説話,也回聲叱道:“你不必得意,縱然我死在此地,變下鬼也要向你索命!”

    “一個時辰之後,就有你消受的了!”銅壁外傳來老怪的陰笑和回答,但説到最未一句話時,聲音細得幾乎聽不到了。

    支寶玲猜想:大概陰陽老怪離了美人塢,轉回大羅殿去了。

    她知道陰陽老怪陰險惡毒,什麼手段都使得出來,死!她並不怕,卻怕死前受污辱,於是心情又焦急而緊張起來,更禁不住熱淚奪眶面出,喉嚨裏也發出硬嚥之聲,蒙面人看她非常悲傷,便在拍上寫了幾句安慰她的話道:“人的生死,前世註定,只要我們良心無愧,純潔無瑕,死又何足怕呢?”

    支寶玲搖搖頭,道:“我不是為怕死而悲傷,而是一時大意,救不了白姑娘,還害了你一條性命……嗚……嗚……”

    蒙面人又寫道:“你這樣俠膽仁心,確實令人敬佩,或許能得天佑,切不可心慌意亂,仔細想想着,還有脱困的辦法沒有?”

    支寶玲見了他寫在拍上勸慰之話後的悲傷的心情,又稍安定了一些,沉吟有頃,忽然抬頭道:“有了!有了!我身邊帶着一柄削鐵如泥的寶劍,你的氣刀比我大,拿去試試看,能不能破銅壁而出。”説着從腰際抽出一把寒光閃閃的寶劍來。

    蒙面人一見這劍即知不是凡品,連忙取過,飄身躍到鋼壁邊,動起神功,力透劍鋒,振腕向銅壁刺去。“慢來,等我先瞧瞧看,那兒是出去的方向,而後針對出口動手,免得浪費力氣。”

    她摸出陰宅地底建築藍圖,幌燃火焰,打開了仔細地察看一遍,對方蒙面人道:“向右移半步,有一條狹窄的隧道,能通往水牢及温柔鄉,若能將那裏的銅壁削破,我們就能脱困了。”

    蒙面人聽着,腳向右邊移動半部,猛力一劍刺出,只聞察的一聲,進出一陣火星,寶劍已經貫通銅壁。

    他回頭望了支寶玲一眼,咧嘴一笑,表示她的寶劍威力,果然不凡。

    然後再運起神功,奮力把寶劍一絞,但聽得嚓嚓連聲,小片銅板噹噹落地,不消片刻,竟把寸厚的銅壁,剁開一尺深寬的一個洞。

    蒙面人對着那片阻礙出口的銅板連續三次力絞,便開展了一個二尺高的洞,兩人於是鑽出去。

    支寶玲轉憂為喜,笑聲説道:“兄弟,快將這塊岩石,用力震碎,裏面便是一間石室。”

    蒙面人將寶劍還給支寶玲,暗運功於掌心,猛然擊出一掌,只聞“蓬然”一聲大震,當面那塊岩石,竟已震成粉碎,石粉坍落一地。

    一陣涼風從石室內襲了過來,吹得兩人精神為之一振,蒙面人當先跨過碎石,走人石室,支寶玲隨後也躍了進去。

    這石室有一丈三尺深,右邊一張化妝台上,擺着胭脂香粉等物,左邊一張精緻的大牀上,鋪着一牀繡花被,當中凸起一堆不停抖動。

    蒙面人縱了過去,伸手掀開被頭,只見一個容貌秀麗的年輕姑嫂,嚇得蜷成一團,花容失色,渾身戰悚。

    蒙面人最看不過這種妖淫的女人,手掌一抬,就欲將她一掌擊斃。

    支寶玲急忙喊道:“兄弟!饒了她吧,她們是一羣可憐的女人,被逼行事,並不是本心願意害人的。”

    蒙面人一收掌勢後退一步,轉身望看着支寶玲,點了點頭。

    支寶玲走到牀前,柔聲叫道:

    “嬋燕,你還不趕快起來謝過饒命之恩。”

    這歌妓原已駭得閉起了眼睛,現在聽到十夫人的喚叫,定了定神,超忙爬下牀來,趴在蒙面人身前,道:“感謝……好……漢……饒……命……”

    支寶玲見她説話顫抖,知是驚駭過度,不由憐惜地扶她起來道:“你不要害怕,趕快收拾衣物,通知其他十一個姑娘,一齊到羞花房中,聽候發落。”

    嬋燕答聲:“遵命!”轉身疾去通知其他歌妓。

    支寶玲由石室內打開暗門,和蒙面人走入一條暗道,直向水牢走去。

    這一路沒有阻攔,步行迅速,片刻就到了水中,陰宅設置這座水牢,並不是想將人溺死水牢裏,而是要微罰那些不肯俯首聽命的武林人物,所以被禁閉水中裏的人,不過是吃點苦頭而已,倒無性命之虞。所謂水牢,只不是一個小小的方池,四壁都是手臂粗細的鐵柱圍着,水中間,有一個蓮花屋,僅可坐一個人,而且只能盤坐上面,連變換姿勢都不可能。

    白姑娘被關在水牢七八天,面容慘白的像一張白紙,上半身躺在蓮花屋上,下半身完全泡在水裏,已經是奄奄一息了。

    陰陽老怪也真作孽,為了得到他的淫慾,把一個嬌生慣養,絕頂秀麗的姑娘,挫磨得死不能死,活不能活,手段殘酷到極點。

    蒙面人先扭落鐵鎖,打開鐵門,腳還未踏入水牢,忽聽一聲暴喝:“站住!”起自身後,他急旋身一望,一個身穿灰色長衫,手握長劍的白髮老者,已舉劍向他猛刺過來。

    支寶玲搶上一步,一揚手中寶劍,叱道:“你死在眼前,還想替教主守牢,快放下兵器,聽我的發落,尚可留得性命!”

    那老得聞言,霍地收回長劍,一對灼灼的目光,望着支寶玲,怔神不已。

    支寶玲接着説道:“時間不多,快作決定。”

    長衫老者最後答道:“既是夫人要救這位姑娘,我退避他處,故作不知就是。”説完,立即轉疾奔而去。

    蒙面人躍到水牢面,看了看半浸水中的白姑娘,已經奄奄一息,不由把他難住了,心想:男女受授不親,這一下叫我如何是好?……

    他心裏念着男女受授不親,等了半晌之後,忽地憶起聖人有言:嫂溺!叔授之以手。便不再猶豫,伸手-起白姑娘,縱出水牢。

    白姑娘雖然氣若游絲,但心中十分清楚,知道有人抱她出牢,卻不知是誰抱她,她想從那抱她的人懷裏掙扎下來,可是力不從心,休想動得一下!

    文寶玲見白姑呼吸微弱,生命危在瞬息,連忙接了過來,向蒙面人一招手,即飛快地奔到温柔鄉,來至羞花室門口,方吁了一口氣,道:“兄弟,勞你替在門口守護,不容許任何人入房騷擾,白姑娘性命危險,非得費運用本身真元之氣,輸入她的體內,無法挽救。”

    蒙面人點了點頭,轉身站在房門口,替她守護。

    這羞花室乃是陰陽老怪九房夫人解語花的香閨,她原來也是清白人家的女兒,痛恨陰陽老怪以卑鄙的手段佔有了她,可是沒有力量反抗,只好逆來順受,忍辱偷生。

    她被劫來陰宅,已有一年了,心裏很想念父母。自支寶玲進人陰宅之後,兩人一見如故,就結為異姓姊妹,支寶玲暗中傳授了她一些防身的武藝。

    僅練了半年的時間,確能對付一般普通的武林人物。

    支寶玲由白家莊歸來後,就將情形告訴了她,要她暗中多連絡幾個可靠的知心人,準備到時同作內應。

    解語花不負所望,她暗中聯絡了第三第五第七等三房夫人,她們生活過得像宮女,但思家之心卻很切。所以容易受誘惑。

    支寶玲要她們在陰陽老怪被來人纏住時,負責收集陰宅的金銀珠寶,集中到室內來,以便做遣散人員之用,免得被人乘機盜走,所以她們在支寶玲引人破去地底機關時,一面暗暗窺伺陰陽老怪的行動,一面分頭將三處藏寶室內的珠寶銀子黃金都搬來房中,靜等支寶玲的成功消息。

    當落魄書生經由温柔鄉時,毫無陰攔地通過,並得到一個女人的示警,即是第九房夫人解語花所為。

    支寶玲抱着白始娘進入房內,解語花又驚又喜,迎上來道:“妹妹,機關都破了沒有?我們又害怕,又替你擔心,真急得透不過氣來啦!”

    支寶玲和她細述情形,將白姑娘抱到牀上放下,直起腰來,淡談的問道:“珠寶金銀都集中了沒有?”

    解語花答道:“收集了不少,但險些出了紕漏。”

    支寶玲躍到牀上,取了一顆藥丸塞入自己嘴內,嚼爛了以口餵給白姑娘服下,一面為她按摩,活動血脈,行散藥力,一面向解語花問道:“出了什麼紕漏?”

    解語花站在牀邊答道:“我恰好把最後一包珠寶,提來房中,那老怪派鐵金綱別家寶來温柔鄉察看,我前腳入房,他隨後一聲不響跟了進來。他見房中堆着許多金銀珠寶,一對烏眼珠貪婪地望了望,道:‘這些金銀珠寶是教主命九夫人搬來房內的嗎?’”

    “姊姊,你如何回答?”支寶玲焦急地問。

    解語花道:“我急切間,無法措詞回答,迫不得已,向他拋了一個媚眼,招呼他坐下。”

    支寶玲微微一笑,道:“姊姊……你施展迷魂術,把他迷昏了是嗎?”

    “妹妹,別笑我啦,我也是急得無法可施,才出此下策。”

    解語花説時,粉臉已是緋紅了。

    支寶玲問道:“那麼,以後怎樣了?”

    解語花含羞地回答:“我把他軟住,我便……便……”

    “便什麼呀?快説呀!我們姊妹倆,還有什麼話説不出口的呢?”

    “我便伸手按在他的肩膀上。”

    解語花往下説道:“他貪婪地望着我,於是我説:教主今夜本來輪到我,恰巧又來了許多貴容,空守閨房,感到寂寞難耐,使去藏寶房,想選幾顆寶珠來玩,但我選了好久,也沒有中意的,心中更是煩亂,學着守節寡婦長夜難過,在房中撤銅錢,摸銅錢,消耗精力斷了慾念的辦法,把珠寶全都搬了來,想不到你來了,你能陪我解解悶嗎?

    鐵金剛被我的手在肩膀上按摩了幾下,渾身都軟了,他受寵若驚的笑道:夫人若不責怪在下粗魯,擅闖閨房,只要夫人高興,不論何時,都可抽身前來陪伴夫人。

    我見計得逞,立即使出渾身解數,向他大施狐迷,捧住他的頭,他的面頰吻了一下。

    鐵金剛本來就是一個年青色鬼,那經得起我這火辣辣的一陣撩撥,他兩臂一張,竟把我抱在懷中。”

    支寶玲聽到這裏,不由為她着急道:“姊姊,你被他污辱了嗎?”

    解語花搖搖頭道:“當時,我也很着急,忽然眉頭一蹙,計上心來,眼睛望着房門,裝着十分吃驚的樣子,失聲叫道:呀!我們房門還沒有關呢?這時若來個人看見,那就不得了啦!説着從他的懷裏掙脱了下來。

    鐵金剛那時已經昏了頭,再也顧不得危險了,他斷然説道:只要夫人肯行方便,就是教主親自前來,我也不怕他。

    我故作慎重的説道:若是我們這種暖昧的事外泄,你能帶我離開這陰宅,終身愛我嗎?

    鐵金剛發誓答道:我若是中途變了心,遺棄了你,就亂刀分屍。

    他説畢,又伸抱,我做了一個手勢,意思是沒有關門,趁他放手之後,我即溜到門邊。掀開門簾,那知探頭向門外一望,果然老怪又派來了一人,我連忙縮了頭,望了望鐵金剛,嘴巴朝外呶了一呶。

    他見我如此做作,心裏也有點慌張,即忙奔出房去……”

    支寶玲問道:“來人是誰?”

    解語花答道:“來人是花金剛焦言南。”

    解語花頓了頓,繼續説道:

    “我閃身在門後窺看,他見鐵金剛從我房中躍了出來,似是吃了一驚問道:‘大哥,教主叫你來温柔鄉查看動靜,你怎麼躲入九夫人的房中?你發觀外人闖進這裏來沒有?’

    ‘這裏並沒有外人闖人。’

    花金剛冷笑了一聲道:‘既是沒有外人闖入,怎麼不轉去向教主稟報?’

    鐵金剛正向我求歡之際,被花金剛前來破壞了好事,心裏已是不快,現在聽花金剛語帶譏責,便怒聲答道:‘哼!你打着教主的旗幟竟然責備起我來了。’

    花金剛見他這等託大的樣子,也冷笑答道:‘你不必大聲對我説,兄弟是奉命而來,你擅闖九夫人的閨房,可知犯了什麼罪?……’

    他知道擅闖夫人的閨房,定受教主酷刑處死,情急之下,一抬手,猛向花金剛劈出一掌。

    花金剛不料他會突然發難,在毫無預防下,胸頭着實地接了一掌,悶哼了一聲,口裏噴出一股血漿,即倒地而死。

    鐵金剛把花金剛一掌打死後,把屍骨拖入房中,往牀鋪下面一拋,拍拍手向我笑道:‘夫人,這一下你該相信了我吧,為了表示誠心愛你,我將義弟也一掌擊斃了。’

    説畢,伸手一把將我摟入懷裏,那帶鋼刺的嘴唇,就在我臉上親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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