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半個月,這陣子邵寒幾乎是每天帶不同的女人回來,而艾愛索性搬到客房去住,眼不見為淨。
而她也由原來的心痛、酸楚,變成如今的麻痺、無感,只是她對自己更好了
些,她努力吃東西,恢復體力,也懂得打扮自己,讓自己變得更賞心悅目,但這一切只是外表的改變,內心卻是一樣疲憊、一樣空乏無力。
晚餐時間,她難得見他沒帶女人回來,於是走向他,「有件事我想跟你說。」
邵寒挑眉瞅著她那纖柔可人的模樣,此刻她穿著一襲粉紅薄紗洋裝,將她完美的曲線全都顯現出來了。
「什麼事?打扮成這樣該不會是想出去吧?」他哼笑。
她閉上眼,拳頭緊緊一握,「我想回家。」
「什麼?」他瞇起眼,似乎有些疑惑,「上次讓妳回去妳不回去,今天怎麼突然改變主意了。」
「離家太久了,這陣子我媽直打電話來說思念我,若再不回去我怕她會去高雄找我。」她說的是實情。
邵寒點點頭,「好吧!明天回去。」
「給我幾天呢?」她揚眉又問。
「上回說好的,三天。」他坐了下來,伸了下懶腰。
「可不可以五天?」她好想多陪爸媽一陣子。
「妳並沒有將該做的本分做到,該怎麼讓我多給妳兩天?」他抿唇冷睇著她,「就只三天。」
說著,他便起身打算回房去,艾愛見狀立刻奔向他,從他身後抱住他……閉上眼,她幻想著她所抱著的是愛她的男人,「你要我怎麼做,才能多換兩天時間。」
邵寒背脊-僵,這陣子他可是用盡所有的自制力才能夠不去碰她、摸她、吻她、要她!可如今,她卻為了兩天自由對他行誘惑的伎倆。
「幾天不碰妳,心癢難耐了?」他狠下心故意這麼說。
其實他這陣子在她面前風流盡現,不就是希望激起她的醋意嗎?
「隨你怎麼說。」她已心如止水,不會再為他的話起一絲波瀾。
「妳!」
邵寒用力轉過身瞪著她那張冷靜的表情,「妳怎麼不開口頂我、回嘴?什麼時候妳也會變得這麼逆來順受?」簡直有鬼!
「如今你是天,我只能任由你掌控,只要你答應我的要求,我無意頂撞你。」艾愛抬起臉,清麗漂亮的容顏此刻看來竟是這麼的不真實,好象那只是一抹幻象,隨時就會灰飛煙滅。
「原來妳是打算用『消極』的方式來反抗我。」
邵寒抵近她的臉蛋,濃濃的呼吸噴拂在她臉上,重重燒灼著艾愛一顆極度不安的心。
望著他眼中噬人的光芒,她全身則控制不住地緊繃著,「難道我只是要你多給我兩天時間,這麼一點要求也不行嗎?」
他自然聽出她語氣中的挑釁意味,但他不想在她面前亂了分寸,強迫自己冷靜,「很好,妳好象恢復了嘛!前陣子的膽戰與駭意呢?怎麼一下子就不見了?」
看著他那張殘忍的笑臉,她眉頭一緊,「那時候的我是因為不太舒服。」
「哦!不舒服會產生我綁架妳的幻影?」
她搖頭,一直搖頭,似乎想將那份記憶再次從腦海中排除,為什麼他要把她好不容易忘記的可怕回憶再度喚起?
「妳說呀!妳到底在用什麼計策對付我?」他緊瞇起眸,聲音浮著疑惑。
「別……別這樣對我……我只想回家。」她真的被他這樣的表情嚇到了,逸出的淨是斷斷續續又結巴不成調的嗓音。
邵寒定住身,凝睇著她那纖弱的表情,彷似又回到那天蜷曲在角落裡的她。
「媽的!」為什麼他對這樣的她就是沒轍。
「我要回家……」她的嗓音輕顫得揉人人心,可見她方才強力築起的堅強早已瓦解得潰不成軍。
「算了,要回去幾天都隨妳的意思吧!」他深嘆了口氣,「明天我載妳回去。」
聽著他硬邦邦的聲音裡那抹不容忽略的柔情,她當真是忍不住地垂下淚,「謝謝你。」
「已經晚了,妳可以回房間休息了。」
他的命令,她怎敢不從,就怕他出爾反爾,只好轉身朝客房走去。
「等等,妳要去哪兒?」他赫然喊住她,接著指著他的房間,「今天輪到妳睡這兒了。」
「什麼?」她深受屈辱地看著他。
「怎麼了,剛剛妳還主動抱著我,我不過順從妳的意思,或是妳後悔了?」他表情中全是壞壞的笑影,但心底卻有著說不出的自責,但是他收不了手呀!
她咬著下唇,跟著深吸口氣,緩步走進他的房間。
望著她逆來順受的態度,邵寒完全沒有達到目的的快感,有的只是重重的懊惱!
艾愛閉上眼,背轉過身褪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完全裸露地躺上床不再看他,那模樣就像是任他宰割的可憐羔羊。
邵寒瞇起眸,跟著也褪下身上的衣物,僅著一件短褲上了床,但他只是拿起被子覆在她身上,啞著聲說:「何苦把自己賤賣了,睡吧!」
艾愛詫異地凝望著他,似乎也能從他臉上找到絲絲傾心之愛……難道他並不是對她完全沒有一絲真感情?
正想多采究,他已躺在她身畔,在被子中緊緊抱住她……腦袋埋在她雙乳間,聞著她的奶香……
這一夜,他最親密的舉止不過如此,沒有再逾越分毫,可是兩個人還是緊繃著情緒。
今晚……好漫長呀!隔日一早,邵寒堅持要送她,直到將她送到家門外才開車離去。
艾愛望著他的車影,直至消失後才上前按了電鈴,開門的是她一直深深思念的母親。
「媽……」說好不哭,可看見媽,她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小愛!」幽蘭欣喜不已,「怎麼回來也不說一聲,媽好準備一些菜等妳回來吃呀!」
艾愛抱緊母親,拭去淚笑說:「別急嘛!我可要住好幾天呢!」
「真的?」
「嗯!」她用力地點點頭,「因為這陣子補習班老師們放大假去日本旅遊,我不想去,只想回來看您。」
「妳這孩子就是這麼貼心。」她拍拍艾愛的手,「對了,等一下妳爸回來看見妳一定很開心的。」
「爸不在?」艾愛有點小失望,以為一回來就能親親爸。
「還不是去看大樓進展了,不過,說起那個邵寒還真是個太好人,年紀輕輕就有這樣的風範,真是我們家的大恩人呢!」
乍聽母親提到邵寒,艾愛的胸口便莫名一緊,混雜成一種說不出的滋味。
「艾愛,妳怎麼了?臉色怎麼突然變得這麼難看?」幽蘭有著女人該有的易感神經。
「沒事。」她搖搖頭笑了笑,「可能是坐飛機坐得頭暈吧!」
「那就快進屋裡休息一下吧!」幽蘭趕緊說。
「不要,我要陪媽聊天。」她緊拉住幽蘭的手,撒嬌著。
「妳這孩子,一回來就黏媽。」幽蘭拂去她額上的髮絲,「看來妳好象瘦了些,是不是工作太累了?」
「哪有,我呀!除了『離家近』這點沒達到外,完全符合『錢多、事少』的原則。」說著,她便打開手上的箱子,「這是給您的。」
「這是……」幽蘭拿起一看,這是英國進口的柔絲圍巾哪!「小愛,這東西很貴的。」
「我跟您說過,我很會賺錢的嘛!」她笑著又道:「再說天氣漸漸涼了,我想您會需要它的。」
「唉……圍巾媽多得是。」不過她還真喜歡這個款式,看來小愛的審美觀愈來愈像她了。
「這是人家的孝心,您不要我又不能退,難道要我扔掉?」艾愛噘著小嘴。
「好,好,我收下就是。」幽蘭還真說不過她。
「那我替您繫上。」她開心的拿過手,為母親在頸子上紮了個好漂亮的結。
「我給爸買這個,您想他會喜歡嗎?」小愛又從皮箱裡翻出一個骨董菸斗,還有高級菸草。」
「喜歡喜歡,他一定喜歡。」幽蘭握住她的手,「妳真是貼心,知道妳爸愛的是哪種菸草。」
「當然囉!您以為這些年我都白當您們女兒了,您和爸的喜好我都知道的。」艾愛拉起皮箱,突然有感而發,「以前讓您們保護著,女兒從沒有想過要如何孝順您們,可現在我能夠體會您們對我的愛有這麼這麼多。」
「小愛!」幽蘭感動地熱了心,「傻瓜,我們愛妳是天經地義,這還要掛在嘴上嗎?」
「妳媽說的對,妳只要過得好,我們就開心了。」
原來艾強早就回來了,站在屋外看著她們母女倆交談好一會兒,他內心也有著許多悸動。
「爸!」她笑著撲進他懷裡,「您回來了,我還以為要等您好久呢!」
「本來我和邵寒約好談事情,剛剛他突然來通電話將時間改到下午,那我就先回來了。」艾強拍拍她的臉。
可艾愛卻凝了神,難不成他是為了讓她能及早與父親團聚,才刻意更改時間的?
「小愛,妳在想什麼?」
「沒……沒有。」她漾出一絲甜笑,「大概是爸的懷抱太溫暖,讓我不知不覺想睡了。」
「我看妳還是去睡一覺,我去買點菜,中午做妳喜歡的菜給妳吃。」幽蘭立刻建議。
「我陪您去。」她立即說。
「不用。」幽蘭笑睨著她,「以前廚子請假媽得上市場,怎麼約妳妳都不肯去,說那兒又臭又亂,現在也不會想去的。」
「現在不一樣了,人家想陪您嘛!」她搖起身子。
「哈……幽蘭,就讓她陪妳去吧!總有一天她也要為人妻呀!」艾強倒是挺鼓勵她去的。
「說的也是,那就讓妳陪了。」幽蘭看向她,卻發現她又陷入沉思。瞧她這模樣,可有著戀愛的味道哪!
「小愛,妳老實告訴媽,是不是妳有心上人了?或是很好的男朋友?」幽蘭敏感地問著。
「呃--」她臉色一變,「怎麼可能嘛!」
「不老實呀!我都看出來了,妳臉紅了。」艾強也起鬨。
「哎喲!」她一跺腳,「討厭、討厭!我去拿菜籃。」
看她就這麼跑到屋後,艾強與幽蘭相視對望,看來吾家有女動了待嫁女兒心了。
「幽蘭,改天好好問問她對方是誰?」艾強可關心誰是他未來的女婿了。
「放心,我會的。」幽蘭點頭。「爸,可以吃飯囉!」艾愛從廚房端出媽的拿手好菜,一邊喊著在客廳看電視的父親。
「好,我馬上過來。」他放下報紙,正要站起,卻突聞餐桌發出砰的一聲碎裂聲,他趕緊跑過去一看,才看到小愛居然倒在地上,手上的菜也砸了滿地。
「小愛!」幽蘭聞聲也衝了出來,當看見這情形可嚇白了臉。
「小愛、小愛。」艾強下停拍著她的小臉,可她卻沒有任何動靜。
「幽蘭,我得趕緊送她去醫院,妳在家守著。」艾強用力抱起她就要走向屋外車庫。
「我跟你去。」幽蘭留在家怎能放心。
「好吧!快點。」說著,他們便抱著小愛坐進車內,開著車快速朝醫院行駛。
一到醫院,在醫生的診斷下居然是營養失調,外加……懷孕了!
前面的結果已經夠讓兩老震驚,後面附加的這點更是把他們的下巴都給嚇掉了下來。
一進病房,看著尚在昏睡的小愛,身為男主人的艾強可板起臉了,「老天,這……這孩子的父親到底是誰?又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呀?」
「你這是做什麼?小愛都還沒清醒呢!等一下我可不准你用這種口氣跟她說話。」幽蘭雖然也很疑惑,可她會站在女人的角度想……未婚懷孕是件多可悲的事啊!
「我--」艾強亂了,他開始踱起步,「這不該怎麼辦呀?」
「你別急,等小愛醒來,好好問問她不就清楚了。」幽蘭倒是想得開。
「唉,造什麼孽呀!」艾強的一張老臉都皺了起來。
「你……你出去,若是小愛醒來聽你這麼說,豈不是很傷心?」幽蘭用力的將他往外推。
被趕出病房的艾強沒轍,只好坐在椅子上沉吟起來。
這時候他身上的手機突然響起,一看來電顯示,發現是邵寒打來的。
「艾先生,您忘了現在要來敝公司開會嗎?」他的嗓音中含著笑意。
「呃……對呀!我怎麼忘了?」艾強重重一嘆,「真對不起呀!」
「發生了什麼事嗎?」邵寒敏感察覺到艾強似乎有心事。
艾強只好說了,「小……小女今天剛從高雄回家,吃午飯時居然昏倒了,現在正在醫院呢!」
邵寒瞬間凝住了心,他錯愕地瞠大雙眼,僵著嗓音問:「她……她現在在哪家醫院?」
「呃……邵總裁,不必麻煩了,只不過我不能過--」
「她在哪家醫院?」邵寒像是沒聽見艾強所說的話,重重地又問了句。
「臺大……」艾強被他這一聲急促的問句給嚇了跳,不知不覺中竟脫口而出。
「我馬上過去。」丟下這話,他便離開辦公室。
「總裁,你要去哪兒,不是要開會?」邵寒在門外巧遇江文遠。
「會議取消,我有急事,暫時別來煩我,有任何事都先擱著吧!」心亂如麻的邵寒哪還有心情管其它事。
「是的。」沈文遠頷首,再抬頭,邵寒已經火速衝進電梯,讓他不禁疑惑總裁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邵寒開著快車終於到達目的地,一進醫院,他便詢問服務檯查詢病患的房間,得到結果立即登上該樓層。
電梯門打開,正好看見一位醫生從眼前經過,他上前喊住他,「醫生,請問一下,艾愛的情況如何了?」
「你是她的……」病人病情可不是任何人都能知道的。
「男朋友。」他只好這麼說。
「哦!那就對了。你女朋友現在是最需要你的時候,你可不能不負責任,即便不想要小孩,兩個人也該商量一下一塊兒處理,不能把這事獨獨留給女方呀!」醫生劈頭就給他一個機會教育。
「她……你的意思是……她懷孕了?」邵寒心頭像是被炸藥轟然一炸,其中蹦出了喜悅,也有倉皇……
「沒錯,你可以過去看她,糟的是她身體太差,到現在還沒清醒,你要多照顧她,我想,最晚今晚就該醒了。」
「我會的,對了,她的病房怎麼走?」
「從這邊走,倒數第二間。」醫生好心指示。
「謝謝。」邵寒邊走邊想,醫生說她身體太差,是呀!怎會不差,她這陣子一直鬧絕食嘛!
當艾強突然看見他時,還真是吃了一驚,「邵總裁,你……你真的來了?」
「她現在怎麼樣了?」邵寒的聲音居然會顫抖。
「還沒清醒下。」艾強臉上淨是擔心。
「我能進去看看她嗎?」邵寒已控制不住地梗凝了。
「當然可以。」艾強雖疑惑,但也不好拒絕,於是推開門請他進去。
幽蘭原以為是艾強進門,正要開口轟他,卻在見到邵寒時趕緊噤了聲,「邵……邵總裁,你是……」
邵寒沒說話,只是瞇著眸光一直盯著艾愛蒼白的小臉。
這時的她像極了一個虛弱的天使,臉色慘白的躺在白色病床上,然而這一切居然是拜他所賜。
「邵總裁!」幽蘭又喊了聲,這才將邵寒從凝神中喚醒。
「令嬡還好吧?」
「就等她清醒了。」幽蘭吸吸鼻子,「謝謝你的關心。」
邵寒轉身對艾強說:「那不打擾她,我們出去談談。」
「好的。」
艾強於是和邵寒一塊兒走出病房,邵寒先到角落的飲水機倒了兩杯水,一杯遞給艾強,「別急,剛剛我遇到醫生,他說令嬡最遲晚上就該清醒。」
「謝謝。」艾強接過杯子,聽見他安慰的話,瞬間悲從中來,居然對他說:
「她若不醒來,我也不想活了……你知道嗎?她從小就不快樂。」
「哦?」邵寒倒是意外。
「你別看我過去是個富商,可我的富有並沒帶給她好處。」
「怎麼說?」他眉心一攏。
「過去我-直都在法國發展,但我太太想回臺灣老家,所以我才將事業重心轉移過來。而當時小愛才十三歲,我事業忙,又希望讓小愛能夠及早融於臺灣社會,所以我就直接把她送到附近的國中就讀……」
本來是件很正常的過往,可聽在邵寒耳中卻像一塊大石落在心口,痛得他無法呼吸!
「你說……她小名叫小……小愛?那那所國中的名字是?」
「呃……」艾強被他這一問給問傻了,雖不懂他為何要知道這些,但還是說了,「因為它也有一個愛字,所以我倒是記得滿清楚的,是『友愛』國中。」
咚!裝滿水的紙杯落了地,濺起一片水花,但他沒有閃,完完全全震愕在這份不敢相信的詫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