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曾荃心中念頭有如電光火石一閃而過,是以,在白夢熊三指一鬆,放了他之後,便即陡地磔磔一聲怪笑,交待了兩句,作為下場的臺階。
但在聞聽韓文彬的話後,心念不禁微微一動,覺得韓文彬的這番話深為有理!
他心念剛動,韓文彬已經晃身急疾撲出,時間上已不容許他再多作考慮,霍地掣下他苦練了數十年的兵刃,一對雪亮銀奪,猛地一聲暴喝道:“小鬼!
接招!“
雙奪交錯,銀光灼灼耀目,招演“開天闢地”,挾呼呼勁風,威猛無儔地直朝白夢熊砸搗到。
他二人驀地晃身撲出,掌奪招式齊展,一左一右,分朝白夢熊猛攻去,鐵笛天王陸嵩雲見狀,便即探手腰間掣出鐵笛,才待縱身躍出之際,五陰教主忽地一拂翠袖,發出一聲內家勁氣,阻擋著他的身形,低聲嬌喝道:“不要出手!”
陸嵩雲不由一怔!
就在陸嵩雲一怔間,五陰教主已經猛提一口丹田真氣,舌綻春雷般,一聲嬌喝道:“銀奪、玉尺,趕快住手!”
說來太慢,韓文彬、曾荃二人晃身撲出,五陽教主拂袖攔住陸嵩雲,發聲喝令二人住手……
這些,豈只是快得有如電光火石一閃的剎那,簡直就是同一時間的事,只因作者只有一支筆,無法同時分述幾方面的動作,故而說來有先後之分。
韓文彬與曾荃聞喝,不動微微一愕,各自猛地一收攻招,雙足用力一點地面,飄身疾退丈外。
二人身形退後,韓文彬便即目注五陰教主問道:“教主為何阻攔?”
少婦望了二人一眼說道:“你二人太也不識好歹了!”韓文彬陰沉著臉色問道:“怎樣不識好歹?”少婦粉臉一沉,沉聲說道:“白少俠身負奇技絕學,功力通玄,剛才動手之際,若不是他手下留情,你二人焉能還有命在,怎地還不……”
少婦話音未落,韓文彬忽地嘿嘿一聲陰笑道:“依照教主的意思怎樣?”
“你二人即該認敗服輸!”
“認敗服輸?”
少婦點點頭道:“不認敗服輸,你二人還想怎樣?”“那麼老大的仇也就……”
少婦秀目忽瞪,神光電射地說道:“金彈私自出谷擄掠少女,違犯教規,罪有應得!”
“但罪不至死!”
少婦略一沉吟道:“金彈並非是他所殺!”
韓文彬冷冷地說道:“老大如不先被這小子的掌力震傷內腑,怎會死在那小子手下,故以實際來說,實系死在這小子手中。”
“你要替老大報仇?”
韓文彬陰惻惻地笑道:“教主明見,今夜是個大好機會,趁他人單勢孤,先毀了他,再去找那姓葉的小子替老大報仇!”
“我要是不准你們替老大報仇!”
“不準?”韓文彬與曾荃均不禁一怔!面現詫異之色地望著少婦問道:“為什麼?”
“不為什麼,這是令諭。”
“令諭?”韓文彬愣了愣,陡地哈哈一聲大笑道:“我明白了!”
少婦心中微微一震,說道:“你明白什麼?”
韓文彬嘿嘿一聲冷笑道:“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教主不准我與二哥替老大報仇,還不是因為這小子年青漂亮,武功又高,愛上了他,所以才……”
少婦做夢也想不到韓文彬對她竟敢這般無禮,說出這樣的話來,不禁氣得嬌軀微抖,不等韓文彬的話說完,已經忍不住芳心中的氣憤,秀目猛睜,精芒灼灼,神光射人的一聲斷喝道:“住口!”
韓文彬雖是應聲住口,但卻是陰惻惻地冷笑道:“沒錯吧!說到你心眼兒裡去了是不是?”
少婦聲色俱厲地叱喝道:“韓文彬!你要明白,本教主平素放縱寬待你,是因為你當年救助老教主有功,並非懼怕你,想不到你膽子越來越大,竟敢對本教主這等放肆無禮,不遵命諭,難道你想……”
想怎樣?少婦話到了口邊,卻又咽了回去,沒有說出來。但韓文彬卻陰笑著冷冷地說道:“何必吞吞吐吐的呢?乾脆地說出來豈不痛快!”
少婦冷哼了一聲,忽地一咬玉牙,說道:“不遵教主命諭,應得何罪?
你記得嗎?“
韓文彬冷冷地道:“記得。”
少婦倏地喝道:“明知故犯,你是想叛教嗎?”“叛教!”韓文彬陡地縱聲一陣狂笑道:“是又怎樣?”“你敢!”
“為何不敢?”
“你不怕教規的制裁?”
“教規!”韓文彬又是一聲狂笑道:“教規只能用於制裁五陰教的人,我韓文彬既存心叛教,便不算是五陰教的人,教規於我還有何用!”
“你還沒有離開谷下之谷呢!”
在這種情形下,少婦既是掌教之尊,照理應該立即暴怒才是,但,相反地少婦卻忽顯得特別沉靜了下來。鐵笛天王陸嵩雲見韓文彬對教主這等無禮放肆,胸中早就憋著一股要發而未發的怒火,這時一聽他竟敢公然說出叛教的話來,不禁氣得鬚眉憤張,再也按捺不住胸中升騰的火焰,猛地一聲大喝道:“老四!你瘋了,你忘了老教主臨終的遺命了嗎?”
韓文彬陰惻惻地一笑道:“老三!你怪吼個什麼?若不是因為老教主的遺命,我會忍氣在這丫頭手下到今天嗎?”鐵笛天王陸嵩雲在四天王中,為人性情最為剛直,平素亦最看不慣韓文彬狂妄桀傲的狂態,聞言,不禁怒不可遏地怒喝道:“你真敢背叛教主,可就別怪我陸嵩雲手下不留情面,第一個不讓你生離這谷下之谷!”
“你配嗎?”
“不配!你就試試看!”
話落,一擺手中鐵笛,就要縱身躍出。
少婦忽地玉手微搖,攔阻著他,目注韓文彬冷靜地說道:“照你這麼說來,你是早就存著背叛本教之心了?”“不錯!”
少婦冷笑了笑道:“你以為本教主真的無可奈何得了你嗎?”
“你認為你能嗎?”
少婦秀眉陡地一挑,星目中殺機稍現忽逝,妙目流轉地望了白夢熊一眼,驀地像似有所感觸地輕嘆了口氣,緩緩地說道:“人各有志,豈可相強……”
說著,話音略頓,銀牙一咬,猛朝韓文彬一揮玉手,又道:“你走吧!”
鬧了這半天,五陰教主竟然輕描淡寫地說出這麼一句話來,這舉動太出於眾人的意外了。韓文彬不禁愕然一愣,但瞬即發出一陣嘿嘿冷笑,望著少婦譏諷地說道:“你想通了!”少婦粉面陡地一沉,神情冷淡地喝道:“少逞口舌之利,今日雖然任你離去,但你如敢在江湖上為惡作歹,我必親自追取你的性命!”
韓文彬一聲冷笑道:“你行嗎?”
“行與不行,到時你自會知道!”
“好!我們就走著瞧吧!”說著,一雙兇睛狠毒地瞪了白夢熊一眼,嘿嘿一聲冷笑,轉朝著銀奪曾荃說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老二,我們走吧!”
曾荃聞聽,立即一點頭道:“對!老四的這話不錯,青山永在,綠水長流,老大的血仇,你我今夜的折辱,他日再找這小子算帳好了!”
說罷,發出一陣磔磔怪笑。
磔磔笑聲中,二人身形已自騰空躍起,轉眼登上山腰,穿入那片瀑布後面的山洞中,徑行離去。
韓文彬曾荃二人走後,陸嵩雲心中大為迷惑不解地望著少婦問道:“教主當真就這樣任由他二人叛教離去嗎?”少婦螓首微點地輕嘆了口氣道:“他二人既早生叛離之心,遲早總必叛離,強留何益,反而不如早點讓他們離去安靜!”
陸嵩雲點點頭道:“教主見解固然不錯,但教規中條款最重者,莫過於叛教與淫色,他二人身犯叛教大罪,教主竟寬容他們離去,此後將何以服教下徒眾!”
少婦聞言,微微一笑道:“自今而始,我已決定……”話音略頓,忽地神色凝重地目注著陸嵩雲斂容說道:“本教主職位我已決定由你接掌!”
少婦此話一出,陸嵩雲不禁大吃一驚,急道:“教主!你……”
少婦朝他玉手一擺道:“這樁事稍停我當與你作詳談!”說著,也不待陸嵩雲再說什麼,便轉朝白夢熊斂衽一福說道:“請白相公別見笑,妾身無能,既未能管攔教下與相公動手於前,後又不能令彼等賠禮道歉於後,實感慚愧至甚,他二人既叛教離去,妾身當代替他二人向相公賠禮道歉,尚望相公大量寬容!”
說罷,便又向白夢熊斂衽一福。
白夢熊聞言,連忙拱手微揖還禮,微笑道:“教主請不必多禮,他二人今夜之叛離,可說系緣因小生而起,小生心中已很是不安,教主再這樣說法,豈不令小生心中更感不安了嗎!”
少婦盈盈一笑道:“白相公何必恁地客氣,他二人早生異念,今夜只不過是乘機借題而已,實際說來,與相公毫無關係!”
說著略頓,忽地轉朝那紫衣少女說道:“妹妹!你不是說幸虧白相公相救,才沒有喪命人熊巨爪下的嗎,趕快過來謝謝!”
紫衣少女聞言,便即嬌軀微扭,飄身落在少婦身側,朝白夢熊斂衽一福,響著銀鈴似的聲音,嬌說道:“謝謝你啦!白相公,前天晚上要不是你幫忙,恐怕我早就沒有了命啦!“白夢熊連忙還禮說道:“姑娘!別客氣了。”
說著,忽地望著少婦問道:“你們原來就認識嗎?”
少婦螓首微搖地說道:“這裡非是待客之處,請相公先入蝸居稍息,再為詳談吧!”
白夢熊對這少婦五陰教主,本來就無甚惡感,此際,印象更是完全改變,心中並且還油然地產生了敬佩感!
這“敬佩感”產生的因素,不用說,乃是由於她的明理辨非,及她沉著冷靜,對韓文彬曾荃叛離的寬容,顯示出她雖是一個女流,而實有常人所難及的胸襟氣度,頗有愧煞鬚眉之概!
是以,白夢熊聞言,便立即一點頭道:“好!恭敬不如從命,請教主先行!”
少婦盈盈笑道:“相公是客,請先行!”
說罷,嬌軀微側肅客,玉手一揮,燈影微晃,四個手執宮燈的少女忽地一齊移身秀立在白夢熊身前五尺,躬身嬌說道:“婢子們在前帶路,請白相公隨行入府。”
話落,柳腰輕扭,嬌軀倏轉,蓮步輕移,裙袂飄飄,前行領路。
白夢熊見狀,便也就不再作客套地朗聲說道:“既是主人如此客氣,小生只好有僭了。”
說著,使即神情從容地舉步隨著四女身後前行。
俄頃,已走到一座高達百丈的絕壁前,只有左邊有一條可容二人並肩地走,約三尺來寬的夾壁甬道,四個少女嬌軀忽停,回過螓首,纖手指著那條夾道甬道,朝白夢熊嫵媚地一笑,嬌聲說道:“白相公!穿過這條夾壁甬道就到了,甬道中黑暗難行,請相公在婢子們中間行走,以免差錯!”
說著也不待白夢熊說話,四女便分成二前二後,將白夢熊簇擁在中間,向夾壁甬道內走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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