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得一連串的“叭!叭!”暴響,那十多粒被震飛的彈丸,撞擊在山石上的,落在地上的,都立時爆裂,發出一溜火花!
前夜,白夢熊初見銀奪天王曾荃朝空際打出這種彈丸,作為傳急訊號時,心中就曾暗想過,這種彈丸如當着暗器襲敵,只要一打着敵人身上,爆炸開來,敵人渾身衣服豈不要立時着火燃燒起來!
想不到他前夜的暗想,今夜裏竟然兑了現,敵人竟然用來對付他,幸好他沒有伸手去接這種彈丸,否則,他雖然身負絕學功力,但火勢無情,燃燒起來,豈不要當場吃個大虧,被燒個焦頭爛額!
白夢熊雖是藝高人膽大,但一見這種彈丸觸物爆炸燃燒,也不禁劍眉微蹙,暗暗有點心驚!
忽聞左邊陰暗處,又是嘿嘿冷笑道:“飛天神龍果然名不虛傳,功力確是不凡,但單憑着這點兒,尚難令人衷心折服呢,你再接接這個看!”
話聲甫落,立見三點銀光,自發聲處電掣般飛出,一前二後,成品字形,挾勁風鋭嘯,疾射襲來!
當先一粒直奔左太陽穴,後面二粒本是左右相距尺許並排射來,不知怎地,在距離射到白夢熊三尺左右時,竟忽然往一處聚攏,“拍!”的一聲互撞,倏又分開,突作弧形,竟超出當先的一粒,其疾如矢地朝白夢熊前胸中庭,後心靈台兩大要穴射到!
白夢熊心中不禁微微一驚!
這種暗器手法實在太已神妙驚人了,當然,他心中也極為明白,暗器手法有此成就,若沒有數十年苦修,和精湛的內家功力,決難臻達這樣的境地!
白夢熊心中雖然微驚,但因為剛才眼見兩粒銀丸互撞,沒有爆炸,他已經知道這種銀丸並不是先前那種觸物爆炸,能夠燃燒的火彈,只要不是火彈,區區三粒彈丸,發出的手法再高,焉會在他的眼下!
只聽他一聲朗笑,喝道:“螢火之光,也配稱能,豈不笑人!”
朗喝聲中,足跟半旋,原地不動,身形倏已轉過,面對向左邊。
這一來,三粒銀丸立即變成了二粒分射他左右兩脅,當中一粒卻正對着他面門中央,心經穴射到。
説來太慢,這本是快得尤如電光火石一閃的剎那瞬間。
白夢熊就在這足跟半旋,身形倏轉之際,雙手陡伸,已經將左右射來的三粒銀丸分接在手中。
左右二粒銀丸剛接入手中,迎面的一粒銀丸也恰於此際射到,距離只差了三四寸左右。
這時,他兩手正分捏着兩粒銀丸,若以手中的銀丸迎擊那粒銀丸,固無不可,但如欲想再接,卻有點兒不便!
在這種情形下,勿論是任何一個內功武學均臻上乘的武林高手,不以手中銀丸迎擊,便定是偏首閃避!
但,飛天神龍就是那麼的不平凡!他既沒有用手中銀九迎接那粒銀丸,也沒有偏首閃避,出人意外地,竟是猛地一張口,呼的一聲,吐出一口真氣,朝那粒挾着勁風鋭嘯,迎面疾射來的銀丸吹去!
説來也真駭人聽聞,來勢那麼勁疾的一粒銀丸,竟不敵他這一吹之力,立時反回激射,比來勢更疾!
只聽得“當!”的一聲暴響,直射出兩丈開外,撞在石壁上,雖然沒有嵌入石壁中,卻撞得石壁火星激射!
白夢熊這一手“吐氣成剛”的絕頂氣功,露得不但完全出人意外,而且太已令人驚愕,駭然!
須知這種“吐氣成剛”的功夫,乃內家上乘絕學,內家功力若非臻達絕頂化境,玄關之竅未通,決難練成!
不過,如欲練到通啓玄關之竅,豈是容易的,如果沒有兩甲子以上的苦修,焉得能夠?
別説是玄關之竅,就是能夠練到攻通任督二脈的,舉目當今武林,又有幾人?不用説,飛天神龍的內家功力,分明已練達玄關之竅通啓的絕頂化境,苟非如此,怎能“吐氣成剛”?
以一個年紀不足二十的少年書生,竟具有如是高絕的功力,錯非是親眼目擊者,誰會相信!
這種功力不但令人驚愕駭然,簡直就是武林奇談!
但飛天神龍只才這麼一點年紀,就算他在孃胎裏就已練功吧,也不可能有此成就的!這是怎麼練法的呢?真是件不可思議的事,也實在地令人迷惑難解!
當然,白夢熊今日得能有此成就,固是賴於九陰神君曾用他那獨門九陰伐髓洗筋手法,替他伐髓洗筋,並給服食了九粒曠世仙品雪菱,與天惡子苦心調教,傾囊傳授一身絕學之功,但歸根結底,還得賴於他自己的福緣深厚,根骨稟賦奇佳,肯於專心埋首苦練之故!
閒話撇開,就此打住。
且説白夢熊運足一口真氣,吹飛迎面射來的銀丸後,便即縱聲哈哈一聲朗笑,豪氣干雲地朗聲説道:“白夢熊遵守武林信諾,孤身只劍前來赴約是客,貴教這樣接待客人,未免顯得有點太小家氣了吧!”
説罷,又是一聲哈哈朗笑!嶽峙淵停,傲然而立。
這時,隱身暗處五陰教的三大天王(大天王已斃命於葉玉玲姑娘七巧指功下),都已被白夢熊這種“吐氣成剛”,內家絕頂氣功,驚駭得震住了。
故白夢熊話聲落後,竟無一人能及時出聲答話。
就值此際,忽聞一聲格格嬌笑,發自右側陰暗之處。聲如銀鈴脆響,恍似珠走玉盤,清脆、悦耳!説道:“白少俠膽識超人,豪氣凌雲,確不愧飛天神龍之美號,實令人衷心欽佩,折服萬分!”
話聲甫落,便見火星一閃,燈光陡地大亮!
白夢熊身形半轉,凝目望去,只見前夜所見的那位清麗絕俗,氣度高華無倫,儀態萬千的少婦五陰教主,恍似九天玄女臨凡般,娉婷的秀立在對面丈外。在她身旁,與她比肩秀立的是一個年約十六七歲,秀麗脱俗的臉蛋上,一片嬌憨的天真,稚氣的紫衣少女,也就是前夜苦鬥兩頭人熊,險險喪命人熊巨爪下的那位少女。
二人身後,一排肅立着四個一樣打扮,綠色衣裙,長髮披肩的少女,那先前接引他的綠香綠荷也在其中。
另外便是前夜曾見過的八個妙齡少女,仍和前夜一樣的捧着東西,執着宮燈,神情肅穆地分立在兩邊。
燈光亮後,那少婦忽又嬌聲説道:“白少俠神功蓋世,技絕塵寰,手下人自不量力,冒瀆少俠威儀,妾身這裏代賠禮致歉,尚祈白相公大量海涵勿怪是幸!“少婦説着,當真的朝白夢熊斂衽一禮,賠禮致歉!
白夢熊見狀,連忙拱手微揖還禮,朗聲笑説道:“不敢當!教主太客氣了,小生這點微末之技,焉能當得如許謬讚,實感汗顏慚愧至甚!”
少婦微微一笑道:“少俠威名轟動江湖,震驚當今武林,妾身這幾句話,只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何能説是謬讚,少俠又何必太謙呢!”
説到這裏,略微頓了頓,又道:“今夜俠駕光臨,谷下之谷五陰別府中,真可説得上是遍地生輝,即請入我五陰別府待茶!”
白夢熊聞言,氣度傲然搖手婉辭道:“盛情心領,待茶之事可以不必了,小生乃赴約而來,應作如何了斷?即請明示,小生必當遵命!”
少婦微笑道:“少俠何必如此心急作甚?既來之,則安之,少俠雖是前來踐約,但妾身豈可不稍盡地主之誼,否則,少俠豈不又要説妾身這個主人,不懂得接待客人之禮,太小家氣了嗎?”
説着玉手一擺,側身肅容道:“如何了斷,稍停再談,請先入府待茶!”
白夢熊見少婦這樣説法,如再推辭,反而顯得自己有點小氣,不夠風度了,於是便朗然一笑,説道:“教主既然定欲先禮後兵,小生只得恭敬不如從命,且作叨攏,便即煩請教主命人帶路就是!”
話落,昂然傲立,目注少婦。
這時,隱身暗處的銀奪、鐵笛、玉尺三天王均已現身在少婦身後並肩站立,六道精光灼灼的眼神,齊都投射在白夢熊的身上。
少婦玉手一揮,才待命手執宮燈的四個少女前行帶路,身後玉尺天王韓文彬忽然嘿地一聲笑道:“且慢!”
少婦秀眉不禁微微一蹙,但卻沒有説話。
玉尺天王韓文彬緩步走出,轉向少婦恭身説道:“白少俠挾奇技絕學,駕臨谷下之谷,乃千載難逢之機緣,請教主恕玉尺放肆,玉尺擬趁着今夜這難得的機緣,在兵刃上向白少俠叨教幾手絕學奇招,藉增見識,尚祈教主俯允!”
少婦聞言,粉面雖泛愠色,但卻遲疑着,似乎心想開口攔阻,而又有點不便,頓感兩難之狀。
白夢熊是何等聰明的人物,見狀好像已知其意,不等少婦開口,便即哈哈一聲朗笑,説道:“叨教二字,在下可不敢當,不過……在下今夜反正是為踐約而來,遲早必須動手作一了斷,尊駕既欲現在動手,那更好,我們就免去客套,各憑所學一分高下,反而比較痛快!”玉尺天王聞言,也就不管少婦允與不允,身形一轉,跨前兩步,面對着白夢熊哈哈一笑道:“白少俠快人快語,誠不愧武林俠義,實在令人心折!”
説着,探手入懷,白光一閃,右手上已握着一柄尺長玉尺,朝白夢熊一拱手,説道:“少俠請亮兵刃賜招!”説罷,目注白夢熊,靜待白夢熊亮出兵刃動手。少婦見狀,兩條秀眉更皺了。她芳心中甚是有數,玉尺天王韓文彬的玉尺招式雖極精奇詭絕,但決非白夢熊之敵手,韓文彬如此自不量力,定要與白夢熊動手,她心中頗不高興!豈只是不高興,並且很是生氣!
與其説是生氣,不如説是憤恨來得確當!
她憤恨的什麼呢?
為了韓文彬自不量力?沒有經過她允許嗎?
不是!絕對不是!
她芳心裏另有深意,這深意只有自己知道!
白夢熊俊目神光電閃般地掃視了韓文彬手中的玉尺一眼,忽地微微一笑道:“實在很抱歉,在下自離開師門下山以來,身上從未攜帶過兵刃,今夜亦然,不過……”説着,略頓又道:“尊駕請儘管施展玉尺絕學奇招,在下當以一雙肉掌奉陪就是!”
誰都看得很清楚,白夢熊背上明明斜插着一柄沒有劍鞘,用黑布包纏着的長劍,卻説身上沒有攜帶兵刃,要以一雙肉掌接鬥玉尺天王的玉尺,這不但膽大狂傲之極,簡直欺人太甚!
豈但是欺人太甚,根本就是沒有把玉尺天王放在眼下。玉尺天王面色不禁微微一變,但他是個素性陰險沉靜之人,面色雖是微微一變,旋即嘿嘿一聲陰笑道:“小子!你是瞧不起我玉尺天王韓文彬是麼?”
白夢熊劍眉微微一揚道:“尊駕這話不嫌太過分嗎?”玉尺天王沉聲説道:“那你為何不亮兵刃?”白夢熊冷冷地道:“在下不是已經説過了。”
“你真的沒有攜帶兵刃?”
白夢熊點點頭道:“小生從不説謊!”
“你背後何物?”
“寶劍。”
玉尺天王嘿嘿一聲冷笑道:“小子!你這不是睜着眼睛説瞎話欺人!”
説着,陡地厲聲喝道:“小子!亮劍吧!”
白夢熊依舊神定氣閒地微笑着道:“尊駕是不是有點強人所難麼,這柄劍雖然背在在下身上,但卻非在下之物,在下如何能妄自使用它!”
説着,右臂忽地反探,手腕輕輕一震,立見黑布片片碎落,現出一柄冷氣森森,寒芒逼人的長劍。
“啊……”
那紫衣少女一見這隻劍,口中立時發出了一聲驚喜的嬌呼。
自夢熊望着她朗聲問道:“姑娘!這隻劍是你的嗎?”紫衣少女點點螓首道:“是的!”
白夢熊又道:“現在還給姑娘,請姑娘接住!”
話落,寒光一閃,長劍已經脱手擲出,劍柄朝前,出手極有分寸地朝那紫衣少女投擲了過去。
紫衣少女一見,連忙伸手接住,一雙秋水似的明眸,驚喜地望着他感激地一笑,嬌聲説道:“謝謝你啦!”白夢熊朝她點點頭,微微一笑,忽地轉向玉尺天王説道:“尊駕看見了沒有?”
玉尺天王嘿嘿一聲陰笑道:“既然如此,老朽就在掌上向你討教幾手絕學好了,免得老夫勝了你,説是恃仗着兵刃取了巧,你心中不服!”
説着,便將玉尺往懷中揣起。
白夢熊見狀,搖着手道:“依在下看,尊駕還是用兵刃比較好!”
玉尺天王雙睛一瞪,精芒電射地沉聲説道:“你真要憑一雙肉掌鬥鬥老夫這根玉尺!”
“不可以嗎?”
“當然可以。”玉尺天王陰笑地點點頭道:“你自信能接得住老夫手中玉尺的四十九招嗎?”
白夢熊冷冷地説道:“四十九招便能嚇倒人嗎?”玉尺天王喝道:“小子!你好狂的口氣!”
“狂!”白夢熊陡地哈哈一聲大笑道:“在下還要再説一句狂話你聽呢,四十九招你儘管施展,在下決不還手,自第五十招開始,三招之內,這柄玉尺如果還在你手中,飛天神龍便從此除名江湖!”
玉尺天王在這柄玉尺上有數十年苦功,不但招式精奇,變化詭異,而且火候極高!
白夢熊竟敢狂言要在第五十、五十一、五十二三招之內,將他手中玉尺奪出手去,這種口氣實在太已狂妄,太已駭人了。
然而,白夢熊若不是已估計出他的武學功力,胸有成竹,具有十二分的自信把握,必勝的信念,怎敢!
白夢熊話聲甫落,玉尺天王已是胸中憤怒萬分,立時猛地一聲怒喝道:“好小子!你竟敢口發這等狂言,目中無人,老夫今夜要不將你敗於手中玉尺下,也就枉稱玉尺天王了!”
怒喝聲中,玉尺又已掣在手中,身形陡塌,進步欺身,暴喝道:“接招!”
話未落,招已出,玉尺招演“量天定位”,戳天庭,左手倏出,拼指如戟,疾點小陰交穴。
掌尺兼施,招式穩捷狠辣,火候果然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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